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督亢（下）

燕國朝堂

呂不韋攜司馬空緩步走上大殿，呂不韋施禮道：“昨日酒醉誤事，還望大王見諒！”燕王喜笑道：“秦使客氣，不知秦使來我燕國究竟所為何事？”呂不韋上前道：“秦王示下，要與燕國齊國連橫結百年之好，不知燕王是何態度？”燕王喜心中暗喜，思道：“原來是來試探我與秦國的關系，看來司馬空所言不虛，那我正好可以放手一搏！”隨後說道：“我燕國與大秦交好可謂萬盛之利也！”隨後燕王喜轉了轉眼珠道：“聽說趙國有塊和氏璧，在昭襄王時秦國想用十五座城來換取，不知有沒有此事啊？”呂不韋笑道：“當然，和氏璧乃天下寶物，自然人見人愛！”燕王喜道：“可就是這名震天下、價值連城的寶玉，在當初卻無人理睬，還害的卞和失了兩足，豈不是讓天下笑話楚國不懂得知人善任？”呂不韋道：“可最終寶物還是重見天日了！”燕王喜冷笑，道：“可這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況且若不是卞和堅持，那寶玉還會重見天日嗎？楚王這麽做未免寒了忠直之士的心！”呂不韋笑道：“大王說的極是！”燕王喜道：“眼下你就有這塊和氏之寶，本王少不得要向你討教一二！”呂不韋思道：“看來他是借和氏璧之故，來向我要人了！”呂不韋假裝吃驚，問：“臣的確不曾帶這等寶物啊！”燕王喜思道：“這樣的庸懦之人卻被選作秦使，而真正的美玉卻被掩蓋，看來贏柱也不過如此啊！”燕王喜冷笑道：“你身後不就是一塊美玉嗎？寡人就想向你討這塊寶玉！”呂不韋回頭佯裝氣憤看著司馬空，司馬空聽說急忙上前跪倒，道：“臣惶恐，不敢接受大王擡愛！”燕王喜隨後淡淡的道：“呂不韋，寡人既然開了這個口了，你也別太生硬了，再說有司馬空在身邊也有助於秦趙交好啊！”呂不韋扁頭看著身邊司馬空猶豫道：“這——好吧！”燕王喜見呂不韋答應了，笑道：“如此甚好，來人擺酒！”

酒宴之上，司馬空一杯杯的飲盡這清寒之物，呂不韋看著他心中也是無限感慨，他握著酒杯走到了司馬空面前蹲下道：“是我對不住你！”司馬空緊握著呂不韋的手道：“一切只待功成之日，我不後悔！”呂不韋緊緊握著他的手，埋下頭喃喃道：“謝謝！”一時酒畢，呂不韋起身告辭，司馬空道：“大王讓我去送送秦使吧！”燕王喜點頭應允，他們二人出了朝堂，來到了街巷。

街巷

呂不韋囑咐道：“你一人做事要萬分小心，切莫逞能而丟了性命！”司馬空道：“先生放心，你我交情還用說這些？我不便久留，先行一步了！”呂不韋頷首，他望著那熟悉的背影一點點的離開他的視線，他才緩步離去。此刻的他沒有完成任務的喜悅，因為司馬空的留下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計劃害了司馬空，若他真有什麽萬一，他就是萬古不改的罪人，他的心中充滿了擔憂，但畢竟有司馬空在，以他的才能和燕王的信任，這個疲趙累燕之計定能完成的完美無缺，呂不韋就在內心矛盾中走過了燕國街巷的大半。

他一路沈思著，也沒仔細看路，他只覺腿酸，擡眼一觀，原來已來到了督亢的東邊，他此刻方覺得有些累了，他見不遠處有個客棧，他便走進，點了幾個小菜和一壺太平猴魁，思慮著今日之事，讓他不由自主的嘆息。就在他伸手拿茶壺之際，他看見了桌上有一個捆紮精良的一卷竹簡，他不由得起了興致，打開竹簡看到上面皆是楚國的文字，不禁念道：“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五音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覽冀洲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何為？......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呂不韋從頭讀取，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已將十一出俱已讀完，只覺辭藻唯美，餘香滿口，這時一個清冷柔和的聲音響起，“你認得楚國字？”呂不韋聞聲望去，一個妙齡女子正站在他的身後，只見她明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芊芊，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笑語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跳舞，長發直垂腳踝，解下頭發，長發隨風而舞，發出清香，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著一襲白衣委地，上繡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綰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娥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頸上一藍田玉項鏈，愈發襯得鎖骨清冽，腕上的玉白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鞋用桐花裝飾著，美目流盼，恍如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他一直看著，不覺呆了眼，那女子閃著一雙橫波目，便念道：“與女游兮九河，沖風起兮水揚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呂不韋恍然立即站起道：“原來是姑娘書稿，我誤讀，自當原稿奉還！”那女子接過書稿用一雙好奇的雙眼打量著呂不韋，便坐在呂不韋身旁，問：“我來了許久，你竟沒有發覺？”呂不韋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因文字精妙，我一時忘了情，還望姑娘見諒！”呂不韋看著那白衣女子的裝束，思道：“她不像是中原女子，倒像是楚人？”那女子秋波微轉，道：“在燕國居然有先生這樣的文雅士！”呂不韋笑道：“在燕國居然有姑娘這樣的少司命！”那白衣女子巧笑倩兮，“我不是燕人！”呂不韋回道：“我亦不是燕人！”那女子深覺呂不韋有趣，開口便問：“你是秦人？”呂不韋看著自己一身純白官衣，笑著道：“是！”那女子見呂不韋儒雅大度，問：“你不問問我的？”呂不韋倒了一杯太平猴魁，道：“楚地多好茶，不知姑娘是否喝得慣燕國的太平猴魁呢？”那女子笑而不語，接過呂不韋遞過的茶杯，道：“好茶！”呂不韋呷了一口果然清純無比，道：“果真好茶！”那女子問：“你是秦人來燕國出使，我一直以為秦國人只知刀槍劍戟，今日見到你倒是叫我改觀了對秦國的印象！”呂不韋呵呵一笑,白衣女子閃著一雙迷人的目道:“你有心事？”呂不韋則沈吟不語，白衣女子飲盡了杯中的茶，淡淡的說道：“跟我來！”那言語雖然很輕，但卻透著極強的控制力，就連呂不韋也不得不依言而行，他二人一前一後不知要往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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