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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鳳初鳴 家事、國事、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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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晚是絕對不會讓這些人抓她去宗正寺的。

宗正寺實際上就是皇家監獄。

她進去,名聲就會盡毀。

還有重要的是,她真進去了,誰會來救她?

虞家和她父母,因為大伯的事勉強自保,根本沒有能力了。

而江泠,她實際上是他要和離的假王妃,他那人又一向冷清,她怎麽敢把全部希望押在他身上。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她若被抓走,這裏只留下生病的小郡主,江佑安要是有個三長二短,她會自責一輩子的。

但現在院子裏,她的人只有春桃、夏荷、楊串兒三個,都被婆子們看上了。

而王府裏,她最熟悉的有權勢的吉福與江泠一起剿匪去了。

其他人,她基本上都不認識。

譚嬤嬤一行如此氣勢洶洶,就怕府中人會和他們是一夥的。

她沒人可以指望了,只能自救。

她只要在府裏再挨上一天,等明日江泠和吉福回來,到時再據理力爭,還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虞晚晚眼看著四個婆子撲過來,便拿出了她草包名頭的驕橫模樣:“你們都給我站住,譚嬤嬤,我是王妃,你們竟敢如此以下犯上。”

譚嬤嬤冷著臉:“王妃娘娘,現在可是宗正寺的人來請您,老奴勸您還是醒得些,大家都有臉面。”

虞晚晚一臉無所謂:“哼,我和你們走又有無妨,王爺回來後,一定會還我清白的,但你們這些人誰若敢動我,我以後就讓王爺砍了誰的胳膊。”

……還想等著平北王救她,還真是個草包腦袋。

不過她現在還是平北王妃,如果真抓出去,丟得是平北王的面子,只怕平北王會不高興。

譚嬤嬤沖韓嬤嬤點了點頭。

韓嬤嬤如今臉有多疼,就有多恨虞晚晚。

這次來抓虞晚晚,她可是當仁不讓的急先鋒。

“那我來扶娘娘走吧。”

韓嬤嬤咬著牙上來,狠狠的抓了虞晚晚的手臂。

虞晚晚忍著疼,故意仰頭,作出高傲狀:“你們都在我後面走。”

還端著王妃的架子呢,端就端吧,還能跑了她。

虞晚晚走在一列人的前面。

走到院門口時,她猛地擡手一把拔下了頭上金包玉的發簪,就往韓嬤嬤抓著她胳膊的手背上用力一紮。

韓嬤嬤疼得嗷的一聲,松開了手。

虞晚晚再一個反刺,簪子直向韓嬤嬤的眼睛。

虞晚晚為了做好美食,苦練過各種刀功,其中便有雕花、刺花等。

雖然金簪比不了殺人刀,但對付韓嬤嬤足夠了。

韓嬤嬤嚇得一閉眼,虞晚晚趁機擡腳猛地一踹,韓嬤嬤被她踹倒在地。

虞晚晚撒腿就往門外跑。

譚嬤嬤一行人誰都沒料到已成“甕中之鱉”的虞晚晚會跑,而且提著裙角身子靈活,跑得比兔子還快。

趕快追吧。

但春桃三個此時撲到了院門前,是連抓帶咬,破褲子纏腿,死活堵住門。

等這幫人好不容易制住了這三人,再出院,虞晚晚早跑沒影了。

虞晚晚到現在也才嫁進王府不足半月,對王府的環境並不是太熟悉。

她跑著竟跑到王府原來小廚房的院子裏。

田嫂子和楊串兒搬到她那後,這院子便空了。

大貍貓虎頭正臥在門檻上曬太陽。

虞晚晚正尋摸著有什麽地方可以藏身,忽然腰間一緊,身子一輕。

她被一條長黑帶纏住腰,拽到了院中的桂花樹上。

十月份桂花正是季節,枝繁葉茂,上面藏一個人,如果不特意擡頭仔細看,是不會被發現的。

是誰在幫她?

虞晚晚驚訝的窩在一根粗枝上,忙四處看,就見一道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屋脊上。

虎頭許是覺得有趣,也蹦到樹上,虞晚晚向它噓了一聲,讓它別出聲。

她則雙手緊緊抱住樹幹,盡量縮緊身子。

一人一貓在樹上躲了多半個時辰。

就聽砰的一聲,院門被推開,譚嬤嬤氣急敗壞的帶了四個太監走了進來:“給我好好搜。”

虞晚晚忙屏住呼吸,

太監們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其中一個尿急,跑到桂花樹樹後準備解手。

一擡頭,便看到虞晚晚垂下來的一塊裙角。

“人在這呢!”

那人就往樹上爬,想把虞晚晚拽下來。

虞晚晚大急。

虎頭忽然喵嗚一聲,躥下樹,爪子一揮,狠狠撓了那人一把。

那人被撓得慘叫一聲,跌下樹去。

還有人想爬,虎頭擰腰一竄,又是一爪子,撓一個滿臉開花。

但這一鬧,譚嬤嬤帶的二十多人聽見聲就都往這邊來了。

虞晚晚看不好,就想跳樹再跑。

這時,田嫂子飛快的跑進了院,站到樹下,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譚嬤嬤看到田嫂子,就是一皺眉:“田翠花,這裏面沒你的事,你趕快讓開。”

田嫂子雙手從腰後掏出兩把明晃晃的菜刀來,舉了舉:“譚嬤嬤,將軍既把我派到王妃的院子,王妃便是我的主上,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抓走王妃,我絕對不許。

我田銀花當年在軍營,兩把菜刀砍了二十個敵軍的腦袋,今天誰要敢動王妃一下,就別怪我手中的菜刀不講情面。”

正說著,小鄧子帶著十幾名王府家丁也跑了進來,在樹下一字排開。

譚嬤嬤臉色就不好看了:“小鄧子,你這是幹什麽,我可是奉長公主和宗正寺之命來的。”

小鄧子態度倒挺好:“譚嬤嬤,我是奉師父吉公公之命保護王妃的,您奉誰的命我不管著,我只知道這是平北王府,任誰都得按王府規矩行事。”

雙方正對峙著,忽聽一聲大喊:“王爺到!”

所有人皆是一驚。

江泠一身風塵,黑沈著臉,大步走了進來。

江泠一到,整個院子的溫度仿佛立刻由秋天變成了寒冬。

迎頭的冷意,讓所有人不由自主全部跪了下去。

江泠的身後緊跟著進來一隊全副武裝的親兵,二話不說直接上來扭了譚嬤嬤一行人的胳膊,就往院外去。

“王爺,吾等是奉宗正寺尹之命前來的,您……”

宗正寺的一位大太監妄圖解釋,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對上了江泠冷如冰刀的視線。

江泠根本沒說話,只撩眼皮看了一眼押著這個太監的士兵。

士兵掏出腰刀,眾人就聽噗的一聲,鮮血迸出,人頭落地。

這一下,把譚嬤嬤這些人嚇得,有的眼皮一番,直接暈了過去,有的抖如篩糠,癱坐在地,有的褲、襠下就冒出了熱騰騰的水汽。

沒人再敢說話了,一個個像爛泥似的,被士兵們拖走了。

江泠又掃了一眼田嫂子和小鄧子等人,他身後的吉福大聲道:“都起來,到前堂去。”

這些人才站起身,向江泠行了個軍禮,排著隊,整齊無聲的退出了院子。

院子裏就剩下樹上的虞晚晚了,江泠瞅都沒往樹上瞅一下。

虞晚晚覺得有些尷尬了。

她蹲在樹枝上,既不好與江泠見禮,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在吉福仰頭解了她的困:“娘娘,您稍等下,奴才去找個梯、子來。”

虞晚晚忙感激的笑笑:“麻煩吉公公了。”

可是她一說話,分神間,腳底一滑,便摔下了樹。

桂花樹沒有矮的,這棵更是有了年頭,虞晚晚蹲的枝椏就能有兩層樓高。

虞晚晚不由得一閉眼睛,完了,這一下肯定摔慘了。

但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她落到了一個堅實懷抱裏。

虞晚晚驀地睜開眼睛,楞楞的看著江泠。

他剛才不是往院門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而且離得一丈遠呢,他怎麽接到她的?

江泠抱住虞晚晚,第一個念頭竟是,她不是很會做飯、很會吃嗎?如何還會這麽輕,抱在懷裏軟軟的一小團。

吉福看到虞晚晚摔下樹時,忙沖過來,想趴在地上當個肉墊。可是身旁衣袂一閃,王爺竟回身一個健步跨過來,搶在他前面擡手接住了王妃。

桂花樹落英繽紛,黃色的花瓣紛紛飄起,似蝴蝶般纏綿飛繞著樹下四目相對的兩個人。

細碎的金光透過綠葉流連在他們身上,男子高大俊美,女子清柔明麗,美得就像是一幅畫。

吉福忙屏住呼吸,不敢驚擾這靜謐馨香的一幕。

但想起,王爺接到府內暗衛傳來的信鴿,就帶了親兵離開大部隊,一路快馬,半日行程竟只用了一個時辰就趕回府時,嘴角不禁就翹了翹。

吉福雖知情知趣,但還是有那沒眼色的,江泠和虞晚晚就聽頭頂喵嗚一聲,兩個人齊齊看去,就見虎頭站在樹枝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那樣子好像在疑惑,這兩個人類抱著不動,在幹什麽?

江泠才驚覺他好像抱虞晚晚,抱得時間有點長了。

不、不是他抱,是她賴在他懷裏不肯下去。

一個王妃讓人欺負得像只小馬猴似的藏在樹上,現在他回來了,她還不想著趕快找回場子,還在這磨磨唧唧的幹什麽。

江泠手臂一松,想把虞晚晚扔下去,但看她小臉黃黃,頭發散亂的可憐模樣,到底卸了力。

虞晚晚雙腳輕輕落地,剛想給江泠施禮,就見他已轉身大步出了院門。

“娘娘,老奴送您回房。”吉福留下來恭敬道。

虞晚晚回到自己的院子,春桃兩個流著淚立刻撲了上來,:“大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都別哭了,郡主怎麽樣?”

“郡主喝了藥,睡著了。”

虞晚晚進屋,摸了摸江佑安的頭,不發燒了,才放下心。

“娘娘,您回房歇著吧,這裏有我呢。”夏荷對今早的事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而大小姐昨晚照顧了小郡主一夜,又差點被抓走,還是趕快休息休息、壓壓驚吧。

“不,你們兩個給我梳妝!”

梳妝?夏荷有些沒明白,春桃卻一下子激動的拽了拽她的袖子。

傻啊,王爺回來了,大小姐受了這麽大委屈,當然得找王爺替她做主了。

是得好好的打扮一番啊。

春桃一邊梳頭,一邊憤憤的道:“娘娘,這事兒肯定與蒹葭和白露脫不開關系。

您就是太善良了,這兩個仗著是王府老人,每日只給您請安一次,什麽活都不幹,只有王爺來了,她們才顛顛的跑過來獻殷勤。今日還弄出告密的事情來,娘娘你千萬不能饒了她們。”

“對呀!她們倆身份不高,架子倒挺大,眼睛都長在腦瓜頂上了,還和奴婢們說什麽,王爺喜潔,讓奴婢等一天屋子裏收拾三次灰,院子裏水洗一次。否則王爺就會嫌棄。”夏荷接口道。

虞晚晚知道春桃、夏荷心裏早就對蒹葭兩個不滿了,這是攛掇自己借此事給她們出氣。

不過春桃倒說對一件事,小郡主晚上生病,譚嬤嬤她們第二天一早就過來。這要是沒人給她們通風報信,她們哪能來得這麽快。

哼哼,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啊。她是善良的過了頭。

不、更確切的說是她糊塗了。

她忘記了她原是從哪裏來的,她把自己活成了攀附著江泠這棵大樹的菟絲花。

今日江泠是及時趕回來救了她,但以後呢,再出類似的事情,她會有今天的運氣嗎?

又或者江泠犯了糊塗,或者厭棄了她呢,那她該如何自處。

今日的事,便是一記重重的警鐘,她決不能把自已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

等虞晚晚光華璀璨的出了院子,所有看見她的人都是大吃一驚。

這位王妃自嫁進王府,基本不出門,也不接管府內庶務,只在自己院子弄吃的,活得就像透明人。

可如今看她光艷無雙的通身氣派,也只有這等人物,才配得上自家王爺。

平北王府是按照皇室規制,中軸對稱而建,向東西兩側展開的。

布局上分為正殿、中庭、後寢院。

正殿是江泠公務所用,東西兩側配有審理所、奉祠所、良醫所、長史司等辦公區域。

中庭十二間,是江泠自己的院子及家廟。

後寢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

外書房內,後寢院的暗衛將今早發生的事情詳細稟過江泠:“屬下見王妃娘娘孤身跑出院子,恐生意外,便把娘娘安置在樹上,然後王爺發了信鴿。”

江泠淡淡吩咐:“以後可酌情,直接現身。”

暗衛心中一驚,暗衛的職責就是暗中保護,不能露臉。但沒想到王爺如此看重王妃,竟撇了規矩。今日的事,也算他處理得當,否則王爺必會罰他。

吉福進了屋:“王爺,一切查清楚了,王妃娘娘已經去了正殿。”

虞晚晚是第一次從後寢院來正殿。

皇家規矩,後宅女子不許幹預政務,不允許來正殿的。

但她傳話要見江泠,江泠讓她來,那她就不客氣的來。

江泠坐在正殿蛟龍椅上,望向開著的大殿門口。

殿外,虞晚晚頭戴丹鳳八寶金絲冠,身穿大紅鳳紋宮袍。

正午,烈陽灼灼,她從一片燦燦的光影中走來,一步一步,步步生蓮。

江泠第一次意識到他這個小王妃長得很美,怪不得外面的人都稱她為草包美人。

但經這些日子,在他看,她絕不是草包,但腦子也少了根弦,要不怎麽能讓人算計了。

好在,還有幾分膽色和聰明勁,沒有被譚嬤嬤這些人嚇倒。

她這次若真的乖乖的一點都不反抗就被人帶走,那她也真的不配做他江泠的平北王妃。

虞晚晚進了大殿,吉福把她引到江泠旁邊的銀鳳椅上。

待虞晚晚坐好,吉福沖著殿外高聲道:“把人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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