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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尾聲·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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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尾聲·一 (1)

《厲火事故致將官長喪生》

德拉科·馬爾福命喪厲火,其父一手制造'自殺式謀殺'慘案震驚宇內。

黑魔王政府要員德拉科·馬爾福及其鰥夫父親被懷疑死於火災。

魔法部傲羅仍在繼續調查本案。法律執行司的官方聲明稱,起火原因尚不清楚,但經相關官員非正式發言證實,事故現場所有跡象表明,本次火災系人為蓄意及持續縱火造成。

馬爾福莊園廢墟的照片與數年前萊斯特蘭奇莊園火後情景幾乎完全一樣。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稱:"所有人都知道盧修斯對那場事故難以釋懷。他在事後曾調查過所有的相關記錄和文件,並多次前往萊斯特蘭奇莊園勘查現場。這一次的火災無疑是他肆意娛樂的結果,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他從未放下過納西莎的死。"

據馬爾福家族的密友表示,盧修斯在妻子死後便放棄了大部分家族義務,將家主之位和莊園交給了當時年僅二十歲的德拉科。此後數年,盧修斯一直鮮少回國,但此次他返回英國之後,行為變得相當古怪。經魔法部傲羅非正式發言證實,當局已懷疑盧修斯與數起人員失蹤案有關,其中包括從法國度假歸國後不到二十四小時便失蹤的阿斯托利亞·馬爾福。

多年來,關於馬爾福父子關系緊張的傳聞一直屢見不鮮。兩人盡管表面和睦,但卻很少被目擊到共同出行。2003年德拉科舉行婚禮時,盧修斯也未回國出席。

將官長之職預計將在本周內交由另外一名食死徒接任。已有多位將軍被納入候選範圍之內。然而,截至本報發稿時,黑魔王方面仍未發布關於其繼任者及德拉科和盧修斯之死的官方聲明。

失去像馬爾福家族這樣一支古老而高貴的血脈,對整個巫師界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德拉科是馬爾福和布萊克兩大家族的末裔。經一位人口再增長計劃的治療師證實,此前被移交給德拉科·馬爾福的代孕者也死於本次火災。事故發生時,她已懷有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腹中胎兒已將滿四個月。

在床上躺了兩周之後,德拉科和赫敏終於出門了。德拉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島上所有的保護咒,回來之後便帶著赫敏去參觀整座木屋。他們走進花園時,她握上了他的手。

他們剛走過一處轉角,就發現詹姆正手腳並用試圖爬上一座佛塔。金妮正站在一旁看護著,見他們二人走來,露出一絲略顯緊張的微笑。

"啊,終於起床了。我還在想你們要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冬眠呢。"她看向德拉科,"有人等著見你很久了。托普茜!"

金妮話音剛落,托普茜就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啪"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小精靈呆呆地站在原地,盯著德拉科看了好幾秒,雙手緊緊扭在一起,兩只大眼睛閃著亮光。然後她上前兩步,朝德拉科踢了一腳。

"托普茜非常生主人的氣!"當托普茜的腳趾碰到德拉科的小腿時,她帶著哭腔喊道。"托普茜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

然後她緊緊抱住了德拉科的腿,抽泣起來。"主人沒有道別就把托普茜趕走了。托普茜還以為您會死呢!"

她把臉埋進德拉科褲管的衣料裏,淚流滿面地哭喊了好幾分鐘,直到德拉科尷尬地俯下身拍了拍她的頭。

金妮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她剛到這兒的時候發現你們倆都在,還不肯相信,直到她親眼跑去你們那兒確認過,然後就哭了一整天。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就那樣把她趕走了。"

托普茜哭了許久才終於放開了德拉科,走到一旁抱起詹姆,抽著鼻子離開了。

赫敏、德拉科和金妮站在原地面面相覷,沈默的氛圍令人有些不自在。

金妮扯了扯自己的發尾,隨後挺直了肩膀,頭微微抖了一下。"我覺得我們應該計劃大部分時間都一起吃晚飯。不一定每天都要,但我覺得多數日子裏還是應該一起。至於剩下的時間,我們都可以有—自己的空間,但我們應該一起晚飯。"

她打量著赫敏和德拉科的反應。德拉科一言不發。

"不錯,"赫敏答道,"這是個好主意。"

金妮頓時松了口氣。"那好,"她點了點頭,"那太好了。嗯…我會轉告小精靈們的。那麽,晚餐時見。"

說完她轉過身,匆匆走進了屋內。

赫敏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開口叫住她,她可能會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可是她剛剛張口,金妮卻已經消失在了門後。

赫敏和德拉科在花園中默默地站了幾分鐘。她不知道他們現在該做些什麽。

一切都缺乏實感。仿佛他們剛從一個現實中被剝離出來,又掉進另外一個現實中,然後如嬰兒一般笨拙地起步去尋找未來的方向。

雖然這種感覺並不像是在做夢。她知道這是真實存在的。她能嗅到空氣中的鹽味還有林間樟樹和青松的氣息,聽到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山澗溪水源源不斷的潺潺聲。德拉科與她交纏而握的手掌是那樣溫暖。

可她卻始終無法掙脫某種偏執的邊緣。一定有什麽東西正潛伏在暗處,窺探著、等待著,最終在她放松警惕時突然發難。那將是一種無可避免的崩潰和毀滅,如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懸在她的頭頂。

這座小島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建在一片脆弱纖薄的冰層之上。只要她稍有行差踏錯,或是有那麽一小會兒忘記了應該小心,整座島嶼就會崩塌,她就會讓德拉科和其他所有人都墮入他們才剛逃離不久的那處冰冷黑暗的世界中。

每一次邁步。每一次呼吸。

小心。一定要非常小心。

你總是會失去你鐘愛的東西。總是這樣。

她的下巴開始顫抖。她想回到屋裏去,呆在室內會讓她覺得更安全。她的魔杖去哪兒了?

"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計劃,"德拉科開口,"關於在這裏生活的計劃。"

赫敏從沈思中回過神來,擡起頭望著他。他正遠眺著大海,仿佛無法相信它就在那裏。

他同她一樣,不敢相信他們此刻正遠離殘酷的硝煙佇立於此。因為這個世界從未善待過他們。

然而,當他收回目光低頭看向她時,她卻發現那曾經籠罩他全身的緊張感已經不覆存在了—這是她印象中從沒有過的事情。他仍然不安,仍然隨身帶著兩支魔杖、數把刀具還有一只黑魔法制造物,卻沒有了赫敏已經習慣了的那種緊繃強撐的感覺。他似乎不再覺得自己會突然受到什麽沖擊了。

她回想起他們在懷特克洛夫特見面時那經常掛在他臉上的神情。每次當他幻影移形來到安全屋時,她都能看出他已經做好了她可能會受傷的心理準備。然後她又意識到,自從她被送到馬爾福莊園的第一天起,他就始終都是那樣。而此時此刻—也是她記憶之中頭一次—那種神情消散了。

冰層雖薄,至少能立於其上。

"你會希望我做些什麽呢?"他問道。

她眨了眨眼睛。"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是你想做的,什麽都行。"

他環顧著四周。"我覺得我已經忘記要怎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赫敏淡淡一笑。"我也是。"她跟隨著他的目光望向周圍,把他的手握得更緊。"我們會一起找出答案的。不必心急,因為我們還有整個餘生。"

赫敏終於不用再擔心自己離開床鋪會驚醒德拉科了,於是她開始悶頭在實驗室裏忙活起來。她花了一周時間為他做了一只基礎義肢。截肢手術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但除非他定期服藥,否則他的血液濃度仍然很稀薄。

他坐在她工作臺的邊緣,看著她小心仔細地把義肢底座裝在他的左前臂上。

"這第一副義肢並沒什麽大的用處,"她一邊低聲念咒一邊對他解釋道,"只會連通主神經,所以你當移動或者觸摸物體的時候只會有些模糊的感覺。你不能靠它去完成任何需要精細動作控制的事情,但在我做出下一副更好的義肢之前,它會有助於維護神經結構。如果等得太久的話,之後裝上義肢的時候就很難再恢覆全部的活動能力了,因為你不會再有什麽清晰的感觸。"

她將那支金屬義肢裝到了底座上,發出輕微的哢噠一聲。她用魔杖沿著金屬手指輕輕敲擊,手指隨著她的動作彎了起來,帶著一串呼呼的聲響。她花了幾分鐘時間檢查所有的地方是否都已經正確地連接起來,又對著診斷光帶好一番研究,以確認義肢是否已完美無缺地安裝完畢。德拉科一直向她保證說一切都沒問題,直到他昏了過去。

她擡起頭,神色緊張地看著德拉科。"會很疼的,但就一下下,就一次,之後我就不會再這麽做了,除非你弄壞了底座。我要連接你的神經,所以必須得在你神志清醒的時候完成這一步,否則沒有辦法讓它們完全連通。"

他咬緊了牙關。"盡管動手。"

"脈絡貫通。[1]"

德拉科手臂裏的神經和義肢中的魔法神經立刻被連在了一起,他的牙縫中逸出了一聲痛呼。一陣戰栗緊接著傳遍了他的全身,包括左臂的義肢。金屬手指間傳出了清晰可聞的哢噠聲。

"對不起,對不起!"

他使勁兒搖了搖頭,擡起胳膊盯著自己的左臂。"沒事。"

她伸手撫上冰冷的金屬表面。"你能感覺到嗎?"

德拉科沈默了片刻。"我能感覺到有東西碰在上面,但只是一種模糊的壓力,感覺不到質感、溫度,也感覺不到被觸碰的程度。"

赫敏的手順著前臂一直撫摸到了手指。"你目前能感覺到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她嚴肅地看著他。"你得小心些。因為你現在的觸覺並不明顯,所以你不一定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人們面對感官反饋缺失的情況,通常傾向於做一些更劇烈的動作去找回那些感覺,但總是不可避免地做過了頭。所以我把手的部分做成了易碎的效果,這樣的話,一旦你用的力超過了臨界值,就會直接破壞手掌的內部機制,也就不會—弄壞其他東西了。"

德拉科猛地擡頭看向她,表情緊繃起來。

她開始用魔杖和手指劃過義肢,檢查其中的魔咒。德拉科試圖把胳膊從她手中抽出來。

赫敏握住了他的手腕想讓他停下來,可他卻更用力地向回拉扯。她擡起頭,對上了他擔憂的目光。

她移開了魔杖。"德拉科,你不會弄疼我的。看這個。"

她輕輕敲了一下義肢手腕內側的一塊金屬板,將它打開,露出了內部的機械裝置。"看到這個肌腱連接的地方了嗎?我故意把每一塊連接部件都做成了易碎的。如果你試圖用力去折斷一根骨頭,那些部件就會立刻壞掉。你能在水果上壓出痕跡,但你不可能把魔杖掰成兩半。一旦這些連接部件壞了,整個手掌就都會使不上力了。"她說著又關上了金屬板。"你不會弄疼我的。我只是想向你解釋一下它剛開始的時候為什麽會動不動就壞掉。這屬於設計工藝的一部分。你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學會判斷你的用力大小究竟正不正確。我之後也會教你怎樣自己修理。這些全都是整個過程的正常步驟。"

她又花了幾分鐘時間施咒測試,接著後退了一步。"你能試試把拇指和食指壓在一起嗎?"

德拉科盯著那只手看了幾秒鐘,然而金屬手指沒有半點反應,他瞇起了眼睛。一分鐘後,拇指抽動了一下。

他看上去有些惱火。"我知道它是跟我連在一起的,但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控制它動。"

"沒事的,你還需要習慣,多練習練習就行了。來,現在閉上眼睛,看看你能不能分辨出我摸的是哪根手指。"

他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

他們探索了整個小島。德拉科領著她走過蜿蜒穿梭於林間的小徑和長滿了苔蘚的老舊步道,來到了布滿巖石的海灘。赫敏站在水邊,凝視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

仿佛他們就是整個地球上僅有的人類,隱匿於一個遠離戰火硝煙的世界中。

赫敏開始帶上她的籃子出門采藥。德拉科早已經買了幾本關於這個地區可食用魔法植物的書。這座小島距離日本海岸線不遠。德拉科—有時候也會是金妮和詹姆—陪著她在森林和野地裏漫步,采集各種原料,堆滿了她自己的櫥櫃。

他們仍然睡得很多。幾乎天天都是早睡晚醒,有時過了中午才起床。

他們會挨著彼此坐在花園裏,可是赫敏總是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他們有那麽多的時間,以至於她從來都無法確定什麽時候才最合適的說話時機。

有時候,她只想就這樣繼續下去,假裝他們才剛到這裏沒有幾天,新的生活也才剛剛開始。她不想再數日子了。她已經厭倦了生活在無盡的倒計時中。

時間太多太多了,赫敏都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這種感覺最終演變為了反常和焦慮。當赫敏試圖沈浸於長久的放松時,胃裏就會蔓延出一種冰冷的恐懼。德拉科不在身邊的時候情況最為糟糕—他每天都會外出兩次檢查整座島的保護咒。

她會獨自去找金妮和詹姆,通常都會呆上半個小時。但偶爾,當她逗留的時間接近一個小時的時候,她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變得愈發緊張起來。

無處安放的時間讓她想起了馬爾福莊園裏那些空虛寂寥荼毒身心的日子。

她無法讓大腦停止思考。詹姆和哈利太像了,但從本質上來說,他還只是個兩歲的孩子。赫敏每次看著他和金妮相處的樣子,雙手都會緊張地來回撫摸著腹部。

詹姆滿嘴不停地說著話,並且根據金妮的情緒作出反饋。金妮的母性仿佛出自本能。她總是能立刻明白詹姆需要什麽,似乎還能毫無障礙地理解他口中飛快的、甚至有時含混不清的話語。

這天,赫敏坐在游廊上望著詹姆,他正騎著一把小掃帚飛在半空,離地面大約有一英尺高。

金妮看了看赫敏,註意到了她臉上緊張的表情。"托普茜,你能帶詹姆去海邊玩兒嗎?"

托普茜帶著詹姆離開後,金妮在赫敏身邊坐下,遲疑了片刻後,她伸出手輕輕地覆上赫敏的手。赫敏下意識地用胳膊環緊了腹部。

金妮沒有說話,也沒有問她什麽。

赫敏註意到,德拉科不在的時候,金妮總是很少問她問題。

"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做一個母親,金妮。"幾秒鐘後,赫敏開口說。

金妮的嘴角彎了起來,輕輕笑了一聲。"你幾乎已經做了你每一個朋友的媽媽了。要是沒有你,哈利和羅恩估計連一年級都活不過。"

赫敏咽了口唾沫。"不一樣的。我連怎麽和詹姆交流都不知道。我可以給他讀故事,但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分辨他為什麽不開心,也不知道怎麽去理解他在說什麽,他玩累了的時候我也看不出來。我不知道要怎麽讀懂孩子的心思。如果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怎麽辦?"

"這麽說吧,小孩子不是剛生下來就有兩歲這麽大的。你對他們的理解是從分娩之後一點點起步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成天想的都是睡覺、吃飯,還有抱抱。如果都不奏效,那可能就是需要換尿布了。一天一天這樣累積下來,等他們長到了兩歲大,你也能很輕松地就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麽了。別擔心,我會陪著你的。再說還有托普茜在呢,關於撫養孩子的事兒,她什麽都知道。依我看,她或許只靠自己就能養大一整座孤兒院的孩子。"

金妮向後靠了靠。"詹姆剛出生的時候,我根本不肯放他離開我的懷抱。但除了讀過一些書以外,我對嬰兒一無所知。我是全家最小的,所以也從沒見過孩子慢慢長大的過程,你知道的。當初我讀到書裏嬰兒護理的那一章節還覺得挺容易的,可是一旦自己上手,詹姆卻變得非常不安,一個勁兒地尖叫。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用胳膊牢牢抱著我不亂動,又很怕如果我太用力就會傷到他。然後我就開始哭,詹姆就叫得更大聲了。當時托普茜已經來了一個月了,但我不信任馬爾福派來的小精靈,所以我幾乎一直都是歇斯底裏的狀態,直到她終於說服我讓她來幫忙照顧詹姆。放心吧,你絕不會是孤單一人的。"

赫敏看著金妮。"對不起。我真的無法想象你一個人在這裏呆了那麽長時間究竟是種什麽感覺。"

金妮只是強笑了一下,移開了目光。"我覺得,比起那段時間你或是其他任何人呆過的地方,這裏已經要好太多了。我真的沒什麽可抱怨的。"

"你現在還是這麽覺得嗎…?"

金妮點點頭,望向花園的另一頭,神情漸漸染上了痛苦之色。"有時候—我想到自己一直瞞著所有人我懷孕的事,就覺得胸口像是有個深坑,總有一天我會掉進去。有時候我真希望我能和他們一起死去。所有人都不在了,卻只有我一個人還活在世上,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別這麽說。"赫敏緊繃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尖銳。"你不該這麽想。哈利心裏最在乎的就是你的生命和安全。"

金妮垂下頭。"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我只是有時候會有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我覺得自己之所以還能活著,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做了最自私的選擇,我欺騙了所有人。如果我告訴媽媽,她一定會興奮得跳起來的。她一直說她會成為全世界上最好的奶奶和外婆。可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

"倘若別人知道你懷孕的事,伏地魔一定會下令找你。德拉科就不可能用別人的屍體瞞天過海。正因為這件事被徹底瞞住了,你和詹姆才能安全地活下來。"

金妮看上去仍然悲痛欲絕,但她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哈利說—"赫敏猶豫了一下,感到一陣內疚—她應該早些告訴金妮的。"在他讓我答應照顧你們倆之前,他還讓我告訴你,他一直都在想著你,直到最後一刻。"

金妮靜默著,幾秒後,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緊繃、渴望卻又哀傷的微笑。"我很高興你能把詹姆的事情告訴他。我真的很高興,至少他知道了。"

赫敏伸手握住了金妮的手。她們默默地坐在一起,共同分擔著她們所失去的一切留下的那份沈重。

赫敏把那些她不知該如何應付的過量時間全部花在了實驗室裏。只要埋頭於研究,她就覺得連呼吸也通暢了許多。她可以專心致志地用自己的智慧和知識去攻克未知,而不用擔心她的所作所為會耗費所剩無幾的時間,從而危及別人的性命,這種感覺真的令她分外享受。

她有數不盡的事情可以去做。德拉科準備的那些書本和原料足夠讓她未來幾年的精力都有所著落了。

然而,德拉科自己卻四處忙碌。

他著魔一般地檢查保護咒,讀書,練習如何使用他的義肢。他足足花了兩周時間才擺脫了一不留神就會弄壞連接部件的新手狀態,但他卻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怎樣用這只義肢完成一些赫敏預料之外的事情。一切都完成後,他才回到實驗室裏安分地坐下,看著赫敏全神貫註地工作幾小時。

除非赫敏頻繁督促,否則他從來不會主動去找金妮和詹姆。

後來,她也就隨他去了。就算他整個後半輩子都不願去做任何事情,那也是他的自由。再說,她也喜歡他能陪在她身邊。如果她看不到他,她的後腦似乎就會開始打結,導致她無法長時間集中註意力,直到她終於按捺不住出去找他,然後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他一切安好。

但如果他就呆在她目所能及的地方,她就能完全放松心神,專註於自己的研究。

有時,當她從長久的魔藥配制或研發義肢的工作中擡起頭來,她會發現他就站在不遠處凝視著她,流露出深不見底的占有欲。她的脊椎便立刻戰栗發抖,渾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

直到最近她才意識到,住在莊園的那段時間裏,他一直都將這股欲望死死壓抑,深埋於所有的理智之下。他深信她永遠不會原諒他,而他最終也難逃一死,這些念頭幾乎吞噬了他。

但自從來到這裏,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他的占有欲又被再度喚醒。他的眼神令她著迷上癮,只想放開一切盡情沈溺其中—那是她除了在偷來的時間裏短暫放縱之外就再也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於是她會放下手頭的一切,與他共同沈淪。她會親吻他,脫下他的衣服,雙臂緊抱著他,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心跳,讓自己確信他仍好好地活著。他們都好好地活著。他們活了下來,他們屬於對方,他們彼此擁有。他會用手滑過她的喉頸,嘴唇向下吻過她的胸骨,她會聽到他貼著她的肌膚低聲呢喃—"我的"。

"我是你的,德拉科。我永遠都是你的。"她會在他耳邊如是承諾,就像她過去一直對他保證的那樣。

但是,她意識的邊緣總是存在著一些莫名的漣漪波動。有時,當赫敏把目光從德拉科身上移開,她會發現金妮正看著他們,臉上帶著緊張的表情。

赫敏拒絕讓自己去留意這些。

除了島上的事情之外,德拉科唯一關註的就是歐洲方面的新聞。小精靈們每周都會送來一大堆報紙,歐洲、亞洲、北美、南美、大洋洲,各處俱全。他命令小精靈把巫師界所有翻譯成英語的報紙全都買回來,然後通過一絲不落地閱讀全部文章來相互佐證,就能大致準確地理解目前的局勢。

這就是德拉科全部的興趣所在了。

赫敏是他整個世界的中心和重心,現在她安全了,也就沒什麽其他事情可以讓他操心了。除了赫敏,所有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剛開始,她還覺得這只是一種階段性狀態。她原本以為一旦他們能夠隨心支配的時間越來越多,他關註的範圍就會慢慢擴大。但漸漸地,她開始懷疑情況可能並非如此。他始終沒有表現出對其他任何事情感興趣的傾向或意圖。無論是金妮、詹姆還是煉金術,一切都只是為了遷就她的所想所願。

甚至對於他們的孩子,他的態度在某些方面也是一樣。他關心赫敏肚子裏的孩子和她的妊娠狀況,只是因為懷著身孕的人是赫敏,只是因為她在意這個孩子。但是,除了他提醒赫敏要為了"他們的女兒"保持深呼吸、或是為了"他們的女兒"保護自己安全的時候,他便很少再說什麽表達關心的話。比起他對赫敏強烈而偏執的在乎,這份關心也許只是略顯蒼白。

但隨著他越來越擔憂她的腦損傷情況,這種對比也日趨明顯。她醒來時經常會發現頭頂懸著一道診斷光帶,而德拉科正坐在她身邊神色緊張地盯著診斷結果。

她會伸手推開他的魔杖。"不要。我們沒有辦法的。"

這種損傷就像數道裂縫在她的記憶中不斷蔓延,猩紅的線條和金色的光暈混雜在一起,遍布在赫敏的大腦投影中。頭一個月,金色光暈似乎開始在紅色的裂縫周圍慢慢凝結,與當初赫敏的記憶被自身內化的魔力封鎖掩埋的情狀頗有些相似。但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說不上來這究竟意味著什麽。

到了九月的時候,赫敏發現她已經無法再觸及那些記憶,就算她想,她也做不到。並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該靠近可能存在危險的東西,而是因為她發現自己被完全擋在了外面,就好像她又一次被攔在了自己思想中的某個角落裏。

她記得德拉科的母親曾經被折磨過,德拉科是為了保護母親才成為了食死徒,但她卻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有些信息就像常識一般已經深深融入了她對德拉科的認知之中,即使沒有與之相關的具體記憶,她也都知道。

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意識到某些記憶已經消失,但她知道自己忘記了德拉科母親的名字。這實在於理不合,令人費解。她記得德拉科的母親,卻完全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她這才明白自己的記憶已經開始喪失。

赫敏非常確定她之前一定是知道德拉科母親名字的。有時,她會從正在閱讀的書頁中或者梳妝臺下的抽屜裏發現一張羊皮紙,潦草地寫著"德拉科的母親叫納西莎",而且是她自己的筆跡。但是當她不再努力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那些細節就又悄悄溜走了。無論這些信息被存放在大腦中的什麽地方,她都無法再窺探了。譬如與金妮閑談一段時間後,或是在實驗室裏工作了幾個小時後,她就會發現自己又想不起來了,直到她偶然間發現另一張羊皮紙,看到她曾經為了提醒自己而寫下的"德拉科的母親叫納西莎"。

之後好幾周的時間裏,她一直堅持寫日記,每小時都會重新回顧並補充更多的信息。她發現,一旦她無法讓這些信息頻繁地出現在腦海前列,它們就會消散在她無法觸及的意識深處。戰時的其他記憶日益清晰,但所有關於德拉科母親的事情卻仍然一片朦朧。

她知道德拉科察覺到了她一直記不起他母親的名字。每當他向她說起他童年的事情,他總會刻意補充一句:"我的母親,納西莎" ,這儼然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記憶喪失似乎被控制在了一定的範圍之內,僅限於那些和德拉科母親有關的信息,其餘的一切都保持著不甚穩定卻依然完好的狀態。

她和德拉科把所有她想不起來的細節全都寫進了簿冊裏,以便她不時翻閱回顧。雖然這種做法也僅僅是聊勝於無,因為幾個小時後,她就會再次忘記。她記得自己會不斷忘記一些事情,但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事情。不過,當她知道只要自己需要的時候總能找到這些信息時,她便又放下心來。

多數時間,她都盡量不去想那些。就算回想不起某些特定的細節,她也還是有許多事情可以去做。她還有德拉科。他還活著,而如果她的記憶絲毫無損,他也許就活不到現在了。

只要能讓他好好活著,她豁出一切都在所不惜,區區幾段記憶又算得了什麽呢。

但德拉科卻並未從這一事實中獲得一絲慰藉。

這一天,他們正躺在床上,她試圖找到一個能讓他感覺到孩子踢她的地方。

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的手指下突然一陣顫動。

她對上他的目光,眼角的紋路彎了起來。"感覺到了嗎?"

他點點頭。她又牽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肋骨附近。"她的頭現在就在這裏,腳在我的骨盆那裏,一整晚都在踢我的膀胱。"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拇指撫過她肋骨間那道細窄的疤痕,他的註意力也從孩子身上轉移了開來。

她收緊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德拉科—"她的聲音緊張不安,說話時喉嚨發緊。

他立刻擡起頭看向她,銀色的眼睛專註而熱切,滿是她在盧修斯臉上看到的那種強烈的占有欲和絕望的愛慕。她咽了口唾沫。"德拉科,你必須在乎她。"

他茫然地盯著她。

她的心在胸膛裏揪緊。"你—你不能像你父親那樣。"

他臉上的神情立刻斂了起來,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你必須關心她,"她帶著不容辯駁的語氣厲聲說道,"以你自己的方式去關心她,你必須下定決心這麽做,否則的話,之後你就真的不會再去關心她了,而她會知道的。"

某種難以捉摸的情緒從德拉科眼底閃過。

她坐起身來,目光始終望著他的眼睛。"你必須把她看作一個你真正關心在乎的人,一個對你至關重要的人。我不知道—"她的喉嚨哽住了,"—我不知道將來會怎樣。如果出了什麽意外—為了我,你也必須好好愛她—"她的聲音有些嘶啞破碎,"—就像我愛她那樣。你必須把她當作至關重要的人來對待。"

德拉科臉色發白,但他仍是緩緩點了點頭。"好。"他回答。

"答應我。"

"我答應你。"

她點了點頭。"嗯。"

在那些被食死徒掌控的國家爆發的革命持續了幾個月之後,國際巫師聯合會於當年十月正式宣布了其"幹預"歐洲局勢的打算。歐洲的動蕩已經對《保密法》構成了威脅,並將整個巫師界置於險境。

幾乎沒有一支伏地魔的連隊試圖反抗,哪怕是最表面上的掙紮也沒有。食死徒作戰一向嚴重依賴於黑暗生物的支持和協助,而伏地魔的同盟已經土崩瓦解,幾乎連一支像樣的軍隊都組建不起來。一旦戰爭再度打響,即便是食死徒們自己也不相信他們還有能力再贏一次。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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