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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色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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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雅閣坐落,王雱便揮手教那些隨從仆人退下。

這一點似乎他倒是極為分明,至少比劉瑜表示得要強得多。

劉瑜在那裏開口道:“大丈夫無不可對人言之事,錦繡世兄何必太過拘禮?”

那男裝麗人眼中帶笑,卻堅決地搖了搖頭,退出了雅閣。

王雱當場就受不了,門一關上,便對劉瑜質問:

“你這人真是沒有半點臉皮,什麽話都講得出來。你敢說無不可對人言之事?”

這話說出來,王雱卻一臉的正色了。

“若真的無不可對人言之事,審官院那邊,怕就過不了了。”

這話一出來,劉瑜卻就心中有數了。

王雱這回來找他,是真的有事。

就是劉瑜向魏岳提出的,差遣的問題。

王雱就是那一位魏岳覺得頭痛的崇政殿說書、天章閣待制兼待講。

明面上雖和細作這一塊沒有關系,但外廷這邊,至少劉瑜這一塊,就是王雱在分管。

“我做不了小官。朝堂諸公都有共識的。” 王雱也很直接,說到正事,並沒有雲裏霧裏。

“其實不外,就是說我睥睨一世,只能務虛,不能務實。”

睥睨一世,便是目空一切的意思了。

劉瑜始終沒有插嘴,安排雅閣時,也布了些涼盤的,劉瑜邊聽著王雱說話,邊自己舉筷夾了些肉菜,慢慢嚼了起來。

“你這邊的事體,是我攬過來的,卻要教諸公知曉,我王雱不是做不了小官,而是我不屑為之!”說到此處,王雱臉色便有些潮紅起來,他的身體真的很差,接著又咳嗽了,咳了好半晌才停下來。

收起手帕向劉瑜問道:“子瑾,你可明白?你給我一句交底的話,審官院也好,其他衙門也好,我自能為你周旋。但此事許成不許敗,許進不許退!”

“我覺得朝中諸公,眼光還是很準的。”劉瑜放下筷子,微笑對著王雱說道。

“進來說了這麽多話,依著我看,盡是廢話,你要去治一縣一府,那吏員真的被你折騰死了。你能給個實際的東西嗎?例如說,這事辦好,什麽叫辦好?你去審官院為我周旋,最遲啥時候能有下落?”

王雱聽著失笑:“子瑾,你這話,便不是能不能務實了,你這話,是不會做官。”

這不是做生意,不可能明碼實價的。

“總之,字驗之事,你要做好萬全準備,差遣不日便會判下來,到時若是安排給你的人手,教學之後仍不堪用。我便責成到你身上,你可知曉?”

劉瑜無謂拱手道:“盡力而為。”

王雱點了點頭,卻不料劉瑜湊過來低聲問了一句:“這個,錦繡世兄可曾婚配?”

本來正喝了半口酒的王雱,一下子全噴了出來,咬牙切齒望著劉瑜:“劉子瑾,你真想死麽?”

“只是問問嘛!”

“我看,你是在問自己的死期。” 王雱的俊臉,一時便有點陰寒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

一回兩回,便也罷了,當是開玩笑。

畢竟他和妹妹過來找劉瑜,而不是把後者叫到公事房去,也就是不願弄得太正式。

但這過來說正事,劉瑜還來提這麽一嘴巴,那就不是說笑了!

王雱還是有涵養的,要不直接問一句:劉某人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一個八品小官連個差遣都沒有,來問參知政事王安石的女兒,是否曾婚配?

有這資格嗎?

劉瑜看著王雱翻臉,立時也醒覺自己是色膽包天,當真有點過份。

“那諸事交代完畢,我回去準備字驗教授的事宜。”

王雱是真動了氣,冷哼一聲:“我看你不用回去了。”

“世兄著相了。”劉瑜硬著頭皮回了一句。

王雱冷笑著卻不搭腔了。

“本是相談甚歡,世兄何必焚琴煮鶴?擾了風雅啊!”劉瑜在拼命往回兜。

無他,汴京城裏,王安石的兒子,號稱小聖人的王雱,不是秦鳳路的都頭!

劉瑜是當真招惹不起。

而且就算拋開這一點不提,人家王雱發作的也有道理。

這年月,以劉瑜的身份,這麽去問王檾的婚嫁,是很不靠譜的行為。

“哈哈!’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的劉子瑾,你跟我說風雅?” 王雱真的火氣一上來,卻就不拍桌子,也不激動了,冷冷的開腔嘲諷。

這是挖劉瑜的老底,作出這樣的詩,也配談風雅?

更有潛臺詞,便是以劉瑜這樣的水平,也敢來問他妹子的婚配?

劉瑜聽著就知不好了。

這世間向來是看臉的,正如長得俊俏,便是見著大姑娘小媳婦,多望兩眼也沒啥;

要長得歪瓜爛棗,望多兩眼,少不得被罵幾句。

君不見蘇東坡烏臺詩案,被囚之後,還能靠寫詩來向皇帝求饒麽?

要是劉瑜有才名,那王雱也不至於怒成這樣。

可偏偏劉瑜最出名的,就是“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今晚王雱是要發作劉瑜了,若是無人搭救,劉瑜怕真的回不去了。

恰這時桌上油燈暴了燈花,劉瑜靈機一動,開口道:

"草草杯盤共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於我看來,卻也是風雅之事。”

王雱一下就楞住了,這兩句應景啊。

不正是草草杯盤麽?他們又不是為了吃飯,只是隨便布了些涼菜;

又不欲為外人聽聞,連燭也沒點,只是一盞油燈。

王雱來回吟了幾遍,更覺這兩句傳神,敲了敲桌子問道:“其下如何?”

“什麽其下?偶得一句罷了。世兄大才,不若補全便是。”

這本是王安石變法失敗之後,出京時所寫的詩句。

王安石身為唐宋八大家,他的詩詞,劉瑜倒不至於不記得下面的,只是不應景啊。

但沈醉在這句子裏的王雱,一時也忘記了方才的火氣,輕敲著桌子,在慢慢推敲如何續完一首詩。

連劉瑜再次提出告辭,他也只冷哼了一聲:

“字驗之事若有誤,到時入了牢獄,怕連草草杯盤都沒有的,勿謂言之不預!”

劉瑜出得太白樓,嚇出一身冷汗來。

因為他發覺,自己失控了,真的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憑心而論,就是那仙丹之事,他其實也有幾分,要在佳人面前炫耀的味道。

要換別人,王雱暴怒之下,今晚真的就交代在這裏了。

這跟他之前要私縱蕭寶檀華哥的性質完全不同,那個是他預計好承受的風險。

一切是可控的。

而遇著王家這位男裝麗人,似乎在荷爾蒙的催發下,劉瑜便有點失控了。

“以後遇著這位錦繡世兄,還是退避三舍為妙!”他坐在小轎裏,暗暗自語。

只是他卻沒有料想到,世事往往總不如人意,有些東西,卻不是他想避,便避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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