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登高

“不！若水！”若水平靜地看著離她愈來愈遠的崖頂，“爹爹，我來找你了！”她輕輕地合上了眼睛，“不，若水！我來了！”若水聽到了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而自己的腰身卻也被人抱住，她睜眼，“仇冰！謝謝你！”仇冰聽後撫著她的紫芝眉宇，在她耳邊叮嚀，“我不會讓你死的！”他看著下方長在絕壁上的松樹，借力一翻，“仇冰，不要！”若水的淚飛向了崖頂，砰地一聲，天昏地暗，而這時她才真正明白，她愛的是他，是仇冰，不是呂不韋，可一切似乎是太晚了，日暖當暄，崖下桃花林立，是春天到了，而冰卻在此時融化，化為水，而水卻在天地間毫無留戀的蒸發了。

崖上馬車內

“不——”呂不韋扶著車梁，看著墜入深谷的二人，他險些撒手，由於車輪已經破壞，馬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呂不韋回身見趙奢離他們只有一馬的距離了，這時的他心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絕望，他知道只要被他們擒住，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不——我不能死，我處心積慮了這麽多，難道最後就功虧一簣了嗎！我不甘心！”可就算再怎麽不甘，也不得不面對現實。

“抓住車內的人，留活口！”趙奢下了命令，馬車在劍戟的砍射下突然崩潰，他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趙奢騎著高頭大馬走上前去，用戟指著他們，道：“趙姬夫人，等候你多時了！來人帶走！”一聲令下，騎在馬背上的士兵翻身而下，呂不韋笑道：“胡服騎射果真名不虛傳！”趙奢見此人大禍臨頭卻一副淡然，問：“你是何人？”呂不韋道：“敗軍之將，何來名姓，悉聽尊便吧！”趙奢聽後心忖，“此人智慧突出，且又與秦國攪和在一塊，遺留在世怕是一大禍患那！”想到此，便道：“你過來，殺了他！其他人綁了帶走！”趙蕭翎聽了掙脫著夾著他的士兵，喊道：“不韋哥！要死我們一起死吧！”嬴政一聽心中一驚，“母親她，為何對不韋叔如此親厚？”他的心中有絲不快，轉瞬就被危緊的局勢所掩蓋。“想不到，我呂不韋回落的這樣一個下場！”在刀落的那一刻，他的思緒飛回到了八年前的趙國莊園。

在莊園的日子恬淡幽逸，一稻香老農坐在田邊的茅屋下飲茶，呂不韋走了進來，道：“爹！”老農直起了身子，道：“我兒回來了，在外經商很是不易吧！”此刻的呂不韋躊躇滿志，問道：“父親，孩兒見父親醉心田園，可問耕田之利幾倍？珠玉之贏幾倍？”老農摸著白須，似在考驗呂不韋，道：“耕田之利最薄，只有十倍；經商之利，也不過百倍！”呂不韋聽後沾沾自喜，可老農卻不以為然，道：“那立主定國呢？能贏幾何？”呂不韋聽後有些震驚，道：“您都知道到了？”老農道：“父子的心性是最相像的，異人奇貨可居，我相信你能贏著無數之利！”“是，父親教導，孩兒銘記於心！”呂不韋施禮。

韓趙小路

“將軍，平原君送來密劄！”士兵恭謹的將密劄呈上，趙奢接過，“什麽？”趙奢震驚不已，立刻調轉兵馬，道：“快給趙姬與嬴政松綁！”趙蕭翎萬般不解，忙道：“不韋哥那？你們快去救他！”嬴政則拽著趙蕭翎的袖子道：“一定是爹爹，是爹爹來救我們了！”趙蕭翎臉上洋溢著大難出釋的笑容。

飛矢而過，那即將落下的刀停止了，呂不韋只聽砰地一聲，那士兵便倒在了他的面前，他順著箭射來的方向望去，是一支戰無不勝的虎狼之師，“是秦軍！”呂不韋看著眼前的軍隊振奮的說著，那領頭的將軍騎馬而來，來至他的身前，下馬道：“臣王翦，奉太子之命，前來接應夫人和嬴政公子！”呂不韋疑慮地問：“太子？你是說安國君？”王翦道：“如今秦昭襄王仙逝，太子安國君即位，公子異人已成為太子！太子命我前來接應你們，夫人和公子呢？”呂不韋剛要說到，只聽後方傳來馬蹄聲音，王翦上前道：“準備列陣！”“且慢！”呂不韋擡手阻攔，王翦道：“你做什麽，聽著聲音便知那是趙國的騎兵！”待馬蹄聲漸進了，呂不韋道：“趙姬夫人和公子還在其中，你現在列陣不怕傷及夫人和公子嗎？況且你看他們不像是要進攻的樣子！”聽到這王翦下達了停止令，“原地不動！”這時趙奢上前道：“聽聞秦國新君即位，臣奉趙王之命護送公子與夫人，不想與王翦將軍相遇，實屬巧合！”王翦道：“那就有勞趙奢將軍了，我帶太子謝過趙王了！”“不敢，既然人已送到，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趙奢抱拳行禮，王翦道：“青山綠水，後會有期！”趙奢翻身上馬，心中舒了一氣，思道：“還好沒有釀成大禍！”

趙蕭翎上前道：“他分明是想殺我們，還說什麽護送！”嬴政則在一旁不語，靜靜地聽著，呂不韋解釋道：“可我們卻好好的在這裏站著，別為此傷害了兩國邦交！”“可是若水和仇冰——”趙蕭翎脫口而出自覺語誤，“對不起，我——”趙蕭翎心中愧悔，她知道若水會是他心頭的一塊永不結痂的疤，“王翦將軍，我還有一些話要對呂不韋講，請你照顧好嬴政公子！”趙蕭翎道，王翦頷首，趙蕭翎看向了呂不韋，走向若水墜崖的地方坐下，“不韋哥，你還記得那年的老梅樹之約嗎？”趙蕭翎凝視遠方，她的眼仿如盛開的海棠，一點點傳送著傷情，呂不韋啞然失笑，沒有言語，趙蕭翎皺緊了柳葉眉，輕聲道：“你說過的‘願得一心人兮白首不相離’，可我不知你是為了抱負放棄這個盟誓，還是為了她？”呂不韋只覺心中反感，無奈的道：“不管是誰，這個盟誓已經無法完成，如今你已是太子妃，你和我已經走上完全不同的兩條路，你又在強求些什麽呢？”趙蕭翎怏然地扭過頭去，“可是這條路是你為我選的，是我不情願的，你為了你的抱負背棄了盟誓，又歆慕她人，此刻的你不應該只守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嗎？”呂不韋聽後沒有言語，只是走向了軍隊，恭敬的道：“趙姬夫人山中暮霭已起，該啟程了！”趙蕭翎木訥地望著那個已然離開的身影，無話可說。

軍隊加速走著，兩月後便來到了鹹陽城，再一次走進太子府內心情已然與六年前不同，呂不韋望著一切景色依舊，但人已不同，這一次他進入了太子的居所東宮，呂不韋領著趙蕭翎、嬴政走進了東宮的大殿，殿內安坐的子楚趕忙起身，道：“先生，多謝先生再造之恩！”說著子楚便跪倒在地，呂不韋急忙扶起他，道：“如今你已是太子，切莫行此大禮！”子楚道：“古來孝公跪求商君變法救國，祖父長跪範雎懇求治國之策，今我下跪感謝先生成就我一生之願！我定不會忘記我的誓言，定與君共享天下！”呂不韋隨後扶子楚起身，子楚道：“先生，可願為我的太子傅（太子老師）？”呂不韋躬身道：“謝太子！”子楚一眼瞥見了呂不韋身後的趙蕭翎與嬴政，立刻走上前去，道：“蕭翎！這個是——政兒！”子楚一把抱起嬴政，嬴政警惕地問：“你是異人嗎？”子楚聽後忍俊不禁，道：“是！”嬴政聽後立刻欣喜異常，叫道：“你是我的父親！你是我的父親！”趙蕭翎一臉慰藉，呂不韋看著他們團聚，悄聲離開了大殿，站在殿外俯瞰著天地的萬事萬物，心突然憔悴了許多，“這就是我想要的嗎？看來是的！”早春剛過，花已含苞，被血淋過的心會變的更加堅強，負手仰天，他邁出了通向秦國政壇的第一步——太子傅。

（第二部分完）趙國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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