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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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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瑜教白玉堂等人安頓下去之後,去到第二日,便自帶著赤滾滾,出了客棧前往黑山威福軍司而去。

這一路上劉瑜安步當車,倒是走得極有興致,赤滾滾在邊上卻覺得冷汗不住外冒,當劉瑜走到一家成衣鋪停下來,赤滾滾禁不住低聲說道:“相公,相公,有一句話,小人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就這麽想我死?”劉瑜歪著腦袋向他問道。

看著赤滾滾還一臉的茫然,劉瑜取出折扇抖開搖了搖:“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就是投夏人,也得把我賣了才有個好價錢,你盼著我死,有什麽好的?”

“相公,赤某雖然……”赤滾滾就生氣了,別看他七省獨行大盜出身,他對華夷之分辯,非常執著,劉瑜說他別的也罷,說他要投西夏當漢奸,那他就不幹了,那一瞬間真的是眼圓脖子粗。

劉瑜拿著折扇往他頭上敲了過去:“還‘相公’!‘相公’!我是不是該回句娘子啊?這是夏國,夏國啊混蛋!”

邊說邊敲,把赤滾滾敲得抱頭蹲下:“是、是,是小人的錯,相公,您輕點!小從都感覺到,您說的那啥震蕩了!”

“接著震,震不醒你個二楞子!”劉瑜氣乎乎地又敲了他一下。

這大街上倒來往人等都帶笑在看,主人教訓仆人嘛,大夥都看個熱鬧。

“主上,小人知錯了。”赤滾滾抱著頭起來,誰知道沒說完,又被劉瑜踹了一腳。

“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便這般想我死!”劉瑜氣得戟指著他。

看著一臉茫然的赤滾滾,劉瑜咬牙道:“那有臣子稱國君的!你就想給我安個謀逆的罪名是吧?”

“似乎是噢,聽那瓦子裏唱戲,但凡叫主上,‘主上卑而大臣重’,‘主上為之食不甘味’,似乎都是皇帝噢!”赤滾滾揉著屁股,諂笑道,“主公,對,主公就沒錯了,您別罵,小人那裏去府衙裏偷那寶貝,恰逢著知府的老娘做壽,搭了臺唱戲,那臺上書生就有一句‘主公顧四座,始訝來踟躕’那不是稱皇帝的!”

劉瑜被他氣得笑了起來:“好家夥,這當小偷不忘蹭戲看、學詩文,您這說下去,能比得上鑿壁偷光了吧?”

“哪裏哪裏,主公您太誇獎了。”赤滾滾一臉的得意洋洋。

劉瑜氣得往他後腦勺抽了一巴掌:“你就不能叫一聲‘先生’嗎?”

話音未落,赤滾滾翻身就拜,“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口中稱道是:“弟子自小家貧,無力讀書,長成之後又誤入歧途。今蒙先生不棄,列入門墻,自以之後,必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苦心識字讀字,以續先生衣缽!”

劉瑜楞了一下,點頭道:“你就一直等著的,是吧?”

“是。”赤滾滾說著,又磕了一個頭,額上皮膚迸裂,鮮血橫流。

劉瑜一時倒是不知道從何開口了,說赤滾滾心計太重?能重得過他劉瑜自己?五六歲讓阿全叔抱著,去攔範仲淹車駕要拜師!他劉某人倚小賣小,去賺範文正公就可以,赤滾滾隨著他九死一生,到現時還是身處敵國,身圍盡皆敵手,想拜入他門下,就成奸詐小人?這說不通啊,要是這樣雙重標準,所有的東西都不是約束自己,而是要求別人的,那不就是“吃人”了嗎?

“滾起來吧。”劉瑜長嘆了一聲,伸腳沖他輕蹬了一下。

“這是束脩,還求先生笑納。”赤滾滾沒有起來,只從懷裏摸出個小盒子,雙手舉過頭來。

劉瑜望著他足足過了三息,終於接過那小盒子,打開一條縫之後馬上合並,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劉瑜卻看得清楚,裏面是一顆碩大的珍珠,那光澤極為圓潤,看上去就是價值不菲的。話說怎麽也是七省獨行大盜出身的人,能留在他身邊的,專門拿出來當束脩的東西,當然不太可能是便宜貨色。

這盒子要是完全打開,那邊上看熱鬧的,得有過半人會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劉瑜和赤滾滾現時穿著,也不是十分富貴的感覺啊,一般的讀書人和長隨打扮,拿出這麽一顆珍珠,那這種沖突感就太過強烈了。

但劉瑜倒是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盒子隨手拋回給赤滾滾:“胡鬧!束脩是什麽?束脩,十脡脯也!不學無術!”

十脡脯,對於宋人來說,這不算文言,因為肉幹此時就叫脡子。

所以赤滾滾倒是一聽就懂,又給劉瑜磕了頭,卻對周圍人等叫道:“誰賣與我十條脡子?”

說罷掏了幾角碎銀子出來,這七省獨行大盜,對於錢銀是有分寸,這些碎銀,大約能值十二三條肉幹,按普通肉幹一條三斤來算。如果有人願意賣給他,那能賺一筆小錢,可想把赤滾滾這賊祖宗當肥羊宰,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

不過這明顯有著三成溢價的事,仍舊是很搶手,不一會,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有幾個人提了鹹肉幹過來,赤滾滾隨便要了其中一人的,把銀子一扔,又對劉瑜跪下道:“先生!”

“好了,起來吧,你要記住,拜我為師,學問好不好倒罷了,以後能不磕頭就不磕頭。”劉瑜鄭重地對他說道。

赤滾滾興奮得不能自己,連連應了,劉瑜看著苦笑,叫他回客棧去包紮傷口,把十條肉幹也提了回去,他總不能提著十條鹹肉幹,去軍司的衙門找都統軍吧?

赤滾滾本想要賴著臉跟隨,劉瑜把臉一板,拿出先生的架子:“滾!”

於是赤滾滾老老實實地回了客棧去,白玉堂看著他回來,聽他把事一說,卻是都替他高興。

石小虎和孫七都很佩服,包括白玉堂,都問他哪來的膽子?

赤滾滾苦笑著道:“本來我是不敢的,說實話,相公是什麽樣的大人物?我赤滾滾,得白家哥哥提攜,能有個官身,已是祖墳上冒青煙的事了,如何還敢想得更多?只是這死地,我說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大宋,說不得,和那些兄弟一樣,便埋在這番邦了。自小沒錢讀書,我娘臨死時,一直念叨說對不起我爹,沒讓我讀書,這是我心病。回不去大宋就回不去吧,這心病,我想了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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