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血腥味讓皇上很快回神，對死亡的恐懼，對生的貪戀，更讓他憑空生出無盡的氣力。他一把將林姣的屍體推開，沖下榻，赤著腳，一邊向殿外狂奔，一邊高喊，“救駕！救駕！”

“攔住他！”左相最先回過神來。無論剛才那一箭是誰放的，無論外邊發生了什麽狀況，總之不會對他們林家有利就是了。

綠芹幾名宮婢、內侍慌忙沖皇上湧去。

“快！”林芷也回過神來，猛推了一把慕容離，順手抓起旁邊小幾上的茶壺就朝皇上砸去。

茶壺擦著皇上的肩頭而過，砰的碎在了地上。

皇上一落腳，一片碎瓷片正紮入腳心.

“啊！”皇上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而被林芷推了一把的慕容離，竟是後發先至，比綠芹幾人更快一步沖到皇上面前。他卻不知該做些什麽，只伸手捂住了皇上的嘴。

就在此時，一個悅耳的聲音才在殿門口響起，“皇上，臣妾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唔、唔。”皇上腳痛、心更痛，嘴巴又被慕容離死死捂著，哪還能說出話來。

“是你。”林芷看向從殿門口急急沖進來的雲嫻，惱羞成怒，“找死，綠芹，殺了她。”

她話音剛落，就有十幾名侍衛沖了進來，一個個挽弓搭箭瞄準了殿中林芷眾人。

之後，一個身姿挺拔、披著黑色大氅、戴著銀質面具的男子緩緩從殿外走了進來。

“將……將軍？”林芷心神巨震。

“你不是快死了嗎？”慕容離又驚又怒，一時竟松了手。

“救朕，救朕！”皇上眸中綻出驚喜的光芒，沖九君喊道。

“閉嘴，別動，誰都別動！”生死攸關之際，慕容離突然伶俐了起來，一把抓起地上的一個碎瓷片就抵在了皇上的脖頸處，“不然，我殺了他。”

“逆子！逆子！”皇上氣的七孔冒煙。

“閉嘴！”慕容離手中的瓷片往他脖頸處又遞了遞，刺痛當即蔓延開來，皇上喘著粗氣閉嘴。

九君冷冷掃了一眼殿中幾人，手臂緩緩揚起，重重落下。

“嗖——”

幾聲破空聲之後，站著的就只剩林芷、左相，還有挾持著皇上的慕容離了。

“城中有禁軍巡視，宮中有羽林軍，你……你是怎麽進來的？”見到九君的這一刻，左相便知大勢已去，他不關心為何他的人會傳假消息給他，只想知道九君究竟是如何悄無聲息進入皇宮的？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左相大人不明白嗎？禁軍、羽林軍諸將士大都是與本將軍一同上過戰場的，刀槍劍雨，那是過命的情誼，豈是左相大人幾句空頭的許諾便能輕易收買的？”九君不疾不徐道。

左相面色一黯，他雖有本事替換禁軍、羽林軍的將領，卻不能將所有的禁軍、羽林軍士卒全部替換，所以他派下去的那些將領這會不是還被蒙在鼓中，就是已經命喪黃泉。

“你不是已經重傷不治……”林芷心中苦澀無邊，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

“若不如此，本將軍怎麽知道皇後與太子的心思？”九君的眸光滑過被慕容離挾持的皇上，“太子殿下，還不放了皇上？”

“ 不，不！父皇已經傳位給我，我才是皇上。”他轉眸看向林芷，“母後，是不是？你是不是說我一定會坐上那個位置？是不是？”

苦澀、絕望的淚珠終於順著林芷的眼角滾落。

“母後！”慕容離心有不甘。

“太子殿下以為今日還能走出皇宮？”九君的聲音冷如冰。

“太子殿下，快放了皇上。”左相最先醒悟過來。謀殺皇上，此事無人知曉還可以做得。可眼下當著九君、當著雲嫻，還有那些侍衛的面，若慕容離殺了皇上，那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別說皇宮，怕是連這太和殿都出不去。

更何況，如今皇子只餘慕容離與福王，皇上或許還會顧念父子之情留慕容離一命，而事事聽命雲嫻的福王，那是絕對不會留下慕容離性命的。

事情都已到了這一步，又何苦再為他人做嫁衣。

左相此刻也忽然明白，為何適才那一箭射死林姣，雲嫻與九君不進來，怕就是等著他們殺了皇上吧？

“皇上！”思及此，不管慕容離如何動作，左相撲通一聲沖皇上跪下，“從皇上登基，老臣便鞍前馬後為皇上效勞，今日一念之差犯下這等滔天罪過，不求皇上原諒，但太子，太子卻本性純良，是被老臣與皇後逼著才走到這一步的。皇後，你說是不是？”

林芷也漸漸回過味來，她與左相怕是難逃一死，但慕容離好歹還有一線生機。

她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皇上，臣妾服侍皇上這麽多年，哪一日不是盡心盡力？本以為臣妾做了皇後，便可以與皇上相伴到白頭，誰知皇上的心思又全都在了皇貴妃身上，臣妾一時氣不過，所以才……皇上，臣妾只是想要與皇上一直相伴到白頭，所以才想讓離兒早早登上那個位置，替皇上分憂，皇上的所有心思便都可以放在臣妾……”

“呵！”一聲冷笑，打斷了林芷的舌燦蓮花。

“皇後娘娘總愛說別人伶牙俐齒，可臣妾今日方知，皇後娘娘才是口吐蓮花。”雲嫻也沖皇上跪下道，“皇上，臣妾無依無靠，之所以還能活在後宮，不過是仗著皇上的那麽一點寵愛。但皇上可知道，為何皇後娘娘以前能容得下臣妾，如今卻容不下臣妾了？”

皇上原本就身體不佳，如今更是腳痛、脖子痛、心痛，哪還有功夫聽這些人打口水官司，可眼下的情況卻由不得他，慕容離手中的碎瓷片還抵在他的脖頸，九君與雲嫻也不知是顧忌他的性命，還是心中也盼著他死，遲遲不肯動手，所以，他這個皇上，能做的便也只能是忍耐，只能是順從，“說。”

“之前，皇後娘娘之所以能容得下臣妾，那是因為有墨月柔在，她要拉攏臣妾一起對付墨月柔，除此之外，更因為臣妾與她一起守著一個共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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