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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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安白視線低垂，嘴角含笑，眼角的洇紅配上笑眼，無端帶著幾分勾人。
代藍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麽，慎安白已經半蹲了下來，用手掐了一把小代藍的臉蛋，沒輕沒重的，還怪疼的。
他用一種醉酒所特有的含混不清的語氣道，“你會喝酒嗎？”
代藍：“…………”
慎安白伸手一拽，就把這個傳說中的“不詳”扯過來，跟拎一只小奶貓似的，就把代藍拎到了他之前喝酒的地方。
代藍最開始倒是掙紮了兩下，但是力氣沒有慎安白大。
慎安白一屁股在之前的石階旁邊坐下，把這只小奶貓往自己旁邊一擱。代藍旁邊就是那個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美人。
慎安白隨手拿起一個酒壺，搖了搖發現已經空了，隨手扔開，又拿起另一個酒壺，二話不說就塞給代藍了。
代藍接住了就好好地拿在了手裏，也沒搭理這個酒鬼的閑情逸致，轉頭看了一下，結果發現四周居然一個隨行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慎安白給屏退了。
慎安白看著代藍這個樣子，笑著道，“不嘗嘗？好東西～”
那個樣子像是只誘人入陷阱的狐貍。
代藍把酒壺放在地上，臉上帶出一個笑來，“難怪都說安南將亡。”
慎安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酒醉不恭的神色明顯停滯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帶上了幾分嘲諷，“怎麽現在六歲的小兒都開口就是亡國了？”
他拿著酒壺，自己往口中倒了一大口，有溢出的酒水順著嘴角流下來。代藍把這個場景看在眼裏，卻一言不發。
慎安白咽了口中的酒，然後仰天長舒了一口氣，再看向代藍的時候已經又是玩世不恭的神色，
“那你說，要是亡國了…………國民是怪我這個無所作為的國王，還是怪你這個雙生不詳的國師？？”
“…………”
其實沒有區別，他們兩個誰都逃不掉。
安南國從好幾代以前就開始國力一日不如一日，到了慎安白手上其實已經無力回天。
他看的很透，很明白。
交到他手上的安南國，其實不過是一根被白蟻蛀空了的雕梁。再是有能耐的人，也拿這個馬上就要滅亡的國家沒有半點辦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安南的衰敗開始於很久很久以前，但是國亡的千古罪名卻會落在他一人的頭上。
對，或許還有眼前這個小孩兒。他應該會和自己一起背負罵名。
慎安白看著代藍的笑容裏帶著憐憫與嘲諷，他對著代藍挑了挑眉，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道，“我今日聽聞天祭的大禮已經在開始準備了。國師為我安南蔔了一卦，結果…………呵。”
代藍：“…………”
慎安白：“哦，對了。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什麽叫做天祭？就是……嗯，就是很血腥。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雙子國師你們是唯一一代……我能有此殊榮，也是不易，哈哈哈……不過按照前例，你的兄弟應該會死的很慘。”
慎安白現在完全是個醉鬼，話多而碎，沒什麽重點，但是卻好像滿腹的話通通想要傾倒出來。
代藍出口糾正，“天祭的祭品是我，不是我哥哥。”
“嗯？”慎安白回過神，看著代藍，再次打量了這個神色鎮定的小孩兒一會兒，“哈哈哈，這樣啊，這樣嗎？那還真是……哈哈哈，有緣分！我剛剛好給你講一下你會怎麽死？”
慎安白好像突然特別開心，一只手抓住代藍，另一只手蘸著酒水在地上畫圖，道，
“現在他們正在給你建一個特殊的祭壇。祭壇高達三丈，祭壇上面分兩部分，背後是業日晷，前面是石臺。”
“而你，會躺在石臺之上，由你的哥哥，下一任國師，活生生取出你的心臟……心臟，嗯……心臟會被放在這兒，這就是業日晷前的供奉盤……”
“至於你的身體，會被肢解，一塊一塊的扔給蛇群……其實以前不是扔給蛇群的，會分給王族生食…………嗯？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代藍從容道：“因為我知道這些。”
慎安白：“知道？你從哪裏知道的？你哥哥告訴你的？”
代藍：“書籍。”
慎安白突然興致缺缺。就好像一個惡作劇還沒成功就被發現了的孩子。
他松開抓住代藍的手，又拿了一壺酒在手裏，泯了一口，隨口問道，“你不怕？”
代藍：“我為什麽要怕？”
慎安白：“你會死。”
代藍：“不是每個人都怕死。”
慎安白：“哦。”
說完了之後慎安白好像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於平淡了，他又語氣隨意地加了一句，“你厲害。”
代藍看著這個安南國王，只覺得悲憫。他帶著一點惡意，把慎安白手裏的酒壺搶過來，笑道，“確實厲害，至少比你厲害。”
慎安白看著這個站起來還沒到自己腰的小孩子，覺得荒謬，“比我厲害？”
代藍：“你害怕。”
慎安白點頭表示同意。
他同意的是代藍口中的那句“你害怕”。
他也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麽。如果說現在讓他躺上祭壇，立刻死去。他一點都不怕。
他怕的是千古惡名，是因為自己拿到手的只是一個破爛到無可醫的廢品。
但是他連為這個國家去死的機會都沒有，他是王，死了這個國家更加會大亂。
他只能活著，看著這一切發生。
國師的占蔔不止一次地說明了這個國家將會在他手裏走向終結。
他深信不疑，他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他心裏的酸楚和無奈，根本沒有辦法去說給任何人聽。沒有人想聽也沒有人有資格聽。
對，他害怕。
慎安白轉頭看了這個不怕死的孩子一眼，突然一個念頭從自己心底冒出來，幾乎是惡意的，他無比認真地對著代藍邀請道，
“你來陪我一起害怕吧。”
“…………”
如果有兩個人一起掉進了一口枯井。
一個人拼命地往外爬，拼了命的往外爬，但是每次到中途就會滑下來，每次都會滑下來；而另一個人躺在井底，無所事事，享受著最後的安逸。
故事的最後，沒有人來救他們，他們一起死在了井底。
那麽，故事裏的兩個人，到底是誰更可悲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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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藍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麽，慎安白已經半蹲了下來，用手掐了一把小代藍的臉蛋，沒輕沒重的，還怪疼的。
他用一種醉酒所特有的含混不清的語氣道，“你會喝酒嗎？”
代藍：“…………”
慎安白伸手一拽，就把這個傳說中的“不詳”扯過來，跟拎一只小奶貓似的，就把代藍拎到了他之前喝酒的地方。
代藍最開始倒是掙紮了兩下，但是力氣沒有慎安白大。
慎安白一屁股在之前的石階旁邊坐下，把這只小奶貓往自己旁邊一擱。代藍旁邊就是那個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美人。
慎安白隨手拿起一個酒壺，搖了搖發現已經空了，隨手扔開，又拿起另一個酒壺，二話不說就塞給代藍了。
代藍接住了就好好地拿在了手裏，也沒搭理這個酒鬼的閑情逸致，轉頭看了一下，結果發現四周居然一個隨行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慎安白給屏退了。
慎安白看著代藍這個樣子，笑著道，“不嘗嘗？好東西～”
那個樣子像是只誘人入陷阱的狐貍。
代藍把酒壺放在地上，臉上帶出一個笑來，“難怪都說安南將亡。”
慎安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酒醉不恭的神色明顯停滯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帶上了幾分嘲諷，“怎麽現在六歲的小兒都開口就是亡國了？”
他拿著酒壺，自己往口中倒了一大口，有溢出的酒水順著嘴角流下來。代藍把這個場景看在眼裏，卻一言不發。
慎安白咽了口中的酒，然後仰天長舒了一口氣，再看向代藍的時候已經又是玩世不恭的神色，
“那你說，要是亡國了…………國民是怪我這個無所作為的國王，還是怪你這個雙生不詳的國師？？”
“…………”
其實沒有區別，他們兩個誰都逃不掉。
安南國從好幾代以前就開始國力一日不如一日，到了慎安白手上其實已經無力回天。
他看的很透，很明白。
交到他手上的安南國，其實不過是一根被白蟻蛀空了的雕梁。再是有能耐的人，也拿這個馬上就要滅亡的國家沒有半點辦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安南的衰敗開始於很久很久以前，但是國亡的千古罪名卻會落在他一人的頭上。
對，或許還有眼前這個小孩兒。他應該會和自己一起背負罵名。
慎安白看著代藍的笑容裏帶著憐憫與嘲諷，他對著代藍挑了挑眉，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道，“我今日聽聞天祭的大禮已經在開始準備了。國師為我安南蔔了一卦，結果…………呵。”
代藍：“…………”
慎安白：“哦，對了。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什麽叫做天祭？就是……嗯，就是很血腥。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雙子國師你們是唯一一代……我能有此殊榮，也是不易，哈哈哈……不過按照前例，你的兄弟應該會死的很慘。”
慎安白現在完全是個醉鬼，話多而碎，沒什麽重點，但是卻好像滿腹的話通通想要傾倒出來。
代藍出口糾正，“天祭的祭品是我，不是我哥哥。”
“嗯？”慎安白回過神，看著代藍，再次打量了這個神色鎮定的小孩兒一會兒，“哈哈哈，這樣啊，這樣嗎？那還真是……哈哈哈，有緣分！我剛剛好給你講一下你會怎麽死？”
慎安白好像突然特別開心，一只手抓住代藍，另一只手蘸著酒水在地上畫圖，道，
“現在他們正在給你建一個特殊的祭壇。祭壇高達三丈，祭壇上面分兩部分，背後是業日晷，前面是石臺。”
“而你，會躺在石臺之上，由你的哥哥，下一任國師，活生生取出你的心臟……心臟，嗯……心臟會被放在這兒，這就是業日晷前的供奉盤……”
“至於你的身體，會被肢解，一塊一塊的扔給蛇群……其實以前不是扔給蛇群的，會分給王族生食…………嗯？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代藍從容道：“因為我知道這些。”
慎安白：“知道？你從哪裏知道的？你哥哥告訴你的？”
代藍：“書籍。”
慎安白突然興致缺缺。就好像一個惡作劇還沒成功就被發現了的孩子。
他松開抓住代藍的手，又拿了一壺酒在手裏，泯了一口，隨口問道，“你不怕？”
代藍：“我為什麽要怕？”
慎安白：“你會死。”
代藍：“不是每個人都怕死。”
慎安白：“哦。”
說完了之後慎安白好像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於平淡了，他又語氣隨意地加了一句，“你厲害。”
代藍看著這個安南國王，只覺得悲憫。他帶著一點惡意，把慎安白手裏的酒壺搶過來，笑道，“確實厲害，至少比你厲害。”
慎安白看著這個站起來還沒到自己腰的小孩子，覺得荒謬，“比我厲害？”
代藍：“你害怕。”
慎安白點頭表示同意。
他同意的是代藍口中的那句“你害怕”。
他也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麽。如果說現在讓他躺上祭壇，立刻死去。他一點都不怕。
他怕的是千古惡名，是因為自己拿到手的只是一個破爛到無可醫的廢品。
但是他連為這個國家去死的機會都沒有，他是王，死了這個國家更加會大亂。
他只能活著，看著這一切發生。
國師的占蔔不止一次地說明了這個國家將會在他手裏走向終結。
他深信不疑，他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他心裏的酸楚和無奈，根本沒有辦法去說給任何人聽。沒有人想聽也沒有人有資格聽。
對，他害怕。
慎安白轉頭看了這個不怕死的孩子一眼，突然一個念頭從自己心底冒出來，幾乎是惡意的，他無比認真地對著代藍邀請道，
“你來陪我一起害怕吧。”
“…………”
如果有兩個人一起掉進了一口枯井。
一個人拼命地往外爬，拼了命的往外爬，但是每次到中途就會滑下來，每次都會滑下來；而另一個人躺在井底，無所事事，享受著最後的安逸。
故事的最後，沒有人來救他們，他們一起死在了井底。
那麽，故事裏的兩個人，到底是誰更可悲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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