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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 女郎殞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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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眉頭緊蹙,身子僵直。好一會兒,他才啞啞的開口:“原諒不原諒,都已經太遲了。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你可以走了。”

陳潔走後,我和蕭瑟默默對坐著,各懷心事。他眉頭纏結,顯然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像條毒蛇,正在兇猛的啃噬著他的心臟。

我機械性的用小匙在咖啡杯裏攪動著,註視著杯裏的漣漪和漩渦,不用擡頭,我也知道蕭瑟又抽起煙來了。霧緩慢的游過來,和咖啡的熱氣攪在一起,兩種香味混淆著,我皺著鼻子嗅了嗅,奇怪,居然有某種令人安寧的諧調。

“對不起。”蕭瑟忽然開了口,聲音不大,卻仍然嚇了我一跳。

那些傷痛的往事驀然間如潮水般沖撞我的心口,曾經的怨恨和絕望也重新在心底翻騰,但我開口時,語氣卻出奇的平靜:“不用說‘對不起’,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就如同那本不該來臨的小生命,在猝不及防中到來,轉瞬間又被無情扼殺。雖然我和蕭鵬程的清白得以證明,壓在心頭的沈重枷鎖終於卸下,雖然我對蕭瑟仍有太多的不舍和牽掛,但是有些珍貴的東西,一旦失去就永遠回不來了。

更何況,我和趙均寧的事情仍是蕭瑟心頭無法割除的毒瘤。趙均寧,那個打著藝術旗號,對我圖謀不軌的暴露狂,害得我和蕭瑟反目後,還死皮賴臉打電話邀約我。在遭到我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拒絕後,他竟然跑到舞團來找我。那是上月底的一個黃昏,雨橫風狂,我走出排練廳,便見趙均寧渾身濕漉漉的站在走廊上,零亂的黑發垂在額前,夢似的眼珠盯在我的臉上。

我漠然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要走,他喊住了我:“我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了就走。”

“什麽話?”我瞪著眼睛問。

“我第一次在葉家村的河邊見到你,就被你深深吸引。你的臉龐充滿了靈性,身材無可挑剔,整個人就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使我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後來我們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心靈也越來越靠近。如果沒有蕭瑟捷足先登,我想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他的眼珠轉動著,鼻孔翕張,“我認定的目標,決不放棄,總有一天,你會屬於我,永永遠遠的屬於我!”

他說“永永遠遠的屬於我”時,眼神那樣陰陰郁郁的,我現在想起來,還會止不住的寒顫。

“你在想什麽?”蕭瑟低啞的聲音將我喚回神來。我擡眼看他,他的手上顛來倒去的玩弄著一個打火機,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平靜的。但是,當他再點燃一支煙的時候,打火機上的火焰卻洩漏秘密般的顫動著。他看起來消瘦、憔悴、孤獨。

“沒什麽。”我逃避地把眼光轉開。

“那天晚上,你看到我在小羽的房間裏,那是因為我姨媽進了她的房間,還雙手掐住她的脖子,現在想來,我姨媽前一晚進你的房間,不是要看你的被子夠不夠厚,而是走錯了地方,那兩個女人都恨不得弄死對方,卻讓你成了無辜的受害者。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我好糊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他的臉上浮起苦澀和自嘲的表情,“童忻,我還有沒有機會,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保證……”

“別說了。”我笑了,笑得短促而淒涼,“你不是馬上又要出國了,說這些有什麽用。我該回去了,還得麻煩你送我。”

“別這麽客氣。”他的眼神裏有無奈和沮喪。

我先站起身來,習慣性的將雙手插入上衣口袋,右手碰觸到什麽軟軟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塊巧克力,這才想起是前兩天來例假時買的,放在口袋裏,後來事情一多就給忘了。現在天氣炎熱,巧克力放口袋久了溶化,變得軟綿綿的。

“那是什麽?”蕭瑟詢問。

“巧克力,放口袋裏溶化了。”我說。

“給我看看。”他的語氣急切起來。

我疑惑地把巧克力遞給他,不明白他怎麽會對一塊溶化的巧克力感興趣。

他將巧克力的包裝紙拆開,裏面粘糊糊的一團。“溫虹的裙子口袋裏,發現溶化了的口香糖和作為斷熱材料的陶瓷纖維。尹正暉有可能作案,故意混淆死亡的推定時間。”他似自言自語地說,“早於死亡推定時間把溫虹殺了,然後以某種方法將屍體保溫隱藏。”

“怎麽保溫隱藏?”我問。

“我只是知道可以使用這樣的手法,也只是猜測而已,具體還得讓警察去研究。”他立馬打電話將這一發現告訴了沐眠。

第二天,蕭瑟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據沐眠所說,可以通過屍體保溫,不讓直腸內的溫度下降,混淆死亡推定時間。這麽做的目的是讓推定死亡時間比實際死亡時間延後許多,然後在推定的死亡時間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只要將體溫保持在100度,推定的死亡時間可以造成兩個小時左右的誤差。也就是說溫虹的推定死亡時間是昨日淩晨兩點左右,她的實際死亡時間,很可能是在深夜12點左右。

巧的是,中國頂級大師技藝交流聯誼會年會晚宴舉辦的酒店也在海邊,走路就可以到達陳冠中的度假別墅,走路來回30分鐘就夠了,如果跑步可以更快。晚宴11點45分左右結束,到達酒店ktv包廂是12點15分,晚宴結束後很多人還留下來自由合影、聊天,如果趁著那段時間離開,是有可能做到將溫虹勒死並保溫屍體,然後回到酒店唱k,淩晨三點多結束後,再到別墅取走保溫的工具。

“保溫的工具……”我正想詢問保溫工具是什麽,腦中靈光乍現,“是減肥服吧,穿上減肥服,類似於在桑拿房內幹蒸,溫度可以達到100度。”

“是的。”蕭瑟點頭說,“尹靜姝在吃飯時提到,她五一假期把減肥服帶到家裏後,一直沒有帶回舞團公寓。那套減肥服正好被利用作為屍體保溫的工具,不過,我更傾向於兇手是尹正暉的太太,而不是尹正暉,尹靜姝說,她的父親是個沒有文化的粗人,母親則是高材生。沒有文化的粗人,應該想不出混淆死亡推定時間的方法。”

“我們也已經把目標鎖定為尹正暉的太太吳敏。”沐眠說,吳敏的職業是藥劑師,既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條件。

不管兇手是尹正暉還是吳敏,對尹靜姝而言都將是異常沈重的打擊,她曾經幸福美滿的家,還有無憂無慮的生活,都將就此終結。等待最終調查結果的那段時間,我未敢在尹靜姝面前有半點表露,努力抑制自己那奔馳的胡思亂想,和內心深處近乎痛楚的等待。

最終的結局是殘忍的、沈重的。經過警方人員鑒定,我借給尹靜姝的那套減肥服所使用的斷熱材料陶瓷纖維,和附著在溫虹衣服上的白線是同樣的材料,正是利用減肥服包裹屍體,抑止腸內溫度下降,讓推定死亡時間延後兩個小時左右。此外溫虹的衣服上還提取到皮屑,經dna檢驗與吳敏一致。

在證據面前,吳敏供認了她的犯罪事實。尹正暉和溫虹的婚外情,吳敏一直被蒙在鼓裏。直到尹正暉受到溫虹的一再威脅後,為了保住自己的聲譽和地位,不得不向吳敏提出離婚,她才得知一切。吳敏雖然震驚氣憤,但她依然深愛丈夫,為了他去和溫虹談判,卻遭到對方的羞辱謾罵,一怒之下,她決定除掉這個禍害。吳敏請私家偵探幫忙跟蹤調查,摸清了溫虹被害當晚的行蹤,然後她利用晚宴後自由活動的半個小時,帶著事先準備好、寄存在酒店的減肥服、繩索和藥物從酒店出發,跑步到陳冠中的度假別墅,陳冠中醉得連門都沒關,給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吳敏進入房間時,陳冠中醉得趴在床上不省人事,溫虹躺在他身邊,也神智不清。她先使用了讓人昏睡的氣體藥物,然後輕而易舉的用繩索勒死溫虹,給她穿好減肥服,插上電,之後又跑步回到酒店。待到淩晨三點多離開ktv包廂後,再來到別墅,取走減肥服。那晚尹正暉和其他大廚一起在酒店住宿,而吳敏是回家住,因此尹正暉並不知曉吳敏的所作所為。得知是妻子殺了溫虹後,尹正暉痛不欲生,追悔莫及。假如他沒有被美色所迷惑而背叛妻子,假如他沒有把名利看得那麽重,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而受到傷害最大的,莫過於尹靜姝了,媽媽成了殺人犯,爸爸有一段不堪的婚外情,曾經給予她最富足的物質和精神生活,帶給她無限快樂的幸福家庭一夜之間分崩離析。自從家裏出事後,尹靜姝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她不再是那個愛說愛笑、口無遮攔的瘋丫頭,變得沈默少言,郁郁寡歡。和她在一起的人,都能感覺到空氣裏有種沈重的氣氛,心情也隨之沈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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