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憨批嗎？”審計空收手，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不像是罵人，語氣有點縱容。

鄭驚背地裏翻了個白眼，到底誰憨批？

審計空嘖了一聲，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幾天沒洗頭了？”

“我早上才洗的！”鄭驚甩甩頭發：“外面下雨了。”

審計空上下掃視著他：“這麽晚你去哪兒了？”

“你管得著嗎？”

鄭驚脫口而出，轉身去解食物的袋子。

審計空沒吱聲，鄭驚回身去拿筷子，看到審計空的臉色時頓住了。

審計空眸色漆黑，不動聲色地看著鄭驚，他明明還是面無表情，但鄭驚就是背後發涼。

“呃…買、買飯去了。”鄭驚眼疾手快地舉起一串雞翅：“你吃嗎？”

審計空揚了揚下巴：“坐吧。”

為什麽審計空會給他一種家長的既視感？

鄭驚拿了兩雙筷子，把外賣拆開，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

審計空靜靜打量著他，還有心情吃東西，看來走出傷心的情緒了。

鄭驚看著一杯奶茶和一杯檸檬水，裝模作樣地問審計空：“你要喝哪一杯？”

審計空哪一杯都不想喝，他還沒開口，鄭驚就道：“好，你想喝檸檬水。”

他快速把檸檬水紮開放在審計空面前，審計空：“……”

鄭驚把奶茶撕開，倒入奧利奧蛋糕，心滿意足地吸了一口。

審計空：“怎麽買兩杯？”

“檸檬水送的。”

“……”

鄭驚看他不喝，以為他不喜歡檸檬水，起身拿了一個比他臉還大的茶缸，把奶茶勻了一半兒，大方地遞給審計空：“諾，喝吧。”

審計空看著茶缸，奶茶在他底部淺淺鋪了一層，“你是憨批嗎？”審計空無語地問。

“超市買洗潔精送的，”鄭驚說：“沒有別的杯子，總不能用碗吧。”

“你他麽還不如用碗！”

鄭驚站起來：“我去拿…”

“算了。”審計空拉住他，扶額：“不用了。”

鄭驚拿起一串烤的金黃的奶香小饅頭：“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我不餓。”

“哈，你是怕胖吧？”鄭驚咬下一個小饅頭，得意道：“我就不怕，我吃不胖。”

審計空嘲笑：“就你這臉，不用吃胖就很胖了。”

鄭驚摸摸自己的臉，懷疑：“我臉胖嗎？”

審計空擡手，手卡在鄭驚的唇角上方的位置：“這裏。”

鄭驚側臉躲開他的手：“你不懂，這是膠原蛋白。”

審計空點頭：“膠原蛋白，我知道。”

頓了下，他調笑般看向鄭驚：“跟豬蹄一樣。”

話音剛落，他的眼前驟然出現一只熱氣騰騰的豬蹄，油光光的色澤誘人，還泛著孜然的香味。

“我買了，你吃嗎？”鄭驚笑瞇瞇地舉著豬蹄，對審計空說。

審計空看著鄭驚，雖然他臉上沒帶什麽表情，但是他由衷地覺得…舉著豬蹄，抱著奶茶的鄭驚，有點可愛。

審計空體會到了“正經人”的快樂，並且在媽粉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他拍拍鄭驚的腦袋：“你自己吃，多吃點。”

“你什麽毛病？”鄭驚不滿地甩頭：“老摸人頭幹什麽？你摸狗呢？”

審計空：“嗯，摸狗。”

“你能友好點嗎？”鄭驚無語：“好歹我也請你吃東西了。”

“可以。”

鄭驚問：“你怎麽回來了？”

審計空慢條斯理地晃著茶缸喝奶茶：“我媽太嘮叨。”

鄭驚看他把茶缸搖出了紅酒杯的氣場，自己把自己逗樂了。

審計空不明白，這憨包兒為什麽樂的像個傻子？

“老媽們都這樣。”鄭驚大咧咧道：“我以前在家，我媽也嘮叨。”

審計空隨口問：“現在呢，不嘮叨了？”

“對啊，鄭雯出生後她就很少…”鄭驚頓了下，雲淡風輕道：“其實我不常回去，也聽不到她嘮叨。”

“鄭雯？”

“我妹。”鄭驚簡單地說。

審計空突兀地轉移話題，問：“你這幾天在宿舍幹什麽？”

寫歌唄，不過專輯的事都不了了之了，鄭驚也不打算告訴他，只是說：“摸魚唄，還能幹什麽？”

“你明天有事嗎？”

“幹啥？”

“給我做飯。”

換成簡易他們幾個其中的一個，一定會被審計空這副大爺語氣給氣到，心想我給你做？我自己都還不想做呢！審計空本就是隨口一說，也做好了被鄭驚拒絕的打算。

“好啊，”鄭驚開始收拾餐桌，自然而然道：“我要是做的話就做你一份，點外賣的話也給你帶一份。”

誰家的乖崽這麽貼心啊？

次日，鄭驚還在睡覺就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吵醒，他想也不想就把把手機按了，接著是幾聲微信來消息的提示音，鄭驚壓根兒不搭理。

手機鈴聲鍥而不舍地響著，鄭驚閉著眼睛劃開手機，有氣無力道：“餵？”

“鄭驚，是我…”對面傳來清脆的女孩兒聲音。

鄭驚直接掛了電話，順便把手機給關機了，然後繼續蒙頭大睡。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傳來開門聲，首先傳來路之行的聲音：“這就是我們宿舍，隊長應該還沒起。”

隨他們進來的是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她梳著文靜的瀑布編發，有著和鄭驚一樣的乖巧扇形眼。

先一步進客廳的路之行給她拿了一瓶飲料：“來妹妹，喝水。”

鄭雯微微鞠躬，微笑道：“謝謝小遠哥哥和小行哥哥。”

路之遠丟下沒整理的行李，對鄭雯說：“我去叫隊長，妹妹你先坐。”

“好。”鄭雯靦腆地笑了下。

路之行和路之遠一起沖進鄭驚的房間，直奔loft二層，“隊長！快醒醒！你妹來了。”路之行晃了晃鄭驚的胳膊。

“啊…”鄭驚煩躁地一揮胳膊：“你妹才來了！煩死了，走開——”

路之遠：“真的隊長，有這麽可愛的妹妹你還睡得著嗎？”

“隊長，你妹妹叫什麽呀？”

“啊啊啊啊，為什麽我沒有這麽可愛的妹妹？”

妹妹…鄭驚捕捉到這兩個字眼，猛地坐起來：“什麽？什麽…妹妹？誰的妹妹來了？”

“你呀！”路之行和路之遠異口同聲道。

收拾妥當，鄭驚邁著沈重的步伐走出臥室，一眼就看見了客廳裏坐著的花一樣的女孩兒。

鄭驚蹙眉，直接問：“你來幹什麽？”

鄭雯一挑眉梢，微微笑了下。

路之行碰了下鄭驚：“怎麽說話呢？”

“就是！怎麽跟妹妹說話呢。”

鄭驚面無表情，他看向路之行：“誰把她帶來的？”

路之行剛想開玩笑，就被鄭驚淡漠的眉眼給震住了，他小聲道：“她…她在樓下轉悠，我們沒帶帽子口罩就被認出來了，她說是你妹妹，我們就給帶上來了。”

鄭雯最會賣慘裝無辜，這鄭驚知道。

他自知剛剛態度不太好，就拍了下路之行，調侃：“長點心吧，她要不是我妹妹，你們就是拐帶未成年。”

路之行松了口氣，他笑著摟住鄭驚：“隊長，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

鄭驚走向鄭雯：“你有事？”

鄭雯提起一個小禮盒，甜甜一笑：“媽媽給你做的。”

鄭驚伸手去接，在他碰到盒子的一瞬間，鄭雯突然松手，盒子啪嗒掉在地上，點心餅幹被摔了一地。

兩人的手定格在空氣裏，一個保持著松手的姿勢，一個保持著接住的姿勢。

鄭驚神色平靜，鄭雯揚起下巴笑了：“不好意思。”

路之行和路之遠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倆人向來隨心所欲，不會打圓場，“你是故意的吧？”路之行皺眉問。

“對啊，”鄭雯莞爾一笑，睜著天真的眼睛：“我就是故意的，誰讓他不接我電話。”

鄭驚收回手，居高臨下地看著鄭雯：“你是自己出去，還是等我給你扔出去？”

鄭雯優雅地站起來，她撫平裙子的褶皺，倨傲道：“你以為我願意呆嗎？要不是你不出來，我才不會跟他們進來呢。”

鄭雯看向路之行和路之遠的目光裏全然沒了乖巧，只有輕蔑。

路之行和路之遠面面相覷，她啥意思？

鄭雯繼續：“你的朋友還真是…”

弱智！

鄭驚鬧心地拎住鄭雯的後脖領口，粗暴地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把人往外拖：“你的中二病什麽時候能治治？”

鄭雯掙紮：“嗯嗯！”（放開）

直到樓下，鄭驚才丟開鄭雯：“有事就說，沒事就走。”

鄭雯憤怒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她暴躁又細心地把自己的瀑布編發整理好，瞪著鄭驚：“你明明在上海！”

“說重點。”

“為什麽不見媽媽？”

鄭驚：“你是憨批嗎？”

過來就問他這個？

鄭雯洩憤般地拍著自己衣服，她從隨身的書包裏翻出一疊照片，直接塞給鄭驚，這才有點得意道：“這是我們一家三口這幾天玩樂的照片！”

鄭驚一張一張地翻著，沒什麽表情：“所以呢？”

“所以有你沒你都一樣！”

鄭驚嘆氣，他把照片還給鄭雯，由衷道：“鄭雯，沒事少看點動漫。”

“你少看不起我！”鄭雯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嘛？你不就是想讓爸爸媽媽過來找你嗎！我告訴你，他們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你！他們甚至不願意來親自核實你在不在！”

鄭驚很頭疼：“你到底來是幹什麽？”

鄭雯突然語塞，她說的話好像對鄭驚來說無關痛癢，這讓她感覺很挫敗，她氣鼓鼓地看著鄭驚。

“你自己回去？還是我給你叫車？”鄭驚揉了揉沒來得及打理的頭發。

“我不用你管！”

鄭驚轉身就走：“好，拜拜。”

鄭雯氣得原地蹦三蹦：“鄭驚！你以為你很酷嘛？到底誰中二啊！你放著學業不管，非要去這烏煙瘴氣的圈子！你簡直給爺爺丟臉，給爸媽丟臉！給我…給我們家丟臉！”

鄭驚背對著她，隨意揮了揮手。

鄭雯胸口起伏不定，她使勁把照片丟到地上，重重踩了幾腳：“有病！全都有病！就你隊友那弱智，糊一輩子吧！”

“哎。”

身後傳來一聲冷淡的男音。

鄭雯回身，眼前的男生很高，他背對著太陽，只到他胸口的鄭雯看不清他的臉。

“幹嘛！”鄭雯沒好氣道。

“小孩兒這麽惡毒，當心長不高。”

審計空俯視著鄭雯，他晨跑回來就看見了鄭驚和鄭雯，不小心目睹了全部過程。

鄭雯驚訝地看著他，這弱智是誰啊？

審計空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懶洋洋的話：“你哥哥比你可愛多了。”

鄭雯冷哼一聲，她不斷拍打著裙子，像是要把灰塵拍幹凈，她恨恨地瞪著審計空。

又一個喜歡鄭驚的！

還可愛？誰在乎啊？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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