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瑟的壞在偌大的京城面前算不得什麽。

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只是討回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

她本就沒有害人的心思。

玉瑉認定顧一瑟的原因也簡單，一則她不會洩露自己的身份，二是這樣的女孩子會好好地與母親生活在一起，沒有野心。

她對外面沒有野心，但對玉瑉，野心大得很。

玉瑉就很無語。

回頭望著不安分的人：“除了休書以外，你還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顧一瑟笑吟吟地瞇著眼睛，“我要你啊。”

“換一個，除此二者外，我什麽都給你。”玉瑉險些被她戳出血來。

顧一瑟不舍般摸摸玉瑉的臉蛋，玉瑉忍了。

顧一瑟又摸摸她纖細的脖頸，玉瑉還是忍了。

顧一瑟又很老實地摸摸她腰間的肌膚，玉瑉沒法忍了，“你想好了嗎？”

“我沒有什麽想要的。”顧一瑟搖首。

玉瑉拂開她的手，說道：“當年你母親產下你，血崩而亡，顧家人將你送走，族譜上至今沒有你顧一瑟的名字。你不恨嗎？”

說及恨意，玉瑉面上浮現淡淡煞氣，驚得顧一瑟驀地頓了下來。

玉瑉又說道：“雙生子多得是，也有母親為此而亡，可你為何就被送走，明明是大家千金，過得連狗都不如。”

顧一瑟的心微微動了，她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她不是原主，原主死了，她得了身子，也該為原主做些什麽。

她的遲疑證明玉瑉說對了。

“我查過，你生下的那年，顧老太爺貪汙被罰，家中不寧，你母親被驚動，提前生產。你生下後，說你克死了母親，顧家人斷定是你克得顧家不寧，第二日便將你送走。”

“一弦一瑟是你母親給你們姐妹取的名字，不然，你只怕連名姓都沒有。”

“顧一瑟，你不恨嗎？”

顧一瑟眼中明亮的光登時就黯淡下來，她問：“他活著，為何無動於衷。”

“孝字大如天。”玉瑉嗤笑，“所以，你不恨嗎？”

“恨啊。”顧一瑟失笑，小小的孩童，被活活凍死，怎能不恨呢。

玉瑉望著白凈的女孩，“我替你報仇，顧家今日的輝煌，便是鼎峰，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顧一瑟皺眉，“其他人都是無辜的。”

“為何無辜呢？”玉瑉反問顧一瑟，自顧自說道：“你大伯二伯明明有能力救你，卻不聞不問。是無辜嗎？這回代嫁，他們依舊不聞不問，顧一瑟，這樣的人最為可恨。”

明明知曉不對，卻不肯站出來，無一人站出來，他們就該死！

顧一瑟沈默，玉瑉便問她：“倘若是你，你有這樣的侄女，你可會搭救？”

“會。”顧一瑟脫口而出，與善良無關，哪怕不敢帶回府，也會叮囑下面的人好生照顧，衣食無缺。

怎麽會讓個三歲的孩子活活凍死呢。

她才三歲！

她深吸了一口氣，運了運氣，心口的那股怨氣還是突突的湧了上來，玉瑉卻說道：“我也會救，顧一瑟，你覺得他們還是無辜的嗎？”

顧一瑟說不出來了。

這一刻，她註意到玉瑉說‘我也會救’的時候，神色認真，並非作假。

玉瑉是出名的‘大惡人’，但惡人說出救人的時候，那她還是惡人嗎？

顧一瑟問：“那日，你為何不救我與長公主殿下。”

“刺客是刺客嗎？”玉瑉從從容容，那日的刺客是五殿下安排的，既然她想看戲，就讓她看個夠。

顧一瑟瞬息明白她的話：“無論你怎麽選擇，刺客都不會殺人。那你為何不救人呢。”

玉瑉垂眸，沒有說話。

顧一瑟隱隱明白她的意思，不過是給自己營造‘惡人’的名聲罷了。

一個女子與一群男人周旋，若不聰明些，早就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也有另外一層含義，倘若就此屈服，露出弱點，日後顧一瑟反而更加危險，不如一次將事情做絕了，日後也無人沒打顧一瑟的註意。長公主便明白這點，才沒有與玉瑉鬧。

顧一瑟對玉瑉有所改觀，便道：“你去辦，我不走了。”

一晚上，玉瑉的心放回肚子裏，不料下一句讓她險些崩潰。

顧一瑟說道：“成親了就該辦成親的事情，獨守空房也好，我到外面找個相好的，成不成？”

成嗎？

自然是不成的。

玉瑉反對，顧一瑟又笑瞇了眼睛，擡手擡起她的下顎：“那我們洞房吧。”

繞來繞去，這一關，壓根繞不過去了。

顧一瑟心情大好，端詳著玉瑉的相貌，長發散開，肌膚晶瑩，越看越好看，她湊過去，“玉瑉，你怎麽那麽好看呢。”

玉瑉再度臉紅，一個晚上都不知曉紅了多少回。

玉瑉輕輕撥開顧一瑟貼上的手，顧一瑟卻靠過去吻住她的唇。

紅燭再度劈啪作響，屋外的婢女盡職地守著，新房內寂靜須臾。

很快，玉瑉伏在榻上大口大口喘氣，莫說是耳根紅了，連脖子都跟著一片通紅。

顧一瑟趴在床上望著她的脊背，“你怎麽那麽弱啊，哦，我忘了，你病了，身子不好。”

玉瑉難得再言語，躺下後，雙手抱著身上的被子，提防顧一瑟再靠過來。

這人動不動就親，頗令人無語。

兩人心思不同，顧一瑟沒太多想法，玉瑉卻是生人勿近，被偷襲兩回後，心生警惕。

夜色慢慢，美色在前，豈可坐懷不亂呢。

顧一瑟拿著手在玉瑉身上肩膀上畫著圈圈，絞盡腦汁想些合適的話，眼睛望著玉瑉的側頸，“玉瑉，我們洞房吧。”

言辭枯燥，玉瑉沒理會。

下一息，顧一瑟就說：“良辰美景啊。”

“顧一瑟，你想要錢嗎？”玉瑉忍著心悸，那只手在她肩膀上肆無忌憚地跳躍，好生討厭。

玉瑉捂住顧一瑟放肆的食指，“我給你錢。”

顧一瑟心動，“多少錢。”

玉瑉不說，反而問她：“你想要多少？”

顧一瑟想了想，伸出一巴掌，玉瑉松了口氣，“給你五百兩。”

五百？顧一瑟驚得合不攏嘴，大眼睛也跟著圓乎乎的，玉瑉立即下榻去取，從櫃子裏取了一只銀匣子。

銀匣子放在顧一瑟面前，顧一瑟半信半疑地打開，豁然一驚，一摞摞的白銀擺得整整齊齊，亮瞎眼睛。

顧一瑟沒伸手，張口說道：“你是拿錢買不洞房嗎？”

玉瑉：“……”

“好好說話。”

顧一瑟揚首，瞇著眼睛：“我不要銀子。”

“你怎麽反悔了。”玉瑉要給她氣死了。

顧一瑟得意洋洋，“我發現一件事，我不要，這些也是我的。”

呦呵，聰明了一回。

夫妻共同財產。

玉瑉冷了臉色，“顧一瑟，我給你一間鋪子。”

顧一瑟驚喜，忙忍著不笑，“什麽樣的鋪子？”

“京城旺鋪。”

“做什麽的？”

“繡坊。”

顧一瑟抿唇，見好就收，“好，不洞房，你將鋪子給我。”

“地契房契明日給你。”玉瑉松了口氣，卻見顧一瑟抱住了銀匣子，她立即阻止：“你不要的，需還我。”

顧一瑟眼睛一瞪：“你方才沒有說拿回去呀。”

玉瑉徹底無語，也不管她，好歹可以睡覺了，讓財迷抱著銀匣子睡覺去。

顧一瑟滿足極了，心裏軟乎乎不說，身下輩子尤為舒服。

人一興奮，她就睡不著覺，繼續拿手戳玉瑉的腰，“我睡不著。”

“數銀子。”玉瑉敷衍一句。

顧一瑟嘆氣，道：“玉瑉，我可以將銀子搬出公主府嗎？”

玉瑉闔眸：“你想送給乞丐都可以，只要你舍得。”

顧一瑟抱著匣子，溫度太低，她很快就凍住了，轉身去抱玉瑉。玉瑉渾身一顫，剛要說話，卻見顧一瑟沒有了下一步。

她的心忽而就軟了下來。

顧一瑟嘆道：“其實，你比銀子更值錢。”

玉瑉唇角抽了抽，長公主府邸家財萬貫，豈是五百兩可以比的。

不對，她是人，怎可與死物比較。

玉瑉被帶進了陰溝裏，無聲嘆氣，這個丫頭果然是克她的。

顧一瑟奇異地安靜下來，腦袋抵著玉瑉的肩膀，她倒是舒服了，玉瑉周身僵持，動都不敢動。

僵持了會兒，顧一瑟便松開了，周身蜷曲起來，拒人於千裏之外。

月照窗柩，慢慢長夜，龍鳳燭火依舊高燃。

玉瑉翻過身子，回身望著睡著的人，銀匣子早就被丟了，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睡覺。

這樣的姿態很怪異，人只有在凍著的時候才會做出這個動作。

玉瑉輕輕擡手，將她的胳膊松開，又將她的腿悄悄挪開。

動作很輕，顧一瑟還是醒了，睜開眼睛，瞧她一眼，下一息，直接躥過去壓住她。

玉瑉：“……”自己作何要幫她調整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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