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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艱難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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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瑜的淚水在風裏飛揚,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那些逝去的宋軍好手。

獵犬終須山上喪,將軍難免陣前亡。

死在沙場上,原是軍人的宿命,這不是劉瑜為他們落淚的原因。

而是劉瑜在策馬對沖時,他親眼看見,宋軍兄弟的刀砍中對方,但砍在人家胸口的護心甲片上,就沒能砍進去,那鐵鷂子也就吐了口血,回手一刀就劈碎那宋軍好手的護心鏡,直接把那宋軍好手結果了;甚至還有彼此刀槍交錯,大家都沒占到便宜,結果宋軍的馬腿軟,一下就摔倒,結果那好手生生就被敵我的馬蹄踩踏至死的。

每一個細節,在沙場對決時,都會放大,這些宋軍,應該說絕對不缺少血性。

而他們所取得的戰果,僅僅是鐵鷂子兩死,一重傷,若幹輕傷。

這二十來騎可不是廂軍,也不是在汴京養尊蓄優的禁軍,是真真正正,和白玉堂一起打了治安戰,平了地方匪患的硬手啊。但鐵鷂子的馬術,裝備,訓練,跟宋軍不是一個層面的,他們有的是馬,他們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他們有冷鍛的甲片,他們有鋒利的夏人劍,沙場見血,這一對沖就全部顯出來了。

人家西夏人,不論劉瑜是否願意承認,在鋼鐵的鍛造上,就是比大宋要走得遠啊。

更輕,更硬,性能更好的冷鍛甲片;更鋒利,更堅韌的夏人劍;更神駿,更強健的良馬。

這是命啊,這在沙場上就是一條條命啊。

要不然西夏憑什麽,在宋遼之間夾縫裏存活著?

“相公,這邊來。”白玉堂招呼著劉瑜。

天色已朦朧了,也許這是劉瑜他們唯一的幸運。

黑夜讓他們得以喘上一口氣。

劉瑜很沈默,一句話也沒有說。

倒是赤滾滾,談興頗高,扯著白玉堂問道:“哥哥,方才我等是做差了。”

“什麽做差了?”白玉堂讓另外兩個宋軍去找柴火,自己持刀警戒著四周。

赤滾滾搖頭道:“本來該向南的,向南才是宋境啊!”

“滾!去弄兩頭小獸來!”白玉堂沒好氣踹了他一腳。

這完全 紙上談兵來著,所以他壓根不想跟赤滾滾理論。

南邊是什麽?

南方是長城啊!

如果沒有被發現,那麽花裝成商隊也好,買通守軍也好,總是有辦法。

但後面要是鐵鷂子追著,前面是長城,得了,那不就是死路一條嗎?長城上是人家西夏的兵啊,又不是宋軍。

“相公,當兵吃糧,生死都是命,也不必太在意。”白玉堂低聲勸著劉瑜。

劉瑜點了點頭道:“你這大俠出身的人,現在也講當兵吃糧了?嗯,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來夏國,又為什麽要去遼國嗎?”

這樣突然岔開了話題,這讓白玉堂有點錯愕,不過劉瑜說起的問題,但讓他很有興趣。

他本來就是一個有求知欲的人。

盡管單純的軍略上,他不如彭孫,個人武勇和小隊作戰,他不如姚武之。當然,論拍馬屁,他就更是遠遠不如捧臭腳的彭孫了。從一個江湖大俠到一個細作,再從一個細作到一個中下級軍官,再從中下級軍官重新回到間諜行列,不能否認,白玉堂都幹得不錯,至少他的適應力要比姚武之和彭孫兩人都要強。

劉瑜長嘆了一口氣:“我去前線,能比王子純做得更好嗎?不,不可能的。”

“我在秦州,給王子純提供情報支持,會比小高現在做得更好?也許會略好些,但至少不會有什麽質的改變。”

劉瑜的語調,有一種莫名的滄桑感:“青唐人,後面毫無疑問,是有西夏人的影子。要不然,瞎征哪來哪麽大的心氣?”

“所以相公想在西夏人和遼人之間,撩起戰火?”白玉堂有些明白了。

但劉瑜搖了搖頭:“不,我不單是想撩起遼夏的戰火,我的最終目的是想讓西夏內亂,我想讓西夏的黨項貴族,向青唐出手。這樣青唐就會少掉許多的底氣,會有更多的俞龍琦來歸宋。”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多了。”劉瑜喃喃地自語。

白玉堂還想再問,劉瑜卻已經沒有談興,只是說:“若有機會,自去吧,不必以我為意。”

看起來,劉瑜這一次,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他向來都是認為世人皆醉自己獨醒,而他也一再證明了,自己是對的。

但這一次,他突然回過頭來看清了自己。

越精巧,越脆弱。

整個細作網,一個節點的崩壞,就導致這樣的效果,他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盡管他知道這是事實。

赤滾滾很快就回來了,他拎著三只兔子的耳朵,其中有兩只,竟還是活著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捉到的。那兩個軍士,扛了不少柴火過來,還有一只被擰斷了脖子的山雞。

如果是之前,劉瑜可能會興致勃勃,提出自己來做菜之類的。

但這個夜,對他來說,是極難過的夜。

他甚至沒怎麽吃東西,只是喝了點湯,就裹著衣服睡著了。

白玉堂看著心裏著急,卻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哥哥,天亮了怎麽走?”赤滾滾一邊啃著山雞爪子,一邊向白玉堂問道。

這是一個很現實,不容回避的問題。

白玉堂找了幾塊石頭在地上擺開,對著赤滾滾和其他兩人說道:“這裏過去,就是萬井口了,那裏估計也是有一些西夏兵馬的,我看明天咱們化妝一下,扮成獵戶之類,可能會比較有利。”

他們三個也紛紛點頭。

但第二天,他們發現,劉瑜病倒了,不單病倒,而且發燒,可怕的高燒。

而劉瑜的神情明顯不太對,高燒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恍惚之中。

“走吧,堅持住,去萬井口吧。”劉瑜的雙腿,被綁在馬背上,然後實著沒有條件,來講究一個發高燒者應如何保養雲雲。

總而言之, 他們度過了一個極為難捱的夜晚,而當太陽再一次升起,這一切並沒有,充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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