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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子時見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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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契?

什麽書契?

劉觴眼眸微動, 試探的道:“什麽書契?本使怎麽不記得有這樣的東西?”

程懷瑾冷笑一聲,道:“宣徽使,您真是貴人多忘事, 還是不想承認?當年你籠絡各地節度使和防禦使, 都是有書契留下來的。”

劉觴心中咯噔一聲,籠絡各地節度使和防禦使?他只覺得頭疼欲裂,這若是留下了書契, 被人拿出來一晃悠, 不就是造反的證據嗎?

原本的宣徽使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野心勃勃,看來很早之前就謀劃著準備造反了, 這麽大的把柄留在別人手裏,劉觴怎麽能安枕無憂呢?

劉觴面色鎮定,反而笑起來道:“程公子, 那書契現在何處?不如……你拿出來我看看唄?”

程懷瑾輕笑一聲, 道:“宣徽使, 您不會把懷瑾當成隨便哄騙的頑童了罷?若是懷瑾這般拿出來,豈非要被你毀屍滅跡?”

劉觴撇撇嘴,程懷瑾還真是聰明, 自己就是要毀屍滅跡,結果被他識破了。

劉觴笑道:“怎麽會呢?你我本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若是船翻了, 咱們豈不是都要遭殃?本使只是想看看書契,是否還完好, 畢竟……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 對不對?”

程懷瑾道:“宣徽使想要看書契, 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他話鋒一轉,輕聲道:“此地人多眼雜,恐怕隔墻有耳,再者,這麽重要的東西,懷瑾也沒有隨身攜帶,不如明日子時,宣徽使到館驛來,咱們見上一面,懷瑾讓宣徽使仔仔細細的將書契看上一看,如何?”

劉觴挑了挑眉,自己如今沒有拒絕的道理,便笑道:“如此最好,那咱們便說定了,明日子時。”

程懷瑾道:“明日子時,還望宣徽使不會爽約。”

二人正說話,程輕裘已然走了回來,程懷瑾十分機警,輕聲道:“回來了。”

程輕裘應聲走入營帳,關心的道:“阿瑾,沒事兒罷?怎麽起身了,快躺回去。”

程懷瑾瞬間恢覆了柔弱的模樣,輕輕咳嗽的道:“無妨,讓大兄擔心了,宣徽使造訪,懷瑾哪裏有躺著的道理,實在是失態。”

劉觴心裏呵呵一笑,心說真會裝,比我還能裝。

劉觴道:“程公子不必起身,本使也是替陛下前來探看,程公子身子沒有大礙,實在是太好了,小臣這就要回去覆命,陛下還等著呢,實在不敢耽擱。”

“恭送宣徽使。”

劉觴離開營帳,慢慢往幕府大帳走去,一邊走一邊想,這個程懷瑾,看來是想要利用自己,而他手裏還有原主的書契,若書契是真的,那事兒可就大了,這可是個天大的把柄,死死攥在了旁人手中。

“阿觴?阿觴?”

“阿觴!”

“嗯?”劉觴突然回神,擡頭一看,自己已經回到了幕府營帳,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進來,天子李諶一臉擔憂的站在他面前。

李諶道:“阿觴,怎麽了?朕喚了你好幾聲,你都不答應朕。”

劉觴方才在想書契的事情,一時走神,根本不知自己已經回來了,道:“沒、沒事啊陛下,我方才去看探看了程公子,程公子也無大礙,只是累著了。”

李諶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道:“程懷瑾就是裝的,朕根本沒碰到他,他自己跌下的馬,與朕何幹?”

因為程懷瑾墜馬的事情,閱兵提前結束,眾人一同離開神策軍大營,返回大明宮,回宮之後還有一番燕飲。

劉觴一直都在思索書契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席上出神。

劉光和旁人敬酒,本想叫劉觴也過來,哪知道喚了三聲,劉觴壓根兒沒有反應,回頭一看,劉觴將承槃裏的肉用筷箸紮成了碎末末,還保持著攥著筷箸搗肉的動作,仿佛要變成一只搗藥的玉兔!

劉光無奈的搖搖頭,走回來坐在他身邊,將劉觴的筷箸從手心裏抽出來,劉觴完全沒反應,手心裏已經空了,仍然保持著搗肉的動作,一下一下的戳著。

“觴兒,觴兒?”

“啊?”劉觴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迷茫的道:“筷子呢?”

劉光道:“在想什麽?心不在焉的。”

劉觴略微思索了一番,探頭對劉光低聲耳語:“阿爹,你得幫我一個忙……”

酒過三巡,燕飲也接近尾聲,程老將軍帶著兒子們前來給劉光與劉觴敬酒。

程老將軍這次進京,為的就是順利將兵權交給兒子,所以是有求於天子的,因此必然要多方打典,讓事情妥妥當當才行。這第一個要打典的,自然是當今最得勢的劉*氏*父子。

程老將軍笑道:“樞密使、宣徽使,老夫敬二位!”

劉光回敬道:“老將軍您太折煞小臣了。”

這邊敬酒,程懷瑾不著痕跡的湊近過來,輕聲對劉觴耳語:“宣徽使,別忘了明日子時,與懷瑾的約定。”

劉觴挑眉:“這麽大的事兒,本使怎麽可能忘記?”

程懷瑾一笑:“懷瑾也是謹慎行事,不是怕宣徽使貴人多忘事麽?

“阿瑾,”程輕裘道:“和宣徽使在聊些什麽呢?”

程懷瑾看到程輕裘,立刻換上一張乖巧無害的笑臉,道:“也沒什麽,宣徽使為人風趣的緊,隨便聊一聊罷了。”

程老將軍敬酒完畢,便帶著一幫兒子們離開,程輕裘與程懷瑾並肩走在一起,似乎有些遲疑,還是道:“阿瑾,你……你的身子。”

程懷瑾微笑的面容稍微一僵,很快恢覆了正常,低聲道:“大兄說的是什麽?懷瑾竟然不知。”

程輕裘見他裝糊塗,一把拉住程懷瑾的手臂,著急的道:“阿瑾,我昨日……”

程懷瑾“嘶……”的低哼了一聲,似乎被程輕裘這麽一拽,牽扯到了什麽傷口。

程輕裘嚇了一跳,趕緊松開手道:“你身上……是不是有傷口,方才應該讓禦醫開些傷藥的。”

“傷藥?”程懷瑾忍不住笑了一聲:“要如何與禦醫開口呢?兄長以為,懷瑾該如何開口。”

他說著,還強調了“兄長”二字。

程輕裘的臉色僵硬,稍微有些發沈,喉嚨沈重,幾乎吐不出一個字兒來。

程懷瑾反而恢覆了笑臉,滿不在乎無所謂的道:“請兄長安心,左右……我們也不是親兄弟,兄長不必放在心上,懷瑾自也不會放在心上。”

說罷,轉身離開了。

程輕裘站在原地,緊緊的盯著程懷瑾的背影,一時間也不知該追上去,還是應該與程懷瑾保持距離……

燕飲散去之後,劉觴需要負責將這些節度使送回館驛,然後又折返回大明宮,這一趟趟的實在累人,回來之後直接入了宣徽院,累得他躺在榻上倒頭便睡。

“你是誰……”

“朕在問你,你到底是誰!”

劉觴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的確是夢,如此的虛無縹緲,卻如此的真實。

小奶狗天子一臉肅殺的站在自己面前,一雙狼目死死凝視著劉觴,仿佛要將他看透,冷冷的道:“你到底是誰?你根本不是宣徽使,回答朕!”

劉觴回視著李諶,心中涼絲絲的,不知該如何回答李諶,自己的確不是原本的宣徽使,但自己的確又是劉觴。

“你到底是誰!把朕的阿觴還回來……”

“嗬!”劉觴倒抽了一口冷氣,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已然天亮了。

劉觴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將掉馬的奇奇怪怪夢境搖出腦袋,不可能不可能,小奶狗是不可能發現自己的馬甲的,絕對不可能。

都怪那個程懷瑾,劉觴撇嘴,若不是因著程懷瑾用書契的事情威脅自己,自己也不會想這麽多爛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做這種稀奇古怪的怪夢。

劉觴懶了一會兒床,這才懶洋洋的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哈欠打了一半,腦海中突然閃過奇怪的念頭。自己與小奶狗天子雖然不算是交往,但是小奶狗天子喜歡自己是的的確確的,那小奶狗喜歡的到底是自己,還是以前那個宣徽使?

劉觴這麽一想,感覺腦袋開了一個黑洞,越想越不對勁,趕緊拍拍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振作!振作!”

劉觴心想,不管小奶狗喜歡的是現在的自己,還是以前那個宣徽使,左右自己就是劉觴,就是宣徽使,小奶狗也再找不到第二個宣徽使,反正都是自己的,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做什麽。

“宣徽使。”門舍外面,小太監恭敬的道:“宣徽使,您起身了麽?陛下派人來請宣徽使去紫宸殿謁見呢。”

“來了!”劉觴趕緊本下榻,洗漱更衣,往紫宸殿去謁見。

“阿觴,你可來了!”

劉觴剛一進紫宸殿,立刻被李諶拉住,李諶捂住他的眼睛,不讓他看東西,神神秘秘的道:“阿觴,小心,前面有踏跺,當心腳下,你可不要偷看。”

劉觴無奈的道:“陛下你捂得這麽嚴實,我想偷看也沒辦法啊。”

李諶扶著他慢慢往前走,走入紫宸殿內室,這才松開了手:“阿觴你看!”

劉觴終於“重見光明”,定眼一看,好像沒什麽太奇怪的東西,紫宸殿裏的擺設還是以前的擺設,沒有換新的地毯,也沒有換新的香爐,一切如常,就連紫宸殿裏伺候的小太監們,也是一樣的。

劉觴迷茫的掃視了一圈,迷茫的看向李諶。

李諶躍躍欲試,一副小奶狗等待主人誇獎的模樣,頭頂上如果有耳朵,此時已經豎起來,還在不停的抖動呢。

“咳!咳咳!”

是魚之舟做作的咳嗽聲。

劉觴擡頭去看魚之舟,魚之舟似乎就知道劉觴看不出什麽,一個勁兒的給他打眼色,瞟了好幾眼案幾的方向。

劉觴順著魚之舟的提示看過去,案幾?

桌案上擺著一只承槃,承槃裏放著好幾只剝好的橘子,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奇怪的。

“咳咳!”魚之舟偷偷做了一個剝開的動作。

“哦——”劉觴恍然大悟,道:“橘子!陛下您……剝的?”

李諶使勁點頭,拉著劉觴的手道:“是朕剝的,阿觴你看,每一個橘子都很完整,朕特意給你剝的,練習了一晚上呢。”

劉觴:“……”練習了一晚上?這麽誇張……

雖然剝橘子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很簡單,不過對於九五之尊的李諶來說,的確是從未嘗試過的事情。

上次李諶將橘子剝成了馬蜂窩,汁水都流幹了,劉觴還以為他只是隨口一說下次剝得更好,沒成想回來之後竟然練習了一晚上。

劉觴心底裏著實有些感動,道:“陛下,咱們一起吃吧。”

“你吃你吃。”李諶獻寶一樣送到劉觴面前:“朕特意為阿觴哥哥剝的。”

他說著,將一瓣橘子遞到劉觴唇邊。

劉觴張嘴吃進去,點點頭:“甜!”

“是麽?”李諶笑道:“那也餵朕一個。”

劉觴也掰了一瓣橘子送到李諶唇邊,李諶沒有立刻吃掉橘子,反而輕輕親了一下劉觴的手指,這才將橘子叼入口中,笑得十足甜蜜:“還是阿觴哥哥更甜。”

他說著,突然“嘶……”了一聲,捂住自己的腮幫子,一副牙疼的模樣。

劉觴奇怪:“陛下,怎麽了?”

李諶擺擺手:“無妨,無妨,就是……牙有點酸。”

“牙酸?”劉觴更加奇怪了,天子這年紀輕輕的,按理來說牙口特別好才對,怎麽突然牙酸起來?

魚之舟在一邊幽幽的道:“宣徽使有所不知,陛下昨日練習剝橘子,足足練習了一晚上,這些是剝出來完整的,還有許多剝出來不完整的。”

“是啊,”劉觴恍然道:“那些不完整的,陛下你不會……都吃了吧?”

那不把牙齒酸倒才怪呢!

李諶笑瞇瞇的道:“沒事的,朕只是食了一半,另外一半都讓魚之舟幫忙分擔了,一點子也沒有浪費,朕是不是特別聰明?”

劉觴:“……”呵呵,怪不得小魚公公今兒個說話不喜歡張嘴呢,看來牙也被酸倒了,不想著風吧?

劉觴幹笑:“聰敏、聰明!”

李諶被誇讚了,美得不得了,笑瞇瞇的道:“阿觴,朕一會兒還幫你剝橘子。”

劉觴明顯看到魚之舟額角的青筋都蹦了兩下,連忙道:“陛下,不必了,真的不必了,這些橘子就夠吃了,真的!”

“阿觴,別和朕客氣,朕都問過了樞密使,樞密使說了,你愛食橘子,朕特意讓光祿寺采購了一大堆。”

劉觴:“……”

李諶知道劉觴愛吃橘子,剝了一大堆橘子給劉觴吃,恨不能當飯吃,劉觴的牙齒也有些發酸,實在是吃不了了,橘子這麽放著又浪費,於是劉觴挑了一些好看的拿去給阿爹劉光。

至於那些不好看的……

李諶又賞賜給了魚之舟,儼然把魚之舟當成了垃圾桶,還是廚餘垃圾分類的那種。

魚之舟吃的“爛橘子”比李諶吃得多多了,這會子實在吃不了了,捧著那些橘子離開紫宸殿,本想分給內侍別省的小太監們嘗嘗,雖然長得難看了一些,但也是貢品。

哪知道走到半路,便遇到了巡邏的沒廬赤讚。

沒廬赤讚迎上來,道:“幺兒,你這手裏……怎麽捧了這麽多橘子?”

魚之舟看了一眼食合裏的橘子,又看了一眼沒廬赤讚,靈機一動,道:“沒廬將軍,可要吃橘?”

沒廬赤讚受寵若驚的道:“給我麽?”

魚之舟使勁點頭:“將軍若是喜歡,都拿去便是了。”

沒廬赤讚更是受寵若驚,自從上次魚之舟大庭廣眾之下大喊“兄長”之後,這次又給自己主動送橘子,哪裏能不歡心的?

沒廬赤讚這麽一楞神,魚之舟道:“沒廬將軍若是嫌棄,不要也罷。”

“我要我要。”沒廬赤讚趕緊接過食合,完全是搶的,道:“幺兒送為兄的,為兄都要,怎麽會嫌棄呢,剝的真好看。”

魚之舟:“……”沒廬將軍的眼睛,怕是瘸的。

劉觴下午見到沒廬赤讚的時候,就見他捂著腮幫子,劉觴奇怪的道:“沒廬將軍,你這是……長蛀牙了?”

沒廬赤讚不想張嘴說話,一著風嘴裏牙齒涼絲絲的,便皮動肉不動的道:“無妨,牙有點酸。”

劉觴仔細一問,這才知道,原來魚之舟把那些剝壞的橘子,又送到沒廬赤讚那裏去了,怪不得小魚公公一身輕松呢。

李諶熱衷給劉觴剝橘子,用晚膳的時候,案幾上赫然又是一片橘山橘海。

劉觴登時頭疼不已,靈機一動,指著其中一道膳食,道:“陛下,這個雕花好可愛啊!”

李諶立刻被轉移了註意力,發現劉觴喜歡雕花勝過橘子,便道:“阿觴若是喜歡,朕也可以,不過是雕花而已,朕從小習武,用刀用劍的功夫,更是了得。”

二人一起用了晚膳,李諶便對魚之舟道:“你去膳房拿些材料來,朕要親手雕刻一只。”

魚之舟松了口氣,陛下終於不剝橘子了,雕花就雕花罷。

李諶的文書都批看完了,便打算留劉觴今日在紫宸殿過夜,又讓魚之舟去取一些雕花的食材來。

劉觴心裏卻有自己的小道道,今日絕對不能留在紫宸殿裏過夜,因著今夜子時,他還和程懷瑾約好了在驛館會面,怎麽著亥時也要離開準備,否則便爽約了。

劉觴琢磨著,我到底應該找一個什麽樣的借口離開呢?對,肚子疼,就裝作肚子疼,趁機溜回去。

李諶不知他心底裏思忖著什麽,魚之舟把雕花的食材拿來,是一只巨大的枕瓜,之前膳房的膳夫也是用枕瓜雕刻了一只冰雕玉琢般的小兔子。

枕瓜其實就是大冬瓜,因為形似枕頭,所以在古代也被喚作枕瓜。

李諶躍躍欲試的取來自己的匕首,用綴滿了金銀珠寶的匕首,“哢嚓”一聲將枕瓜劈開,然後去皮,取了稍微堅硬一點兒的部位,來雕刻小兔子。

李諶不愧是從小習武,運動細胞十足,唰唰唰幾下,手法十足靈動,比剝橘子厲害百倍,小兔子的形態惟妙惟肖,很快便成形了。

不行不行,說肚子疼,會不會太假了?劉觴還在糾結,不若……說胃疼吧?自己今天吃了那麽多橘子,難免刺激胃,如果說是胃疼,陛下肯定能理解,這樣不會太假。

“沒錯……”劉觴終於決定下來。

“阿觴!”就在劉觴糾結之時,李諶的小兔子已經雕刻完畢,圓滾滾憨頭憨腦的小兔子,在燭火的映照之下,簡直晶瑩剔透,無與倫比的可愛。

李諶獻寶一樣將小兔子遞到劉觴面前:“阿觴你看,好了!”

劉觴心不在焉,完全在想今日怎麽搪塞李諶,怎麽溜走,如何偷偷前去驛館與程懷瑾碰頭,如何從程懷瑾手中把書契騙過來。

他聽到李諶說好了,拿過枕瓜雕刻的小兔子,下意識當成了橘子,順手往嘴裏一送,哢嚓——

一口將小兔子的腦袋咬掉!

“呸呸呸……”一股青味!

劉觴含著小兔子的腦袋,這才回過神來,震驚的盯著手裏沒了腦袋的兔子身體。

李諶瞠目結舌,目瞪口呆,連忙道:“阿觴,你怎麽把枕瓜給吃了,快吐了吐了!”

“呸!呸呸呸……”劉觴手忙腳亂的把枕瓜吐掉,可憐的小兔子,屍首分離……

李諶擔心的道:“阿觴,漱漱口,沒事兒罷?”

除了一嘴的青味,還有這個枕瓜真的硬,有點硌牙之外,其實沒什麽太大的事兒。

劉觴尷尬的道:“無妨,讓陛下擔心了。”

李諶蹙著眉,關心的道:“朕看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沒事啊!”劉觴反駁:“什麽事都沒有。”

“當真?”

“自然是真的!”

李諶挑了挑眉,看了看天色,魚之舟見他這幅模樣,十足有眼力見兒,立刻揮退了身邊伺候的宮人,自己也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將紫宸殿的大門關閉。

李諶等眾人走了,笑瞇瞇的道:“阿觴哥哥,你把諶兒親手雕刻的小兔子吃了。”

劉觴尷尬的道:“我……我還以為是橘子。”條件反射了!

李諶可憐兮兮的皺著眉,竟然還微微嘟著嘴:“那阿觴哥哥打算如何賠償諶兒?”

“賠償?”劉觴道:“那——我還陛下一只枕瓜?”

“不要,”李諶拒絕:“朕要枕瓜做什麽?”

“那怎麽辦?”劉觴有些糾結的道:“陛下不會是想讓我賠錢吧?我這個月的俸料還沒發呢,要不然……陛下再等等,等發了俸料,或者直接從我的俸料裏扣也可以!”

李諶真是哭笑不得:“朕要你的俸料做什麽,買枕瓜麽?”

劉觴撓了撓下巴:“那陛下想要我如何賠償?”

“朕要……”李諶俯身過去,在劉觴的耳邊幽幽的道:“朕要阿觴哥哥主動一回,便像是上次在仙居殿中,一般無二。”

仙居殿?

轟隆——劉觴的腦海差點炸開。

那時候小奶狗天子中了王觴的藥,而劉觴在竇悅家裏喝多了一些酒,劉觴風風火火的前來“救駕”,仙居殿裏實在太昏暗,李諶還以為救駕的劉觴是圖謀不軌的王觴,所以多番拒絕,於是劉觴趁著酒醉,來了一個宣徽使硬上弓,自然是主動非常。

劉觴聽他突然提起,腦海中剛開始炸煙花,臉都繃不住了,差點給燒化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

李諶見他臉紅,故意道:“那日阿觴哥哥好兇,還將諶兒的雙手綁起來,你看看,現在還留著印記呢。”

已經過去好些日子了,但是架不住李諶的皮膚白,又是疤痕體質,因此雙手手腕處還有一些淺淺的紅痕,一直沒有消退。

李諶說著,把手腕遞給劉觴看,劉觴實在不想看,簡直羞恥,這是他一輩子的黑歷史!

李諶笑道:“不過……兇起來的阿觴哥哥,朕也喜歡。”

劉觴:“……”別、別說了,太羞恥了!

李諶一把將他打橫抱起來,寬袖一掃,將案幾上的文書盡數掃落,將劉觴放在桌案上,道:“既然阿觴哥哥吃了朕雕刻的小兔子,那麽禮尚往來,朕也要吃了阿觴哥哥。”說著,低下頭來,溫柔又纏綿的親在劉觴的唇角邊。

劉觴實在是忍不住了,小奶狗太會撩,劉觴面對這樣的美色,若是再忍下去,實在太不男人,幹脆摟住李諶的肩背回應起來。

“阿觴哥哥。”李諶的眸光露出一種癡迷與虔誠,這樣的眼神,充滿了甜蜜和依賴,簡直讓劉觴一眼淪陷,實在太可愛了。

如果,如果能哭起來的話,就更可愛了!

劉觴這般迷迷糊糊的想著,突聽紫宸殿外隱隱傳來的報時聲響,登時一個激靈,猛地一把推開李諶。

氣氛甚佳,李諶漸入佳境,感覺今日一定會讓阿觴哥哥對朕另眼相看,哪知道劉觴突然“翻臉不認人”,一把將他推開。

李諶怔楞的看著劉觴,道:“怎麽了,阿觴?”

亥時了!

劉觴今日不能留在紫宸殿,若是放了程懷瑾鴿子,不知道他會做什麽,連忙捂住自己的肚子,誇張的呻*吟:“哎喲——肚子,不是,我胃、胃疼……”

“胃疼?”李諶著急的道:“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胃疼,沒事沒事,朕這就給你叫禦醫!”

“不必了,”劉觴拉住李諶,道:“不必了陛下,我覺得可能……可能是今天一口氣吃多了橘子,稍微有點刺激胃。”

李諶更是著急:“都是朕不好,還是讓禦醫來看看,給你調理一下,若是留下病根便不好了。”

劉觴著急離開,道:“無妨無妨,陛下,我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了,陛下不要驚動禦醫,這大晚上的,若是被太後娘娘聽去了,太後娘娘本就不待見我,又要對陛下有意見的。”

李諶心中好生感動,覺得劉觴都胃疼成這樣了,竟然還為自己著想,不想讓自己與王太後的關系僵硬。

“阿觴,那朕扶你回去歇息。”

“不必不必,”劉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夜深了,陛下還是快些安寢吧,明日不是還有朝參,需要早起的。”

李諶擰不過他,道:“那你回去小心,朕讓魚之舟送你回去。”

李諶找來了魚之舟,叮囑他親自送劉觴回去,若是劉觴的胃疼變得嚴重,一定要找禦醫來看看。

魚之舟小心的扶著劉觴回了宣徽院,劉觴擺擺手,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小魚公公你回去吧,辛苦你了。”

魚之舟回了紫宸殿覆命,李諶焦急的道:“怎麽樣?宣徽使還是如此難過麽?”

魚之舟道:“宣徽使說沒什麽大礙,歇息一晚上便好。”

李諶道:“不行,朕實在不放心,還是去看看罷。”

魚之舟有些無奈,天子不放心,還把宣徽使放回去,這會子又要親自跑一趟,實在是……脫了褲子放屁。

李諶悄悄離開紫宸殿,偷偷摸摸的往宣徽院而去,因著他偷偷摸摸的爬墻,已然是熟練工種了,所以熟門熟路,毫不生疏,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進入了宣徽院。

吱呀——

哪知道這麽巧,劉觴的屋舍門正好打開。

一個人影鬼鬼祟祟,與李諶簡直是同款偷偷摸摸,從屋舍中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阿觴?李諶耳聰目明,定眼一看,那人並非刺客,而是劉觴本人。

劉觴胃疼,大半夜的不在舍中,反而跑出來,還這樣偷偷摸摸,看起來並不想驚動任何人,不知是什麽緣故。

還有……李諶更加奇怪,阿觴好像並不胃疼,這麽快便好了?

劉觴不會武藝,自然沒有發現李諶,他左右看了看,還特意確保沒人,這才悄悄離開了宣徽院,不只是離開宣徽院,這架勢竟然是要出宮。

李諶越看越覺得奇怪,立刻展開輕功跟上去,悄無聲息的跟在劉觴身後。

劉觴從右銀臺門出宮,右銀臺門沒有神策軍把手,都是一些小太監看門,宣徽院統領三班內侍,小太監都是劉觴的手下,根本不會多問,立刻給宣徽使開門,將劉觴送出去。

李諶不需要開門,直接一個縱身,輕輕躍上高大的圍墻,翻墻離開大明宮。

劉觴也沒有備車,一個人離開了大明宮,快速穿梭在街坊之間,往前走去,目的性非常明確,自然是驛館。

李諶一路追著,很快便看到了驛館,果不其然,劉觴從驛館的後門入內,李諶皺了皺眉,心裏更是奇怪,阿觴為何三更半夜來驛館。

還有,如此看起來,阿觴也不是胃疼,必然是裝的,在那種緊要關頭把朕推開,偷偷摸摸跑出來,不知要做什麽。

劉觴完全沒發現被人跟蹤,進入了館驛,時辰剛剛好,馬上便要亥時。

叩叩——

劉觴輕輕敲了敲程懷瑾的舍門,隨即是吱呀輕響,有人應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是程懷瑾本人。

程懷瑾笑顏溫柔:“宣徽使大人,真是讓懷瑾好等呢,請入內罷。”

劉觴也沒有廢話,側身走入舍內,又是吱呀一聲,舍門關閉,隔絕了李諶的視線。

李諶的眉頭皺得更是死緊,阿觴拒絕了朕,謊稱胃疼,竟然是半夜三更的跑來驛館,偷偷與程懷瑾見面?

李諶心裏泛酸,想要近前查看,但是又礙於程懷瑾武藝在身,他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若不是賽馬之時的試探,李諶也沒發現,程懷瑾的武藝原來那般好。

李諶為了不被發現,並沒有距離太近,屏住呼吸,仔細傾聽裏面的動靜。

“宣徽使,請坐。”

程懷瑾將一杯茶水推過來,放在劉觴面前。

劉觴挑眉道:“本使前來,可不是與你飲茶閑談來的。”

“也是,”程懷瑾道:“宣徽使公務繁忙,今日能抽空前來,說明……懷瑾對於宣徽使來說,是個舉足輕重之人,在宣徽使的心竅之中,還是有一些分量的,對麽?”

程懷瑾言辭暧昧,劉觴可不吃他這一套,道:“開門見山吧,既然程公子是聰明人,我也不想搞那些彎彎繞繞的,把書契拿出來。”

程懷瑾一笑:“宣徽使想要書契,也是容易,只需要幫懷瑾一個小忙。”

“什麽忙?”劉觴挑眉:“能從程公子嘴裏說出來的,一定不是小忙。”

程懷瑾道:“宣徽使誤會懷瑾了,對於旁人來說,的確不可能輕易做到,然,對於宣徽使來說,不過是……吹一吹枕邊風的事兒。”

劉觴蹙眉,沒有立刻接口。

程懷瑾言辭暧昧的道:“懷瑾為人雖不如何聰敏,但勝在生了一雙招子,唯獨這對眼目十足好使,宣徽使與陛下……幹系不簡單,對麽?”

劉觴還是沒說話,程懷瑾又道:“懷瑾沒什麽大的企圖,只是想要為父分憂,分擔滄景節度使的重任罷了。父親年老,已然力不從心,想要卸除肩上的兵權,奈何大兄為人實在過於謙和,而其他幾位兄長,又是斤斤計較,錙銖必報之輩,均不適合扛起滄景節度使這個重擔,所以……”

程懷瑾幽幽的道:“也只有懷瑾受累,幫忙扛起這個重擔了……只不過懷瑾本不姓程,乃是義父的養子,因此略微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若能有宣徽使出手,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想必懷瑾繼承滄景節度使的兵權,不過是須臾小事兒。”

劉觴算是聽明白了,程懷瑾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他表面上看起來文文弱弱,不爭不搶,只是安心做一個軍師,其實內地裏狼子野心,野心勃勃,對滄景節度使的兵權早已包藏禍心。

程懷瑾話鋒一轉,不再那般柔弱溫柔,目光淩厲猶如刀片子,死死凝視著劉觴,冷笑道:“宣徽使若是不答應,可別怪懷瑾狠心,不念舊情,幹脆將宣徽使你聯絡各地節度使的書契,捅到陛下面前,看看陛下會如何看待於你,還會如何寵信於你?”

劉觴瞇了瞇眼睛,但並不見生氣,反而笑道:“程公子,你這是威脅本使了?”

“不敢,不敢。”程懷瑾雖然說的謙恭,但他已然撕去了卑微的面具,涼絲絲的道:“便算是聖上一時被宣徽使蒙蔽,不在乎宣徽使聯絡各地節度使的書契證據,那懷瑾還有旁的法子,若是懷瑾將宣徽使與陛下茍且淫*亂之事,不小心捅給了太後娘娘……宣徽使,您想想看,太後娘娘會坐視不理?”

劉觴一笑,道:“程公子你這可不是合作,背地裏一套一套的早就想好了,是要挖坑,讓本使往裏跳啊?”

程懷瑾道:“宣徽使如此淩厲的手段,若是懷瑾沒有抓住宣徽使的一點點小把柄,又如何敢與宣徽使合作呢?”

李諶屏住呼吸,仔細傾聽,不由瞇起眼目,宣徽使與各地節度使私通聯絡的書契證據?

日前禦史大夫兼大理卿劉長邑,已經將備份在大掌櫃家中的檔子查抄出來,悉數交給李諶,其中有一份,便是關於宣徽使劉觴的檔子。

那份檔子上記錄了宣徽使很多把柄,而這些把柄與現下的劉觴一對比起來,劉觴已然立時掉馬。

換句話說,自從看到檔子之時起,李諶已然知曉,他所愛慕的劉觴,其實並非上輩子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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