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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Chapter58燃了前路,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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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Chapter 58 燃了前路,燙了……

車子剛開進體館, 殷佐和唐沁就直奔球場,蘇一燦將車子停好沖進場館時,上半場已經快結束了, 她掃向記分牌,38:31, 北中領先7分,場中只換上去了一個萬向陽,大半主力隊員不在場的情況,比分居然死死咬住了。

她一眼朝對面瞧去,殷佐已經脫了外套, 穿著深藍色的隊服立在岑蒔面前, 岑蒔雙手背在身後, 神色淡淡地跟他說了句什麽, 殷佐垂下視線,而後走到場邊坐著,趙琦他們全都朝他望去,主要是他臉上的巴掌印太引人註目了,不知道誰有這個膽子敢動殷佐,以殷佐這種神經病的性格不把人打住院還能罷休?雖然大家感覺很驚奇, 但沒有人上前跟他說話。

蘇一燦只看了一眼, 便拿著本走到另一邊做報備,中場哨聲已經響了,所有隊員都圍著岑蒔,只有殷佐一個人坐在一邊,大家在做交流的時候,沒有人去叫他。

等蘇一燦簽完字回來,中場休息已經結束了, 下半場開始,何禮沐、趙琦和魏朱被換了上去,殷佐依然坐在冷板凳上,岑蒔沒有再跟他說過話,殷佐半低著頭,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緊緊盯著場中,一言不發。

何子明上半場個人得分17,將近一半的分數都是他拿下的,然而隨著北中那邊變換戰術後,何子明被針對,慌亂下兩次誤傳,一次被判違例,岑蒔喊了暫停。

將他換了下來,回身看著殷佐,沒有說話,殷佐從位置上站起身,細長的單眼皮壓著眼珠,聲音堅決:“教練,我上。”

何子明正好跑了回來,看見殷佐站起身就罵道:“我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給他造作?”

岑蒔看了眼計時器,何子明也回頭瞧去,整場比賽還有12分鐘,何子明收回視線望向殷佐,汗水從額上滴落,喘著粗氣,雙眼赤紅緊緊盯著他,忽然走到殷佐面前攥著他的籃球服,語氣發狠地說:“你要是扳不回比分,教練就算不找你,我何子明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當殷佐一步步邁入場中時,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瞬間聚焦過來,無論是北中的,還是本隊的,亦或是看臺的人。

就在岑蒔把殷佐換上場的同時,對面王教練也將下半場剛被換下來的宋翰重新換了上去。

蘇一燦站在另一邊,皺起眉看著這一幕,她帶過很多學生,但鮮少有殷佐這樣完全不受控制的,沒有人知道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舉動,她看過他們訓練,也不得不承認殷佐的籃球悟性甚至比專業隊出來的何禮沐還要強,但這個少年無疑是一顆不定時炸.彈,用他的同時也要承擔著他隨時爆炸的風險。

任何理智的教練都不會用這樣的隊員,然而岑蒔似乎就是喜歡在鋼絲繩上冒險,她到今天都無法理解他為什麽想要去馴服這頭脫韁的野馬。

此時此刻她最擔心的是,經過昨晚那件事,再次球場上和宋翰相逢,殷佐能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緒。

只見他徑直朝宋翰走去,所有人都替他捏了把汗,他停在宋翰面前,眼神冰冷:“打完這場,去把她接回來。”

宋翰眼裏浮起一絲挑釁:“這是我和她的事。”

北中擲了個界外球,對方16號持球,殷佐一個閃身掠過宋翰,丟下句:“那現在就來解決我們兩的事。”

……

去年秋季賽北中將殷佐死死困住,球到他手上甚至傳不出去,同樣在這場,緊逼防守再次出現在殷佐身上,他連續用了三個動作來避開防守的壓力,那迅速和覆雜化讓對方遲疑了一秒,便是那一秒,一個假後退連著熟練的旋轉,殷佐直接將球扔給外線的何禮沐,直奔底角,何禮沐盯著殷佐的身影反手一個長傳,所有人始料未及,拼命往籃板退,試圖阻止殷佐上籃,他嘴角揚起一抹邪性原地起跳三分命中,全場嘩然。

隨著這個進球後,殷佐的狀態越打越穩,出乎預料的是,他並沒有特別針對宋翰,整場比賽打得異常冷靜,該傳球毫不遲疑,該助攻也絕不拖沓。

相較去年的那場比賽,殷佐的打球風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個人技術的提升讓北中主教練也緩緩擡起視線看向對面負手而立的年輕教練。

唐沁站在蘇一燦身邊,望著滿場飛馳的身影,開了口:“他家就在徐雅薇家的樓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只知道他很護著徐雅薇,初中的時候就一直那樣,學校裏有傳徐雅薇和宋翰的事後,他還帶人找過宋翰,警告他不許欺負徐雅薇。

我也不清楚他對徐雅薇是什麽感情,但要說喜歡似乎是不準確的,他不懂什麽叫喜歡一個人。”

蘇一燦略微側目望著身邊這個高三姑娘,她的眼神隨著殷佐的身影移動,不知道是否女生的心理年齡要比男生早熟,她說出來的話讓蘇一燦有些訝異。

場中的宋翰也揮灑自如,打出了狀態,連進兩球後,殷佐超強的得分能力突然爆發了,看臺陸續有人站了起來,一場普通的高中聯賽,兩隊打出如此精彩的節奏,實屬罕見。

唐沁眼裏的光也跟著燃燒,聲音起伏:“其實殷佐很聰明,他的智商絕對要超越大多數人,初中的時候,制作數學模型,我提前半個月開始準備,信心滿滿地參加比賽,東西交上去前他借我的模型看,後來我拿了第一的成績,模型重新發下來後我才發現他在我模型上動過手腳,將兩根小棒的位置重新調整過,解決了一個致命性的問題,使相交弦定理的比值可以轉換成乘積。”

唐沁突然對蘇一燦笑了下:“我們初中班主任也姓蘇。”

而後接著說道:“有次蘇老師請他家長來學校,我在辦公室聽見他姥姥和蘇老師說,他小時候不在爸媽身邊長大,姥爺對他慣得很,他爸媽都在深圳工作,很忙,有年過春節,他媽媽就在家待了三天,走的那天早晨,是背著殷佐偷偷走的,他從床上爬起來,冬天裏穿著秋衣光著腳追他媽媽的車子,但他家人還是狠心把他丟下了。

他姥姥說從那年起,殷佐的性格就變得比較古怪,學習也不上心,脾氣越來越大,到後來他姥姥姥爺也管不住了。

蘇老師很看重殷佐,試圖把他往好的一面引導,還把我調到他旁邊,讓我管著他,但是他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也對什麽都不在乎,沒人能管得了。

他是唯一一個把我氣哭過的男生,在初三畢業那年。

上了高中後我們再也沒說過話,有時候我會猜想,殷佐以前故意不寫作業,和同學打架,是不是為了引起他爸媽的關註,或者讓他爸媽回來看看他,只是後來他大概迷失了方向,越走越歪,我們以前的蘇老師說過,殷佐是屬於老天爺把飯餵到他嘴邊,他都不屑吃的那種人。

到了高中,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他肯進籃球隊,我挺驚訝的,他的成績可能也上不了什麽好大學了,所以蘇老師,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幫忙和岑教練說一聲,不管怎麽罰他,罵他,但是請不要放棄他。

我家裏已經安排好了,畢業後我要去國外讀大學,以後我也就真的管不了他了。”

唐沁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好似很多情緒都藏在了心底,蘇一燦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她立在唐沁身旁,在揮汗如雨的球場邊,在場館內無數光束下,在周圍一陣陣喝彩的掌聲中,她的心情也跟著波動。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話,馴服一頭獸,必須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可一旦馴服了,就得對它負責,因為你會成為它的全部。

手機響了,蘇一燦拿出來看見是餘校長的電話,她剛接通,餘校長的嗓門就傳了過來,直接質問道:“殷佐今天又怎麽回事?”

蘇一燦回過身大步朝外走去,站在場館門邊解釋道:“的確出了點狀況,但殷佐已經在場上了,而且……”

話未說完,身後呼聲震響,蘇一燦就這樣拿著手機轉過身去,忽然一張路線圖直接映在她眼前,她似乎在哪看過,這是一種組織橫向掩護攻擊的方法,防守者不斷縮短和持球者的距離,破壞持球者的傳球路線,從而場中出現了一種菱形群體防守術,北中教練大駭,宋翰的汗水從額上滴落到地板上,手中的球來回運送之間,天衣無縫的防守讓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逼得他直接出手三分。

而後的一幕,蘇一燦眼睜睜看著殷佐原地拔高一米多,身體在半空中猶如繃直的弓,帶著氣吞山河的氣勢,一個狠狠的蓋帽,那預判、果斷和力量融為一體,所有人都昂起頭,哨聲響起,全場起身沸騰,滔天的掌聲壓過了聽筒的聲音,蘇一燦感覺有細微的電流蔓過皮膚,她汗毛炸起,對著電話裏的餘校長說:“贏了,我們贏了,贏了北中。”

餘校長在電話中也楞了幾秒,大笑出聲。

這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對決,是一場超越比賽本身的較量,更是一場完美的視覺盛宴。

而這場比賽出自一個郊區的兩支隊伍,在今天這個球場上,同時發揮出超常的水平,下半場快節奏的競技將比賽的看點直接推滿。

誰也想不到鳳溪那個連主城區都算不上的小地方,居然隱藏了兩支爆發力如此強大的隊伍。

場內呼聲震天,蘇一燦也跟著心潮激蕩,唐沁的眼裏充盈著閃動的光,轉過身對蘇一燦說:“蘇老師,那我就先回去了。”

蘇一燦回過神來看著她:“等下和校車一起回吧。”

唐沁搖了搖頭:“不了,我先回去,還能趕上下午的課。”

說完她便直接走了,沒有再多做停留。

蘇一燦剛邁開腳步準備往隊裏走,原本夾在腋下的筆記本突然掉落,她彎腰撿起本子時,那張紙掉了出來,她赫然看見了用黑筆潦草畫著的戰術圖,她猛然把紙撿起來,突然知道剛才的熟悉感哪來的了,是了,她看過岑蒔給他們講解過這種布局的利弊和適用情況。

當時她只是隨便一聽,他們訓練的時候她並不在場,然而今天當這個團體戰術突然呈現在她面前時,她瞬間感覺熟悉無比。

她再次看向手中這張紙,這是那次岑蒔給她的會議記錄,上面的英文詞匯花費了她大量時間才搞明白,還因為幾個歪七扭八的符號問過他,結果他說這不是符號,是漢字。

迎著場館巨大的LED燈,蘇一燦將這張紙舉到眼前,重新朝那幾個鬼畫符的漢子看去,直到目光瞥到那條橫線上,才突然反應過來那可能並不是橫線,而是一個“一”字。

她的瞳孔瞬間收縮著,幾個字拼在一起是“信我一次”。

她拿著那張紙,心臟劇烈顫抖著,隔著無數雷動的掌聲,滿場飛奔的球員,在興奮的吶喊聲中朝對面望去,岑蒔依然立在場邊,被所有隊員包圍著,白色打底衫下是一條黑色的長褲,幹凈利落,直擊人心。

蘇一燦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燃燒,那跳動的聲音清晰地撞在她的耳膜上,多少年了,她沒有這樣為了一個人怦燃心動。

這個能為了全隊飽腹半夜一個人騎車出山的男人,這個情願自己餓著肚子也保證所有人餐食供應的男人,這個將七零八落的校隊重新組建力挽狂瀾的男人。

這個明明自己遍體鱗傷也非要拉著她重見光明的男人,這個在她灰暗的前路為她點起一盞燈的男人。

他們之間橫著難以跨越的世俗,距離,年齡,可在這一刻,她想勇敢沖一次,她依然不確定這不可能中會不會存在可能,但生命尚存,她又憑什麽放過一絲可能。

岑蒔轉過視線,隔著遙遙的距離望向她,蘇一燦眼裏浮起激動的淚水,對他露出最動人的笑,燃了前路,燙了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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