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榮光的衰敗9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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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結束於新年的第三天,在鐘聲敲響，所有一切都開始煥發新面貌的時候，轟炸聲從帝國的國都內傳來,曾經不可一世的帝國,也從繁榮變得殘破。
百姓們流離失所,正處於戰爭勝利的喜悅當中,炮-彈卻擊碎了他們統治整片土地的念頭。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古德裏安正在書房安靜的看書，洛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靠著他的腿陷入了沈睡,青年的肩膀被披上了將軍的絨袍,白皙的臉蛋陷入了皮毛當中，略微有些癢意。
古德裏安也沒了專註看書的心情，總是忍不住將視線掃到青年黑色的發頂，伸出手勾了勾那縷發絲,溫柔的像是在觸碰一件易碎品。
但這樣的溫馨寧靜卻被粗魯的外來者所打破了,柏名斯的身後跟著幾名士兵直接敲響了書房的門,古德裏安皺緊了眉頭,看著青年不安的從熟睡當中醒來,可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還可以再睡會兒。”將軍低頭說道，“我先出去處理一些事情。”
青年懵懂的點點頭,借著將軍的手站了起來,有些踉蹌的被男人抱在了懷中，而就在這個時候，柏名斯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打開了門。
他瞳孔緊縮的看著面前姿勢親密的兩個人，在身後士兵還未曾看清裏面景象的時候就飛快掩上了門，閉了閉眼,沈著聲音說道：“將軍，情況緊急，您必須看看這則電報。”
古德裏安溫和的將青年安置妥當，然後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房門，他身上的低氣壓任誰看了都會低下頭顱，柏名斯心臟猛跳，看著木質地板上將軍的軍靴，恭敬的將那紙電報遞給了他。
波瀾不驚的綠眸看著電報上的字眼，很快變得陰沈了起來。
“什麽時候發生的？”將軍將那則紙折了起來隨意扔給了身邊的一個士兵，然後擡腳走到沙發前坐上，面容嚴肅的看著正姿站在不遠處的柏名斯。
他的副官隱晦的瞟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接著快速走到將軍身邊彎著腰低頭在耳邊悄聲說道：“今天淩晨3點，從東海岸飛來的戰機。”
古德裏安冷漠的看著他，抽出一根煙來點燃，“怎麽說？”
“都是新型制造的武器，雷達根本無法定位，就像是隱形了一樣。”柏名斯的語氣當中帶了憤怒和兇狠，“直到國都上空才被發現端倪，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查到了嗎？”古德裏安簡潔的詢問，身為他多年的心腹，柏名斯自然是明白男人的每一個問題，於是點了點頭：“聯盟軍。”
野心勃勃的帝國一直想要統治整片大陸，於是在三年前開始了自己的征途，而那些被侵略的國家開始聯合軍隊進行反擊，他們自稱同盟軍，由數十個國家組成，抵制帝國的統治。
可能從三年前開始，這場鬥爭就被打響，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同盟軍根本不成氣候，但是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國家被卷入了戰爭，世界大戰的漩渦讓整個人類都成為了命運的共同體，所以他們變得強大了起來，甚至現在，空-襲了國都。
煙霧很快便充斥了整個空間，古德裏安按滅了煙頭，靠在沙發上問：“國王讓我們撤軍？”
就連帝國國內都無法完全保證安全，那麽在這裏駐守的士兵自然也會受到極大的危機，緊急國家召令，所有派遣在外的士兵當國家遭受危機的時候，都應該立刻回到帝國。
但直到現在，他們仍未接受到任何來自帝國的召令，或許就連國內的首領們也自顧不暇。
“還沒有接到任何指令。”柏名斯恭敬的說道，他的心中很亂，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的祖國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更是因為面前男人的態度。
他已經感受到了，將軍早就失去沖鋒的欲-望。
“嚴守這裏，發現任何端倪一律處死。”古德裏安冷漠的命令道，“封鎖消息，關閉所有場所，實行宵禁，如果有破壞規則的人，直接開槍。”
將軍的食指點了點沙發：“不可以撤退，加強巡邏，設瞭望塔，從今晚起所有高職軍官都住在政府大廳，嚴防死守...直到帝國的指令。”
“是，長官。”柏名斯敬了軍禮，直到現在他的心才恍惚間平靜了下來，果然無論什麽時候，古德裏安永遠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們一切精神的來源。
“那將軍，您有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
“我就待在這裏。”古德裏安打斷了柏名斯的話，他面無表情的註視著柏名斯，“我給你權力去做好這些事。”
“可他們最想要的人是您！”柏名斯不理解，著急的說道。
“我明白，所以我不可以住在那。”古德裏安揉了揉額角，又開始脹痛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了柏名斯的身邊，在經過副官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按我說的去做。”
柏名斯忍不住咬緊了牙關，他聽著古德裏安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還是忍不住猛的轉身沖那個背影吼道：“現在是戰爭！是那群垃圾對帝國威嚴的挑釁！將軍你怎麽可以因為那個男人而放棄對事態的正確判斷？”
周圍的士兵都因為柏名斯的失態而吃了一驚，其實古德裏安情人的這件事早就在軍隊裏傳開了，但將軍本人卻沒有任何的異樣，無論是占有一個敵國平民，還是擁有一個同性情人，在古德裏安眼中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總是這樣的波瀾不驚、漠不關心。
可就在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來著靈魂深處的顫栗，從尾椎骨攀巖而上直達脊髓的寒冷。
古德裏安停在原地，聽見柏名斯的話語後轉過身來，如同沼澤裏的鱷魚，深邃而危險。
“柏名斯，不要試圖違背我的命令。”古德裏安冰冷的說道，綠色的眼睛像是幽靈的冥火，“我的私事容不得你去譴責”
“可分明就是您不顧自己的安危，這樣的情況不得不讓我多想。您的理智判斷在這個時候對我而言並不作數。”柏名斯說道，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反駁將軍的話，話語間，他的背後早已濕透，“您需要處死那個男人，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擺脫控制。”
古德裏安瞇了瞇眼，看著強裝鎮定的副官，開口道：“誰告訴的你這些？”
“如同那個男人所說，神罰已經降臨了。”柏名斯的精神有些恍惚，說出的話也像是喃喃自語，“他就是開端...必須要殺死他，才能讓我們的榮光再次回歸。”
……
“我從來都不是帝國的榮光。”古德裏安說，“我也不屑擁有這樣的名號。”
柏名斯握緊了雙拳，還想再說些什麽。
“出去。”
將軍冷漠的看著他。
“否則我會殺了你。”
洛坐在椅子上聽著斷斷續續的廣播從機器裏傳了出來，他有些入神的抱著自己的雙腿，不可思議的聽著廣播當中的新聞，一瞬間所有的困倦都消失不見了。
書房的門被打開，古德裏安走到了洛的身後，雙手搭在椅背上，也安靜的聽著廣播，很快，他伸出手關掉了，聲音戛然而止。
“很開心嗎？”身後男人莫名的問到，洛更加抱緊了雙腿，然後搖搖頭。
“沒關系。”古德裏安彎下腰從後面抱住了他，溫柔的蹭了蹭他的臉，然後偏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勾起了一個笑容。
“將軍，剛才您出去是有什麽事嗎？”洛低垂著眼眸，像一只溫順的綿羊，岔開話題問到。
古德裏安直起了腰，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象，緩緩說道：“就像是你剛才在廣播中聽到的那樣，你覺得我們會怎麽做？”
青年呆楞的搖搖頭，說：“我不懂戰爭，但我知道戰爭很恐怖。”
古德裏安轉頭看著椅子上抱著自己的洛，暗了暗眼眸，抿抿嘴沒有說話。
“它會讓漂亮的房子變成廢墟，會讓身體健全的人成為屍體，也會讓純潔的天使墮成惡魔。”洛的聲音很輕，輕到像一根羽毛，慢慢飄到了將軍的眼前。
“那我呢？”古德裏安有些幹澀的開口道，他想要知道在青年眼中自己的形象。
過去可能是因為害怕，青年總是那麽的乖巧溫順，但是現在希望似乎來了，所以他可以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這也是在古德裏安的放縱之中——他不希望青年成為一個只會遵從的“玩具”。
“我不知道。”洛笑了笑，直視著將軍的眼睛，“在未曾見到將軍您之前，我認為您是一個冰冷強大到令人恐懼的生物，但是到現在，我覺得將軍您內心深處一定是溫柔的，否則，在我做出那樣冒犯的事情之後，您也不會依舊讓我待在您的身邊。”
古德裏安移開視線，忍不住嗤笑一聲。溫柔這樣的詞匯向來不與他掛邊，甚至就在剛剛，他也下達了殺人的命令，他從來不將別人的性命看的珍貴，因為一切都是他獲得勝利的手段。
“那天我晚上，我親吻了你。”古德裏安說，“你認為，我為什麽要留著你。”
“因為...我是您的仆人？我，屬於您？”洛歪了歪腦袋，似乎天真的不像樣子，古德裏安看著青年的神情，並不像是玩笑，他合上了眼，心中懸起的石頭在這個時候竟然掉了下去，直達谷底。
總是這樣，這個青年似乎在玩-弄他。
“將軍...”
“你很清楚為什麽。”古德裏安綠色的眼鏡確定的說道，他還記得當時青年天真的詢問“您喜歡我嗎？您想要吻我嗎？”那時的神情。
但或許，青年只是想聽他說出這句話來。
“因為我愛你。”
洛楞住了，他呆滯的看著背光站在窗邊的男人。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想永遠讓你待在我的身邊。”這句話毫無阻礙的說了出來，古德裏安慢慢朝青年走去，而洛也無意識的站了起來，接著迎接他的又是屬於男人的懷抱，帶著尼古丁的煙草氣。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親吻你。”
“可是為什麽？”青年似乎很不理解，他隨著男人的力道仰頭，透過窗戶看見了漂亮的天空，那是是未曾被沾染的處-女地。
“沒有為什麽。”古德裏安呢喃道，“可能這就是神對我的懲罰。”
愛上一個註定不會愛上自己的人。
“將軍。”洛的神情也變得冷漠了起來，“我不會愛上您的。”
在這片寫滿了傷痛與絕望的土地上，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因為，你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知道。”古德裏安的擁抱更緊了些，似乎這樣就可以讓青年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
“沒關系。”
硝煙再次綻放起來，不安的躁動寫滿了這座殘破的城市，帝國的士兵們也喘喘不安的把守著最後的防線，他們還在等待著帝國國王的指令，而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似乎早就喪失了鬥志，整天窩在那個房子裏，同他的情人待在一起。
“埃裏希，你說我們會死嗎？”另外一個看上去和埃裏希差不多大的士兵恐懼的問到，這些天裏，他們可以清楚的聽見幾十公裏外傳來的炮-彈聲，還有天空中戰機的轟鳴。
“我不知道。”埃裏希咬緊了下嘴唇，他瘦弱的身體扛著沈重的鋼槍，寬大的軍裝似乎也無法掩藏他恐懼的靈魂，“將軍會帶領我們走向勝利的，就如同往常一樣。”
“但是將軍已經變了。”那名士兵說到，“而且敵人也變得強大了起來。”
“我想回家。”那名士兵繼續說道，“媽媽說新年給我做很多好吃的東西。”
“夠了！”埃裏希吼道，制止了士兵的話語，“我們不會輸的。”但這句話即使是他說出來也沒有半分的底氣。
“我們不會輸的。”
炮火連天，聯盟軍就像是不怕死的幽靈，穿梭在戰場上，他們都是一群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的人，所以他們無所畏懼，只期待覆仇的那一天。
空襲帝國國都只是成功的一部分，他們會慢慢開始奪取一切自己失去的東西。
“將軍，國王命令我們撤軍。D國的戰況已經不明朗起來，太多軍團被覆滅，我們必須去那邊的前線支援他們。”情報官恭敬的站在古德裏安面前說道，“港口已經準備好了軍艦，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
“國王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在這裏的所屬權？”古德裏安問，聽不明情緒。
“這只是個小國家，一旦再次占領D國，我們將會重返這裏，繼續統治。”情報官緊張的連話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不明白這樣顯而易見的道理，為什麽將軍卻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什麽時候走？”古德裏安神情不明。
“淩晨。”情報官說，“為了防止消息洩露，保證您們的安全，這些都得秘密進行...包括您的情人，將軍。”
古德裏安沒有說話。
“將軍，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不會離開。”像是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一樣，古德裏安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柏名斯身為我的副官，也擁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他會回去，協助在D國的戰爭。”
情報官楞住了：“可是您在這裏太危險了，太多的耳目在盯著您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個光明正大的靶子！”
古德裏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開口道：“你們應該也都有預感吧，這場鬥爭，我們會輸。”
“一敗塗地。”
————
“為什麽不走呢？將軍。”
整座城市一夜之間空了很多，大部分的士兵連夜離開了這個國家前往了別處進行戰鬥，但是古德裏安作為帝國將軍，無限的榮光，他卻安穩的茍活在這個稍顯平靜的城市當中。
古德裏安沒有回話，他只是看著洛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是因為我嗎？”青年窩在他的懷中，輕聲說道，“因為您不想離開我？”
關系似乎顛倒了起來，不再是“你不能離開我”而是“我無法離開你”。
男人沈默的貼著他的額頭，嘆了口氣：“是的，我不想離開你。”
“您如果這樣做，帝國的王應該不會高興吧？”洛的眼中似乎有些擔憂。
“作為戰士，只有兩個選擇。”古德裏安緩慢的說道，“要麽死於戰場，要麽活於痛苦...你認為我會怎麽選？”
“我覺得將軍您，並不痛苦。”
古德裏安忍不住輕笑，緊緊的擁抱住懷裏的青年。
“這場戰爭，帝國會輸。”這絲毫不像是帝國將軍說出來的話，就算如此，身為將領也應該堅持到戰場的最後一刻，而並非認命一般的待在這裏，和他一起。
“為什麽？”
“因為疲憊。”古德裏安說道，“勝利之後的疲憊以及酒色的耽溺，讓太多人失去了戰鬥的欲-望，但是聯盟軍，由仇恨和絕望組成的亡命軍隊，他們不會疲憊。”
他們會擊破帝國最後的尊嚴和榮耀。
“那您後悔嗎？在打贏了這麽多場戰爭之後。”洛擡起頭問到。
古德裏安不做聲了，他當然後悔。
但如果他不這樣的話，就永遠都遇不到洛。他的雙手沾染了太多的鮮血，但青年卻幹凈的另他望而卻步。
一個悖論。
“洛·斯特瑪斯。”古德裏安突然叫了青年的名字，是如此的莊重，“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你。”
我會讓你活下去，即使付出我自己的生命。
在D國的戰鬥失敗了，帝國損失慘重，在別國的戰爭也接連慘敗，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最後的結局。
古德裏安·奧切被聯盟軍抓捕，羈押在了那監獄當中，身為帝國至高無上的將軍，即使他違抗了國王的命令，依舊擁有著當做籌碼被談判的資格。
高傲的將軍穿著囚服，帶著拷鏈，金色的發絲也變得暗淡無比，但綠色眼中所暗藏的威壓即使是在暗無天日的黑暗當中都讓人恐懼，他是最頂級的戰犯，但沒有人會殺死他。
而洛作為一個平民，一個被惡魔所囚禁的平民，自然也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愛，他住進了療養院當中，看見了太多太多因為戰爭而變得精神失常的人物。
黑白電視裏播放著對古德裏安的照片，以及對他殘忍罪行的控訴。照片當中男人身著軍裝，平靜的直視前方，但沒有人敢和他對視。
“他真是一個惡魔。”女護士走到了電視機前，厭惡的說道，“這裏的病患們，大多都接受了實驗。”
“什麽實驗？”洛皺緊了眉頭，忍不住問道。
“你不知道嗎？”女護士似乎有些驚訝，她左右看了看，接著小聲說到，“他的軍隊在帝國的指使下，暗中進行著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
洛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
“你不要害怕。”女護士連忙安撫，“不是那種活體解剖，更多的是精神實驗，他們給予俘虜精神壓迫，讓其失常。”
“這又有什麽區別呢？”洛說道，平靜了下來，“只是惡魔的憐憫罷了。”
帝國簽署了降書，但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讓古德裏安回國，這位滿身榮耀的帝國將軍，即使成為了階下囚，也會被盡力的保護。
在穿上囚服不到一個月，古德裏安就脫了下去，換上了常服，他再次站在了陽光之下，這是身邊卻空蕩蕩的少了一個人。
冷綠的眼眸變得更加冰涼，他想要見那個人——洛·斯特瑪斯。
得到消息的時候，洛正在療養院後的院子裏曬著太陽，嚴寒的冬季似乎快要過去了。
“古德裏安·奧切想要要見你。”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是一個職位很高的人，他留著八字胡，穿著制服，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右臉上有一大片的燙傷。
男人見青年不自覺的瞧了過來，忍不住爽朗的笑了笑，捂住了自己的右臉：“怎麽，看上去很醜嗎？唉，我倒是不像你們這些小年輕一樣長得那麽好看。”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洛連忙道歉，為自己的魯莽。
“其實也沒事，上過戰場的，有誰沒受過傷啊。”男人笑著說，好像戰爭的陰影並沒有影響過他，“我這張臉在大火裏面燒過，但幸好後來下雨了，我跑了出來，現在想想，應該也是神給我的指示。”
洛正要說些什麽，就見之前的那個女護士走了過來，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奧斯特上尉，您已經有一個周沒來過了！”
“對不起美麗的小姐。”奧斯特有些無奈的說，“最近太忙了。”
“無論如何您也應該先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洛看著奧斯特上尉柔和的側臉，似乎沒有任何陰霾。但可能就是這樣的人才會將最深的痛苦埋藏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
“將...古德裏安不是要回國了嗎？他為什麽要見我？”洛有些不安，他惶恐於男人的愛，但又憎恨他的冷漠。
“沒有人知道這位‘帝國榮光’在想什麽。”奧斯特聳聳肩，他也恨那個男人，但是為了更長久的和平，有些時候人們不得不妥協，將惡魔放回他的地獄。
“我不想見他。”洛開口說道，眼底是一片冷漠。
奧斯特楞住了，不過也是顯而易見值得理解，他點了點頭，“我會傳達過去的。”
“我要見他，否則，我不會離開這裏。”古德裏安波瀾不驚的眼中依舊沒有任何的色彩，他端坐在椅子上，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精確的測量，這才是那個戰場的殺人機器。
“現在沒有你談判的份！”奧斯特一拍桌子，怒聲道，“你現在是俘虜，我們有權對你做出任何事。”
“當然，你們可以。”古德裏安直視他，冰冷的眼中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見他。”
“你真的是古德裏安·奧切嗎？還是說在那之前真正的將軍就已經跑掉了，你只是個替身？”奧斯特皺緊了眉頭，他簡直無法和面前的人交流。
但古德裏安只是沈默以對，“我必須見他。”
————
“您為什麽這樣執著見我？”洛坐在男人的面前，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在封閉的水泥墻之內，只有昏暗的燈光和那扇通往外界的門。
古德裏安的雙手雙腳都被拷鏈束縛著，為了防止他作出任何傷人的事來。
曾經的將軍沒有說話，他只是一點一點細致的用視線描摹著青年的容貌。洛有些別扭的偏過了頭，他看著粗糙的地面，無法想象這個優雅男人在監獄已經度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我很想你。”終於，古德裏安開口了，低沈沙啞的嗓音當中是他人從未聽見過的柔情。
洛沒有回話，他聽見古德裏安繼續說道：“和我回帝國。”
“不。”洛搖頭，眼神堅定的看著古德裏安，“我不再是你的仆人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也對。”古德裏安低聲笑著，“從一開始，你看上去就是那麽的柔弱，但顯而易見你並不是這樣。”
“一切都是生存的手段，不是嗎？”
最終沈溺下去的，只有他一個人。
“我感謝你愛我。”洛開口說道，“但是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愛是建立在我同胞的亡魂之上，我就覺得惡心。”
男人楞住了，如果一潭死水的眼中掀起了驚濤駭濤，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洛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我再次問您，您後悔嗎？在殺了這麽多人之後。”
古德裏安默不作聲，他只是看著青年的面容，但青年卻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一般，起身想要離開。
“後悔。”古德裏安這時才開口道，“從小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為了帝國’，因此，我將其作為自己的使命，其他的所有累贅都將被放逐。”
這還是第一次，古德裏安講述他的故事。
“‘一切都是為了帝國’，這就像是一個魔咒，纏繞著我的人生，所以為了勝利，必須不擇手段。”古德裏安綠色的眼中滿是青年消瘦的背影，“可就在那個時候我看見了你，你坐在鋼琴前彈奏著曲子，好像一瞬間，我活了過來。”
一個機器從那個時候開始，擁有了自己的靈魂和生命，所以他不再願意接受的魔咒的擺布。
“所以，是你給了我第三次的生命。”古德裏安似乎有些低沈，又好像是在嘲笑，“如果你想讓我死，我會遵循你的命令。”
“你不可以死。”洛沈悶的開口道，他並沒有轉過身來，“你應該活著去接受審判，你應該活著去接受幸存者的譴責，你應該活著，在僅剩的時間當中擁有無限的孤獨。”
你會孤獨終老，再無人愛你。
那個瞬間，古德裏安似乎明白了什麽叫做絕望，他死死的盯著青年的背影，祈求的想讓他再回過頭來看看自己，但是青年卻決絕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會認罪。”古德裏安最後說道，“我會承認自己一切的罪行，接受世界的審判。”
洛停住了腳步，轉過身跑到了男人的面前彎下身子抱住了他。
“最後一次了，將軍。”青年說道，“以後，再也不見。”
————
古德裏安站在港口，鹹濕的海風吹亂了他金色的頭發，男人瞇了瞇眼，跟著身前別國的士兵們慢慢朝巨輪走去，身後是圍觀的群眾和記者，被釋放的惡魔即將重新回到他的領地，或許某一天養精蓄銳之後會卷土重來，但是此刻的他們只能沈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大聲唾罵著惡魔的殘忍。
在巨輪前，帝國的人正站在那裏，恭敬的等待著他，那人正是柏名斯。曾經的副官在經過這場腥風血雨之後也變得成熟穩重了起來，他的左眼受了傷，戴上了眼罩，神情溫和的與別國士兵握了手，然後看著那人為將軍解下了手銬。
古德裏安面無表情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甚至沒有一刻的停頓，就徑直上了巨輪。柏名斯抿抿嘴，沖著交接的士兵點點頭，如今的他們才是戰敗國，必須得接受著曾經“受害者”的索取。
在甲板上，古德裏安看著下方烏泱泱的人，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或者說，他想看些什麽。
“要啟程了，將軍。”柏名斯站在古德裏安的身後說道，也隨著男人的視線看向下方的民眾，“您還是不想走嗎？”
古德裏安瞟了一眼他，柏名斯立馬噤聲。
“我承認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也接受來自受害者的所有譴責。”在國際法庭上，古德裏安站在被告席，看著上方莊嚴的法官和四周坐著的軍官們，選擇承擔一切。
帝國的律師不可思議的看著將軍的認罪，他張了張口，卻什麽話都說不出。
“我有罪。”古德裏安低頭真誠的說道，眼中卻是一片死氣，“我向我傷害過的所有人表示歉意。”
這場宣判的視頻在世界範圍內傳播，最終古德裏安在帝國的爭取之下被判無期徒刑，他的餘生都將在監獄當中悔過，接受著無盡的孤獨與寂寞。
本該如此的。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匿名信，但是當他看到內容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那封信來自哪裏。
「將軍，您好，我是洛·斯特瑪斯，想來您應該很奇怪為什麽我會寫信給您，我在電視上觀看了您的審判，很高興您最終可以向受害者道歉並且承認罪行。
但同時，我又覺得很難過。無限的愧疚席卷了我，在同胞遭受苦難的同時，我在您的身邊接受著來自您的愛意，享受我不該擁有的溫暖。所有人都認為我也是受害者，但我知道我享受了您的溫柔，我也是一名加害者。
我的懦弱與卑微讓我成為了您的仆人，茍且偷生。這一切都讓現在的我感受到了無盡的哀愁與痛苦。
很高興您能愛我，但您不配愛別人，我也不配擁有別人的愛。
如今，您已經接受了審判，現在，也該到我了。」
古德裏安顫抖的看著裏面的內容，那個兔子一樣不敢反抗的青年，在內心裏竟然擁有著這樣多的哀痛。他皺緊了眉頭，他要出去，他要去見見那個青年。
可是不能，他將一輩子被關在這個監獄裏，他將永遠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但最後那句話實在是令他心慌，他不得不找尋關系讓人去那個國家看看青年的近況。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月，消息從外面穿了進來——青年早在兩個月前，也就是古德裏安被判刑之後便自殺了。
昔日的帝國將軍落魄的坐在由水泥澆灌的監獄當中，他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第一次，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他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片濕熱。
接下來的人生當中，他將享受著無盡的痛苦與孤獨，在這狹小的監獄，慢慢的死去。
【任務推進100%，十秒後關閉任務。】
【任務結束。已關閉任務，評級SS。】
【你最近很忙啊？】洛伸了個懶腰，問到。
【最近穿越司正在舉行換屆大會，各項事宜都很忙碌。】系統一板一眼的說，【攻略部的“攻略之神”也正在尋找新的人選。】
【攻略部的事管我們改造部什麽事？】洛忍不住問道，他向來看不上攻略部那群人，以為自己創造了更高的業績就飄飄然的不行，那所謂“攻略之神”也不過如此。
【是這樣的，因為您每次改造任務都間接達到了攻略100%，所以您也被作為“攻略之神”的候選人進行考核。】
洛無語了，所以說現在攻略部優秀員工這麽少的嗎？
【不過A777員工可以放心，攻略部也有自己的人選，上次“演技大賞”冠軍就是他，最後“攻略之神”應當也會是他。】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句話無論何時都很正確。
【那我就OK了。】洛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翻滾了一下，【所以我的假期什麽時候可以？】
【下個世界任務完成之後。】
【感謝A777員工的辛勤工作。】
十年後，在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之時，古德裏安在帝國的擔保之下出了監獄，雖然時刻都被監視著，但好歹重新站在了陽光之下。
男人的鬢角已經白了，但他依舊活著，就像當初洛所希望的那樣。
古德裏安在得到允許之後，重新進入了那座城市，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整座城市煥然一新，生機活力又覆蓋在了這裏，曾經戰爭的殘忍全部消失不見，人們依舊在努力活著。
他買了一束花，去到了公共墓地，在那個雜草叢生的角落他找到了屬於洛的墓碑，男人的神情變得溫和了起來，慢慢蹲下身將那一束花放在了碑前，然後笑著伸出手摸了摸那粗糙的字體。
“我聽從了你的命令。”經歷了歲月風霜的男人眼中已經沒有了那種銳利和血腥氣，反而更多了隨和以及潛藏在其中的死意，“活著，懺悔，接受譴責。”
他甚至成了虔誠的信徒，每天做著禱告，祈求著神明，希望洛可以進入天堂。
“已經十年了。”古德裏安繼續說道，“但是我對你的愛意卻沒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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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流離失所,正處於戰爭勝利的喜悅當中,炮-彈卻擊碎了他們統治整片土地的念頭。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古德裏安正在書房安靜的看書，洛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靠著他的腿陷入了沈睡,青年的肩膀被披上了將軍的絨袍,白皙的臉蛋陷入了皮毛當中，略微有些癢意。
古德裏安也沒了專註看書的心情，總是忍不住將視線掃到青年黑色的發頂，伸出手勾了勾那縷發絲,溫柔的像是在觸碰一件易碎品。
但這樣的溫馨寧靜卻被粗魯的外來者所打破了,柏名斯的身後跟著幾名士兵直接敲響了書房的門,古德裏安皺緊了眉頭,看著青年不安的從熟睡當中醒來,可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還可以再睡會兒。”將軍低頭說道，“我先出去處理一些事情。”
青年懵懂的點點頭,借著將軍的手站了起來,有些踉蹌的被男人抱在了懷中，而就在這個時候，柏名斯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打開了門。
他瞳孔緊縮的看著面前姿勢親密的兩個人，在身後士兵還未曾看清裏面景象的時候就飛快掩上了門，閉了閉眼,沈著聲音說道：“將軍，情況緊急，您必須看看這則電報。”
古德裏安溫和的將青年安置妥當，然後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房門，他身上的低氣壓任誰看了都會低下頭顱，柏名斯心臟猛跳，看著木質地板上將軍的軍靴，恭敬的將那紙電報遞給了他。
波瀾不驚的綠眸看著電報上的字眼，很快變得陰沈了起來。
“什麽時候發生的？”將軍將那則紙折了起來隨意扔給了身邊的一個士兵，然後擡腳走到沙發前坐上，面容嚴肅的看著正姿站在不遠處的柏名斯。
他的副官隱晦的瞟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接著快速走到將軍身邊彎著腰低頭在耳邊悄聲說道：“今天淩晨3點，從東海岸飛來的戰機。”
古德裏安冷漠的看著他，抽出一根煙來點燃，“怎麽說？”
“都是新型制造的武器，雷達根本無法定位，就像是隱形了一樣。”柏名斯的語氣當中帶了憤怒和兇狠，“直到國都上空才被發現端倪，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查到了嗎？”古德裏安簡潔的詢問，身為他多年的心腹，柏名斯自然是明白男人的每一個問題，於是點了點頭：“聯盟軍。”
野心勃勃的帝國一直想要統治整片大陸，於是在三年前開始了自己的征途，而那些被侵略的國家開始聯合軍隊進行反擊，他們自稱同盟軍，由數十個國家組成，抵制帝國的統治。
可能從三年前開始，這場鬥爭就被打響，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同盟軍根本不成氣候，但是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國家被卷入了戰爭，世界大戰的漩渦讓整個人類都成為了命運的共同體，所以他們變得強大了起來，甚至現在，空-襲了國都。
煙霧很快便充斥了整個空間，古德裏安按滅了煙頭，靠在沙發上問：“國王讓我們撤軍？”
就連帝國國內都無法完全保證安全，那麽在這裏駐守的士兵自然也會受到極大的危機，緊急國家召令，所有派遣在外的士兵當國家遭受危機的時候，都應該立刻回到帝國。
但直到現在，他們仍未接受到任何來自帝國的召令，或許就連國內的首領們也自顧不暇。
“還沒有接到任何指令。”柏名斯恭敬的說道，他的心中很亂，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的祖國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更是因為面前男人的態度。
他已經感受到了，將軍早就失去沖鋒的欲-望。
“嚴守這裏，發現任何端倪一律處死。”古德裏安冷漠的命令道，“封鎖消息，關閉所有場所，實行宵禁，如果有破壞規則的人，直接開槍。”
將軍的食指點了點沙發：“不可以撤退，加強巡邏，設瞭望塔，從今晚起所有高職軍官都住在政府大廳，嚴防死守...直到帝國的指令。”
“是，長官。”柏名斯敬了軍禮，直到現在他的心才恍惚間平靜了下來，果然無論什麽時候，古德裏安永遠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們一切精神的來源。
“那將軍，您有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
“我就待在這裏。”古德裏安打斷了柏名斯的話，他面無表情的註視著柏名斯，“我給你權力去做好這些事。”
“可他們最想要的人是您！”柏名斯不理解，著急的說道。
“我明白，所以我不可以住在那。”古德裏安揉了揉額角，又開始脹痛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了柏名斯的身邊，在經過副官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按我說的去做。”
柏名斯忍不住咬緊了牙關，他聽著古德裏安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還是忍不住猛的轉身沖那個背影吼道：“現在是戰爭！是那群垃圾對帝國威嚴的挑釁！將軍你怎麽可以因為那個男人而放棄對事態的正確判斷？”
周圍的士兵都因為柏名斯的失態而吃了一驚，其實古德裏安情人的這件事早就在軍隊裏傳開了，但將軍本人卻沒有任何的異樣，無論是占有一個敵國平民，還是擁有一個同性情人，在古德裏安眼中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總是這樣的波瀾不驚、漠不關心。
可就在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來著靈魂深處的顫栗，從尾椎骨攀巖而上直達脊髓的寒冷。
古德裏安停在原地，聽見柏名斯的話語後轉過身來，如同沼澤裏的鱷魚，深邃而危險。
“柏名斯，不要試圖違背我的命令。”古德裏安冰冷的說道，綠色的眼睛像是幽靈的冥火，“我的私事容不得你去譴責”
“可分明就是您不顧自己的安危，這樣的情況不得不讓我多想。您的理智判斷在這個時候對我而言並不作數。”柏名斯說道，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反駁將軍的話，話語間，他的背後早已濕透，“您需要處死那個男人，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擺脫控制。”
古德裏安瞇了瞇眼，看著強裝鎮定的副官，開口道：“誰告訴的你這些？”
“如同那個男人所說，神罰已經降臨了。”柏名斯的精神有些恍惚，說出的話也像是喃喃自語，“他就是開端...必須要殺死他，才能讓我們的榮光再次回歸。”
……
“我從來都不是帝國的榮光。”古德裏安說，“我也不屑擁有這樣的名號。”
柏名斯握緊了雙拳，還想再說些什麽。
“出去。”
將軍冷漠的看著他。
“否則我會殺了你。”
洛坐在椅子上聽著斷斷續續的廣播從機器裏傳了出來，他有些入神的抱著自己的雙腿，不可思議的聽著廣播當中的新聞，一瞬間所有的困倦都消失不見了。
書房的門被打開，古德裏安走到了洛的身後，雙手搭在椅背上，也安靜的聽著廣播，很快，他伸出手關掉了，聲音戛然而止。
“很開心嗎？”身後男人莫名的問到，洛更加抱緊了雙腿，然後搖搖頭。
“沒關系。”古德裏安彎下腰從後面抱住了他，溫柔的蹭了蹭他的臉，然後偏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勾起了一個笑容。
“將軍，剛才您出去是有什麽事嗎？”洛低垂著眼眸，像一只溫順的綿羊，岔開話題問到。
古德裏安直起了腰，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象，緩緩說道：“就像是你剛才在廣播中聽到的那樣，你覺得我們會怎麽做？”
青年呆楞的搖搖頭，說：“我不懂戰爭，但我知道戰爭很恐怖。”
古德裏安轉頭看著椅子上抱著自己的洛，暗了暗眼眸，抿抿嘴沒有說話。
“它會讓漂亮的房子變成廢墟，會讓身體健全的人成為屍體，也會讓純潔的天使墮成惡魔。”洛的聲音很輕，輕到像一根羽毛，慢慢飄到了將軍的眼前。
“那我呢？”古德裏安有些幹澀的開口道，他想要知道在青年眼中自己的形象。
過去可能是因為害怕，青年總是那麽的乖巧溫順，但是現在希望似乎來了，所以他可以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這也是在古德裏安的放縱之中——他不希望青年成為一個只會遵從的“玩具”。
“我不知道。”洛笑了笑，直視著將軍的眼睛，“在未曾見到將軍您之前，我認為您是一個冰冷強大到令人恐懼的生物，但是到現在，我覺得將軍您內心深處一定是溫柔的，否則，在我做出那樣冒犯的事情之後，您也不會依舊讓我待在您的身邊。”
古德裏安移開視線，忍不住嗤笑一聲。溫柔這樣的詞匯向來不與他掛邊，甚至就在剛剛，他也下達了殺人的命令，他從來不將別人的性命看的珍貴，因為一切都是他獲得勝利的手段。
“那天我晚上，我親吻了你。”古德裏安說，“你認為，我為什麽要留著你。”
“因為...我是您的仆人？我，屬於您？”洛歪了歪腦袋，似乎天真的不像樣子，古德裏安看著青年的神情，並不像是玩笑，他合上了眼，心中懸起的石頭在這個時候竟然掉了下去，直達谷底。
總是這樣，這個青年似乎在玩-弄他。
“將軍...”
“你很清楚為什麽。”古德裏安綠色的眼鏡確定的說道，他還記得當時青年天真的詢問“您喜歡我嗎？您想要吻我嗎？”那時的神情。
但或許，青年只是想聽他說出這句話來。
“因為我愛你。”
洛楞住了，他呆滯的看著背光站在窗邊的男人。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想永遠讓你待在我的身邊。”這句話毫無阻礙的說了出來，古德裏安慢慢朝青年走去，而洛也無意識的站了起來，接著迎接他的又是屬於男人的懷抱，帶著尼古丁的煙草氣。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親吻你。”
“可是為什麽？”青年似乎很不理解，他隨著男人的力道仰頭，透過窗戶看見了漂亮的天空，那是是未曾被沾染的處-女地。
“沒有為什麽。”古德裏安呢喃道，“可能這就是神對我的懲罰。”
愛上一個註定不會愛上自己的人。
“將軍。”洛的神情也變得冷漠了起來，“我不會愛上您的。”
在這片寫滿了傷痛與絕望的土地上，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因為，你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知道。”古德裏安的擁抱更緊了些，似乎這樣就可以讓青年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
“沒關系。”
硝煙再次綻放起來，不安的躁動寫滿了這座殘破的城市，帝國的士兵們也喘喘不安的把守著最後的防線，他們還在等待著帝國國王的指令，而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似乎早就喪失了鬥志，整天窩在那個房子裏，同他的情人待在一起。
“埃裏希，你說我們會死嗎？”另外一個看上去和埃裏希差不多大的士兵恐懼的問到，這些天裏，他們可以清楚的聽見幾十公裏外傳來的炮-彈聲，還有天空中戰機的轟鳴。
“我不知道。”埃裏希咬緊了下嘴唇，他瘦弱的身體扛著沈重的鋼槍，寬大的軍裝似乎也無法掩藏他恐懼的靈魂，“將軍會帶領我們走向勝利的，就如同往常一樣。”
“但是將軍已經變了。”那名士兵說到，“而且敵人也變得強大了起來。”
“我想回家。”那名士兵繼續說道，“媽媽說新年給我做很多好吃的東西。”
“夠了！”埃裏希吼道，制止了士兵的話語，“我們不會輸的。”但這句話即使是他說出來也沒有半分的底氣。
“我們不會輸的。”
炮火連天，聯盟軍就像是不怕死的幽靈，穿梭在戰場上，他們都是一群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的人，所以他們無所畏懼，只期待覆仇的那一天。
空襲帝國國都只是成功的一部分，他們會慢慢開始奪取一切自己失去的東西。
“將軍，國王命令我們撤軍。D國的戰況已經不明朗起來，太多軍團被覆滅，我們必須去那邊的前線支援他們。”情報官恭敬的站在古德裏安面前說道，“港口已經準備好了軍艦，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
“國王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在這裏的所屬權？”古德裏安問，聽不明情緒。
“這只是個小國家，一旦再次占領D國，我們將會重返這裏，繼續統治。”情報官緊張的連話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不明白這樣顯而易見的道理，為什麽將軍卻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什麽時候走？”古德裏安神情不明。
“淩晨。”情報官說，“為了防止消息洩露，保證您們的安全，這些都得秘密進行...包括您的情人，將軍。”
古德裏安沒有說話。
“將軍，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不會離開。”像是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一樣，古德裏安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柏名斯身為我的副官，也擁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他會回去，協助在D國的戰爭。”
情報官楞住了：“可是您在這裏太危險了，太多的耳目在盯著您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個光明正大的靶子！”
古德裏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開口道：“你們應該也都有預感吧，這場鬥爭，我們會輸。”
“一敗塗地。”
————
“為什麽不走呢？將軍。”
整座城市一夜之間空了很多，大部分的士兵連夜離開了這個國家前往了別處進行戰鬥，但是古德裏安作為帝國將軍，無限的榮光，他卻安穩的茍活在這個稍顯平靜的城市當中。
古德裏安沒有回話，他只是看著洛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是因為我嗎？”青年窩在他的懷中，輕聲說道，“因為您不想離開我？”
關系似乎顛倒了起來，不再是“你不能離開我”而是“我無法離開你”。
男人沈默的貼著他的額頭，嘆了口氣：“是的，我不想離開你。”
“您如果這樣做，帝國的王應該不會高興吧？”洛的眼中似乎有些擔憂。
“作為戰士，只有兩個選擇。”古德裏安緩慢的說道，“要麽死於戰場，要麽活於痛苦...你認為我會怎麽選？”
“我覺得將軍您，並不痛苦。”
古德裏安忍不住輕笑，緊緊的擁抱住懷裏的青年。
“這場戰爭，帝國會輸。”這絲毫不像是帝國將軍說出來的話，就算如此，身為將領也應該堅持到戰場的最後一刻，而並非認命一般的待在這裏，和他一起。
“為什麽？”
“因為疲憊。”古德裏安說道，“勝利之後的疲憊以及酒色的耽溺，讓太多人失去了戰鬥的欲-望，但是聯盟軍，由仇恨和絕望組成的亡命軍隊，他們不會疲憊。”
他們會擊破帝國最後的尊嚴和榮耀。
“那您後悔嗎？在打贏了這麽多場戰爭之後。”洛擡起頭問到。
古德裏安不做聲了，他當然後悔。
但如果他不這樣的話，就永遠都遇不到洛。他的雙手沾染了太多的鮮血，但青年卻幹凈的另他望而卻步。
一個悖論。
“洛·斯特瑪斯。”古德裏安突然叫了青年的名字，是如此的莊重，“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你。”
我會讓你活下去，即使付出我自己的生命。
在D國的戰鬥失敗了，帝國損失慘重，在別國的戰爭也接連慘敗，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最後的結局。
古德裏安·奧切被聯盟軍抓捕，羈押在了那監獄當中，身為帝國至高無上的將軍，即使他違抗了國王的命令，依舊擁有著當做籌碼被談判的資格。
高傲的將軍穿著囚服，帶著拷鏈，金色的發絲也變得暗淡無比，但綠色眼中所暗藏的威壓即使是在暗無天日的黑暗當中都讓人恐懼，他是最頂級的戰犯，但沒有人會殺死他。
而洛作為一個平民，一個被惡魔所囚禁的平民，自然也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愛，他住進了療養院當中，看見了太多太多因為戰爭而變得精神失常的人物。
黑白電視裏播放著對古德裏安的照片，以及對他殘忍罪行的控訴。照片當中男人身著軍裝，平靜的直視前方，但沒有人敢和他對視。
“他真是一個惡魔。”女護士走到了電視機前，厭惡的說道，“這裏的病患們，大多都接受了實驗。”
“什麽實驗？”洛皺緊了眉頭，忍不住問道。
“你不知道嗎？”女護士似乎有些驚訝，她左右看了看，接著小聲說到，“他的軍隊在帝國的指使下，暗中進行著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
洛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
“你不要害怕。”女護士連忙安撫，“不是那種活體解剖，更多的是精神實驗，他們給予俘虜精神壓迫，讓其失常。”
“這又有什麽區別呢？”洛說道，平靜了下來，“只是惡魔的憐憫罷了。”
帝國簽署了降書，但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讓古德裏安回國，這位滿身榮耀的帝國將軍，即使成為了階下囚，也會被盡力的保護。
在穿上囚服不到一個月，古德裏安就脫了下去，換上了常服，他再次站在了陽光之下，這是身邊卻空蕩蕩的少了一個人。
冷綠的眼眸變得更加冰涼，他想要見那個人——洛·斯特瑪斯。
得到消息的時候，洛正在療養院後的院子裏曬著太陽，嚴寒的冬季似乎快要過去了。
“古德裏安·奧切想要要見你。”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是一個職位很高的人，他留著八字胡，穿著制服，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右臉上有一大片的燙傷。
男人見青年不自覺的瞧了過來，忍不住爽朗的笑了笑，捂住了自己的右臉：“怎麽，看上去很醜嗎？唉，我倒是不像你們這些小年輕一樣長得那麽好看。”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洛連忙道歉，為自己的魯莽。
“其實也沒事，上過戰場的，有誰沒受過傷啊。”男人笑著說，好像戰爭的陰影並沒有影響過他，“我這張臉在大火裏面燒過，但幸好後來下雨了，我跑了出來，現在想想，應該也是神給我的指示。”
洛正要說些什麽，就見之前的那個女護士走了過來，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奧斯特上尉，您已經有一個周沒來過了！”
“對不起美麗的小姐。”奧斯特有些無奈的說，“最近太忙了。”
“無論如何您也應該先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洛看著奧斯特上尉柔和的側臉，似乎沒有任何陰霾。但可能就是這樣的人才會將最深的痛苦埋藏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
“將...古德裏安不是要回國了嗎？他為什麽要見我？”洛有些不安，他惶恐於男人的愛，但又憎恨他的冷漠。
“沒有人知道這位‘帝國榮光’在想什麽。”奧斯特聳聳肩，他也恨那個男人，但是為了更長久的和平，有些時候人們不得不妥協，將惡魔放回他的地獄。
“我不想見他。”洛開口說道，眼底是一片冷漠。
奧斯特楞住了，不過也是顯而易見值得理解，他點了點頭，“我會傳達過去的。”
“我要見他，否則，我不會離開這裏。”古德裏安波瀾不驚的眼中依舊沒有任何的色彩，他端坐在椅子上，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精確的測量，這才是那個戰場的殺人機器。
“現在沒有你談判的份！”奧斯特一拍桌子，怒聲道，“你現在是俘虜，我們有權對你做出任何事。”
“當然，你們可以。”古德裏安直視他，冰冷的眼中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見他。”
“你真的是古德裏安·奧切嗎？還是說在那之前真正的將軍就已經跑掉了，你只是個替身？”奧斯特皺緊了眉頭，他簡直無法和面前的人交流。
但古德裏安只是沈默以對，“我必須見他。”
————
“您為什麽這樣執著見我？”洛坐在男人的面前，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在封閉的水泥墻之內，只有昏暗的燈光和那扇通往外界的門。
古德裏安的雙手雙腳都被拷鏈束縛著，為了防止他作出任何傷人的事來。
曾經的將軍沒有說話，他只是一點一點細致的用視線描摹著青年的容貌。洛有些別扭的偏過了頭，他看著粗糙的地面，無法想象這個優雅男人在監獄已經度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我很想你。”終於，古德裏安開口了，低沈沙啞的嗓音當中是他人從未聽見過的柔情。
洛沒有回話，他聽見古德裏安繼續說道：“和我回帝國。”
“不。”洛搖頭，眼神堅定的看著古德裏安，“我不再是你的仆人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也對。”古德裏安低聲笑著，“從一開始，你看上去就是那麽的柔弱，但顯而易見你並不是這樣。”
“一切都是生存的手段，不是嗎？”
最終沈溺下去的，只有他一個人。
“我感謝你愛我。”洛開口說道，“但是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愛是建立在我同胞的亡魂之上，我就覺得惡心。”
男人楞住了，如果一潭死水的眼中掀起了驚濤駭濤，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洛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我再次問您，您後悔嗎？在殺了這麽多人之後。”
古德裏安默不作聲，他只是看著青年的面容，但青年卻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一般，起身想要離開。
“後悔。”古德裏安這時才開口道，“從小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為了帝國’，因此，我將其作為自己的使命，其他的所有累贅都將被放逐。”
這還是第一次，古德裏安講述他的故事。
“‘一切都是為了帝國’，這就像是一個魔咒，纏繞著我的人生，所以為了勝利，必須不擇手段。”古德裏安綠色的眼中滿是青年消瘦的背影，“可就在那個時候我看見了你，你坐在鋼琴前彈奏著曲子，好像一瞬間，我活了過來。”
一個機器從那個時候開始，擁有了自己的靈魂和生命，所以他不再願意接受的魔咒的擺布。
“所以，是你給了我第三次的生命。”古德裏安似乎有些低沈，又好像是在嘲笑，“如果你想讓我死，我會遵循你的命令。”
“你不可以死。”洛沈悶的開口道，他並沒有轉過身來，“你應該活著去接受審判，你應該活著去接受幸存者的譴責，你應該活著，在僅剩的時間當中擁有無限的孤獨。”
你會孤獨終老，再無人愛你。
那個瞬間，古德裏安似乎明白了什麽叫做絕望，他死死的盯著青年的背影，祈求的想讓他再回過頭來看看自己，但是青年卻決絕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會認罪。”古德裏安最後說道，“我會承認自己一切的罪行，接受世界的審判。”
洛停住了腳步，轉過身跑到了男人的面前彎下身子抱住了他。
“最後一次了，將軍。”青年說道，“以後，再也不見。”
————
古德裏安站在港口，鹹濕的海風吹亂了他金色的頭發，男人瞇了瞇眼，跟著身前別國的士兵們慢慢朝巨輪走去，身後是圍觀的群眾和記者，被釋放的惡魔即將重新回到他的領地，或許某一天養精蓄銳之後會卷土重來，但是此刻的他們只能沈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大聲唾罵著惡魔的殘忍。
在巨輪前，帝國的人正站在那裏，恭敬的等待著他，那人正是柏名斯。曾經的副官在經過這場腥風血雨之後也變得成熟穩重了起來，他的左眼受了傷，戴上了眼罩，神情溫和的與別國士兵握了手，然後看著那人為將軍解下了手銬。
古德裏安面無表情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甚至沒有一刻的停頓，就徑直上了巨輪。柏名斯抿抿嘴，沖著交接的士兵點點頭，如今的他們才是戰敗國，必須得接受著曾經“受害者”的索取。
在甲板上，古德裏安看著下方烏泱泱的人，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或者說，他想看些什麽。
“要啟程了，將軍。”柏名斯站在古德裏安的身後說道，也隨著男人的視線看向下方的民眾，“您還是不想走嗎？”
古德裏安瞟了一眼他，柏名斯立馬噤聲。
“我承認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也接受來自受害者的所有譴責。”在國際法庭上，古德裏安站在被告席，看著上方莊嚴的法官和四周坐著的軍官們，選擇承擔一切。
帝國的律師不可思議的看著將軍的認罪，他張了張口，卻什麽話都說不出。
“我有罪。”古德裏安低頭真誠的說道，眼中卻是一片死氣，“我向我傷害過的所有人表示歉意。”
這場宣判的視頻在世界範圍內傳播，最終古德裏安在帝國的爭取之下被判無期徒刑，他的餘生都將在監獄當中悔過，接受著無盡的孤獨與寂寞。
本該如此的。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匿名信，但是當他看到內容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那封信來自哪裏。
「將軍，您好，我是洛·斯特瑪斯，想來您應該很奇怪為什麽我會寫信給您，我在電視上觀看了您的審判，很高興您最終可以向受害者道歉並且承認罪行。
但同時，我又覺得很難過。無限的愧疚席卷了我，在同胞遭受苦難的同時，我在您的身邊接受著來自您的愛意，享受我不該擁有的溫暖。所有人都認為我也是受害者，但我知道我享受了您的溫柔，我也是一名加害者。
我的懦弱與卑微讓我成為了您的仆人，茍且偷生。這一切都讓現在的我感受到了無盡的哀愁與痛苦。
很高興您能愛我，但您不配愛別人，我也不配擁有別人的愛。
如今，您已經接受了審判，現在，也該到我了。」
古德裏安顫抖的看著裏面的內容，那個兔子一樣不敢反抗的青年，在內心裏竟然擁有著這樣多的哀痛。他皺緊了眉頭，他要出去，他要去見見那個青年。
可是不能，他將一輩子被關在這個監獄裏，他將永遠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但最後那句話實在是令他心慌，他不得不找尋關系讓人去那個國家看看青年的近況。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月，消息從外面穿了進來——青年早在兩個月前，也就是古德裏安被判刑之後便自殺了。
昔日的帝國將軍落魄的坐在由水泥澆灌的監獄當中，他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第一次，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他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片濕熱。
接下來的人生當中，他將享受著無盡的痛苦與孤獨，在這狹小的監獄，慢慢的死去。
【任務推進100%，十秒後關閉任務。】
【任務結束。已關閉任務，評級SS。】
【你最近很忙啊？】洛伸了個懶腰，問到。
【最近穿越司正在舉行換屆大會，各項事宜都很忙碌。】系統一板一眼的說，【攻略部的“攻略之神”也正在尋找新的人選。】
【攻略部的事管我們改造部什麽事？】洛忍不住問道，他向來看不上攻略部那群人，以為自己創造了更高的業績就飄飄然的不行，那所謂“攻略之神”也不過如此。
【是這樣的，因為您每次改造任務都間接達到了攻略100%，所以您也被作為“攻略之神”的候選人進行考核。】
洛無語了，所以說現在攻略部優秀員工這麽少的嗎？
【不過A777員工可以放心，攻略部也有自己的人選，上次“演技大賞”冠軍就是他，最後“攻略之神”應當也會是他。】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句話無論何時都很正確。
【那我就OK了。】洛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翻滾了一下，【所以我的假期什麽時候可以？】
【下個世界任務完成之後。】
【感謝A777員工的辛勤工作。】
十年後，在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之時，古德裏安在帝國的擔保之下出了監獄，雖然時刻都被監視著，但好歹重新站在了陽光之下。
男人的鬢角已經白了，但他依舊活著，就像當初洛所希望的那樣。
古德裏安在得到允許之後，重新進入了那座城市，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整座城市煥然一新，生機活力又覆蓋在了這裏，曾經戰爭的殘忍全部消失不見，人們依舊在努力活著。
他買了一束花，去到了公共墓地，在那個雜草叢生的角落他找到了屬於洛的墓碑，男人的神情變得溫和了起來，慢慢蹲下身將那一束花放在了碑前，然後笑著伸出手摸了摸那粗糙的字體。
“我聽從了你的命令。”經歷了歲月風霜的男人眼中已經沒有了那種銳利和血腥氣，反而更多了隨和以及潛藏在其中的死意，“活著，懺悔，接受譴責。”
他甚至成了虔誠的信徒，每天做著禱告，祈求著神明，希望洛可以進入天堂。
“已經十年了。”古德裏安繼續說道，“但是我對你的愛意卻沒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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