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時言遇到顧莘的當晚做了一個夢，他夢到顧莘躲在一個雪白的角落，斷斷續續得哭著。他蜷成一團捂著胃，疼著直發抖。

在夢中怎麽叫他，他都不回答。蔣時言醒來時發現自己急得一腦門都是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蔣時言到了公司就把楊梅叫進來，讓她同愛寵之家一起定下下一次會議的時間。

楊梅心裏大約明白，抓緊去辦了，時間定在了這周五。

蔣時言喝了一杯咖啡，鎮靜了片刻，才專心投入工作。

周五的會議依舊是上次的六個人，加上了財務主管李深。按道理來講財務部來個經理大概了解一下就行了，畢竟還沒到真正用錢的時候，可李深一聽顧莘的名字，看熱鬧不怕事大得推開下屬，直道，放著我來！

楊梅幫著前臺的小姑娘把咖啡送進去，隨便找了張椅子，也坐著不走了。

蔣時言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襯衫，看上去眉目深沈，鋒利英俊。他掀著眼皮看了眼楊梅，神色冷得有些嚇人，但楊梅已經見怪不怪，“你在這幹什麽？”

楊梅乖巧得眨眨眼睛，“會議記錄。”

蔣時言知道她帶著八卦的心思來的，但對於自己最親近的下屬，也沒法攆人，哼了一聲作罷。

顧莘一進來看見楊梅，高興得打了招呼。蔣時言抱著手臂坐在一邊，看他們熱切得聊了幾句。

一個好的VC能帶給企業不僅僅是需要的資金，更多的是未來的指向，專業領域的建議，以及更廣闊的人脈。

蔣時言在多年前因為XX購物一投成名，在電商投資的領域裏是站在金字塔頂的第一人。徐謙三人對蔣時言的態度都是畢恭畢敬，每說一句話都恨不得記下來。

在愛寵之家下一步的發展上，蔣時言的意見與他們三人的意見相左。在顧莘他們已經考慮更快捷的物流的時間點上，而蔣時言認為愛寵之家已經退一步，紮紮實實得打好客戶基礎。

蔣時言打開自己的筆電，把一張網頁投屏到墻壁上。

“這是去年雙十一BQ寵物線上成交的交易額的大數據，1.6億。這應該是目前市場占有率最大的寵物網站。當天，E寵物的成交量在九千萬，排名第二。愛寵之家那天成交量是多少？”蔣時言黑眸從電腦屏幕前擡起，灼灼得看向對面的顧莘。

“四千三百萬。”顧莘回答道，語氣堅定，“這是我們第一年真正得推廣雙十一的活動，所以跟這些已經非常成熟的寵物電商比起來，的確是落後了一大截。”

“對，的確。”蔣時言表示讚成，“這也就是我所說的，市場曝光率不夠。你們需要不斷得出現在消費者的眼前，告訴他們，有一個網站叫□□寵之家。首先讓愛寵之家成為一個品牌，讓他們信賴，其次再是真正得賣貨。這也是我們常提到的market appearance。”

徐謙認真得聽了，點頭道，“那您覺得，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單純的線上推廣，力度不夠。我們現在仍處於一個對線上信息存在質疑的時代。所以我在想，”蔣時言清晰道，“全國一二三線城市做快閃店。”

高健一下就明白了，他笑著指了下蔣時言，“就像是XX汽車現在做的。”

“對。”蔣時言點頭，“費時費力費錢，但不得不說，效果不錯。”

徐謙猶豫道，“我們之前做過……”他看蔣時言點頭，才想起來很早以前那件事，“哦，對，您想必記得。我們之後又做過兩次。都是賠錢。”

高健直接道，“本來就不是靠快閃店掙錢，是靠它推廣的。”

高健話匣子開了，說了好一會兒沒停。

誰開口說話，顧莘就乖巧得扭頭朝誰看。他黑發蔥蓉，脖頸細白得發亮，一雙眼睛幹凈又明亮，像是個專心聽講的好孩子。

這兩年，他好像沒怎麽變。蔣時言心想。

“當然，也不是一定的，都在商量。你們也不用緊張得要按我說的來。”蔣時言松了口，“你們下一步要融資多少，寫一份報告過來，發給我，我看一看。”

“好的沒問題。”顧莘看著蔣時言，彎著眼睛笑了一下，“這麽一聽，覺得你說得有些道理。”

蔣時言聽他這麽一說，也笑了，眉眼放松下來，靠在輪椅背上，開口道，“也就還行吧。”

坐在一邊圍觀全程的小劉，一臉懵懂，看著顧莘。

你……你怎麽敢跟我老大這麽說話？？

到了下班的時間了，顧莘他們想約青山幾人一起吃飯。李深和高健聽了一下午熱鬧，晚上得去加班。小劉表示看著蔣總他吃不下飯，也推脫著不去。

最後剩下顧莘三人，還有蔣時言和楊梅。

老相識了……顧莘心道。

這個點附近的餐廳應該都在等位，楊梅提議去新區那邊吃，“蔣總，就是上次跟李深他們吃的那家粵菜，你知道吧。”

還沒等蔣時言回答，楊梅直接沖徐謙和李材男道，“我跟你們車過去，我知道路。”

顧莘一楞，不知道如何是好。

蔣時言無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跟我的車走吧。”

顧莘哦了一聲，心想，我如果介意，我們B輪是不是就黃了。

顧莘和蔣時言去樓上辦公室取了包，然後去了地下車庫。顧莘有些奇怪，因為原來司機都是在門口接的。

“司機師傅等在樓下麽？”顧莘跟在蔣時言的輪椅後面，問道。

“不，我自己開車。”

顧莘目瞪口呆得看著蔣時言按亮了前面一臺汽車，車燈閃了兩下，車門下方有射燈透射出XX汽車獨有的logo。

“你是他家的代言人麽？”顧莘問道。

蔣時言示意顧莘上車，“不是。但的確有很多人看見我在開，他們都去買了。”

XX汽車的最新量產的model。線條利落的三箱轎跑。

顧莘沒有立馬上車，他站在門邊，猶豫了一下道，“需要我幫你麽？”

蔣時言一楞，坦言道，“那你幫我把輪椅放後座吧。我自己放有點慢。”

蔣時言利索得轉移到駕駛座。在輪椅上還不看不出什麽，一坐上車他雙腿就不自主得咧著，細軟的大腿癱成一片。蔣時言一手扶著反向盤，側著身教顧莘怎麽把自己的輪椅拆解下來，然後放上了後座。

兩人談戀愛的時候，關系那麽親密，可顧莘卻從沒有碰過蔣時言的輪椅。這是第一次。

兩人都上車後，顧莘問道，”怎麽自己開車了？”

“總是加班，沒點。讓司機接送不方便。”蔣時言熟練地開動汽車，他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操動方向盤時繃出結實的手臂肌肉。顧莘扭頭看見他的側臉，斧鑿刀削般深刻，眉宇間好似時刻皺著。

原來有顧莘的時候，還總惦念著早回家。現在一個人，蔣時言加起班來才更是沒點兒。

顧莘心裏清楚，所以也就沒有再問。

蔣時言開到一半，憋不住了，“你胃怎麽了？我上次聽小劉說，你在吃藥？”

顧莘哈哈一笑，“沒事兒，現在都好的差不多了。”

“什麽意思？”蔣時言皺眉，“什麽叫好差不多了？”

顧莘斂了笑意，不想多說，“就是胃病，現在好了，養著就行了。”

吃飯之前，顧莘又吃了一粒藥。楊梅看見了，擔心道，“怎麽吃藥？”

顧莘擺擺手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材男就說道，“我家顧莘現在得嬌養著。來，你看著點幾道你能吃的。”

顧莘接過菜單，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蔣時言臉色不好，他抿著唇卻沒有再問。楊梅驚詫道，“莘莘怎麽了？這麽嚴重？”

顧莘點好菜，合上菜單，笑道，“沒事兒，別聽他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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