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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往事·二十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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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二月

格裏莫廣場十二號一片寂靜,氣氛陰郁。

一座重要的安全屋遭到了襲擊。那裏原本住著許多抵抗軍的重要人士、DA和鳳凰社的成員們。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艾麗婭·斯平內特的守護神在深夜時分突然闖進了格裏莫廣場。然而等到鳳凰社調令各方作出應對的時候,一切幾乎都已成定局。

發動這場襲擊的甚至都不是食死徒,主要是母夜叉和狼人。他們幾乎擠滿了整座安全屋。據金妮說,當時那裏到處都是母夜叉,數量超過百只。許多幸存者被送到醫院時都已經損失了過多的器官,根本無法治愈。

包括艾麗婭·斯平內特、德達洛·迪歌和塞蒂瑪·維克多在內的大約三十人,都在這場襲擊中喪生。

這場襲擊將一直支撐著抵抗軍的高昂情緒瞬間擊得粉碎。為了找回所有的幸存者,金斯萊和鳳凰社以及抵抗軍的其他幾位成員使用了黑魔法,強行突入了安全屋。

事後,哈利和金斯萊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緊張不安的情緒在整座房子裏蔓延著。

之後一周的周二,赫敏獨自一人來到棚屋,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房間裏空無一人。她緊張地站在屋內等待著。

一分鐘後,德拉科幻影移形出現了。

他們各自站在原地,對視了好幾分鐘。他的目光掃視著她,細細打量,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地在給她此刻的模樣分類—受傷了?過得不好?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我今天帶了練習專用的刀具。"他語氣冷淡,仿佛過去兩周的一切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哦。"

他從袍子裏取出兩把刀。其中一把很小,和他聖誕節時送給她的那套匕首差不多大。第二把則更大一些。

他把刀握在手裏,為她做了示範。"刀尖和刀刃上都有保護咒,劃不破皮膚。不過,造成點瘀傷還是有可能的。"

他將那把較小的刀扔給了她。

"戰場上用刀的情況已經越來越普遍了。母夜叉常常會隨身帶刀。就連食死徒也開始效仿。如果你失去了魔杖,刀也是一種不錯的備用武器。"

赫敏審視著手中的小刀,伸出手指劃過鋒芒逼人的刀刃,指尖下的觸感卻更像是餐刀的刀柄。

"如果遭遇白刃戰,就算你能僥幸不死,想要取勝也是難如登天。"

"我知道。"赫敏生硬地說。在過去的一年裏,她治療刀傷的次數越來越多。在所有的非魔法傷害中,最糟糕的就是刀傷—內臟損毀,嚴重失血,肺穿孔,大出血…傷者就仿佛身中數道利刃咒一般,但傷口卻總是更加粗糙,難以縫合。

"我想也是。"他沒有看她的眼睛。一次也沒有。從他立下誓言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與她相遇過。"我們先從擋開敵人的攻擊開始。然後我再告訴你該怎麽用你自己的刀進行攻擊。盡全力用非致命魔咒來阻止我。你的目標是在我碰到你之前打倒我,或者在我進入你咒語的射程之前就擋開我的攻擊。"

他朝她走了過來。"想要避開對手的持刀攻擊,你就該利用對方的體重和力量對付他們。如果他們直接朝你沖過來,就得立刻閃開,並設法繳他們的械。"

他用慢動作演示了好幾種方法,教赫敏如何抓住他的手腕,如何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側身躲過攻擊,以及如何讓對方的刀脫手。

在他演示了第十種解除敵人武裝的方法後,她終於問道:"這些你都是從哪裏學會的?"

他雙手僵住。"貝拉特裏克斯。我在她手下訓練了四年多。她很喜歡用刀。"

"她知道你母親的事嗎?"

他從她身邊走開,神情緊繃。"知道。她一直對黑魔王忠心耿耿,但她對妹妹的那點關心也足以讓她希望看到我成功,而不是如預期的一樣以失敗告終。"

"那—你父親知道嗎?"她忍不出問出了這個問題。

德拉科咽了口唾沫。"不。"他看向別處。"我父親—他—他對我母親有著非常強烈的保護欲。如果他知道了—"

德拉科沈默了一會兒。"他在大腦封閉術方面並沒有什麽天賦。至少沒有達到他所需要的水平。倘若他知道了,就一定會報仇,那樣會讓我們所有人都萬劫不覆。"

他下巴的肌肉抽搐了起來。"我母親堅持要我們向他隱瞞她的病情。一個丹麥的精神治療師給她開了一種魔藥,可以掩蓋她的大部分癥狀,讓她在被要求露面的時候不至於驚懼發作。我父親每次來看她的時候,她都會提前服藥。我父親獲釋後,大多數時間都因為黑魔王的命令而呆在法國或比利時。他以為,她是因為我接受了標記而責怪他,所以才對他那麽冷淡。"

"那萊斯特蘭奇莊園的事情之後呢?"

"這麽說吧,現在看來,我確實可以在那之後就告訴他真相的。"他的嘴角扭曲了一下。"但是當時我以為,只要我有更多的時間,我就可以更好地為我母親報仇。我根本沒有想過他會如何消化這個消息。"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我敢肯定,鳳凰社一定希望我在當時就告訴他一切。"

赫敏眨了眨眼睛,想象著如果亞瑟、莫麗和喬治還能繼續在戰場上戰鬥,鳳凰社如今又該是怎樣一番局面。但那樣的話,就不會有德拉科,不會有之前的營救行動,不會有幫助他們贏得戰鬥的情報,也不會有被襲擊之前得到的任何警告。她把小刀握在手裏,緊緊擰著。

"韋斯萊一家都是我的家人。但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那樣,我們可能早就輸了—那時候你在軍隊裏還沒有這麽重要,你和你父親的死都不足以影響戰爭的結果。他們所有人可能都會死。"

他輕哼一聲,始終避開她的目光。

"德拉科…"她試探地喚他的名字,向他伸手。他猛地從她身邊撤開。

"我們該繼續訓練了。"他冷聲道。"畢竟你已經親眼目睹了母夜叉造成的破壞。"

赫敏咽了口唾沫。"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闖進安全屋的。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你知道些什麽嗎?"

"母夜叉的事情不歸我管。我也是事後才得知,否則我會想辦法給一些提醒或警告的。"他猶豫了一下。"可能是蘇塞克斯的某個人,正在設法利用黑暗生物的魔法突破赤膽忠心咒。如果他們懷疑那個地方有你們的安全屋,那這次襲擊就很可能是一個不幸成功了的實驗。蘇塞克斯那邊有數百個項目在同時進行,各個分支部門不會經常合作。我也並不是與每一處都有聯系。你們應該重新對安全屋施加保護咒,能移走多少就移走多少。"

"我們已經在執行了。"

"很好。"他邊說邊把手中的刀翻轉過來。"那就繼續訓練吧。"

他讓她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這些形式和技巧。

經過了一個小時緩慢的練習後,他說:"好了,現在來瞧瞧你會怎麽對付真正的攻擊。"隨後,他從她身邊走開。

他的右手駕輕就熟地旋轉著那把刀,就像他之前轉動魔杖時一樣。他穿過房間,擺好姿勢,雙眼緊盯著她,表情冷漠而專註。

然後他毫無預兆地向她猛撲過來。

赫敏立即閃避,躲開他第一輪攻擊的同時向他射出一道較為溫和的毒咒。他速度極快,毫不留情。他轉過身,還沒等她意識到自己需要停止施咒並擋開攻擊,他手中的刀已然架上了她的喉嚨。

他們同時僵住。兩人的目光在這片刻之間彼此相交,時間仿佛就此停止。他的臉離她只有幾英寸,赫敏連呼吸都忘在了腦後。

下一秒,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強硬起來,並突然放開了她。

"再來。時機就是一切。你移動的樣子還是不情不願。"他的語氣近乎惡毒。他大步走到房間另一頭,再次向她攻了過來。

一個小時後,他停了下來。

"行了。今天就到這裏。"他邊說邊從她身邊走開。他伸手從長袍裏取出一卷羊皮紙。

赫敏咬著嘴唇,走到她的背包前,從中拿出一個信封。然後,她轉身面向他,緊張不安地把信封握在手裏。

"穆迪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她邊說邊低頭掃了一眼地板。看起來已經被仔細地擦洗過了。

她擡起頭來,正好看到他的表情閃爍了一下。

"當然,我這周的命令來了。"他的嘴唇稍稍扭曲了一下,伸手從她的指間把信封抽了出來。

她接過他手中的羊皮紙,然後站在原地猶豫著。"德拉科…"

"趕緊回家去吧,格蘭傑。我還有工作要做。"他的語氣冷淡至極。他轉過身,撕開了信封。

赫敏又一動不動地站了一分鐘,端詳著他的後背。而他始終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接下來的那個周二,他仍然拒絕直視她的眼睛,也幾乎不和她說一句話。每一周,他都花上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訓練她,然後把情報交給她,再從她手裏接過穆迪給他的命令,最後幻影移形離開。

但是他還活著。她見到了他,親眼確認了他還活著。

然而,"還活著"似乎並不是什麽他所在意的事情。他看起來簡直疲憊不堪,周身的怒意似乎被他強自壓抑了下去。他每一次的出現似乎完全都是出於責任。

三周後,當他從她手裏接過信封時,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德拉科,求你—看著我。"她懇求道。

他猛地把手抽了回去,擡眼看著她,表情和眼神都冷如堅冰。"這樣對你來說還不夠嗎,格蘭傑?你還想要什麽別的嗎?"

"不是的。我只是—對不起。"

他冷笑一聲。"也許某一天我有時間的時候,我可以給你一張清單,列出所有道歉無法解決的問題。"

赫敏的手垂了下來。"德拉科,我—"

他消失了。

她回到格裏莫廣場。她只覺得胸口一片空洞。

一切都變得空虛。

她想要逃離她所有的書本、她的日記、還有一切與德拉科有關的東西。所有的這些,此刻看在她眼裏幾乎都是一種殘忍的報覆。就像那本整齊簡潔地寫滿了要點的筆記本:

~雙手敏感:可借治療鉆心咒後遺癥進行肢體接觸

~肩膀和頸部

~傷疤:非常敏感

~下顎靠近耳根的部位

~顴骨

還有她為自己寫的筆記:

~對頭發有明確的興趣

~采藥結束後扯松辮子,拉出幾綹頭發

~手腕容易發生接觸:尋找機會拉起袖子

~喜歡頸部/喉嚨。占有欲強烈的特征?

~穿有領襯衫,半敞領或V字領。向金妮借那件藍色船領襯衫。

還有所有的書—心理學、情感創傷、依戀障礙、肢體語言、無意識身體暗示…她想把這些全都一把火燒幹凈。

她順著樓梯拾級而上,走向她與金妮合住的臥室。哈利正在蘇格蘭執行任務。鳳凰社正在想辦法闖入霍格沃茨。那裏是唯一一個他們幾乎可以肯定有魂器存在的地方。但那座城堡幾乎是銅墻鐵壁。食死徒們已經仔細地把它徹底改造成了監獄。

霍格莫德早在戰爭之初便幾乎被夷為平地。因此,連通尖叫棚屋和打人柳、蜂蜜公爵和駝背獨眼女巫雕像的密道都無法使用。鳳凰社一直在試圖尋找一條能夠穿過保護咒通路,但始終一無所獲。這是哈利第三次去那裏執行任務,羅恩、泰瑞·布特以及紮卡賴斯·史密斯與他同行。

聖誕節後,哈利再也沒有跟赫敏說過一句話。

她施了開鎖咒,推開房門。她一只腳剛跨進屋內,便聽到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金妮蜷縮在她的床邊,輕聲抽泣著。赫敏走進房間時,她猛地轉過頭來。一見是赫敏,她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嘴唇微微張開急喘著氣,胸口也劇烈地起伏著,連她的紅頭發也被淚水打濕。

"金妮,"赫敏開口喚她,"金妮,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不知道—"金妮勉強著說出這些話,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赫敏在好友身邊跪下,擁抱了她。

"哦天哪,赫敏—"金妮仍在喘息,"我不知道怎麽會—"

金妮突然說不下去,掙紮著呼吸起來,似乎在極力壓制肺部的痙攣,喉嚨深處發出了幾乎哽住的咳嗽聲。

"沒事的。呼吸,你需要呼吸。然後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我會幫你的。"赫敏一邊安慰著金妮,一邊用手掌上上下下輕撫著她的肩膀。"呼吸就好。默數到四,保持,然後從鼻子呼出,默數到六。我們能做到的,我會和你一起的,好嗎?來,跟我一起呼吸。有我在,沒事的。"

但是金妮哭得越來越厲害。

"沒事的。"赫敏一面說著,一面深吸一口氣,以便金妮跟上她的節奏。她緊緊抱著金妮,好讓這個小姑娘感覺著自己胸部緩緩地擴張和收縮,給她一種潛意識的暗示。

幾分鐘後,金妮的哭聲終於放緩,開始模仿著赫敏慢慢地呼吸。

當赫敏終於確定金妮不會過度呼吸時,她才再度開口問道:"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還是,你想讓我去找別人過來?"

"不—你不能—"金妮一把抓住她的襯衫攔住她。"哦天哪!我不—"

然後她又趴在赫敏肩上哭了起來。

"我也不想的—"金妮啜泣著。"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金妮,到底怎麽了?"赫敏的身子因為害怕而發冷。究竟出了什麽事,能讓金妮哭得這麽厲害?

金妮沈默了幾秒,又深吸了一口氣,屏息了片刻。"我懷孕了。"

話音剛落,她便又哭了起來。

赫敏渾身一顫,猛地向後一縮,驚恐地瞪著金妮。她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狠狠挨了一拳。

"怎麽會?難道—難道避孕魔藥沒有起效?"赫敏覺得自己幾乎要驚懼發作了。天哪。

如果避孕魔藥出了問題—

如果赫敏懷孕了—她就必須把孩子打掉。她不能在戰時懷孕。冒這個風險一點也不值得。懷孕會讓她的魔力變得極不穩定。而她需要經常使用一些特定的咒語來逆轉某些更黑暗的詛咒。這種影響會不斷累積,長期暴露在詛咒的環境中會導致胎兒畸形。這可能已經發生了—如果她真的懷孕了的話。現在帕德瑪已經基本取代了她治療師的位置,研究如何逆轉詛咒便是赫敏在醫院裏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如果德拉科發現她在排卵期引誘他,他很可能會認為她是蓄意的。他會—他會—

他會恨她一輩子的。

甚至比他現在還要恨她。

赫敏的指尖開始感到刺痛,仿佛有無數尖針狠狠紮進了其中。

金妮微微皺眉。她用手背抹掉眼淚,盯著赫敏僵硬的表情解釋道:"不是的。我沒有—我只是在哈利來這裏的時候才會喝。因為那味道,你知道的。但是上個月我在愛爾蘭的時候,他和羅恩到安全屋來了,我那時候沒有帶魔藥在身邊。我想,就這一次,只用魔咒應該沒問題的。"

金妮抽了抽鼻子,把臉埋進掌心。

赫敏幾乎大大松了口氣。不是避孕魔藥的問題。

赫敏用力把這個念頭推到腦後,豎起大腦封閉術的墻壁將之隔絕,強迫自己專註於眼下金妮的事情。她安慰地擁抱了金妮,吻了吻她的頭發。

"沒事的。我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集齊墮胎藥的所有原料。"

"我不能…"金妮哽咽著,又哭了起來。

赫敏摟著金妮肩膀的手頓時收緊。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金妮,急促地吸了一口氣。"你想要留下它。"

金妮點點頭,抽了抽鼻子。"我必須留下它。哈利—他一直說他想要有個家,說等到戰爭結束,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男孩的話,就叫詹姆、小天狼星或者科林;如果是女孩,就叫莉莉或盧娜。那—那就是—他所夢想的一切。如果我墮胎—他會心碎的。他嘴上會說沒關系,可是他心裏會崩潰的。因為對他來說,這意味著我認為他贏不了。我不能明明知道他一旦發現了會傷心死,還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

赫敏緩緩地點了點頭,移開了目光。"好。"她咽了口唾沫。"那麽,你也許可以待在這裏,等到哈利完成任務回來。然後我們可以把你送到收容安全屋去。你會想和媽媽呆在一起,對吧?"

金妮使勁搖了搖頭,擦掉眼淚。"不行。我得把這件事藏起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媽媽不行,哈利不行,誰都不行。"

赫敏困惑地看著金妮。

金妮垂下目光,胸口突突地起伏著。"哈利—哈利現在的狀況不太好。所有人都很興奮,因為我們已經接近終點,已經接近勝利了。他很高興—他相信這是真的,可是—這也讓他開始承受不住了。因為一切都壓在他的肩上,但是—他不知道要怎麽去贏,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他擔心如果有人察覺了這一點,整個抵抗軍都會崩潰。他最近又開始做噩夢了,就算我在他身邊也不例外。我想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沒有羅恩他能怎麽辦。我們是唯一支撐著他的力量。要是他發現我懷孕了—我怕這種壓力會讓他徹底崩潰的。這不會給他更多的動力去完成一切,相反,如果他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孩子需要撫養,那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

赫敏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試圖在心裏默默掂量勸阻金妮到底有沒有用。她端詳著金妮的臉龐—她的嘴唇和下巴線條分明且倔強,眼睛裏燃燒著堅定的火焰。

赫敏發出一聲低沈而疲倦的輕嘆。"你想怎麽做?"

"我不知道。也許我可以假裝得了什麽病,然後躲在某間收容安全屋裏。"

赫敏面露疑惑地揚起眉毛,但片刻後又若有所思地把頭歪向一邊。"我想我能幫你。但是—金妮,你必須被隔離起來,而且可能會持續好幾個月。可如果你生下孩子之後戰爭還在繼續怎麽辦?你還準備繼續藏著它不讓哈利知道嗎?"

金妮搖了搖頭。"不。如果戰爭真的要打那麽久,我會坦白的。但要是現在就告訴哈利實情,他會擔心的。懷孕和撫養孩子是不一樣的。如果你有辦法讓我看起來像是得了某種傳染性很強但不難治愈的疾病,他會難過,但他會沒事的。他信任你。如果你告訴他我的病需要幾個月才能痊愈,但我不會有危險,他一定會相信你的。他知道你不會對他撒謊—即使他希望你這麽做。"

赫敏目光低垂,手指擰著襯衫的衣擺。金妮抓住了她的手。

"你會幫我的,赫敏。你會幫我保護哈利的,對嗎?"

赫敏慢慢地點了點頭,覺得全身如灌了鉛一般沈重。"我會幫你的。我需要幾天時間來弄清楚具體要怎麽做。"

"謝謝你,赫敏。"金妮又哭了起來。"天哪,我真的一直都很小心的。我從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赫敏僵硬地再次摟住她,讓金妮伏在她的肩膀上又哭了幾分鐘。她一邊心不在焉地用手在金妮的背上畫圈安撫,一邊在腦海裏列出清單。"我們會想出辦法的。我知道你也不想懷孕的。"

金妮埋在赫敏的頸窩裏點了點頭。"謝謝。我是說真的,赫敏。在這件事上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一個人。"她向後直起腰,揉著自己的臉。"天哪,這些荷爾蒙和所有這些氣味都簡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時候哭得這麽厲害過。我想我只能躲在這裏了。之前我經過廚房,差點就在走廊上吐得天昏地暗了。"

赫敏點了點頭,又在清單上列出了各種長期疾病。"沒事的。我需要研究一下。"她站起身。"你呆在這兒就好。如果需要什麽的話,告訴我就行。"

赫敏走出房間,穿過走廊來到浴室。她小心翼翼地帶上身後的門,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揮杖施了一道妊娠檢測咒。她的雙手微微顫抖。

陰性。

她閉上眼睛,如釋重負地向後靠在門上。

她又在原地呆了足足一分鐘,直到她的雙手完全停止顫抖,才匆匆離開浴室走向藏書閣。

赫敏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熬制實驗性魔藥,練習幻容咒[1],努力確保把每個細節都做到完美。她收拾好魔藥裝了滿滿一包,走進浴室後喝下一小瓶魔藥,靜靜地等待著它起效。

幾分鐘後,她的皮膚傳來了輕微的刺痛,從感覺上來說,與某種較為溫和的覆方湯劑相似。她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漸漸出現了變化。她全身皮膚都長出了一簇簇看起來就很疼的紫色膿皰。她不禁對著鏡面做了個鬼臉,然後轉著身子扭過頭,從各個角度審視著自己的樣子。這樣的變化確實有些可怕,但能令人信服。她舉起手,對著幾處膿皰壓了壓,又戳了戳,沒有任何感覺。這只是一種暫時性的幻容效果,不會引發真正的疼痛。

她喝下了解藥,接著又感受到了那股刺痛,同時看著自己的皮膚慢慢變回原樣。

她收好魔藥,走向自己和金妮的臥室。

金妮正坐在床上翻閱一本雜志。赫敏坐了下來。金妮擡起頭看著她,睜大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赫敏擺弄著手裏的包。"我發明了一種魔藥,可以模擬散花痘的外在癥狀。"

金妮頓時愁眉苦臉。"真的嗎?一定要這樣嗎?"

赫敏翻了個白眼。"這是我所能想到的符合你全部要求的最佳選擇了。散花痘會傳染,而且眾所周知,恢覆時間基本需要一年,所以只要你需要,一直躲著都沒問題。從效果上來說,這也能令人信服,如果你看起來病得沒有那麽嚴重,別人很可能會懷疑,尤其是你那對能發明出速效逃課藥的雙胞胎哥哥們。只有這樣,才沒人會認為你是在裝病。還有—或許最重要的是,散花痘不是什麽致命疾病,所以哈利不用擔心你會因此而死。由於這不是完全的身體變形—只是一種外在的幻容效果—我可以用龍血來延長藥效,也就是說一劑魔藥就能撐過好幾周,你也就不需要為了圓謊而連續服藥了。"

金妮點點頭。

赫敏的手指仍在擺弄著包帶。"散花痘的傳染性很強。一旦有人感染,就必須被馬上隔離,以防止危及整個抵抗軍,盡管它確實不是什麽致命疾病。我—我還是得把實情告訴金斯萊,才能把你隔離起來。"

金妮立刻張嘴想要反對,但赫敏舉起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如果我不告訴他,他是不會同意讓我照顧你的。我向你保證,只要我跟他解釋清楚,他就絕對不會認為有必要告訴哈利。但他需要知道,以便這個謊能夠繼續圓下去。然後—這樣的話,如果你的家人或者哈利想要見你—他比我有更大的否決權去阻止他們。穆迪也會支持他的。所以我們需要金斯萊的幫助。"

金妮勉強點了點頭。

赫敏拿出一本書,翻到第 一 章,隨後遞給金妮。"散花痘的早期癥狀是瘙癢和喉嚨痛。任何與你接觸的人都得被隔離幾天。所以一定要避開波比和帕德瑪。"赫敏的嘴輕輕抽搐了一下,"要是你覺得有誰需要放幾天假,你就應該去找他們。"

金妮微微揚起嘴角,眼中泛起了水霧。

赫敏站起身。"我現在得去找金斯萊了。我會讓你在睡覺前服一劑藥,所以你'一覺醒來'就會得病了。"

金妮突如其來的"病癥"讓格裏莫廣場陷入了一片混亂。赫敏和金妮的房間被施加了成堆的隔離和抑制保護咒。只有赫敏能夠在不觸發充斥整座屋子的尖利警報聲的情況下走進這間房間。

金斯萊和赫敏盡可能地協調了每一處細節。金妮的診斷結果公布後,赫敏和少數住在格裏莫廣場的其他人也被安排住進另一個房間裏,進行為期三天的預防性隔離。

帕德瑪被派去采藥時,她帶上了帕瓦蒂同行。兩個女孩落入了哈比鷹女妖的圈套,盡管最終奮力逃脫,但帕瓦蒂的後背下方被撕裂了好幾處,帕德瑪的右腳也幾乎被完全咬斷。盡管赫敏隔著保護咒和波比商量著如何救治,但帕德瑪的腳已經無法再覆原了。

所有人的短期隔離結束後,金斯萊讓赫敏負責監護金妮的病情。她每隔四天就去看望金妮一次。剩下的時間裏,金妮必須被完全隔離起來,沒有人可以進入她的房間。多比負責每天照顧金妮,給她送飯。

莫麗·韋斯萊起初因為金斯萊不允許自己探望女兒而憤憤不平。平靜下來後,她對赫敏盡心竭力地照顧金妮感激不盡。

每當赫敏不在醫院病房接替帕德瑪的班時,偷偷研究助產學就成為了赫敏避開眾人秘密所做的無數事情之一。

抵抗軍非常忙碌,金妮的病情雖然引發了一些混亂,卻沒有長久地持續下去。一旦最初對疾病可能傳播的恐慌消退下去,一切又回到了原先脆弱的常態。赫敏只害怕羅恩和哈利從蘇格蘭回來後得知金妮患病的反應。

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如懸崖間的鋼絲一般緊繃,沒有一絲一毫的放松和解脫。她感到精疲力竭,身心都在透支,直到整個人只剩下空虛。

她每天都在為德拉科擔心,但是對她來說,"見到他"也只不過是另一番痛苦。每一次,他都顯得既憔悴又憤怒,幾乎不看她一眼,也幾乎不和她說話。他總是先花上幾個小時訓練她,然後交出他的情報,再接受穆迪的命令,最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當她試圖和他說話時,他只會變得更加冷漠。

幾周後的某個周二,他一反常態地在例行的一切結束後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停下動作,重新打量了她一翻。"告訴穆迪多餵你吃點東西。你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具幹屍。"

赫敏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消失了。

她回到格裏莫廣場時,安吉利娜正與凱蒂下著巫師棋。安吉利娜擡起頭來看向赫敏,表情變得嚴肅。"哈利、羅恩和泰瑞回來了,正在向鳳凰社匯報任務。還沒有人告訴他們金妮的事情。"

赫敏點點頭,朝餐廳走去。

"城堡裏的保護咒太多了,根本找不到。"赫敏推開門時正巧聽見了哈利低沈而不情願的聲音。他癱坐在椅子上,兩眼下方各有一層陰影,看上去像是淤青一般。"我們走遍了霍格莫德的廢墟,想找到一條還能用的密道。我們試圖把蜂蜜公爵的那條密道挖開,可它已經完全坍塌了。所以我們想試試能不能穿過黑湖。但我們進去的時候,陰屍就開始不停地朝我們湧過來—就是—就是那個時候,紮卡賴斯…"

"這不是哈利的錯。穿過黑湖是我的主意。"哈利的聲音剛剛減弱下去,羅恩便插話說道。"他當時還想追著紮卡賴斯進去,是我攔住了他。"

羅恩的表情有點茫然,似乎仍處於震驚之中。哈利則拒絕看羅恩一眼。

"這是正確的決定,羅恩。水裏的陰屍幾乎是不可能對付的,因為沒有辦法用火點燃它們。"萊姆斯伸出一只手搭上羅恩的肩膀。

"可是不能就因為這樣而眼睜睜看著紮卡賴斯被淹死。"哈利痛苦地說。他的表情因為懊惱和挫敗而扭曲了起來。他手裏拿著一支破舊的羽毛筆,一邊在手指間不停地轉動著,一邊扯著羽毛兩側的羽枝。"如果不是羅恩浪費時間拉住我,讓泰瑞一個人進去,我們本來可以做些什麽的。"

"保護你的性命是羅恩的首要任務,哈利,"金斯萊說,"這是我們給他的命令。如果你強烈反對,我會重新給他安排工作,然後親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想要換搭檔嗎,哈利?"

哈利怒視著金斯萊,死死捏著手裏的羽毛筆。"不。"

"很好。還有什麽需要匯報的嗎?"

哈利沈默不語。

"失去紮卡賴斯後,我們就退了出來。"羅恩用沈悶的聲音說道。他的整個身體似乎都癱軟無力。"任務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勘察和挖掘隧道上。"

金斯萊緩緩地點了下頭。"進入霍格沃茨是結束這場戰爭的關鍵。你們有幾天的時間來調整恢覆,然後我們會再派更多的人過去。"

"我自願參與下一次任務。"萊姆斯向前傾身。"離下一次滿月還有很久。我對禁林很熟悉,我還有一些想法或許值得一試。"

"我也自願。"唐克斯點頭。

"那好。鳳凰社派出哈利、羅恩、萊姆斯以及唐克斯。穆迪和我會仔細查看名單,再選出兩隊人馬。"

哈利點點頭,心煩意亂地向門口望去。"好吧。還有別的事嗎?"

"有…"金斯萊慢吞吞地開口。

赫敏的心驟然畏縮了一下。哈利厲色盯著金斯萊。"是什麽事?"

"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金妮·韋斯萊得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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