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失火之前，停留在北冥的南梁暗衛就已入了宮，並按照江羨沿途留下的記好尋到了江羨所在的位置。

本可以全身而退，可江羨卻偏偏要臨走之前放一把火。

“最好燒的什麽都不剩。”

“是，太子殿下！”

於是，南梁暗衛直接放了大火，燒了這一處宮殿，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宮中離開。

江羨並未過多停留，離宮之後就啟程回了南梁。

陛下心中或許有他，只不過不願承認。

倘若查到些蛛絲馬跡知道自己並未死於火災，也一定會派人徹查。

所以江羨帶著北冥的兵力部署圖果斷回了南梁。

謝九淵失了人又失了重要情報。

血虧……

——oo——

南梁……

“太子殿下回來了麽？”

“太子殿下到哪兒了？”

“太子殿下怎麽還沒到？”

這幾日，南梁陛下日日都在追問關於江羨的事情，擔心出了什麽意外。

江羨也沒想過自己父皇會這麽熱情。

前腳剛回了到南梁宮中，見到父皇第一面，就被抱了個滿懷。

江瑉一把把自己兒子給抱在懷中，中氣十足的開口說：“好！！不愧是朕的好大兒！！果然沒叫朕失望！！”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奇怪。

江羨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被父皇給拉著轉了一圈。

“叫父皇瞧瞧，受傷了嗎？北冥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父皇這些日子日日都在擔憂你的處境，生怕你出什麽意外。”

江羨也是彎眸笑笑，“兒臣無礙，多謝父皇關心。”

江瑉還是不太放心，非要讓太醫好好檢查一下。

聽到太醫說太子殿下身體的確無恙，好的不得了，江瑉才長舒一口氣。

“戰事未休，希望兒臣回來的時間不算太晚，這是北冥的兵力情況，或許對南梁有些用處。”

江瑉看向羨羨的眼中滿是欣賞，誇讚的話張口就來：“不愧是朕最為看中的兒子，莫說時間長短，單單以身涉險這種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誇完之後還偏頭看了眼朝廷上的大臣，“對吧諸位愛卿？”

“對對對！陛下說的是！”

“太子殿下真是有勇有謀！”

“陛下，老臣聽說那北冥皇帝向來心狠手辣，太子殿下能孤身一人闖入宮中，臣等實在是佩服。”

江瑉一臉驕傲，“那是，也不瞧瞧羨羨是誰的兒子？”

話落，江瑉揮了揮衣袖，“朕單方面宣布啊，南梁皇位只許太子殿下繼承！不管要不要，這皇位，都塞給太子殿下了！”

還是頭一回聽到江山皇位還能「塞」給誰的。

江羨面上笑意明顯，“兒臣多謝父皇。”

江瑉頓時不開心了，“謝什麽謝，父皇就想給你！”

江瑉一高興，直接吩咐說在宮內宮外大擺宴席，並且賞賜多多，見者有份。

足足擺了三日，陣仗十足。

這下宮外百姓也都知道太子殿下平安歸來，甚至還帶回了重要的「戰利品」

南梁熱火朝天，氣氛歡快。

北冥死氣沈沈，膽戰心驚。

陛下近日情緒很不好，陰沈的讓人心顫，朝中大臣上早朝的時候都小心翼翼，不敢言語。

生怕呼吸急促點或者哪句話說錯，小命就不保了。

“陛下，前方傳來戰報，說在軍營駐紮附近發現了南梁的探子，這些人分散在營地四周，還……還燒了不少的軍中糧草。”

謝九淵擡頭，雙眸蘊滿了冰冷氣息，“既已撤回休整，何來探子？”

回稟的副將身形顫抖了一下，“這些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知怎麽就找到了營帳那兒，秦將軍已連夜帶人前去圍剿。”

“這是秦將軍傳來的密信。”

張總管接過，仔細檢查了一番並無異樣，這才遞給謝九淵。

打開信件後，是秦將軍親筆寫下的密函。

秦將軍抓獲了南梁太子以及南梁其他人後親自押送回了北冥，待到事情安穩，就有奔赴了前方戰場。

很多時候，是謝九淵同秦將軍密函下令。

信中只有短短幾句話，卻是暴露了不少重要事情。

——

臨邑城內增添守衛，嚴防死守，許是南梁察覺到陛下與臣先前商議的抉擇，臨邑此刻已無法攻破。

軍中糧草被燒，戰馬饑腸轆轆，將士喪失左膀右臂。

南梁宮中近日發生喜事，舉國歡慶，大肆設宴，獎賞百姓。

一切過於蹊蹺，還望陛下徹查宮中是否出現叛徒，洩露重要消息。

臣已帶人前去圍剿南梁探子，並時刻準備轉移營地。

——

情報洩露，北冥先前的計劃全被打亂。

戰事未歇，南梁為何舉國歡慶。

謝九淵握著這張信封，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慢慢變得深刻，越來越清醒……

“陛下？”

“陛下您去哪兒？”

朝廷上大臣們面面相覷，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陛下為何一言不發的離開大殿。

張總管也滿臉疑惑，但還是不敢耽誤，連忙跟了上去。

“陛下，您這是——”

“給朕滾！”謝九淵直接怒斥了一聲。

張總管頓時停下腳步，一步都不敢再往前走。

更別說身後的奴才了。

眼看著陛下消失在視野當中，他們還是一動都不敢動。

謝九淵直接回了承乾殿。

胸口處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迸發出來一樣。

為何會忽然失火，為何會找不見屍體，甚至連地牢內的灰燼，謝九淵都安排了太醫院去查。

結果就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南梁太子被俘，喪命在北冥，他們甚至還能舉國歡慶，大肆獎賞。

早前不會註意到的區區一個小城，是北冥攻破南梁的關鍵，卻又莫名增添了守衛。

查到大軍駐紮之地，放火燒了馬匹糧草，怎就這般巧合？

謝九淵打開了承乾殿內的書房暗門，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自江羨「出事」之後，謝九淵已很少踏入承乾殿和承心殿。

因為每每過來，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先前跟江羨經歷過的一幕幕。

此時再次回來承心殿，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謝九淵盼望心中所想成真，又怕空歡喜一場。

暗門內看似並無異樣，但謝九淵走到不遠處，看到桌上消失不見的東西。

這一刻無由驚喜。

謝九淵已經不在意江羨是否是故意接近，是否是為了部署圖從而演了一出戲，更不在意江羨那段時間帶給他的情意是否摻雜了其他情緒。

謝九淵想。

他活著就好。

只要他還活著就好。

良久，才聽到謝九淵低低一笑，聲音很啞，“以為這輩子都會活在悔恨中了。”

謝九淵過去翻看上面的書籍的時候，細看的話，手都在抖。

謝九淵心口發酸，聲音卻是難得的平靜，“也幸好，讓朕有彌補的機會……”

謝九淵沒有一天不在後悔，為何當初沒有跟隨內心深處的想法，給羨羨一個答案。

他是南梁太子殿下，卻甘願降低身份，說只要陛下留他一命，怎麽做都可以。

他已經舍棄了那麽多，謝九淵卻連一個真實答案都未曾說出口。

羨羨口中所說的因果報應的確應驗了不假，不過老天到底沒有狠下心來叫謝九淵後半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江羨還活著。

這是謝九淵這輩子得知的最好的一個消息。

當日，朝臣得知陛下準備親自出征南梁的時候，全都震驚了。

“陛下三思！秦將軍已駐守戰場，國不可無君主啊，陛下萬萬不可！”

“陛下，臣願替陛下出征，還望陛下保重龍體，留在宮中。”

“臣等皆願替陛下出征！”

殿中霎時跪了一地。

謝九淵畢竟為北冥陛下，倘若親自出征，北冥無主，必定會人心惶惶。

謝九淵眉目平靜，聲音很淡，“朕已決定親自出征，無人可替。”

他將羨羨氣走，也必然是要自己親自追回來。

世間唯有情意二字，任何人都無可代替。

謝九淵下的決定無人能夠改變，即便朝臣再否認，都沒有任何動搖。

“皇兄，臣弟願……”

“朕離開後，宮中事宜暫且交由睿王爺處理。”

謝睿話還沒說完，謝九淵便直接開口打斷，阻止了謝睿的話。

朝中大臣並不知曉謝睿的真實身份，他們只是有些震驚，畢竟謝睿素日裏就是個風流的花花公子，如何能擔重任？

謝睿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了解皇兄的手段。

所以聽到謝九淵這句話，謝睿比誰都要震驚，“皇，皇兄？”

“有意見麽？”謝九淵語氣很是平淡。

謝睿是真的沒有想到，皇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通情達理了。

難不成，就是因為當初誤打誤撞留下了南梁太子那條命嗎？

“臣弟怕處理不好……辜負了皇兄……”

謝睿對這些事真的一點都不感興趣，這句也是真心話。

謝九淵擡眸睨了一眼。

謝睿立馬低下頭，“可，可以，臣弟一定會努力學！！”

很快，謝九淵便親自出征前往南梁。

秦將軍瞧見陛下親自前來，也是震驚不已。

如今雖說的確有些瓶頸，畢竟不少的籌謀都被南梁莫名提前知曉，做了很多防備，很難直接攻進去。

但秦將軍還暫時可以處理，陛下實在是沒必要親自前來的。

“臣等參見陛下！”

謝九淵面上並無什麽多餘表情，“南梁那邊如何？”

無關人員全都在賬外等候，只留秦將軍一人回稟。

“還在繼續增添兵力，許多地方都提前做了準備，就像是有讀心術一樣……知曉北冥的下一步該怎麽走。”

秦將軍已經不是驚訝，反而覺得太玄乎了！

說完之後偷偷瞧了眼陛下的反應，本以為陛下會震怒。但不曾想，陛下好像還……有點開心？

不對不對，肯定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去南梁城內，查清楚南梁宮中究竟有何喜事？切記不要暴露身份。”

“是，陛下，臣這就吩咐人前去調查。”

幹嘛要調查宮中的喜事？

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秦將軍也只能聽從吩咐。

謝九淵來到這兒之後，才覺著跟江羨越來越近。

分別這些日子，幾乎每一天都會想到他。

甚至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在意，更加……深愛……

南梁皇帝那樣大肆宣揚，消息必定是瞞不住的。

買通了一些城中百姓，輕易就得到了消息。

秦將軍人直接傻了，“陛下，他們說是太子殿下？南梁的太子殿下不是在北冥嗎？”

雖說先前的猜測多半是真的，可如今真正聽到江羨的確還活著，心境還是不同。

謝九淵面上情緒很淡，但是眸中卻是很明顯的泛著些清淺笑意。

“朕惹了他生氣，就暫時回了南梁。”

“啊？”秦將軍淩亂了。

謝九淵親自坐鎮，下令切勿同南梁的人起沖突，反倒是擒了南梁的幾個將士，共有七人。

這些俘虜的被帶到一個營帳內，裏裏外外都安排了人守著。

並未五花大綁，只是綁住了手腕，甚至還好吃好喝的「照顧著」他們。

謝九淵是第二日才來，淡淡看了一眼，“把他的繩子解開，放回南梁。”

莫說秦將軍了，就連營帳內的南梁俘虜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最旁邊的這個俘虜直接推開了準備解繩子的侍衛，“要殺要剮隨你便，死也不會背叛南梁！”

其餘人也紛紛應和，“寧死不背叛南梁！”

謝九淵神情冷淡：“回去告訴你們陛下，要求任提，朕只要江羨。”

只要江羨。

甚至可以接受敵國隨意提要求。

倘若別國聽到這句話，必然會開心慘了。

提要求，一定是要狠狠宰北冥幾座城池的。

可江瑉並不同。

太子殿下是他最為寶貝的兒子，又怎會為了區區幾座城池就把自己兒子給賣了？

江瑉聽到這話的時候，直接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地說，“癡心妄想！”

“過去告訴那個狗皇帝，朕不屑於要他北冥的任何東西！”

“把主意打到朕的太子身上了，朕絕不會答應！”

江羨聽完之後比較詫異的是，謝九淵竟親自來了？

是氣他偷偷拿走了北冥的重要情報？

還是認清自己內心前來求原諒？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江羨不得不承認、

還、挺、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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