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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用一朵花開的時間 黑天鵝的瘋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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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排練不到一個星期,瑪卡洛娃就記住了我們幾位主要演員的名字,她總是親切稱呼我為“忻”,有記者到排練廳來采訪,她誇我們都非常棒,說一點什麽馬上就能吸收進去,這讓她非常激動。她還對記者說:“我尤其看好童忻,她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前途無量。”

瑪卡洛娃在排練中耐心而細致地親自給我做示範,在整部劇的推進中,用各種方式,幫助我逐漸接近這部偉大芭蕾舞劇的核心。每次排練完,我都覺得自己又經歷了一場悲劇的愛情神話。情緒上的投入比身體的勞累更讓我疲憊不堪,但這種疲憊又讓我滿足、興奮、欲罷不能!

距離公演越來越近,我的狀態也越來越好。除了瑪卡洛娃的悉心指導和我自身的努力外,蕭瑟功不可沒。和他在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我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溫暖體貼、細致耐心。只要回來吃晚飯,他都會親自下廚。他傾聽我的心得體會和對角色的感覺,適當提出他作為觀眾的一些意見。他隨時配合我的角色轉換,不管我在他面前扮演的是白天鵝還是黑天鵝,他都能應對自如,陪我一同燃燒,一道瘋魔。為了緩解我每天排練的疲勞,減輕我的傷痛,他還向陳護士學習了按摩手法,天天晚上給我做保健按摩。

那天晚上,蕭瑟加班沒有回來吃晚飯,我自己隨便弄了點東西吃。還沒吃完,就接到了羅文灝的電話。羅文灝從未給我打過電話,聽到他自報家門後,我立即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他語氣沈痛地說:“餘萌在醫院裏,你能來一趟嗎?”

我放下碗筷,匆匆出門,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醫院,路上給蕭瑟發短信說明了情況。

餘萌住的病房帶有獨立客廳,我進去的時候,羅文灝正坐在沙發上等候我,他臉色發青,眼睛發紅,嘴唇上連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餘萌怎麽啦?”我緊張地問。

“宮外孕。”羅文灝啞聲回答,“之前只是到醫院查血激素確定懷孕,還沒有做b超。後來肚子疼得昏厥,緊急送到醫院來,才知道是宮外孕。已經做完手術,應該快醒了。”

我心裏一酸,眼淚就湧進眼眶,模糊了我的視線。為什麽老天要這樣折磨餘萌,好不容易才盼來了孩子,卻又要承受這樣巨大的痛苦。

“童忻,你跟我說實話……”羅文灝再度開口,“醫生說,引起餘萌宮外孕的原因,是多次人流導致子宮內創傷。我是絕對不可能讓她在婚前懷孕的,不知道這多次人流,是怎麽來的?”

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的一陣寒風,引起我的一陣輕微顫栗。“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撒謊的高手,雖然沒有承認,但我的神態一定已經暴露了我的心虛。

羅文灝冷哼了一聲。“醫生還說,手術切除了一側輸卵管,另一側先天性閉鎖,也就是說,餘萌再也不可能生育了。”

我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用手扶住頭,喃喃地說:“怎麽會這樣,再也不能生育,那太殘忍了!”

“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造成的,他就是罪魁禍首。你快告訴我,到底是誰?”他兩眼發直地盯著我,“或者是,不止一個男人?

“不不,那不可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語無倫次的,“餘萌一直是個純真的好姑娘,她不會……”

“純真的好姑娘?哈哈哈……”他忽然仰天長笑,笑得淒慘、辛酸,笑得沈痛而蒼涼,“純真的好姑娘,會多次打胎嗎?純真的好姑娘,會跟別的男人多次懷過孩子,卻偽裝成處女來欺騙自己的丈夫嗎?”他喊著,笑著,淚水卻沖出了他的眼眶。他背過身子,把額頭抵在沙發背上,重重的喘氣。

這時護士從裏面的房間走出來,告訴我們,病人醒了。

羅文灝起身走進了房間,我跟在他的身後。我看到餘萌躺在床上,一頭烏黑的長發在枕上披瀉下來,襯托得那張小臉尤其蒼白削瘦。她的眼睛闔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暗影。那輕蹙的眉峰給人一種不勝痛楚、不勝負荷的感覺。她的頭在枕上蠕動,嘴裏輕輕的吐出一聲呻吟,恍恍惚惚地喊:“文灝!文灝!”

羅文灝站著不動,鏡片後的那雙眼睛閃著淚光。

我在床沿坐下,輕輕抓住餘萌那蒼白的手指。“餘萌,”我輕聲喊。

餘萌費力的睜開眼睛,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無力的轉動著頭,神志迷糊的找尋著什麽,一邊又低吟:“文灝……文灝……”

我望向羅文灝,他繼續站在那兒,臉上木無表情。

餘萌擡起眼睛來,她也看到了羅文灝,發現了他的冷漠。她那烏黑的眼珠逐漸被淚水濡濕了,低聲啜泣、抽噎著問:“孩子……孩子是不是……沒了?”

“收起你的鱷魚眼淚吧,之前那麽多孩子都被你無情扼殺,還在乎多殺掉這一個?”羅文灝忽然大叫起來,“你做了宮外孕手術,再也不能生育了。宮外孕是多次打胎造成的。你這個殘忍自私的女人,自己作孽,自食苦果,卻連累了我也失去當父親的資格!別人犯下的過錯,憑什麽要我來買單!”

餘萌那本就比雪白的被單還要白的面頰,現在慘白得像透明的一樣了。“宮外孕?我再也不能生育了?”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問。

“你老實告訴我,和我結婚之前有過幾個男人,打過幾次胎?”羅文灝陰沈沈地問。

餘萌擡頭望著他,淚光在她眼睛裏閃爍。“……六……六次”她不願透露男人的事情,但承認了打胎的次數。六次!這個數字令我震驚,我所知道的,只有一次,後來居然……秦風那個禽獸、畜牲,只圖自己快活,一點都不為餘萌著想,我在心裏咬牙切地痛罵。

餘萌的話像一枚炸彈,羅文灝頓時爆炸了。跳起身來,他撲向餘萌,將她從床上拖起來,抓住她的肩膀,他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獅子,恨不得吞噬掉整個世界。我第一次發現,溫文爾雅的羅文灝,也有如此狂暴的一面,“你這個賤貨,把我耍得團團轉很有意思是嗎?你在我面前一味的裝清純,讓我為你神魂顛倒。我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地愛著你,你卻對我隱瞞欺騙,你說,你和我確定關系後,是不是還偷偷和那個男人上床?”

餘萌只是定定地望著羅文灝,沒有作聲。

“結婚後呢,也給我戴了綠帽?”羅文灝咄咄逼人。

餘萌依舊沒有作聲。

羅文灝給了她一陣劇烈的搖撼,紅著臉,直著脖子吼叫:“你說啊!快說啊!”

“她剛做完手術,你不能這樣。”我上前制止羅文灝,卻被他猛力推開,我踉蹌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羅文灝雙手摸索到餘萌的脖子。“我知道,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你有沒有做人最起碼的廉恥感和是非觀?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把你當寶貝一樣呵護著,舍不得讓你受一丁點的苦和委屈,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嗎?”他的聲音越叫越高,手指在餘萌的脖子上也越來越用力。

“放開我!”餘萌掙紮著。

“放開你?”羅文灝怒吼著,“你還有什麽資格讓我放開你?我恨不得掐死你,你以為我是天下第一大蠢貨,可以任由你玩弄是嗎?狗急了也會跳墻,你懂嗎?”

他的手指再用力,他的眼珠突了出來,撕裂般地大吼大叫:“你不貞於婚前,又不忠於婚後。你去死吧,你加諸於我身上的恥辱和痛苦,我要你用命來抵。我陪你一起下地獄,一了百了!”

我奮力阻止羅文灝的暴行,但我根本沒有力氣將他的手扳開,只能恐怖大喊著:“快來人啊,救命啊!”餘萌的臉漲紅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不再掙紮,也不移動,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羅文灝。也許她已經認命了,接受了死亡的結局。

但是,羅文灝自己洩了氣,護士聽到我的呼救聲趕來時,他已經松開了手。也許是在餘萌那對大眼睛的凝視下,在她那逆來順受下洩了氣,他直直的瞪著她,悲憤交加地狂喊:“你欠了我一大筆債,必須先償還!”

在我和那護士反應過來之前,羅文灝已揚起手,閃電般的,左右開弓扇餘萌的耳光,我們合力硬將他拖拽開來後,餘萌的面頰已經嚴重紅腫。

“你怎麽能這樣對待病人!”護士尖聲責備,“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可以對病人動手,更何況是個剛做完手術的弱女子,你還有沒有人性!”

“沒有人性的是她!”羅文灝的聲音沈重、激怒、感傷而痛楚的響起,“這是我第一次打人,尤其是打我深愛的女人。但是,打完了,我們之間的債也清了!我不可能繼續和你生活下去,我會委托律師起草離婚協議,送到病房來給你看,如果沒有意見,等你出院後,我們馬上到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我希望從那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你的出現只會提醒我,我曾經有過一段多麽不堪的失敗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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