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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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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華陵相對,她如果能睡得安穩,那才叫奇怪。

心緒不寧,睡夢裏,她又見到了少時記憶中那個少年。

這一次,他離她更近了些,但面貌仍然不夠清晰,只隱約覺得他是個溫柔的人。

他問:“青染,明日的荒神祭,你準備了什麽獻禮?”

她聽見有稚嫩的少女嗓音回答,“我要跳支舞,哥哥,你替我吹笛好不好?”雖然久遠,但她聽得出,那是屬於她的。

少年笑著點頭,“青染說什麽都好,想要聽哪一支曲子?”

“八荒獻神。”

明明不是她在說話,可她覺得自己的嘴也在隨之張合,同樣的字眼從她唇瓣間跳出。

少年橫笛在嘴邊,婉轉的笛聲娓娓流出,微風裏,風吹動他的衣袍,雪白的梨花花瓣自枝頭顫落。那笛聲太過熟悉,那一夜在白上國的京都平津,在那凡間客棧外,有誰曾為她吹了一夜的笛子。

冉淮的容貌在腦海中浮現,他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青染,妖界再次相逢,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

——“我喜歡你。”

冉淮的聲音,和記憶深處那個少年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她腦子裏有根弦嘭地斷了。這兩個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那個少年和冉淮,他倆都是溫柔愛笑的人,他倆對待她,都好似她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朦朦朧朧間想起的東西太過震撼,她隱約知道這是夢,拼命想要從夢中醒過來,可黑暗中好似有只手在死死捂住她的眼,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也無法自黑暗中脫逃。她身上熱得過分,一潮又一潮的汗水滲出來,中衣衣領早已被打濕。

腦子裏的畫面又是一變,這一次出現的,是她的紅綃宮。那尊歷史久遠的浴火鳳凰的銅像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仙奴的屍體。她不認識他們的臉,卻有種直覺,他們應該都是紅綃宮中的人。

“青染,快跟我走!”

有誰手持利劍匆匆而來,一雙眼瞳鮮紅勝血,素色衣裳上血痕交錯。他劍上的血還未凝固,順著劍身一點一滴落到地上。她怕懼地退後一步,對方便伸手來牽她。那雙手冰冷,固執地牽著她,與她十指交扣。

她想要掙脫,艷麗的火色突然自他倆交扣的手指間冒出。

血色霎時被火色掩蓋,她仿佛聞到了空氣中燒焦的味道。

“好熱……”

她呢喃出聲,夢境真實得過分,她似乎還聞到了嗆人的濃煙,喉頭開始發癢,悶悶的咳嗽聲開始躥出來。她手向旁邊一揮,卻感到一陣灼人的疼痛。

不對!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她費力地將眼簾掀開一條縫,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眼前是一片火海,她就在火海的中央,那奇怪的火圈在收縮,向她靠攏。

這不是夢!

她想要爬起身,卻覺渾身無力,灼熱的熱浪快舔上臉,剛才亂揮出去的手正火辣辣的疼。

她心裏慌得直打鼓,鳳凰一族天生有控火的能力,尋常仙人的靈火都燒不傷她,現在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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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火舌就快舔到她臉上,汗水順著頭發滑進眼中,刺辣辣的疼。

她想從火圈包圍中突出去,可身上卻沒有力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步沒走出去,她整個就摔向了前方。

眼看要摔到那詭異的火焰上,她狠下心伸手一撐,鉆心般的疼痛如期而至。她強咬牙往邊上一滾,終於沒有落入火焰包圍。不過那手卻徹底傷了,白色肌膚上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腫,還有地方被灼起了水泡。

她活了幾萬年,今天難道要在這地方翻船?

早些時候,莫沅芷提起他父親時幸災樂禍的模樣跳入腦海,她再次強撐著起身。她絕不會在這裏讓誰看了笑話。

她一揮袖,兩道火舌轟地沖出去,竟將包圍住她的火圈沖開了一道屏障。她趁機急掠而過,眼看就要突出重圍,體內靈力陡然消失,兩邊的火焰屏障立刻熄滅。眼看那詭異的火焰就要包圍過來,突然間,大門砰一聲打開,華陵身形如電,瞬間閃到她面前,手臂一攬,將她撈進懷中,轉身便躥出門。

她回頭,房屋在火焰中被燒得劈啪作響,火舌不斷舔舐夜空,高溫幾乎要將這黑夜融化。清源山的仙童們拼命召雨滅火,但這火與她燒掉白水殿時的火有些相似,遇水不滅,隨風更長。

這幾件屋子,大概又毀了。

“今日才和青染娘娘說起,涅磐之劫非比尋常,需要萬分仔細,沒想到晚上就出事了。我說怎麽之前一直心神不寧,也幸虧睡不著,勞煩帝君陪著我出來散散心,這才撞見了。”莫沅芷的聲音在寂靜夜中顯得異常清晰。

她將目光從火海中抽回,華陵仍緊緊抱著她,她不耐煩地推他的胸膛,“放我下來。”

大半夜不睡覺,出來散心,這兩位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不過,這種時候也要見縫插針地彰顯華陵對她的深情,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華陵並沒有松手,他將她右手托起。原本柔白細膩的肌膚紅腫不堪,好幾處已經起了水泡,亮通通地排在一起,看起來很是嚇人。她想將手抽回,一動便疼得呲牙咧嘴。華陵抱了她朝自己寢宮走,路過莫沅芷時,他偏頭說了句話,“你身子不好,受不得涼,先回去休息。”之後便抱著她走開。

薄青染從他肩頭看過去,莫沅芷靜靜站在夜幕裏,目不轉睛地送他們離開。火光映在她臉上,為她蒼白的容顏增添了點顏色,可她的眼神,卻冷寂如寒冰積雪。

她看見她唇瓣輕張,無聲吐出幾個字。

——“他永遠不是你的。”

她心裏頭不知怎麽生出股怒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住了華陵的脖子,還將頭靠在華陵肩頭。

華陵身子一震,莫沅芷面上的恨意更加明顯,她卻忍不住回以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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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膏被緩緩抹過手背,涼颼颼的感覺抵消了一些刺痛。華陵一邊替她抹藥,一邊道:“療傷的法術我不擅長,明日還是請靈漪仙子過來一趟。”他頓了頓,又道:“剛好也可以陪你說說話。”

她無聲撇嘴,這位神君,有時候冷酷無情,有時候,又好似溫柔體貼得過了頭,好在她清楚,這些都是假象,總不會又像上一次一樣,無端失了魂。

華陵正低著頭,並沒有看見她臉上的嘲諷之意,他繼續說著話,“涅磐之前,會有七次小劫一次大難,你的神力會受到影響,今日這樣的情況,很可能還會有。這段時間,你在我寢宮住下……我會到隔壁去住。”

她剛沖到嘴邊的拒絕頓住,想了想,她問:“涅磐之前,我的記憶也會受到影響,是嗎?”

華陵替她擦藥的手停住,他擡起頭,眼眸中有暗色沈浮,他道:“偶爾會有混亂的地方。”

薄青染覺得,他的回答有些謹慎,她並不滿意,“那這些混亂的地方,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象?”

華陵的眉頭一皺,他斟酌地開了口,“青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幻象?”

薄青染搖頭,她將視線投向了桌上的燈火。一只飛蛾不厭其煩地撲向火焰,最終被灼燒了翅膀,溺在燈油裏。

她對今晚夢中的事,始終難以釋懷。少年吹笛的模樣,他和冉淮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還有紅綃宮裏橫七豎八的屍體,都讓她覺得心頭像墜了千斤重。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無端篤定地覺得,那個少年是真實存在的,他應該是她生命中無比重要的一部分。

每每想起他,她便會覺得心裏隱隱作痛。這種疼痛和華陵帶給她的不一樣。華陵帶給她的痛更直接更強烈,但想起夢中那個少年時,她的心就像被一根絲線系著,一直繃緊,不會痛到極致,卻讓她有種時時刻刻都無法喘氣的錯覺。

可是,如果他對她那麽重要,她怎麽會忘了他?還有冉淮,他究竟是什麽身份?當真只是蓬萊島上一介散仙,因為荒神祭上的一支舞就對她念念不忘?甚至肯把關系自己生死大劫的朱果交給她?

不,不是這樣的。

腦子裏有個聲音在說話,她也跟著搖頭。

華陵因為她奇怪的模樣有些擔憂,“青染,涅磐前都會看到許多幻象,你別太在意。”

她心裏亂糟糟的,軟軟往椅子上一趟,閉了眼。

“華陵,我倦了,想要休息。”

明天,等靈漪來了,她要想辦法離開這裏。

臨淵或許知道什麽事情,她得去找他。

她還得去一趟白上國,在冉淮那裏,一定隱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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