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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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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說著,撫著那濃密的胡子,搖頭道:“子瑾,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為了怕九娘分家產,就把她關上繡樓?不錯,你搞出這麽大的一攤事,家中以為,九娘還是和你不要走得太近為好。她又是女孩子,不要到時候,被人潑上汙水,於你於她,都是不雅的。”

“但也絕對沒有,把九娘關綉樓的事!”

劉瑜聽著,卻不相信:“你當我三歲?這七八日,連書信都無一封,便是你說九娘出嫁,也不至於舊友病成這樣,一紙相問的信箋都沒有!”

蘇東坡長嘆了一聲,望著劉瑜,眼中頗有些詼諧的神色:“你纏著九娘作甚麽?若真是兩情相悅,你也該去信家中大人,上門來提親才是!噢,雖有官家奪情的旨意,但你終歸還未除喪,此時婚嫁,總歸是說不過去的,不過,至少換帖合合八字,到了除喪之後,再定婚期,也是可以的嘛!”

“怎麽?啞巴了?舍不得王相府裏的女公子麽?”

蘇東坡說到這裏,伸手往案上一拍,橫眉怒目起身罵道:“劉子瑾,你把我蘇家女兒當成什麽人了!”

說罷拂袖而去,一臉怒意。

劉瑜雖在後面分辯:“不是,我沒這意思!我真沒這意思!”

“子瞻兄,你聽我說,那王家女公子,我跟人家沒到那地步,人家也不見得就能看上我不是?”

蘇東坡回身戟指著劉瑜罵道:“人家看上你,你就始亂終棄,將我妹妹視若棄履?劉子瑾,你還是個人嗎?我呸!”

“不是,我、我不是這意思!”劉瑜拼命搖頭辯解。

這年頭一夫一妻多妾,是正常的現象。

至於三妻四妾裏的三妻,那是指嫡妻、偏妻、下妻。

而不論是偏妻也好,傍妻、下妻也好,少妻、庶妻也好,其實都是侍妾的稱謂。

當然,有沒有人是多個妻子的?

有,當然是有的,誰?

上古的舜嘛,堯舜禹這三位裏的舜。他取締了堯的兩個女兒,都是妻子。

春秋戰國年代的晉靈公,一國之君,據說他有三妻。

但正常來講,就是一妻。

無論是蘇九娘,還是王檾,很明顯,都不可能給劉某人當妾侍的。

所以蘇東坡這麽一逼問,劉瑜就慌了。

把人家妹妹當什麽?

劉瑜也只能拉著蘇東坡的袖子:“子瞻兄,小弟是說,與王家小娘子,只是詩文唱酬,並無逾禮啊!”

“詩文唱酬?你還能詩?你寫一句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然後王家女公子撫卷驚嘆,以為堪比李杜麽?”

蘇東坡冷著臉,指著劉瑜的手:“松手!你再不松手,今日便與汝割袍斷義!”

劉瑜嚇得連忙松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劉子瑾負心如此,還敢當面羞辱吾妹!哼,看你大病初愈,不然今日,決不與你善罷幹休!”

蘇東坡氣沖沖出門上了轎,行得遠了,在轎裏狂笑起來。

轎外長隨低聲問道:“官人,這會不會太過了?”

“什麽叫太過?也是時候,逼這廝做個抉擇!”

蘇東坡在轎裏笑著自語:“子瑾啊子瑾,總算捉住你要害了,連子瞻兄都叫了出來!哈哈哈哈!好,以後這廝若敢張牙舞爪,便這麽治他!”

轎外長隨低聲道:“只怕家裏的那位知曉今日之事,官人您到時就麻煩了。”

“不能讓九娘知道!不然在家裏要被她揪胡子,出來劉子瑾又跟我折騰,那不如教我死了算了!記住,回家什麽也不許說!”

當蘇東坡暴怒而去之後,劉瑜想著也覺得不太對。

因為一開始,蘇東坡說的是,怕他傷心。

可是後面怎麽突然畫風就變了?

不過就算覺得這裏面有些不太對勁,劉瑜也知道自己理虧。

所以沒敢趕上前去,和蘇軾撕擼個明白。

李宏在邊上低聲說道:“先生,不如小人去皇城司,教兄弟們收了線報,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胡鬧!”劉瑜笑罵了李宏一句,連忙制止了後者這想頭。

劉瑜已經不勾當皇城司公事了,那是石得一的地盤。

李宏連他自己在內,帶了四個邏卒、十數名入內院子的雜役過來,幾近另立衙門,這就很過份了。還過去指派皇城司的人手,為劉瑜收集蘇九娘的情報?這是逼石得一跟劉瑜翻臉麽?

劉瑜還有個“專一報發禦前探事邏卒文字”這個直奏的權限。

以此權限,讓李宏和那四名邏卒,留在這邊聽用,大約就是石得一忍受的底線了。

直奏嘛,那劉瑜要啟奏,叫誰去傳遞奏折?

這個直奏權裏,還有提到探事邏卒。

所以也算有個名目。

加上瓜分神臂弓這一件事上,沾了好處。

對於李宏這五名親事卒和十幾個雜役,硬是要留在這邊,石得一是捏著鼻子認了。

但如果劉瑜繼續向皇城司伸手,那不論誰在皇城司,都得翻臉。

因為這就是完全把該管主官架空啊。

而且皇城司的人手,也不是個個都如李宏一樣,對劉瑜死心塌地。

所以這事是萬萬不能做的。

看著劉瑜一臉郁結入得書房,蕭寶檀華哥安慰他道:“凡事不如向好處想。”

“這事還能有好處?”劉瑜苦笑起來。

蕭寶檀華哥沖他翻了翻白眼:“你以為你是誰?王家女公子也好,蘇家九娘也好,你真以為,人家就非你不嫁了?你也算是智謀在握的人手,自己靜下心去細想,這兩位,你真覺得,哪位能拋父棄母,跟你私奔天涯海角的?”

這話倒真把劉瑜嗆住了。

王檾盡管關心他,寫過信叫他裝病,叫他逃生,但的確,從沒有花前月下,更沒有山盟海誓。說起來,真是好朋友,意氣相投。畢竟劉瑜是主張女權的,認為大宋對婦女的權益,壓制得太過。王檾頗是認同這個觀點。

至於蘇九娘,不論是在京師,還是當年在秦鳳路,遇著劉瑜,總有許多新鮮話兒,有她沒聽過的話本,有許多據說是蘇東坡醉後寫出來,連蘇東坡本人都忘記的詩詞。劉瑜能給她講泰西風情,讓她知道在大海的彼端,有君士坦丁堡,讓她知道這腳下大地竟是個圓球之類的。

“所言極是!”劉瑜不禁一拍大腿,正如蕭寶檀華哥所說的,往好的一面想。

至少現在來看,守孝期滿之後,如果向蘇家提親,起碼這事看起來,很有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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