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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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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1)

2005年,七月

第二天早上,波賓為赫敏送來了一碗粥。但赫敏實在沒有食欲。她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沒有理會餐盤上的食物。

自從德拉科離開去見他父親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不想再這樣無所事事地坐在自己的臥室裏,等著金妮到來,等著德拉科死去。

她大步走到門口,猛地把門拉開。

"站住!"尖銳的叫喊聲突然自身後傳來。

赫敏嚇了一跳,立刻轉過身去,卻見肖像中的納西莎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焦急的樣子幾乎是要從畫框裏爬出來似的。

赫敏睜大眼睛望向房間另一頭,畫中的納西莎手按在胸前。赫敏感到自己的心臟險些跳出喉嚨。

納西莎也正回望著她。

"你不能出去。德拉科現在不在莊園裏。"她的聲音尖利而蠻橫。

可不知為何,赫敏卻覺得納西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破碎。她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些許警惕看著納西莎。"你知道?"

納西莎短促地點了下頭。"莊園的魔法可以感應到。"

赫敏慢慢關上房門,朝肖像走去。她打量著納西莎的臉龐,註意到了那些德拉科遺傳自母親的特征:精致的面孔上一樣的嘴巴、舉手投足間一樣的小怪癖。念書的時候,她還以為德拉科完全像他的父親,但是現在,她終於明白那些屬於納西莎的特質是如何巧妙地與馬爾福的特征在德拉科身上彼此相融的了。

"我想救你的兒子。"赫敏對她說。

納西莎抿緊了嘴唇,揚起一條眉毛。"你救不了他。如果你真的認為自己能做到,就不會像一只被關在囚籠裏的囊毒豹一樣在房間裏踱來踱去了。"

赫敏眼睛都沒眨一下。"如果我不做些什麽的話,德拉科會死的。"

納西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潰,然後她立即平靜了下來,移開了目光。"這個世界上比死更糟糕的事情難道還少嗎。"她撫平了自己的袖口。"你根本不知道,你杳無音訊的那段時間我兒子是什麽模樣。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一位二八年華的少女,卻稱一位比她年長近十歲的男子為"兒子",這幅景象著實有些怪異。

"我救了他。"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聽從他的懇求離開英國,他也就不需要你救了。對你來說,其他人遠比他的請求來得重要。"納西莎語氣冰冷。

她太年輕了—赫敏察覺到了這一點。肖像的心智不會隨著時間而變得成熟,它們永遠保持著最初始的樣子。而納西莎的肖像卻已經傷痕累累,可想而知她受過的創傷究竟有多麽深。但本質上,她卻依然是十六歲的納西莎·布萊克,骨子裏溢滿了浪漫和高傲。

"那當初德拉科求納西莎逃走的時候,她又為什麽不肯答應呢?為了盧修斯嗎?"

肖像中的納西莎頓時僵硬。"不是的。盧修斯…他—他…"她臉上無形的假面碎裂了開來。"他愛我—愛她—遠勝過一切。她確實想過要離開的—在三強爭霸賽過後—可是盧修斯發誓說德拉科不會被迫接受標記的。後來盧修斯入獄了,她知道黑魔王一定會來找德拉科。她原本打算等德拉科一從學校回來就帶他遠走高飛的。可是…先來到這兒的人卻是黑魔王。然後…然後—然後她—"

"她選擇留下,是為了讓德拉科能夠活下去,"赫敏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因為一旦德拉科知道她安全無虞,他就不會再做任何嘗試了。也許用不了幾周,他就會死。"

納西莎別過頭去,但她輕輕點了點頭。

赫敏又走近一步。"我想救德拉科。如果你當初能把一切都告訴盧修斯—如果他知道了實情—"

"絕對不可能!"納西莎尖著嗓子厲聲說道。

赫敏詫異地望著納西莎那雙閃著晶亮、透著怒意的雙眼。她慢慢意識到,眼前的這位納西莎,愛盧修斯遠勝於愛德拉科。

肖像中的納西莎並不是一位母親。她只是一位正值年少、剛與愛慕她的巫師訂婚的女巫。就算她稱德拉科為兒子,又主動提出幫他照看赫敏,但從根本上來說,她永遠都會優先選擇盧修斯。她寧願讓德拉科面對一場沒有生門的死局,也不願讓盧修斯知道真相。

赫敏的雙肩垂了下去。"納西莎…"

"她希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根本不明白,為了不讓他發現,她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你覺得那種魔藥服用三劑之後的戒斷癥狀已經很難捱了對嗎?可她一連服用了十幾天—就是為了見到他的時候不會露餡。"納西莎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德拉科一直懇求她不要這樣做。"

赫敏朝肖像靠得更近。她的手指停在離畫布只有咫尺之距的地方。"如果她曾經願意為了保護德拉科而離開盧修斯,那麽她也一樣會願意告訴盧修斯盡他所能去救德拉科。"

納西莎坐回椅子裏,表情沒有絲毫溫度。"就算盧修斯知道了真相,又能改變什麽呢?"

赫敏垂下眼簾。"我不知道。我只是認為他—"

"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插手,卻讓情況變得更糟,那德拉科為了保護你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有太多太多比死亡還要糟糕的事情了。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能告訴你這一點。"

之後,她便拒絕再同赫敏說一句話。

赫敏萬般不願地轉過身,朝一旁盛著早餐的餐盤走去。保溫咒已經失效,整碗粥都冷了,讓她提不起一點胃口。

赫敏想要直接放棄早飯,但她也急需增加體重。如果她不吃東西,肌肉強度便無法恢覆。

她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拿起邊上的那一小罐奶油倒進碗裏,又伸手去拿勺子。

誰知手指剛一觸上勺柄,她便感到肚臍後方被猛地一勾。

整個人就像被倒了過來塞進了一根管道裏。臥室隨即在她眼前消失。下一瞬,她在半空中重新出現,身體向前倒了下去,頭重重地撞在地板上,胃裏頓時翻江倒海。

她用一只手緊緊護住劇烈收縮的腹部,試圖弄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方才的驟變讓她差點當場吐出來。她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在視線中飄蕩,額頭撞到地上的地方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她強撐著身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盧修斯正坐在幾英尺外,斜倚在一把細長的椅子上,手裏端著一只茶杯。

"啊,你終於來了。"

赫敏茫然又驚恐地盯著他,環視著周圍的一切。盧修斯把她帶到了莊園另一側的南翼休息室裏。

他把茶杯放在茶碟上,向前坐了坐,打量著她。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泥巴種。"

她下意識地向後挪了挪,手掌微微拖過了地面。她縮回了手,這才意識到地板竟然是黏的。

滿地都是快要幹涸的血跡。

那把帶她來到這裏的勺子就在幾英尺外的地板上。她心跳一滯,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勺子。

就在她的手指將要夠到勺子的前一秒,它消失了。

"這麽快就想走?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把你帶到這兒來的嗎?你冒犯了我,泥巴種。"盧修斯慢條斯理地說著,手指撚弄他的魔杖。

她擡眼盯著他,強迫自己平穩地呼吸。她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靜,拖延時間,等著德拉科來找她。

德拉科,你父親把我抓走了。在南翼。她集中精神在腦海裏默念著這句話。

"你知道,"盧修斯把覆著手背的袖口擼了上去,"想要接近你有多難嗎?為此我不得不稱讚我兒子的聰明才智。自從我回來之後,整個北翼就變得相當令人混亂迷惑。我在走廊裏走著走著,就意識到自己在原地打轉,想不起哪扇門究竟通向哪裏。等到恢覆清醒的時候,卻發現我已經走回了主翼,或者回想起了一些我本來想做卻又忘在腦後的事情,又或者是德拉科突然過來找我,請我幫他個忙。"

赫敏戰戰兢兢地舔了舔嘴唇,沒有回答。

"你註意到這個現象了嗎?"盧修斯語氣輕快地問道。他仍在把玩著手中的魔杖柄。

"我不會離開自己的房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她避開他的目光答道。她的脊椎底部一陣酸疼,小腹劇痛,喉嚨發緊,雙肩幾乎痙攣起來。她僵硬地坐在原地,努力不去理會。

"是啊。看來你的確不知道。"盧修斯撇了撇嘴。"那麽我想,你也一定不知道我的兒子他—"盧修斯眨了眨眼睛,"他幾天前受了重傷。"

赫敏呼吸窒住。

盧修斯把頭歪向一邊,挑起眉毛。"我最近一直在調查你。那個炸掉了蘇塞克斯的小治療師。"

赫敏感到自己內心在畏縮顫抖,盧修斯卻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研究所被炸毀之後,我親自去了一趟蘇塞克斯,看到了那些從廢墟裏被擡出來的屍體。居然還往炸彈裏加了毒藥,確保所有爆炸半徑範圍之外的人也都難逃一死,真是有趣的發明。這種毒藥如果口服,幾秒鐘內就能讓人無痛死亡,但如果是吸入,致死速度就會慢得多…而且更加麻煩。"

赫敏艱難地咽下一口氣。

盧修斯註意到了她的反應,於是把頭歪向一側。"有什麽樣的治療師能夠制造出這種在幾分鐘內就殺死近千人的炸彈?"

他身體前傾,目光慢慢從她身上掃過,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刺痛著她的皮膚。"難道要我相信,是區區一個微不足道的鳳凰社成員、幾乎任何記錄上都找不到名字的泥巴種治療師,一手策劃完成了對黑魔王打擊最大的襲擊行動嗎?"

赫敏一聲不吭,一邊思考著盧修斯方才的話,一邊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洩露任何心緒。明明有上百份—甚至上千份—鳳凰社記錄上都寫著她的名字。康沃爾海灘邊的洞穴。格裏莫廣場十二號。甚至在金斯萊死後,她還接管了偵察隊和監獄。鳳凰社所有的機密文件都能證明這一點。

除非—這些文件記錄全都不見了。

盧修斯向後一靠,冷哼一聲,令她從沈思中驚醒。"所以不可能是你。你只是個誘餌。一個為了保護鳳凰社的最後成員而自我犧牲的小卒。"

她眨了眨眼睛。

她原以為是她先前幫德拉科治了傷才引起了盧修斯的懷疑。然而他把她帶到這兒來的實際原因,卻是一個他自以為正確的陰謀論。她盯著他,腦海裏拼命計算著自己該如何行動。

盧修斯瞇起眼睛看著她。"你知道最後一個鳳凰社成員是誰—那個曾經炸毀了蘇塞克斯,又在今年二月殺死了典獄長的人。"他又向她靠近幾分,銀色的眼睛閃著精光。

赫敏移開了目光。"我不記得了。關於鳳凰社最後成員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啊,沒錯…"盧修斯發出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咂嘴聲。"你之所以會變得那麽重要,就是因為你喪失的那些記憶。"

赫敏偷偷地瞥了一眼房門的方向。

"我兒子願意順其自然地等到你的記憶能被安全提取出來的那一天。他不希望他的小泥巴種遭遇什麽不測,除非得到精神治療師的首肯。"盧修斯嘆了口氣,向後靠上椅背,撇著嘴。"他畢竟年輕,太天真了。他在一場戰爭中立了大功,於是他現在認為嚴格小心地服從命令才是取得成功最可靠的途徑。但我和他不同。我親身經歷過兩次巫師戰爭,知道勝利的果實隨時都有可能被奪走。大廈傾頹只在倏忽之間。一著不慎,則滿盤皆輸…"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坐在椅子裏心不在焉地轉著魔杖。

爾後,他沈默了許久。

赫敏開始在心裏估算,如果她想逃離這裏,她需要用多快的速度跑向門口。

"你是在等什麽人嗎?"盧修斯低沈含混的喉音突然逼近。她轉頭一看,卻見他已經離開了椅子,站在距她不過幾英寸遠的地方,目光裏滿是輕蔑的嘲笑。"也許,是在等我的兒子?"

他在她身前跪了下來。"你是希望德拉科會來救你嗎?"他勾唇輕笑,環視著四周。"這個房間可是特別得很。大量不同尋常的魔法都聚集在這裏,甚至影響了莊園的地脈。不能幻影移形進來,也就無法輕易靠近你—我想,我也應該讓我的兒子體會一下這是什麽感覺。"

他擡起手,指尖輕輕鉗住她的下頜。"我不願意看到他因為被迫傷害你而遭到懲罰。"

赫敏喉嚨抽緊。盧修斯又向她湊近幾分,她禁不住一陣瑟縮。

他收緊了手指。"你也不希望變成那樣,是嗎?我想,你是喜歡他的對吧。他會帶著你在我們的莊園裏來回散步,你還會像一只聽話的小寵物一樣乖乖地等著他。如果挖出你腦子裏那些情報的任務被交給了我,他或許就會在你身上少花點兒心思了。你是個治療師,想必你一定知道自己每根手指尖上有多少神經末梢吧?只要你告訴我鳳凰社最後一條漏網之魚到底是誰,我就不會傷害你了。"

"我不知道。"赫敏想別過臉去,但盧修斯的手指緊抓著她的下巴,捏得她顎骨生疼。"我不知道。我—我不記得那些事情。"

他的手猛地向前一扯,兩人的臉幾乎碰在一起。他的眼裏射出逼人的亮光,嘴角掛著猙獰的譏笑,隱約露出了牙齒。"我不信。"

赫敏再也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我可不是傻子。抵抗軍戰敗之前大約一年的時間裏,食死徒中一直都潛藏著一個間諜。就連黑魔王也懷疑是他最信任的某個仆人背叛了他。可是這個問題的答案至今都不得而知。那些幾乎散布在整個戰爭的過程中令人費解的蛛絲馬跡;針對我們的監獄發動的一系列精確程度異乎尋常的進攻;以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鳳凰社作風的屠殺和破壞,想來背後都有那個人的手筆。那人炸毀了蘇塞克斯,在最後一戰結束後人間蒸發,卻又在你重見天日的幾個月後再度出現了。"他扼住她的下頜猛地將她的頭向後仰起,令她呼吸困難。"你的低調順從也許讓我兒子產生了一種自信的錯覺,但你騙不了我。你根本沒有精神崩潰—你只是在蟄伏,在等待。"

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壓制在自己身下。她的後腦"砰"地撞上了石地。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泥巴種。如果你想完好無損地離開這裏,就老老實實告訴我,那個間諜究竟是誰。"盧修斯的臉離她只有幾公分遠,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灼熱氣息拂過她的臉龐,夾雜著茶水的丹寧味。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她的聲音顫抖,想要移開視線不去看他陰森可怖的臉孔。她的心臟因為恐懼越跳越快。不要驚懼。不要驚懼。深呼吸。"馬爾福一直想要把那些記憶提取出來。黑魔王也是。我真的不知道是誰。"

盧修斯分開兩腿跪在她身上,她緊咬著嘴唇,竭力控制著不讓自己驚懼發作。

他的手順著她的身體向下滑去,停在了她小腹隆起的部位。她再也抑制不住全身惡心的戰栗。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腹部,力道輕得幾乎像是撫弄。"可是你懷孕不是應該會讓這一切都有所改變嗎?你會被送到這裏成為我兒子的玩物,為的不就是這個嗎?我聽說你昏迷了整整一周。那麽你現在一定已經想起些什麽了。"

"我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

他扼住她的喉嚨。"我說了我不信,泥巴種。我們為什麽不幹脆來瞧瞧呢?"他扳正了她的下巴,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眼。

她緊緊閉上眼睛。"不要!求你不要—求你不要。侵入式魔法會—流產—"她斷斷續續地擠出這些話。

盧修斯大笑了一聲,掐緊她的喉嚨。"你以為我會在乎一個泥巴種婊子的私生女?你難道還以為我兒子會留著它把它養大嗎?"

赫敏拼命扭著頭,掙紮著想要扯開他的手。"黑魔王—侵入式魔法會有損記憶—他會殺了你的。德拉科之前就為此殺了蒙塔古—只有—"

盧修斯低頭獰笑著看著她。"你似乎還挺關心我的性命。"

他抓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臉正對著他。

"睜開眼,泥巴種,否則我把你的眼皮割下來。"

赫敏的心臟怦怦狂跳,胸口刺痛不已。

你們要順從。

她的眼睫顫動著擡了起來,渾身的肌肉也隨之松弛。

你們不能傷害任何人。

她嵌進盧修斯手腕的指甲不知不覺地松了開來。盧修斯的灰色雙眼對上了她的,唇角勾了起來。

你們要盡全力生出健康的嬰兒。

她僵住了。

盡全力。

盡全力生出健康的嬰兒。

她要盡全力。她能盡全力。

她全神貫註於這個念頭,奮力擡起頭用前額狠狠撞上了盧修斯的臉,感覺到他的鼻子在自己出其不意的撞擊下斷裂。她迅速扭著身子,使勁踢開他,一邊掙脫開來,一邊向房門沖去。

皮包骨頭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腳踝,用力向後拽去,讓她跌倒在地,順著黏糊糊的地板被拖了回去。盧修斯把她拖到身下,她拼命蹬開他的手、掙脫他的桎梏,同時掄起胳膊肘一擊打中了他的太陽穴。

她瞄準他的眼睛,伸手抓向他的臉。他向後一縮躲開了她的指甲,鉗制她腳踝的手也就此松開。她急忙抽身後退,用腳後跟重重踢上他的喉嚨,然後再次朝房門沖去。跑到門口去。跑到門口去。

她撞上沈重的木質門板,抓住了門把手,用力轉向一邊,但門把手卻紋絲不動。一陣灼熱的痛楚隨著她的動作逐漸蔓延到她的掌心和手臂。最後,她再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尖叫,縮回了雙手。她低頭一看,發現手上的皮肉已經全部被燒焦,隱隱露出了骨頭。她這才意識到門把手已經被事先施了魔咒變得滾燙。

盧修斯放肆地大笑起來。與他看著羅恩在折磨中死去時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無休無止的笑聲一模一樣。

聲波的振動如同尖利的冰渣一般流過她周身的血管。她慢慢地轉過身,發現他正站在房間的另一側,鮮血順著他的臉淌了下來,流進他的嘴中,又從牙縫裏滲了出來。

他舉起一只膚色蒼白的手捂住喉嚨,咳了幾下。"這倒是對我胃口。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小老鼠?"他低低地輕笑了一聲。"你會死在這座房子裏。就像在你之前無數的鳳凰社成員一樣。已經沒有人能來救你了。"

赫敏站在原地瞪著他。隨著心跳不斷加速,她手上燒傷的地方也在劇烈起伏。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一種冰冷的窒息感慢慢席卷了她全身。

德拉科無法及時趕來找她了。

他趕不過來了。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了。

盧修斯不是阿斯托利亞。他把赫敏從她的房間綁到這裏根本是早有預謀,而且是專門為了阻止德拉科幹預而精心設計了一切。

她警惕地打量著盧修斯,直到他朝她揮動魔杖。赫敏立刻感覺到他的魔法抓住了她,拖著她向前走去。就在她走到他跟前時,他側身一讓,她便跌進了房間中央那只巨大的籠子裏。

額頭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根鐵欄,她的整個視線都隨之搖晃起來。她無力地倚在欄桿上,搖著頭,試圖讓腦海恢覆清晰,掙紮著想要思考。

腹部突然傳來一陣顫動,她的喉嚨頓時發澀,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用血肉模糊的手護住自己的腹部。"求你了,盧修斯—你會不想要知道的。"

他的手指戳進她的肩膀,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他的臉上滿是鮮血,額頭的抓痕頗深—是她先前差點把他眼睛摳出來時留下的。

她還能再逃一次嗎?再試一次又會有什麽意義嗎?

她的雙腿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氣,整個人順著欄桿滑坐到地上。

"求你不要,盧修斯。"她哀求著他。"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盧修斯跪下身,抓著她的頭向後仰起。她望進了他冰冷的銀色眼瞳。

和德拉科的眼睛一模一樣。她以前從未註意到這一點。

盧修斯挑起眉毛。"我接到命令務必揪出鳳凰社餘孽,我也一定會做到。這是一項絕對不容失敗的任務。"

赫敏眼神呆滯地盯著盧修斯,她的視線中出現了許多深色的斑點,可是她還沒有找到那一處細節—那一處關鍵。她用盡全力,仔細端詳著他的臉,拼命尋找與德拉科相似的點滴。他們的眼睛那麽像,就連其中的絕望也如出一轍。

盧修斯的眼中透著絕望。

她睜大了眼睛。

伏地魔渴望永生不死。他從未打算培養什麽繼任者。他所關心在乎的只有權力,前提是這份權力必須牢牢握在他自己手中。

他寧可把整個魔法界夷為平地,也不願拱手讓人。

"如果你失敗了,他就會殺了德拉科,我說得對嗎?"她感到他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德拉科上周之所以會受傷—根本不是什麽自證忠心的考驗,而是對你的懲罰。那個被迫對他用鉆心咒的人就是你對嗎?"

盧修斯的眼睛忽地一閃,繼而迅速冷了下去。

但赫敏沒有錯過那個瞬間。她把頭向後一仰,發出一陣哽咽的笑聲。當然了,她早該知道的。這對父子連眼神洩露心緒的樣子都別無二致。

她不閃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身子微微前傾。

"我就是最後一個鳳凰社的成員。唯一僅剩的一個。"片刻後,她開口道。"現在,其他所有人都已經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他的雙眼瞇成了細縫。

"炸毀蘇塞克斯的人確實是我。"她註目不瞬地盯著他冰冷的眼睛。"哈利—哈利死了。其他所有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所以沒有人能阻攔我。是我用煉金術知識找出了方法,先後兩輪襲擊用的炸彈,不管是霍格沃茨還是蘇塞克斯,全都出自我手。你口中那種有趣的毒藥,也是我發明的。夜騏血液。舟形烏頭。角蝰毒液。砒霜。鲀魚。毒堇根。蠑螈皮。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發明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戰爭結束前的最後一年裏,食死徒的軍隊中確實有一個鳳凰社的間諜。我就是他的負責人。"

看見盧修斯的眼裏閃過一絲勝利的精光。赫敏只想一口唾沫啐到他臉上。

"但就算你知道了他是誰,就算你抓到了他,你也救不了德拉科。"她打量著他那張鮮血淋漓的臉孔,聽著他像羅恩尖叫死去時那般狂笑不止。她朝他湊近幾分,壓低了聲音,如同耳語:"因為那個殺死烏姆裏奇、毀掉掛墜盒的間諜,就是你的兒子。"

盧修斯臉上猙獰的笑意霎時凝固,下一秒便扭曲成憤怒的冷笑。他扼住她的喉嚨,猛地向前一拽,又把她狠狠摔回籠子的鐵欄裏。

"我兒子永遠不可能與鳳凰社同流合汙。"

赫敏透不過氣來,卻始終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他—恨伏地魔。"她邊喘息邊說。"他—一直都—恨他。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的休息室裏會有一只籠子?因為伏地魔當初就把你妻子關在這裏。"

盧修斯猛地一抽,像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子。"你說謊!"

他掐緊了赫敏的喉嚨,赫敏只能掙紮著喘息。他的手指殘忍地壓迫著她的氣管,她臉上的皮膚因為壓力而繃緊。

"伏地魔—就在這間休息室裏—折磨她。所以德拉科才接受了標記,然後殺死了—鄧布利多…"她抓撓著他的手,竭力想要掙脫開來。雙肺已經開始痙攣灼痛。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他松開了她的喉嚨,她倒在欄桿上急促地喘著氣,拼命把氧氣吸進已經幾乎冒煙的肺裏。

他擡手將魔杖舉到了她的臉頰旁,厲聲吼道:"攝神取念!"

盧修斯不是攝神取念師,完全不擅長精神入侵魔法。他的攝神取念術就像是在用一根鈍棒胡亂撬著她思想的大門似的。如果她此刻還有魔法,他就沒有可能進入她的腦海。

可是她現在根本無法動用魔力。

於是他破門而入。

沒有絲毫精確性可言。他橫沖直撞地擠了進來,將她的意識全部踐踏在自己的腳步之下。

他沒有專註地去尋找特定的記憶,而是如身在泥漿中一般吃力地匍匐前行著,直到與一份記憶迎面相撞。

德拉科…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脊柱下滑,親吻著她的肩頸。他的另一只手纏在她的發間,緊緊抱著她,與她肌膚相親。

"我愛你。""我愛你。""我會照顧你的。"他貼著她的皮膚喃喃低語。

赫敏試圖把那段記憶從意識中抹去,但她沒有辦法凝聚魔力。她能感覺到腕上的手銬開始燒了起來。

德拉科把她壓在床頭,拉起她的雙腿盤上自己的腰,挺身進入她的身體。他深深吻她的時候,臉上流露出的毫無疑問是深切而虔誠的愛慕。她的手指纏繞著他的頭發,回吻著他,迎合著他下身的動作。

她能感覺到盧修斯的意識被驚恐的憤怒所占據。

她不知道如何領他去看那些她想讓他知道的記憶。她甚至不能完全確定那些記憶分別散落在何處。他還沒有找到那些碎片,就已經把她的意識碾得粉碎。

她擡頭望著德拉科的臉。"我知道我缺了什麽東西了。有了它,我就能去掉你的黑魔標記。"

"哦?"

"鳳凰的眼淚。只要我有一小瓶鳳凰眼淚,我就能做到。"

她強迫自己忍著劇痛集中精神。納西莎。她必須讓他知道納西莎到底都遭遇了些什麽。

納西莎。納西莎。

納西莎的肖像浮現了出來。"她希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根本不明白,為了不讓他發現,她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你覺得那種魔藥服用三劑之後的戒斷癥狀已經很難捱了對嗎?可她一連服用了十幾天—就是為了見到他的時候不會露餡。德拉科一直懇求她不要這樣做。"

盧修斯突然停下了對她意識的殘忍蹂躪,有那麽幾秒鐘,他似乎整個人都僵住了。

赫敏抓住這短短數秒的喘息時間,奮力搜尋著那些她想要讓他看到的記憶。後腦傳來一陣抽痛,仿佛有一把手術刀正慢慢地插進她的顱骨底部。

納西莎。納西莎。她需要那些德拉科向她說起納西莎的回憶。

德拉科怒氣噴薄的面容凝聚在了她的腦海中,他正低頭怒視著她。

"在你和你的朋友們把我父親扔進阿茲卡班之後,黑魔王來了我家。那時候我甚至人還在學校。當我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在等我了。他把我母親關在一座籠子裏,就在我家的休息室裏。他已經折磨了她將近兩周了。"

盧修斯身軀一震。她能感覺到他的恐懼越來越深。

"她—她再也沒能恢覆過來。她的抽搐—從來沒有停止過,她受了太多鉆心咒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在我回到家之前—他還對她做了什麽—"他的聲音啞在了喉嚨裏。他撥開自己臉上的發絲,似乎在掙紮著維持呼吸。"整個夏天—我什麽…什麽也做不了,只能跟她說對不起。"

德拉科呼吸急促,雙手也跟著顫抖起來,他不停地說著,那些話語仿佛是自動從他嘴裏湧出一般。"我母親—她—她身體一直都不好。當初懷著我的時候,她差一點就死了,然後再也沒能調養好。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很虛弱。我父親總是說我們必須照顧她。我從小到大,他讓我一次又一次地發誓說我會永遠照顧她。在黑魔王終於離開莊園之後—我想要送她走的,想要把她送到一個他再也找不到她、再也沒辦法傷害到她的地方。但她不肯—除非和我一起,不然她哪裏都不肯去。"

他擡起雙手,用掌根壓住眼睛。"我一直都在努力照顧她。我只是想保護她的安全。我一直在想辦法帶她一起逃走—可是後來—她就在萊斯特蘭奇莊園裏被燒死了—"

盧修斯動搖了一瞬。赫敏猜想他或許會就此從她的腦海裏抽身退走。

然而他一鼓作氣地闖進了她記憶的更深處。

她的整個意識空間都在瑟縮。她能感覺到一種幾近碎裂的劇痛從她的後腦向周圍擴散蔓延。

她感覺到周圍響起了尖叫聲。

"那—你父親知道嗎?"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比她印象中的還要年輕得多。

德拉科咽了口唾沫。"不。"他看向別處。"我父親—他—他對我母親有著非常強烈的保護欲。如果他知道了—"

德拉科沈默了一會兒。"他在大腦封閉術方面並沒有什麽天賦。至少沒有達到他所需要的水平。倘若他知道了,就一定會報仇,那樣會讓我們所有人都萬劫不覆。我母親堅持要我們向他隱瞞她的病情。一個丹麥的精神治療師給她開了一種魔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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