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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阿瑾,你來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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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阿瑾,你來接我了

求愛這件事, 細細想來,說起來沈長空大抵年少時就已經開始了。

吃她遞的羊肉,跟她一起溜出宮去看花燈, 為她剔魚骨解蟹殼,因她一句玄衣好看便穿了許多許多年。

無一件不是在縱容遷就她, 也無一件不是在討好取悅她。

對於褚沅瑾, 他即便再強硬,姿態也總是低的。

他不覺著這有什麽不對, 也從未因此而委屈,愛一個人理應如此。

沈長空希望是自己更愛她, 他的阿瑾, 合該被捧入神端。

褚沅瑾沒想到他會這樣回, 她自詡是個情場高手,卻還是被這麽三個字撩撥得悸動不已。

像個情竇初開的豆蔻少女,望著他的眼睛都滿是閃動的光。

竟是歡喜得不知說什麽是好, 好像說什麽都有些不夠。

她伸出瑩白的指尖, 輕輕勾住了男人腰間蹀躞帶, 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挑著, 像是在哄他高興, 又不知用何方式。

或許除卻歡喜, 亦是有那麽些心疼在的。

“求愛”這個詞, 本就是有些低三下四的,可沈長空毫不在意地用在自個兒身上,有種難以言透的沖撞力。

這個詞分明如何看都同他這個人不搭邊,可與在她面前的沈長空又莫名貼合。

褚沅瑾或許看不透,她從一開始便是仗著沈長空喜歡她罷了。

那纖巧瑩潤的手指頭就這樣一下一下勾著他,勾起心下顫顫麻麻的癢。

沈長空將那作亂的手指頭握進掌心, 問道:“去換身衣裳?”

她最愛幹凈,最嬌氣沒耐心,不該待在這膳房。

可褚沅瑾卻不依,“換什麽呀,一個上午都未學成,我得繼續琢磨琢磨,日後叫你吃上一回我親手做的琥珀冰酥酪。”

方才確實是打算要放棄了,可沈長空一來,她便覺著那點小挫折壓根兒便不算什麽。

這才哪跟哪兒,同他對自己做的那些相比還差得遠呢。

“別做了,”沈長空揉了揉手中柔嫩的手指,道,“天涼了,冰的便不吃了。”

“那換一個?我也可以學熱的!”褚沅瑾並不死心,好像非得為他做點什麽,才能證明自己說的認真並不是像以往那樣隨口哄騙他玩的。

哪知沈長空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褚沅瑾話音一落便被男人攔腰抱起,整個人被包進了松木調的懷裏。

氣味冷冽生人勿進,托著她的手臂卻穩健有力,懷抱亦是溫暖至極的。

是只給她一人的溫度,是她一人的沈子欽。

沈長空便這樣抱著她,走過了膳房通往嘉宜院的小路上,幽雅的槐花香撲鼻而來,空氣中滿滿沁著絲絲縷縷的甜。

遇見的婢女紛紛規矩地低頭不敢多看,在二人遠去後又不免了然地相視一笑,繼而聊上那麽幾句,當做談資。

秋書很快便幫褚沅瑾換好了衣裳,忙活了這麽一大上午,也到了用膳的點。

褚沅瑾看著沈長空,湊近了他問:“真不要麽?日後可就沒這個機會了,說不定我就怠惰了,再也提不起興致弄這東西了,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不後悔,”沈長空牽著她到圓桌旁坐下,拿起褚沅瑾面前小碗為她布菜,“你不需要做那些。”

他願她一生怠惰,給他些用武之地。

褚沅瑾也沒再強說,那東西一時半會她是真學不會,可她一定要叫他吃上一回。

總歸是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時。

這般想著,便順著他道:“那好吧。”

說著突然又想起不久後皇後的壽辰,她還尚未備好賀禮,一時間有些發愁。

自她阿娘仁顯皇後去世後,元惠皇後待她視如己出,有什麽好的都會想著給她送上一份。

元惠皇後同仁顯皇後是自小到大的手帕交,仁顯自聖人還是太子時便嫁與其為妻,聖人登基後她便自然而然坐上了皇後的位子。

而元惠則是聖人登了基後入的宮,其家世顯耀,初入宮便做了皇貴妃。

兩姐妹非但未生嫌隙,反而往來甚密,愈發交好。

仁顯知元惠不愛皇帝,她是被綁在這深宮的可憐人。可元惠的心上人早便亡命沙場,她雖不愛皇帝,卻也再無其他意中人,於她而言,嫁誰都是一樣。

在這宮裏至少還有仁顯陪她,也不算孤寂。

元惠曾有過一個孩子,只是那孩子未能成功來到這世上。她待仁顯所出的太子褚景修視如己出,後來有了褚沅瑾,她更是同仁顯一起給她親手做衣縫了許多玩意兒,將心血盡數傾在了這兩兄妹上。

也算是為人母了。

後來仁顯去世,她接替了皇後之位,封號元惠,同褚沅瑾兄妹也絲毫沒有疏遠。

於褚沅瑾而言,她是自己全身心信任的長輩,應是要好好為她備禮的。

可褚沅瑾實在想不出今年該送些什麽,照往年來看,凡是自個兒送的,她便沒有不喜歡的。

也正是因為這般,褚沅瑾才有些糾結,不知道僅作為皇後自己而言,到底喜歡些什麽。

她向來理所當然地接受著所有人待她的好,從未想過去回報些什麽。

可沈長空讓她開始反思,她突然便覺著,自個兒這十九年來活得確實過於自我。

她確實是個被寵壞了的人。

這樣從來都是享樂至上的人乍想轉變實施起來實在有些困難,沈長空越是同她說她反而愈是覺著需要。

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是她需要去好好學習的東西。

無論是對將她嬌寵長大的親人,還是圍繞她左右百般包容的朋友,抑或是將她捧在心上一載又一載的沈長空。

她想這些想得有些出神,兩彎細眉微微蹙著,極為苦惱的樣子。

沈長空看著,將她連人帶椅拉到自己身邊來,拭去她唇角沾上的一丁點飯渣,褚沅瑾這才驚醒一般看向他。

“怎麽了?”

“你說,皇後生辰,我該送什麽給她?”

她眉頭依舊蹙著,看向他的時候帶著莫名的依賴,叫男人心口塌軟。

“你送什麽她都喜歡。”他似乎並不覺著這是什麽難題。

褚沅瑾知道沈長空並非在敷衍她,實在是確實如此。

“可是,”她眉頭蹙得更緊,愁意幾乎要溢出來,“可是她真正喜歡的是什麽呢?”

真正喜歡的是什麽呢?

大抵是你吧。

阿瑾,沒人不喜歡你。

沈長空知道她想要的不是這種答案,便沒再說,同她一起想起來。

小些的時候褚沅瑾曾拉著他玩捉迷藏,將他藏在了立政殿,仁顯皇後居住之地。

那日他在織金繡鳳屏風底下趴了很久,久到渾身酸痛,褚沅瑾都沒回來接他。

幾個時辰後,立政殿熱鬧了起來,仁顯皇後同兩個宮妃走了進來,就坐在屏風不遠處的圓桌上。

那兩名宮妃,一位是現在的元惠皇後莊琴霜,當時的皇貴妃,另一位是麗妃,五皇子褚景同與六公主褚文心的生母。

幾人一直在閑談,絲毫沒有停下的態勢,沈長空只能僵著身子躲在屏風後,不敢出聲。

“婉婉這香囊好生別致。”元惠一邊說一邊伸手拎起仁顯腰間掛著的金緞小香囊湊近了去看。

仁顯見她感興趣,直接從腰間將那香囊取了下來遞到她手上,笑道:“你且聞聞,據說有安神的功效呢,是我身邊人配的,好聞得很。”

一旁麗妃笑看著元惠果真接了過來湊在鼻尖輕嗅,也極有興趣問她道:“如何?”

元惠也沒賣關子,又深嗅了幾口,喟嘆道:“果真好聞,我這幾日就聞著婉婉身上換的香好聞,原是這小東西。”

“你若喜歡,給了你便是,我叫她們再配。”仁顯一雙同褚沅瑾如出一轍的柳葉眼彎彎,神色極為縱容,“你如今有了身子,戴它許能好些。”

元惠聽了高興得不得了,當下便將那香囊戴到了自個兒腰上,“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這下麗妃可不幹了,故意嗔道:“皇後娘娘可真是偏心,單給秦霜卻不給妾身,瞧不起妾身不成?”

“呸呸呸,”元惠啐了一口,“這是婉婉給我的!”

仁顯被她們鬧得哭笑不得,拉過麗妃的手道:“不是什麽值錢玩意兒,你若要,等她們給我配的時候也給你配一個,到時候咱們仨一人一個。”

麗妃這才罷休,“那可別忘了,皇後若是忘了,妾身要來討的。”

幾人笑談間天色漸漸變晚,直到外頭的宮人傳了膳才一同站起來走了出去。

沈長空從屏風後站起來時腿都已經麻了,可進是褚沅瑾將他帶進來的,這立政殿四處都是宮人,他一個人終是沒隨意走動,便一直站在那,等著褚沅瑾來找。

他不知她是贏了這場游戲也尚未被找到,還是早便結束了游戲獨將他忘在了這裏。

只能孤零零站在屏風後躲著,若有來人,便又得趴下去避一避。

他只用了一頓早膳,這會兒渾身疲憊,又餓得厲害,只有蹲坐下身子蜷縮起來才能勉強緩解些腹部的抽痛。

皇後一行人走後又過了一個時辰,沈長空才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似乎跑得很急,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成節奏地往他這邊慢慢靠近。

沈長空知道是她,沈寂的黑眸終是有了色彩。

在那淩亂的腳步聲停下的瞬間,他從雙膝間擡起頭來,正對上那雙詫異而憤怒的柳葉眼。

因著太長時間未說話,乍一開口少年的聲音都有些啞。

“阿瑾,你來接我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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