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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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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在地星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回到地面。他今天早晨有一堂給別的系部講授的公開課,見時間不算充裕了,幹脆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去辦公室拿了教案趕往位於學院另一邊的教學樓。

途經學生別墅區時,沈巍發現前方似乎格外嘈雜,抄小路繞過去一看,就見前方似乎拉起了警戒線。他心中隱約覺得不妙,又靠近幾分,遠遠便瞧見一人竟掛在別墅區的一座別墅二樓處,腰上掛了根繩索,動作十分危險。

“這位同學,你在做什麽?”

他此言一出,似乎將那個學生嚇了一跳,對方回頭看了他一眼,手上一滑,竟沒能穩住身影,“唉喲”一聲便掉了下來!

沈巍也嚇了一跳,忙走上幾步想要去看看對方的情況,不想還未靠近,又聽上方有人高喊:

“小郭!沒事吧?!”

那聲音是從二樓傳來的,沈巍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的一瞬間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什麽,猛地擡起頭——

昆侖!

不會錯的,這張臉,這副神情——沈巍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上方探出小半個身體向下張望的青年,藏在鏡片後的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他沒想到自己尋覓了萬年的人,竟會以如此猝不及防的狀態驟然出現在眼前,一時之間竟有些癡了。

那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向著這邊望過來一眼,而後竟觸電般縮回去,念叨了一句“現世寶”便匆匆離開了窗邊。沈巍望著空空蕩蕩的窗口半晌,見對方沒再出現,這才悵然若失地垂下頭。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耳邊不斷傳來的呻吟聲喚回了沈巍的註意力,他定了定神,向著剛剛摔下來的青年走過去,蹲下身查看對方的狀況:“同學,你沒事吧?”

“啊?”青年看起來委實有些呆,傻乎乎地應了一聲,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沈巍看了看他的腳踝,伸手將人扶起,道:“你的腳應該沒事,起來吧——”說著又擡眼看向二樓剛剛對方攀附著的地方,出於為人師表的責任心責備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危險的?”

青年唯唯諾諾地應了,順著他的視線往樓上看了眼,神色郁悶之中透著點委屈。

就在此時,兩人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貓叫,沈巍下意識低下頭,就看到一只眼熟的黑貓趴在自己腳邊。他蹲下身,視線觸及對方脖頸上那條幾乎被埋入皮毛下的、熟悉的鈴鐺,忍不住輕輕勾起嘴角,眼中閃過一抹懷念的神色:

大慶。

在確認了黑貓身份的那一刻,沈巍也終於確認剛剛所見不是幻覺。當年大慶就非常喜歡跟在昆侖身邊,昆侖走之前更是親手將代表認主的鈴鐺交給了對方,讓那人幫他戴在脖頸上。

如今既然大慶在這裏,那人——真的就是昆侖吧!

想到當年在蟲洞中,曾見到大慶因最終大戰而失憶,迷迷糊糊一只貓四處流浪,沈巍心中不由軟了兩分,伸手搔了搔它的胖下巴,思及當年時光,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哎喲,還從來沒見過它這麽乖呢!”

耳邊忽然響起的含笑調侃讓沈巍的動作瞬間頓住,那熟悉的聲音與玩世不恭的語調,越發使沈巍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佯作鎮定並未擡頭,仍舊輕撓著大慶的下頜,直到一連串腳步聲後,有人在他面前蹲下,也伸出手來撫摸黑貓的後背,又聽得青年一聲帶著寵溺與打趣的詢問“哎,怎麽啦?”他才緩緩收回手,手掌卻兀自微微輕顫。

昆侖對大慶,果然一直都沒變,還是那麽寵溺。

沈巍擡起頭看向對方,後者似有所感,也跟著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面上笑容燦爛。沈巍仿佛被灼一般忙又低下頭去,無話找話般開口:

“這貓有靈性得很,它有名字嗎?”

“有,叫大慶,小名死貓,外號死胖子。”“昆侖”張口便是一句調侃,顯然有意緩和氣氛。沈巍扯開嘴角笑了聲,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就見青年伸出手,在黑貓肥胖的屁股上拍了拍:“行啦!去玩吧!”

黑貓應聲離開,在場頓時只剩下沈巍與青年面對面。青年仿佛很熱情,站起身便自我介紹:“哦對了,我姓趙,來這兒辦案。先生貴姓啊?”

沈巍仍有些恍惚,聽到疑問才緩緩收回看向大慶的視線,禮貌性地笑了笑:“免貴,姓沈,沈巍,在這裏任教。”言罷忍不住有些期待地看向對方,想知道他對於自己的名字有什麽反應。

“沈巍?”青年神色微微一動,仿佛所有所悟。

沈巍心中無端跟著生出幾分期待來:當年昆侖給他取名之時,曾說“嵬”字略顯小氣,道了句:“這個世間啊,山海相連,巍巍高山延綿不絕,就像是人生啊,負重前行,永無停歇之日。”而後便給他改名“沈巍”。

如今萬年過去,也不知這人是否還記得。

然而青年卻只道了句“好名字”,沒有表現出絲毫對這個名字的熟稔。沈巍勉強揚起嘴角露出個笑來,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他果然不記得。

“這是我的名片。”青年伸手遞給他一張名片,又換了另一只手與他手掌相握,禮貌性地說了句:“咱們有空再聊?”

沈巍笑著應了一聲“好”,看著眼前之人笑意盈盈地模樣,一時之間又有些恍惚:掌心裏的觸感太過真實,他握手的力度不自覺微微加重,仿佛想要更加確切地感受這股能夠灼傷手心的溫度。

然而這個動作顯然不夠禮貌,對方抽手之時沒能抽出,看向他的目光瞬間變得探究起來,嘴角笑意微斂。沈巍察覺自己失態,忙收回手,掩飾性地看向一旁被忽視許久的另一個青年,轉移話題道:“他沒事吧?”

“沒事兒……”青年也緩緩收回手,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別看他幹瘦,精幹著呢!走了!”後半句卻是對那摔下來的青年所說。

“哦……”青年應了一聲,慌忙拾起掉落在墻角的背包,匆忙跟他點點頭便追在“昆侖”身後離開了。

沈巍目送兩人離開,直到連背影都瞧不見了,才緩緩擡手看向捏在指間的名片,上面“特別調查處”的徽章與“趙雲瀾”三個字清晰映入眼簾,讓他瞬間便微蹙起眉:

竟然是他!

這個人竟然是特別調查處的趙雲瀾!

沈巍有些心緒不寧地以拇指在特別調查處的徽章上稍稍用力按壓,仿佛想要借由這個動作壓制住自己此時澎湃的心緒。他反手將名片收於掌心,又擡眼看向兩人離去的背影,萬萬沒想到自己找了這麽久的人,其實早在多年前就與他有交集了。

特別調查處這個部門,是海星鑒的下轄機構,也是專門負責與他們地星打交道的部門。如今因為聖器失散,當年三方聯盟設置的、防止地星人隨意來到地上的能量罩也逐漸失效,導致有些地星人順著防禦的薄弱處摸上了地面,仗著自身的異能肆意搗亂。

因為鎮魂令的緣故,地星人在海星上能使用的能力不超過一半,異能會被大幅度壓制,但僅剩的異能也足以讓他們在普通人的世界中肆意妄為了。所以為了針對這些私逃到地上的地星人,海星鑒才特地設置了特別調查處,專門負責抓捕亂用異能的地星人,移交給地星的帝君殿處置。

而這個移交的過程,就是沈巍負責的。

他和帝君殿的攝政官,是唯二兩個鎮魂令的特別豁免對象,可以自由通過連接地星和海星的門,穿梭於兩地之間。其他人想要往來,必須拿到帝君親自簽訂的赦令才行。

攝政官平時要鎮守帝君殿,不能隨意離開,所以這個與特調處打交道、移交潛逃者的任務就理所當然落在了身為黑袍使的沈巍身上。

不過聖器失散的時間畢竟還短,真正潛逃到地面上的人並不多,有一些還在剛剛使用異能時就被沈巍親自抓住送回去,所以沈巍和特調處打交道的機會也不算多。上一次與之打交道時,特別調查處的處長還是趙心慈,後來聽說換成了他的兒子趙雲瀾,雙方卻始終緣慳一面。

所以此時發現自己要找的人竟然就是特調處處長趙雲瀾,沈巍的心情頓時五味雜陳,欣喜之餘,也有些懊惱自己先前的不上心:

若是早點去特調處看一看,也許他們在很早之前就能相遇了。

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此時再糾結也沒什麽意義了。沈巍收好名片,定了定心神,想起之前這邊發生的騷亂,特地去找人詢問了一下,才知曉昨天晚上,別墅區這邊剛剛出了命案:他們生物工程系的一個叫做盧若梅的女學生被殺了。

能夠出動特調處的命案,肯定有其蹊蹺之處,說不定便與地星人有關。沈巍稍一沈吟,決定先去看看盧若梅的屍體,看能否找到什麽線索。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貼士】

本章腦洞補全:

1、以沈巍前往地君殿,補全盧若梅被殺當晚,沈巍明明住在學校宿舍內,為何毫無察覺。

2、補全沈巍為何這麽多年沒見過趙雲瀾:因為之前潛逃上地面的地星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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