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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小小的報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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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諶與劉觴二人回了大明宮, 劉觴追在他後面,笑道:“陛下,還生氣呢?”

李諶哼了一聲, 沒說話, 加快了腳步,仗著自己身量高大,步子也寬闊, 大步走入紫宸殿之中。

他進了紫宸殿, 氣哼哼的坐在席上,等了一會兒不見劉觴追進來,抱臂道:“這個劉觴, 就不能再多哄哄朕麽?就哄那麽兩句,也不追進來,朕才不稀罕。”

魚之舟眼皮狂跳, 道:“陛下您忘了?您日前才下旨, 不讓宣徽使進入紫宸殿, 宣徽使眼下怕是被內侍們攔在殿外面了。”

李諶:“……”

李諶揉了揉額角,道:“朕什麽時候下過這樣的敕令?”

罷了又道:“快不快讓宣徽使進來?”

魚之舟:“……是。”

魚之舟親自出去,將敕令解除了, 劉觴果然是被攔在門外了,跟著魚之舟走進來,魚之舟很有眼力見, 帶著其他宮人離開了紫宸殿,到外面去侍候。

劉觴眼看四周沒有旁人, 湊過去一些, 道:“諶兒, 還在生氣麽?生氣不可愛了。”

李諶沒好氣的一把攔腰抱住劉觴, 讓他面對面坐在自己腿上,道:“你可知錯?”

劉觴:“……”

劉觴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錯了,我哪哪都錯了。”

李諶聽他明顯是在敷衍,但說實在的,鬧別扭這麽些日子,李諶早就氣兒消了,再者說當時程懷瑾自薦枕席,李諶就在場,也聽到劉觴明明白白的拒絕了對方。

因此這會子早就不氣了,劉觴一認錯,他便繃不住了,道:“那要阿觴哥哥親親。”

劉觴在心底裏感嘆,假奶狗真的好油啊,但是架不住顏值太高,還如此鮮嫩,還會撒嬌,分明知道是人造油,還是好香!

劉觴主動摟住他的脖頸,在他的嘴唇上親了兩下。

李諶一笑,道:“還要。”

劉觴又親了兩下,李諶再次道:“還要。”

劉觴又又親了兩下,李諶第三次道:“不夠,還要。”

劉觴感覺自己化身啄木鳥,哆哆哆,這哪是玩親親呢,簡直就是小雞啄米,點得劉觴頭都暈了。

李諶這才道:“差強人意。”

劉觴狠狠松了一口氣,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你,兩個人好幾日都沒有親近的舉動了,劉觴有些躍躍欲試,笑瞇瞇的道:“陛下,你看這天色正好,要不然咱們……”

李諶卻阻止了他的動作,搖頭道:“不好。”

劉觴:“……”難得我主動一回,色令智昏呢!

李諶一臉為難的道:“雖然諶兒也想和阿觴哥哥親近親近,然……這是對阿觴哥哥的懲戒,今日阿觴哥哥只能抱著諶兒燕歇,諶兒是什麽也不會做的。”

劉觴:“……”日了小奶狗了!但凡自己不是個太監,我行我上了!

李諶一把將劉觴抱起來,並不是打橫公主抱,反而像是抱小孩子,讓劉觴坐在自己的臂彎上,肌肉當真是沒白長,臂力堪稱驚人。

李諶將劉觴抱到榻上,笑瞇瞇的道:“阿觴哥哥,今日便歇息罷。”

報覆!赤*裸*裸的報覆,有的看沒的吃……

各地的節度使到齊之後,最重要的便是閱兵了,李諶準備帶著各方節度使到神策軍右營閱兵,震懾節度使,讓他們看到什麽是天威,如此一來,各方節度使才不敢傭兵自重。

今日便是閱兵之日,劉觴身為宣徽使也會跟隨扈行,天還未亮便起了,洗漱整齊,與其他扈行之人一同來到丹鳳門前的空場等候禦駕。

各地節度使已經入宮,因此列隊整齊,除了節度使們,與節度使們一同前來的,還有各地節度使的繼承人。

劉觴一眼就看到了程輕裘,程輕裘站在隊伍之中,有些走神,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麽。

劉觴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程少將軍?”

程輕裘嚇了一跳,這才回神:“原來是宣徽使。”

劉觴左右看了看,道:“今天可是閱兵的大日子,程公子怎麽沒有來嗎?”

程老將軍前些日子病了,今日閱兵大典,他是一定要參加的,除了程老將軍之外,程家的其他兒子也全都來了,一個打扮的比一個紮眼,全都想要在天子面前現弄一番,好脫穎而出,繼承滄景地區的兵權。

這些人中,唯獨沒有程懷瑾。

據劉觴了解,程懷瑾可並非表面看起來那般溫柔無害,無欲無求,私底下可以跑到劉觴的房舍“自薦枕席”,不管是不是真的自薦,劉觴總覺得這個人不可小覷,而且絕對是野心勃勃之輩。

今日這麽大的日子,旁人都上趕著現弄,程懷瑾卻一反常態不在場,這著實令人奇怪。

“阿瑾他……”程輕裘臉色稍微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一閃而逝,道:“頑疾覆發,今日……可能無法到場,還請宣徽使不要怪罪。”

“怎麽會呢。”劉觴心想,來不了更好,免得小奶狗看到程懷瑾又要吃醋。

“聖人駕至——”

天子的金輅車粼粼而來,眾人立刻跪下來拜見。

“諸位免禮。”李諶讓魚之舟打起車簾子,道:“啟程罷。”

眾人長身而起,紛紛跨上馬背,準備前往神策軍右營閱兵。

“宣徽使。”李諶還有後話,漫不經心的道:“前來參乘。”

劉觴挑了挑眉,一本正經的拱手道:“是,小臣遵旨。”

他提著繡裳的衣擺,踏著腳蹬子,一板一眼的登上金輅車。劉觴剛剛矮身進入金輅車,還未站定,便被一只大手抓過去,直接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劉觴輕聲道:“陛下,簾子還沒放好呢!”

李諶不以為然,道:“魚之舟,快把簾子掖好。”

魚之舟應了一聲,垂著頭把車簾子掖好。

劉觴:“……”小魚公公還在車上呢!

李諶低頭想親劉觴,劉觴趕緊攔住,幹笑道:“陛下。”說著看了兩眼魚之舟。

李諶並不在意,道:“放心,魚之舟不會說出去的。”

魚之舟垂頭道:“請宣徽使當小臣不存在,便可。”

可什麽可啊!劉觴可沒有當著旁人面親親我我的癖好,說到底,劉觴的臉皮還是不夠厚。

劉觴拒絕親親抱抱,更何況外面跟著的都是節度使,這些節度使全都是練家子,耳聰目明的,劉觴可不想被他們聽到什麽端倪,唯恐又是麻煩。

李諶只好和劉觴肩並肩坐著,拿起一只橘子,開始給他剝桔子。

“呲——”橘子汁水飛濺了劉觴一頭一臉。

還是魚之舟有眼力,遞給劉觴一方帕子,淡淡的道:“宣徽使,擦一擦罷。”

劉觴幹笑著接過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和鬢發,真的好多橘子汁兒啊!

李諶哪裏是剝橘子,分明就是“榨汁”,滿手都是橘子汁,橘子汁還在瘋狂的飛濺,好端端一只橘子,剝得大窟窿小眼睛,千瘡百孔,不忍目睹。

李諶剝好橘子,獻寶一樣捧著遞給劉觴,道:“阿觴,食橘子。”

劉觴接過來,稍微有些嫌棄,掰了一瓣,橘子已經爛糟糟的,掰出來的橘子瓣也爛糟糟的,他剛要放入口中,李諶突然探頭過來,張嘴一銜,將那瓣橘子叼走,自己吃了。

李諶笑道:“嗯,好甜。就是……汁水有些少,少許幹澀。”

劉觴:“……”剝橘子的時候汁水都被你榨幹了,的確沒剩下什麽汁水了……

李諶笑瞇瞇的道:“阿觴,你也食啊,這是朕第一次剝橘子,雖有些不雅觀,但下次一定好看一些。”

劉觴聽了心裏有些感動,天子第一次剝橘子,醜的確是醜了一些,但他往日裏根本不需要給旁人剝橘子,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

劉觴將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咀嚼,李諶道:“好吃麽?”

劉觴點點頭:“好吃,陛下剝的橘子,都好吃。”

李諶登時被劉觴的甜言蜜語給哄住了,笑道:“阿觴哥哥,朕餵你。”

兩個人你一瓣,我一瓣,一只橘子吃得親親我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劉觴才恍然想起來:“小魚公公,你要不要也吃一瓣?”

魚之舟眼皮狂跳:“……謝宣徽使,小臣便不必了。”

黏黏糊糊的才吃完了一只橘子,時辰過的如此之快,扈行隊伍已經到了神策軍右營大門口。

其實神策軍右營就在大明宮的西側,緊挨著大明宮,畢竟神策軍是護佑皇宮之用,若是距離太遠,便起不到這個作用了。

李諶有些遺憾,道:“這般快便到了,那回去的時候,朕再給阿觴哥哥剝橘子。”

劉觴整理了一下衣裳,衣冠楚楚的下了金輅車,和眾人站在一起,恭迎天子下車。

神策軍右軍指揮使郭郁臣,帶領神策軍將領們列隊在營門口,鏗鏘有力的道:“卑將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一眼望過去,神策軍將領的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且一個個高大勇猛,雄氣俊傑,十足的震懾人心。

各地的節度使不由紛紛低語起來,他們早就聽說了,天子新提拔的神策軍右軍指揮使,是個青瓜蛋子,往日裏還是個文臣,因為文臣的路子走投無路,這才改了武行。

郭郁臣乃是半路出家,而各地的節度使們都是出自名門望族,一個個都是將門虎子,自然看不起郭郁臣。沒曾想今日一見,楞是都被震懾住了。

李諶笑道:“不知道各位將軍,還看不看的過眼去,朕這個神策軍大將軍,並非花把勢罷?”

程老將軍第一個拱手道:“陛下慧眼,乃天下之伯樂,郭將軍雄氣壯節,年少英勇,實在我是大唐社稷之福啊!”

程老將軍混跡了這麽多年,雖然是個武夫,但也變成了老油條,這次他想要卸下滄景節度使的兵權,其他節度使對滄景虎視眈眈,都想要分一杯羹,瓜分他的兵馬,程老將軍有意請天子做主,將兵權穩定的傳給自己的兒子,以免肥水流了外人田,因此這言詞之間,自然要恭敬好聽一些。

李諶哈哈一笑,道:“程老將軍您言重了,誰不知您當年的風采?便是先皇在世之時,也常常與朕提起程老將軍的威名,其實朕仰慕已久……郁臣,你可要向程老將軍多多討教習學。”

“是,陛下!”

眾人寒暄一陣,走入神策軍大營,神策軍士兵列隊整齊,鏗鏘而立,眾人一走進來,士兵們自動分成兩列,向兩邊整齊散開,露出一條中路令眾人通行。

所有士兵雙目有神,動作整齊,一看便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李諶觀察著各個節度使的臉色,不由有些得意,郭郁臣真是給朕長臉,沒有丟了顏面。

“陛下。”郭郁臣拱手道:“請陛下上軺車,閱兵!”

李諶登上軺車,節度使們則是登上後面的軺車,駕士緩緩駕車,行駛在神策軍大營之中,士兵們列隊山呼:“拜見天子!天子萬年——”

“恭迎天子檢閱!”

一聲一聲的山呼聲,震徹雲霄。

劉觴故意和李諶打配合,一臉浮誇的驚訝:“陛下,這神策軍士兵的介胄,好似與小臣上次看到的不一樣,也與各位節度使穿著的不一樣。”

李諶道:“宣徽使的眼光,很是獨到,連這些小小的區別,也分辨了出來。”

他這麽一提醒,節度使們紛紛仔細去看,果然,神策軍士兵的介胄和普通的介胄不太一樣,看起來有略微的變化,更加輕便,用料也考究了很多,節度使們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李諶開始自賣自誇:“這些都是工部尚書親自修改的,經過改良的介胄,輕便省材,且更為結實,方便士兵們行動。”

節度使們平日將重點全都放在練兵上,自然對介胄頗有研究,仔細一看,紛紛露出羨慕的目光,李諶立刻揚眉吐氣起來,就好像自己擁有一件獨特的玩具,而別的小朋友根本沒有一樣。

李諶端著架子,保持天子的威嚴,低聲對劉觴道:“節度使們的表情如何?”

劉觴輕笑:“他們都要饞哭了!”

的確,對於節度使們來說,兵權大過一切,而促成兵權強大的條件,就是財幣。制造介胄需要財幣,如何能又堅硬,又省材,可是根本大問題,節度使們哪裏能不眼饞呢?

嚴肅的閱兵之後,還有一些小節目緩和氣氛,自然了,這裏是軍營,因此這些小節目,其實也和軍隊掛鉤,緩和氣氛的同時,也要暗搓搓的彰顯皇家護衛的威嚴。

郭郁臣擬定的小節目,無非便是打馬球、賽馬、射箭等等。

不只是神策軍出人,各地的節度使也會派出心腹來一決高下,雖然只是一些小小不言的比賽,但對於神策軍和各地節度使來說,都是彰顯威嚴的時刻。

打毬比賽沒有例外,沒廬赤讚領隊,神策軍大捷,完全沒給各地節度使組成的隊伍任何可乘之機。一來是神策軍經常捧著天子和貴胄打毬,本身就熟悉馬球,這二來各地節度使組成的隊伍,也各有異心,他們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完全不會配合,而打馬球是配合的運動,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

打毬比賽神策軍完勝,各地節度使完全不放在眼中,覺得打馬球只是玩物喪志的運動,並不能算正統,而接下來的比賽,無論是賽馬,還是射箭,全都是手底下的真章,神策軍那些新兵蛋子是比不得的。

李諶笑道:“今日諸位興致如此高昂,朕也不能掃興,朕打算參加賽馬,與諸位將軍一決高下。”

眾人一聽,天子要參加賽馬,這可是現弄自己的大好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於是報名賽馬之人十分踴躍,一時間人數太多,還要自行篩選。

每個節度使最多出兩個人選參賽,程老將軍看向自己的兒子們,幾個兒子全都躍躍欲試。

“阿爹!讓我參加!”

“阿爹,我,我可以參加!我擅長馬術,一定不會給程家丟人的!”

“我,阿爹我也想參加!”

大家躍躍欲試,唯獨程輕裘似乎有些心事,一直垂著頭沒說話。

“輕裘啊。”程老將軍道:“你為何不言語,難道不想去賽馬?”

程輕裘這才回過神來,道:“想必父親已有主見,兒子聽從安排便是。”

程老將軍點點頭,越發的看程輕裘順眼起來。他這些兒子們,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全都賊著自己的兵權,程老將軍看得十足通透,又怎麽能發現不了呢?

程老將軍不想讓自己的兵權落在外人手裏頭,又唯恐自己的兒子們自相殘殺,因此便一心想讓大兒子,也就是嫡長子程輕裘繼承自己的兵權。

說來程輕裘也是作勁兒,文能武得無一不精,為人也謙虛和善,老成持重,若說有什麽不好的,就是太不爭不搶了,對兄弟們也沒有任何戒備,實在過於老實本分。

程老將軍有意讓程輕裘繼承,自然要讓他在天子面前多多表現,在各地節度使面前多多表現,往後他才能壓住其他人的頭等。

“輕裘,”程老將軍道:“你來參加此次賽馬。”

程輕裘道:“是,父親。”

兄弟們一看,只剩下一個名額了,更是打破了腦袋爭搶,就在此時,有人急匆匆跑了過來,他面色有些蒼白,因著匆忙,並未著介胄,正是程老將軍的養子程懷瑾。

程懷瑾匆忙而來,臉面上掛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他跑過來,步子踉蹌,險些跌在地上。

“阿瑾當心!”程輕裘下意識伸手去扶,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都像是被燙了一樣。

其他幾個兄弟冷嘲熱諷的道:“阿瑾還真是清閑呢,今兒個是什麽日子?陛下閱兵的日子,你竟還能晚來,也不知是心大,還是沒長心眼兒。”

程懷瑾垂著頭,輕聲道:“父親,兄長,是懷瑾來晚了。”

一個兄弟似乎發現了什麽,哈哈大笑道:“你昨兒夜裏頭怕是去哪裏鬼混了罷?瞧瞧,什麽娘子如此熱情,看給阿瑾你咬的!”

說著,便要去摸程懷瑾的後頸,程懷瑾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脖頸。

啪!

一聲脆響,程輕裘瞇著眼睛,一把打開對方的手,冷冷的凝視著對方。

對方哪裏吃過這個虧,道:“阿爹,您看看,大兄還護著他,阿瑾可是咱們程家的養子,平日裏蔫兒了吧唧,哪知道是個蔫兒壞的,跟到長安來,別是來敗壞咱們程家的名聲來的罷!我身為阿瑾的三兄,說兩句還不行了?”

程老將軍懶得聽他們吵架,沈著臉道:“好了,都少說兩句!”

程老將軍環視四周,他一心想要程輕裘繼承自己的兵權,此次派遣了程輕裘出馬,自然不會讓其他兒子搶走程輕裘的風光,可是還需要第二人參賽。

程老將軍最後把目光落在程懷瑾身上,他不是程家的血脈,加之程懷瑾身子柔弱,素來沒什麽習武的天分,此次天子參賽,總要有一個人給天子墊底兒才好,免得天子輸了比賽,顏面無存。

程老將軍考慮良多,道:“懷瑾,你便與輕裘一同參賽罷。”

“阿爹!”

“爹!”

其他兄弟完全不能理解程老將軍的用意,他們都想不明白,為何要派一個廢物養子出征,完全無法彰顯滄景的威嚴。

“好了!”程老將軍道:“都不必多說,我心意已決,你們二人參賽。”

程懷瑾瞇了瞇眼目,他哪裏能不知情,他比誰都聰明,立刻參透了程老將軍的用意,程老將軍就是想讓自己來托底兒,免得天子輸了比賽,下不來臺。

各地節度使上報名單,劉觴拿過名單一看,道:“誒,滄景節度使竟然派了程懷瑾出賽?”

李諶立刻把名單搶過去,隨即冷笑一聲:“程懷瑾,好啊,朕正愁沒機會捏咕他呢!”

劉觴眼皮狂跳,小奶狗還是個記仇的,連忙安撫道:“陛下,您可別太過火兒,程懷瑾好歹是程老將軍的義子,你得給程老將軍面子呢。”

“朕知道。”李諶咬著後槽牙:“朕自有分寸。”

劉觴幹笑,心想著我怎麽聽你說完這話,心裏更沒底兒了?

賽馬,顧名思義,參賽之人騎上自己的馬匹,手執軍旗,誰先抵達終點,將軍旗插在牙旗基座上,誰便是勝出者,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賽馬是武試,並非文試。

武試的意思就是,無論用什麽辦法,是偷襲也好,是明著使絆也好,率先抵達終點,將軍旗插上之人便是勝出者,其間可以動武,也可以智取。

李諶換上一身介胄,黑色的軍甲勾勒著他挺拔高大的身軀,平日裏的寬袍難免襯托的李諶年輕俊逸一些,一股子脫不開的稚嫩之風,而如今換了介胄,李諶劍眉狼目,透露著一股狠戾的將才之風,他微微瞇眼,手中握著赤紅軍旗,將軍旗一揮,背在身後。

劉觴忍不住小聲道:“陛下,真看好!”

李諶揚起一個甜滋滋的笑容,道:“朕去了。”

參賽之人一字排開,劉觴作為裁判,一聲令下,駿馬猶如離弦之箭,狂奔而出,一時間塵土颯沓。

李諶的駿馬,乃是太仆寺專門尋覓的寶馬良駒,萬裏挑一,立刻一馬當先,大有無人可擋的氣焰。

李諶一手勒住馬韁,一手扶著身後軍旗,那動作灑脫幹練,與平日裏油裏油氣小奶狗的模樣完全不一樣,簡直一秒去油,充斥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野性氣息。

劉觴看著李諶認真嚴肅的模樣,不由感嘆起來,小奶狗化成大野狼的模樣也很帥,不愧是我看上的小奶狗。

他這般想著,李諶的馬匹突然降低了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剛開始的那些優勢全都被追平了。

不止如此,李諶竟然轉瞬落後,反而與跑在最後的程懷瑾並駕齊驅起來。

劉觴驚訝的道:“陛下的馬怎麽回事?剛跑這麽一點就累了?”

劉光挑了挑眉,淡淡的道:“陛下的馬沒事,是陛下有事。”

似乎要驗證劉光的話,“唰!”李諶背在身後扶著軍旗的手突然一展,軍旗迎風展開,旗桿的尖端直接掃向程懷瑾。

“阿瑾!”

驅馬在前面的程輕裘也發現了天子的異常,他稍微一回頭,正巧看到天子偷襲程懷瑾的一幕。

程懷瑾聽到風聲,猛地松開馬韁,向後一仰,他體態柔軟,一下倒在馬背上,堪堪躲過天子的襲擊。

劉觴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公報私仇?

小奶狗明明占據了那麽大的優勢,一馬當先,如果這樣一直跑下去,別人拍馬也趕不上,哪知道他此人心眼子如此之小,竟然故意落後去報覆最後一名的程懷瑾。

李諶一擊不中,也不氣餒,絲毫沒有什麽天子架子,繼續給程懷瑾使絆子,軍旗一擺打向程懷瑾的馬匹,想讓他的馬匹受驚。

程懷瑾立刻戒備,手腕一轉,握住馬韁一兜,卷住李諶的軍旗。

李諶沒有碰到程懷瑾的馬匹,抽出軍旗冷笑一聲,這是開始明刀明搶的與程懷瑾過招。

各地節度使看在眼中,均是大驚失色。

“與天子過招之人是誰?”

“那不是滄景節度使的養子程懷瑾麽?聽說是個病秧子。”

“天子怎麽會針對一個病秧子?”

“是啊是啊,太奇怪了。”

“難道……天子是針對滄景節度使,想要給姓程的一個下馬威?”

劉觴聽著他們眾說紛紜,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頰,都別猜了,不要過度閱讀理解,天子只是公報私仇而已,沒有太多的緣故。

李諶處處針對程懷瑾,不只是明著過招,還勒馬逼近過去,將程懷瑾壓迫到跑道的邊緣,險些擠出賽馬場去。

對方是天子,程懷瑾只能見招拆招,也不能還手,他的臉色本就慘白,額角慢慢滲透出汗水,不停的流淌下來,腦海中也暈暈乎乎,大會有一種體力不支的感覺。

程懷瑾眼眸微動,左右旁人都認為自己是個病秧子,如此被天子針對,還不如直接敗下陣來,也能提前離場。

嘭——

程懷瑾故意雙手一松,身子一歪,竟然直接從馬背上墜落下來,一聲重響,狠狠摔在地上。

“阿瑾!”

“不好!程公子墜馬了!”

“程公子墜馬了!”

驅馬跑在前面的程輕裘聽到響動,什麽也不顧了,立刻翻身下馬,沖過去抱起墜馬的程懷瑾,程懷瑾渾身是土,緊緊閉著雙目,額角上不斷的滾下汗珠,臉色慘白。

因為程懷瑾突然昏厥墜馬,比賽被臨時打斷,禦醫飛快沖來,程輕裘也不比賽了,打橫抱起程懷瑾,一路飛奔,沖進營帳,將他放在榻上,趕緊讓禦醫診治。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劉觴趕緊擠過來,低聲道:“陛下,你幹什麽了?”

李諶也低聲道:“朕冤枉,朕什麽也沒幹,分明是他自己落馬,突然就掉下去了。”

程懷瑾那個臉色,可不像是偽裝的,活脫脫的弱不禁風,而且楚楚可憐,饒是李諶別解說自己什麽也沒幹,可能也無人相信。

比賽中斷,節度使們都進入營帳歇息,劉觴拉著李諶進了禦營大帳,李諶強調道:“朕真的什麽也沒幹,而且你剛才看到了沒有,那個程懷瑾是會功夫的。”

劉觴道:“程公子好歹是程老將軍的養子,雖然身子弱一些,但會些功夫,也不足為奇吧?”

李諶搖頭道:“可並非會一些,剛才朕與他交過手,雖然他的身子的確是弱了一些,但動作十足迅捷,程懷瑾的功夫應該不弱。”

劉觴瞇起眼目,各地的節度使都聽說過,程懷瑾是個病秧子,完全給將門之子丟臉,而李諶卻說,程懷瑾的功夫底子不弱。

李諶抱怨道:“且這個程懷瑾,必然是裝的,朕剛才都沒有碰到他,說暈就暈,真是比朕上學堂裝病糊弄師傅,還要得心應手。”

劉觴:“……”陛下上學的時候,又是傳紙條,又是裝病,好像還挺頑皮的。

“總之,”劉觴道:“程公子墜馬是真的,無論如何,陛下您才即位不久,各地節度使都虎視眈眈的,滄景節度使程老將軍好歹是陛下您這頭的人,今日陛下您卻如此針對程公子,實在太偏頗了。”

李諶垂著頭,可憐兮兮的揪著劉觴的袖子,道:“阿觴,你兇朕。”

劉觴狠下心來道:“陛下,撒嬌也沒用。”

李諶垂頭喪氣的道:“好罷,朕承認,朕就是稍微、略微、小小的報覆了程懷瑾一下,誰讓他窺伺朕的阿觴哥哥?”

劉觴抱臂叉腰:“陛下,下次絕對不可了,一定要以大局為重。”

“好罷……”李諶撇了撇嘴巴,一臉不服氣不甘心的小表情,卻不得不認錯:“朕錯了。”下次還敢!

劉觴見他如此委屈,也不忍心責備,小奶狗嘛,難免熊一些,誰讓他如此可愛呢,熊一些也好可愛。

劉觴嘆氣道:“一會兒我會以陛下的名義,前去探看慰問程公子。”

“朕也去。”

不等李諶說完,劉觴一票否決:“陛下還是老實呆在幕府之中,千萬別惹事兒,小臣去去就回。”

“阿觴!阿觴……”李諶阻攔無效,眼睜睜看著劉觴離開了幕府營帳。

劉觴離開幕府,前往程懷瑾臨時下榻的營帳,程輕裘正好與禦醫一同走出營帳,二人站在外面正在說話。

一個人影趁著二人不註意,鉆入營帳之中,劉觴認得此人,雖然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是程老將軍的第三子。

程家老三進入營帳,程懷瑾本就是裝暈,故意摔倒,他一直便沒有昏迷,此時早就醒了,輕輕咳嗽著:“三兄。”

“你別跟我裝模作樣!我可不吃這一套!”程家老三怒道:“你是怎麽答應我的?入京之前,你不是答應我要在父親面前給我說好話,現在呢?方才那麽好的機會,你不舉薦我參賽也就罷了,竟然還自己腆著臉上去現弄?!程懷瑾,你好啊!你怕是想要利用我們在父親面前,在天子面前顯擺自己罷!”

劉觴和程輕裘都在營帳外面不遠,程家老三有些激動,聲音難免大了一些,別說是劉觴了,程輕裘也立刻發現了端倪,趕回營帳中。

程家老三揪著程懷瑾的衣領,激動萬分:“程懷瑾,你別以為旁人不知道你是什麽德行!”

“其實你才是最有野心的那一個!你個狼子野心的白野狼,你想吞並我們程家,對不對?!”

程懷瑾瞇著眼睛,本想掰開程家老三的桎梏,不過正巧了,劉觴與程輕裘闖了進來,程懷瑾掰開老三的動作立刻一頓,改為劇烈的咳嗽。

“三兄……”程懷瑾皺眉道:“三兄定然是誤會懷瑾了,是父親選擇的懷瑾出賽,懷瑾也想舉薦三兄……”

“你別說那些廢話!”程家老三暴躁的道:“你便是故意的!”

對比程家老三的暴躁,程懷瑾一臉病弱,簡直是弱不禁風,完完全全是被惡霸欺淩的模樣。

“三弟!”程輕裘大步沖過去,拉住程家老三道:“你做什麽,快放手!阿瑾還病著!”

“他病著?!”程家老三險些被氣笑。

程輕裘又道:“而且阿瑾素來不爭不搶,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兒個是父親點名讓他參賽,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程懷瑾低聲道:“是啊,參賽也並非懷瑾所願,三兄你真的錯怪懷瑾了……”

他這麽一說,程家老三的火氣更是旺盛,又要去揪程懷瑾的衣領子,程輕裘出手阻止,一瞬間老三差點和程輕裘打了起來。

劉觴站在旁邊圍觀,真恨不得手頭有點瓜子花生橘子,精彩,實在太精彩了!程公子活脫脫一只小白花,三言兩語便將程家老大和老三挑撥了,老三本是針對程懷瑾的,現在反而與程輕裘嗆聲起來。

程輕裘生怕打擾了程懷瑾的靜養,拉著老三道:“三弟,不要讓宣徽使笑話,咱們出去分說。”

程家老三被程輕裘帶走,二人出了營帳,老三的聲音十足刺耳,還大聲分辨著。

一瞬間營帳中只剩下劉觴與程懷瑾二人。

程懷瑾溫和一笑,歉意的道:“讓宣徽使看笑話了。”

劉觴笑瞇瞇的道:“無妨無妨,精彩,非常精彩。”

程懷瑾道:“宣徽使……此話何解呢?”

劉觴道:“其實,起初小臣只是覺得程公子生了一副玲瓏剔透的心肝兒,比旁人聰敏通達一些,不過……現在發現。”

“發現什麽?”程懷瑾瞇了瞇眼睛,眼神慢慢變得不太一樣了,沒有平日裏的溫柔柔弱,反而透露著一絲精明與銳利。

劉觴道:“發現程公子你真的是太會裝了,三言兩句便挑撥的兄弟不睦,小臣現在開始懷疑,程老將軍的兒子們分外不和睦,兄弟鬩墻的大戲,不會都是出自程公子您的手藝罷?”

“呵呵……”程懷瑾沒有反駁,反而輕笑一聲:“讓宣徽使見笑了。”

劉觴挑眉:“程公子,您這是承認了?”

程懷瑾從榻上慢悠悠的長身而起,他的面容依然慘白,身材依然纖細,卻沒有那股子弱不禁風的柔弱,幽幽的道:“宣徽使如此通透,懷瑾若是再分辨,豈不是看不起宣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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