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尼微微張開嘴, 他看了看茉莉，又看了看莫裏亞蒂教授，幾乎驚呆了。

他原本以為教授還想繼續試探自己, 但怎麽突然想讓茉莉成為自己的學生？他到底想幹什麽？！

喬尼意識到教授可能發現了什麽, 但又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這個提議, 連同茉莉也有點楞住。

為什麽要收她當學生？這也太離譜了，她甚至都不是這個大學的學生, 這個教授到底是怎麽想的？

茉莉難以置信地盯著莫裏亞蒂教授許久, 花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對方看來是察覺到那張試卷有極大可能性是她代替喬尼寫的。畢竟字跡還是有跡可循, 如果他找到喬尼的簽字材料和承諾書, 並仔細核對的話, 就會發現到不對勁。

茉莉不確定對方有幾成把握, 但他確實和其他人很不一樣, 竟然會認為一個可能都沒接受過教育, 能夠講一口流利英語就已經很不容易的亞裔移民能解出他的謎題。

這是否說明其實他是個並無歧視的人？他真的相信她有這樣的能力……

也許這是個試探，不過他非常禮貌地並沒有直接指出，而是以暗示的形式給了他們臺階下，可以稱得上非常善良了。

茉莉知道聰明人在這時候的正確做法是什麽, 但她還是決定先橫跳一下, 於是望著莫裏亞蒂教授，裝作十動然拒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這裏的學生，教授，我只是來陪同我男朋友讀大學的，而且我也沒有接受過這裏的教育, 甚至是個亞裔，學校不可能錄取我的，所以我無法成為您的學生。”

“你是個非常有天賦的聰明姑娘, 我不需要說太多，你應該能夠理解我的意思。”

莫裏亞蒂教授笑了笑，“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我並不介意學生的出身，你是不是學校的學生這點也不重要，重點是我看到了你的努力與天賦。哪怕只是旁聽也想學習法律系的課程，但學習法律的話，是對人才的浪費。我很欣賞你這樣的人，成為我的學生吧，我會教給你更多比法律更有用的東西。”

嗯，看來他真的是什麽都知道……

教授非常直接地提出了邀請，不要試圖去騙聰明人，茉莉知道跟他裝傻已經沒什麽必要和意義。

其實被認可是一件令人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在現代她都沒選數學系。

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能力有限，到了微分同胚之後就學起來非常吃力了，她覺得自己大概就止步於此，搞不出來更大成就了。而且也不知道數學系畢業後幹什麽才能賺大錢，她沒有聰明到謝爾頓那個程度，雖然當初猶豫過要不要去留學，但畢業後能留下來做科研的可能性極低，如果沒有成果的話又白白浪費了時間。

想來想去還不如在男科醫院給人割BP賺的多，更別提讓她回到19世紀還要學數學？這不可能，她不會再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數學上了，沒錢途的。

“我很感激您的賞識，但是教授，就算我學了數學也沒用啊。”

茉莉打斷了他，實在忍不住說出了實話，“恕我直言，您已經算這個時代數一數二的天才數學家了，因為發表了震驚學術界的著作，所以年紀輕輕就在這所大學裏得到了一個數學教職，但是然後呢？工作個一輩子也只是一個教授，盡管擁有數學家的頭銜，但也止步於此了，就算牛頓被封為爵士也不是出於他科研領域，而是政治上的考量。”

雖然確實有科學家被封爵的例子，但她記得都是近代的事情了，比如霍金。而牛頓被封為最低的騎士爵位跟他的科學貢獻無關，而是為了國會的政治選舉，更何況她還不是英國人，搞數學真的是一點前途都沒有，她才不會上當。

茉莉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太刻薄，理性地向莫裏亞蒂教授分析了狀況，但是她發現教授和喬尼兩個人都沈默了。

“…………”

他們非常驚訝地看著她，一臉欲言又止。

莫裏亞蒂教授也許是沒想到她居然會想得這麽遠，還能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而喬尼其實什麽都沒聽懂，他根本不知道牛頓是誰，但又覺得好像非常厲害。

“你說的有點太直接了，茉莉。”

提線皮克西突然從她身邊出現，並出聲提醒她，“我建議你重新斟酌一下自己的言辭，人們其實都並不喜歡聽實話。現在把那個教授打暈過去也是個好主意，等他醒來後，他就有一定概率會以為自己只是做夢產生了幻覺，然後你和喬尼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進他辦公室，再來一次就行了。”

……不了吧！這也太離譜了，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茉莉抽了抽嘴角，她覺得自己精分的越來越厲害了，這個替身怎麽總是提非常缺德的建議？但替身又是她的精神力，感覺這麽缺德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樣。

不過莫裏亞蒂教授凝視她片刻後，他卻似乎並沒有感覺到被冒犯，反而溫和地笑了起來。

“茉莉·喬小姐將來的夢想是什麽？”他突然問道。

“我？”

茉莉稍顯意外地看著他，她不是很理解對方為什麽會更換話題問這樣一個問題，但喬尼似乎也非常感興趣，他立刻豎起耳朵，非常在意地聽著。

“談夢想有點不切合實際，在這個時代我作為一個亞裔，一個女人，生存空間比其他人更小，但就算這樣我也想體面的活著，如果您問我想擺脫現在這個階級嗎？我當然想的，所以我想學習的是對我而言更有用的東西，那就是法律，能夠讓我不掉進資本家們的陷阱中，更好地在這個時代生存。”

茉莉非常坦然地對教授說道，她看起來非常耀眼，她不像其他人一樣被生活壓彎了脊梁，麻木不仁，整個人永遠都閃閃發光，充滿生命的活力。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喬尼認真地看著茉莉的臉龐，無論什麽時候，她都是在努力一往直前。她明明可以選擇什麽都不做，哪怕只是利用這樣的他，也能過上不需要努力的體面生活。

但她卻從來都沒有這樣，甚至一直想讓他振作起來，把他帶出絕望的深淵。

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這麽好的女孩子，而看到她這些美好特質的人，也遠不止他一個。

莫裏亞蒂教授那雙犀利的眼睛停留在她身上，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明顯。

“原來如此……我很欣賞你的理智，你比這個時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更清醒，我想我們應該會很合拍才是。”

“也許是這樣吧，謝謝您的賞識，但是教授，我真的不想學數學。”

茉莉搖了搖頭，冷靜地告訴他說，“而且我能學會的我已經都學了，您可能也沒有能教我的東西。”

“……”

等等，這也太囂張了啊！

喬尼難以置信地瞪著茉莉，幾乎在心中尖叫。

但一想到茉莉解出了所有人都無法解出的難題，又覺得她可能確實有實力這麽囂張，教授的年齡也沒有比他們大太多，他相信茉莉能做到任何事情。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聽到這樣的話後，莫裏亞蒂教授卻完全沒有生氣，他反而大笑出聲，足足笑了很久才停下來。

“哦很好，很好，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這樣吧，不妨我給你們一個更好的條件如何？”

更好的條件？茉莉對此表示質疑，不過他竟然沒拿這件事來威脅他們，茉莉覺得還是可以聽一聽的。

於是她點了點頭，“您請說。”

年輕的教授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睛註視著她，同樣平靜地陳述道，“你想學法律的理由我已經明白了，我猜你也不信任那些平庸的律師們，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確實很好，那麽我不反對你去上法律課，但我希望你也能夠來我的辦公室裏上我的課，不止數學，我還可以教會你一些正式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

……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

喬尼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等等，這話聽起來怎麽好像不太對啊？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是什麽？

他只能想到另一種層面上的事情，盡管他也覺得這可能是個誤解，但什麽東西是正式課堂上不能學要私底下教的？讓人不能不在意。

關鍵是這個教授也像他一樣，根本不在乎茉莉是什麽人，什麽出身，而且他也不是其他教授那樣的老頭，長得也不差，說不定比他和茉莉更有共同語言……

“學不到的東西？您指的是？”

難道他是在暗示什麽？茉莉總覺得自己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不會是各種利用漏洞來獲取成功的事情吧？那她倒是挺有興趣的，她準備聽一聽。

“相信我，會對你非常有用。”

這個時候，莫裏亞蒂教授慢慢從他座位上起身，他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口，並鎖上門，將鑰匙插回了鎖眼裏。

“你是個極有潛力的孩子。”

……他把門鎖起來了，看來接下來的內容是不能被其他人聽到的？

茉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心中產生一絲懷疑。這個教授已經發現了喬尼和她的把柄，但他並沒有表現出想要告發他們的意思，還主動邀請並試圖說服她成為他的學生？到底是什麽讓他這麽想要她？真的是她數學太好了讓他非常惜才嗎？

茉莉考慮了一下，然後也站起來，冷靜地望著他說道，“但是當我老師也是需要門檻的，這樣吧，我也給你出一道數學題，你能解出來我就當你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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