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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到了葉湘和張義約飯的日子，依舊約在火鍋店，葉湘愛吃火鍋，張義特別照顧他。

一頓飯顧左右而言其他，張義沒個正形，各種開玩笑逗葉湘笑。

葉湘笑不太出來，越吃越覺得心頭沈沈的，他實在想不通自己有什麽值得張義這麽討好。

之前和張義也不太熟，只知道他生性風流，性格八面玲瓏，朋友很多，是林嘉旭的合夥人。原本他們還有另幾個合夥人，公司創立之後幾年都陸續退資了，創始人股東中只剩林嘉旭和張義還在。

退資是因為當時公司的市場數據不好，創業工資又燒錢，那幾個人覺得看不到什麽未來，有新的投資人願意接受之前的股份，稍微賺了一點就賣出去了。

可以說，公司是林嘉旭和張義一步一個腳印扛過來的。

即使如此，除了葉湘偶爾參與林嘉旭的商務社交場合，這兩年他基本和張義沒有什麽聯系。

“公司最近挺忙的吧？”葉湘邊涮菜邊隨口問道。

張義笑瞇瞇地看著他，“你這是從你弟那知道的還是林嘉旭那邊知道的？”

葉湘頓了頓，“我弟。”

張義點點頭，嫻熟地把一塊蝦滑夾到葉湘碗裏。

“是挺忙的，最近準備上市的事，券商、律師、會計師都進場了。公司裏的小夥子們都通了好幾個宵。”

葉湘暗地裏吃了一驚，林嘉旭公司的事，他沒怎麽問過葉昕，這陣子葉昕比較忙兩個人也沒什麽機會碰頭；林嘉旭那邊，他也只知道比較忙，但是每天的問好短信和睡前電話還是少不了的，兩個人從游輪之後就沒有見過面。

他還以為是林嘉旭的熱度褪去了，沒想到是這麽忙。

張義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會葉湘的表情，又仿佛隨口般地說道，“你們分手的事，林嘉旭走出去了，你也該走出去了吧？有沒有考慮找個新的男朋友？”

葉湘皺皺眉，不知道應該怎麽回他這句話。

這句話乍一看重點在問他有沒有打算談戀愛，葉湘卻是聽在了第一句“林嘉旭走出去了”上。

張義接著給葉湘夾血旺，笑了笑說，“怎麽，我以為你不在意了。林嘉旭最近是挺忙的，我沒見到他的新男朋友，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姓季的呢。”

葉湘還是沒忍住問，“新男朋友？”

“是啊，”張義篤定回答，“最近基本看他天天捧著個手機——我說的是他那個私人手機，不是工作電話，每天晚上十點準時到走廊那邊打電話，好幾次我們開會都因為這個強行暫停了。”

張義接著涮牛百葉，牛百葉熟的快，七上八下的他就把熟百葉裝到葉湘碗裏，葉湘的碗越堆越滿，只進不出。

“有一次我不小心聽到他打電話。真的是肉麻的要死。”

“估計他挺吃他的新男朋友吧，被吃的死死的，不是，以前他和你在一起也不見得這樣啊。”

本來葉湘還不夠確認，聽到十點的時候心裏終於放下了，還油然而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感和優越感。

每天十點是林嘉旭和他打電話的時間。

林嘉旭的新男朋友終於放寬了心，提起筷子解決堆得似小山的食物，自己都不知道臉上也堆滿了笑容。

張義看到他的表情卻有些不解，仿佛沒有想到葉湘聽到這些話的心情是這樣。

他在心中揣摩著，難道葉湘真的對林嘉旭沒有什麽想法了？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張義又補充了一句，“可能就是季澤葉吧。上次…”他吞吞吐吐地說，仿佛在照顧葉湘的情緒，“上次在酒桌上他們當著全桌人接吻了。”

隨後又懊惱般補充到，“唉，阿湘，當時我就覺得不妥，你說不管他們是不是那種關系，在公共場合，別的同事也在，這樣子不太好吧。”

“那個時候林嘉旭還沒和你分呢吧，我看在眼裏，也急在心裏啊。我自罰一杯。”

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葉湘對張義笑著搖搖頭，表示他並不在意。

張義卻驀然陷在剛剛葉湘的笑裏出不來。

他看到葉湘白皙的皮膚鍍了一層紅色，鬢角出了一些汗，餐廳頭頂的射燈射下光線，葉湘的睫毛又特別長，在眼睛下打下一片陰影，卻遮不住亮晶晶的眼眸。

張義咽了咽口水，趕緊喝了口菊花茶降降火。

看來，葉湘是真的不在意了。

於是，他試探著開口，“林嘉旭這樣，你就不恨他不生氣？”

“要我說，你對林嘉旭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裏。我們大學一個宿舍，林嘉旭生活習慣多差一個人，我能不了解？現在別看他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你在背後操了多大心，我能不知道？”

“你要說現在女的也做不到你這樣了。都是獨生子女，被慣的。”

葉湘沈默了一會，還是回答，“可能恨過吧。”

他恨過林嘉旭，在他殘忍地讓他滾的時候。

“阿湘，既然你和林嘉旭分手了，是不是你們之間的一些合同也應該處理一下。”

葉湘手一抖，心道，終於來了。

張義繞了好大一圈，總算把他的目的說出來了。

公司建立之初，為表支持，葉湘也出過一些資。不多，但也是他當時工作省吃儉用存下的所有存款加上葉榮貴給的十萬元，合計三十萬。

當時葉湘向家裏出櫃，葉榮貴和蔡卓考慮了兩天也算是答應了。走之前葉榮貴叫住他，掏出一個信封，信封很薄，葉湘捏了捏，裏面是一張銀行卡。

“這裏面的錢，你拿著。是這些年爸媽給你存的結婚錢，存的也不多。本來想可以給你婚房墊個首付的，現在房價這麽貴，這些錢你拿去買個車，或者租一個好一點的房子，在吃喝上不要虧待了自己。好好和小林過。”

葉湘根本不忍心告訴父母，十萬元在他所生活的城市，一個廁所的面積都買不起，買車的話恐怕只夠買一塊車牌。

他還是鄭重向父母道謝。後來林嘉旭要創業，葉湘湊了湊自己所有的存款和理財產品，湊了三十萬元入股，這是他當時的所有家當，他記得打錢過去的那天是十號出頭，他們工資一般月底發，他的銀行卡裏只剩兩百多塊錢，信用卡提現還欠了兩萬多。

他給信用卡還款做了幾個月的分期，那個月他晚上基本都吃青菜掛面，中午食堂的飯卡錢刷完了他就帶飯，基本就是白米飯加一個炒素菜。

後來青菜掛面實在吃膩了，他就往掛面裏加一些辣醬伴著吃。

第一個月林嘉旭跑前跑後除了晚上回家睡覺都在外頭，也壓根不知道葉湘的窘境。

葉湘卻不願意讓林嘉旭知道自己吃的這些苦，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苦，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奮鬥，為了他一起努力，他甘之若飴。

總之，雖然不多，葉湘在期初也是投了一些錢獲得了原始股。林嘉旭說什麽都不肯把這筆錢算在自己頭上，錢是葉湘出的，股份也的確應該葉湘拿，但是葉湘平時不參與管理，公司的很多決策需要一定比例的股東通過才能執行，所以當時葉湘和林嘉旭單獨簽了一份委托管理合同，認定葉湘對應股份的決策全權由林嘉旭執行。

林嘉旭現在和張義的股份旗鼓相當，兩個人基本都有相同的話語權重，然而林嘉旭的股權裏包括了代葉湘行權的那一部分，換句話說，如果葉湘站出來說，他把管理權收回，則根據現在的股權架構，公司的第一大股東是張義。

葉湘穩了穩心神，打算先裝一下糊塗， “什麽意思？”

張義倒是笑了聲，也不再繞圈子了，直截了當道，“既然你們已經分手了，那得把你的那份股權收回來吧？阿湘，你知道你現在那些股份值多少錢嗎？”

葉湘搖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錢給出去之後，他就全權交給了林嘉旭。

在他看來，他和林嘉旭作為一個家庭，是一體的。

而且這些年他也沒為他們公司做出什麽實質性的貢獻，和其他的天使投資者不同，他根本不懂也不關註這個公司能不能賺錢，他只是相信林嘉旭這個人。

就連分手後，他也沒有急著和林嘉旭清算股份。

張義用手比了一個數，看到葉湘疑惑的表情，索性開口說了。

金額比葉湘這些年的工資總額都大。

吃驚之餘他想，難怪有錢人都搞投資啊。

看到葉湘有些吃味的表情，張義笑著問道，“怎麽樣，嚇了一跳吧？當然我不建議你現在出手，公司正在啟動上市流程，如果上成功了，你手頭股份的市值還能再翻一番。”

聽到還能再翻一番，葉湘總算流露出吃驚的表情了。

麻辣火鍋熏得葉湘有一點熱，鼻頭沁出了一點汗來，吃的差不多了，他收了收筷子，拿紙巾擦了擦臉，又喝了口飲料。

見葉湘不回答，張義有點著急，又追著問了一遍。

葉湘沖張義笑了一下，摸出手機掃描桌上的二維碼買單。

買好單，他心情頗為不錯。

“謝謝張總為我弟弟安排工作。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阿湘——”

他站起身，披上外套，回頭說，“還有，最好別叫我阿湘，林嘉旭聽見了會有想法。”

“這個點了，到家要十點了，晚上還有電話要打。那麽晚安，張總。”

葉湘朝張義點頭示意，張義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聽到十點時候，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明後天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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