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身上所披的鬥篷，在這剎那之間，被寧玥瀅的那一記電光撕裂！

與此同時，黑色鬥篷掩蓋下的那張面容、那個身影，隨之顯現了出來。

那是個中年男子，五官分明，如是刀刻，目光冷厲，寒芒閃爍，兩鬢微霜，身姿挺拔。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冰冷、肅穆、威嚴的氣息。

這、這個人是……

在看清那人面孔之後，寧玥瀅的震驚、詫異、愕然，就像是突然被悶了一記雷一樣！

怎……

怎麽會？

從來，她沒有這般震驚過！

此刻，簡直就是一種顛覆！

血浮在一擊震飛了上官逍漠等人後，也回過頭來，望向空中的那個黑衣人，也是不由得楞了一下。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面目。

竟然，是他！

易之鼎、絕霸天、夏侯熙等人也紛紛停下，一道道驚愕不已的目光，聚攏向了空中那個人的面容上。

怎……

怎麽可能？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傻眼了。

這個結果，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是顛覆！

劉鳴軒雖然早有準備，但，在看清那張面孔之後，還是懵住了。

聶師兄猜測的，果然……

沒錯。

可是，他並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但，現實，總是那麽殘酷！

寧玥瀅瞪大眼睛，驚愕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人，口中喃喃：“為……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她不敢相信。

但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

黑衣人冰冷冷的目光看向了她，道：“沒錯，是我，那段封塵的記憶，也該為你揭開了！”

一道光芒，從他指尖飛出，沒入了她的眉心。

很多很多年以前。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女孩懷中抱著一個娃娃，靜靜地站在街旁，等著去為她買零嘴的李叔。

這時，一個看上去面目略帶滄桑、嘴角卻帶著微笑的男子朝她走了過來，對她輕輕打量了一下，問她：“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女孩一臉驚訝地看著他，見此人相貌堂堂，並不像什麽壞人，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一圈，稚嫩著聲音道：“我叫寧玥瀅，今年四歲。”

那男子看著她，眼睛裏透著一絲略略怪異的神采，微笑道：“真好聽的一個名字。”

然後，彎下身軀，遞了一顆糖果過來，道：“我這裏有顆糖果，你想不想要？”

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那人，尋思了一下，一臉天真地道：“想，可是，我父親說，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

那人淡淡一笑，欲將糖果塞到她的手中：“這是我送給你的，沒關系。”

女孩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要。”

那人只是笑笑，一只手伸了過來，落在她的腦袋瓜上，摸了一下：“真是個好孩子。”

只這一下，女孩就像是渾身遭到了電擊一樣，而且有種記憶倒退的感覺，仿佛，自己倒流著時光，從四歲，到三歲、兩歲、一歲的記憶倒退著一幕幕地浮現了一遍。

就像是又活了一個四年。

雖然只是剎那，她卻覺得十分久遠。

她甚至看到，很多記憶中沒有的東西，包括還在娘胎裏的一幕幕，就像是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有了記憶一樣。

最終，她的記憶，倒退到了她剛剛化為人形、各種器官齊備的那一個時間點，忽然之間，光芒一顫，一顆水滴大小的東西，晶瑩雪白，純凈無暇，不知從什麽地方裂了出來，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不偏不倚地出現在了她心臟的地方……

就那一瞬，停留了片刻，仿佛定格了一般。

然後，她清醒了過來，那個剛剛還在他身前的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小公主，你怎麽了？”

李叔買了一袋零嘴回來，看到她在望著來往如流的人群中發楞，遂伸出了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小女孩微微一楞，看著李叔，道：“剛剛，有一個人……”

話剛出口，卻發現，剛才發生的一切，全然忘了，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咦，我剛剛想說什麽來著？”小女孩伸手在腦袋上撓了撓，瞪大晶瑩亮麗的眼眸，神情之中顯現出了一種茫然。

“傻孩子！”

李叔笑了笑，把手在她頭上摸了摸：“好了，我們回去罷，不然啊，夫人又要擔心你了。”

……

慢慢地，寧玥瀅從記憶中恢覆了過來。

原來，曾經殘缺的那段記憶，完整的版本居然是這樣子的。

早在四歲的時候，她就見過了這個男人，但由於記憶被他塵封，以至後來見了無數次，竟也沒有想起來！

如今，一切記起，而眼前此人，又是如此熟悉，熟悉得竟不知當如何面對，不由一臉茫然。

“師……師父……”

許久，許久，終於，她喚出了對那人的稱呼。

正是萬千山！

焚遙門的現任掌門、曾經的北遙峰首座、她的師父！

這樣的現實，她實在難以接受。

不止是她，焚遙門一派、北遙峰一脈，眾人在看見那張面孔之後，都有一種瞬間掉入無底深淵的感覺。

天！

怎麽會是掌門？

怎麽會是師父？

怎麽會？

怎麽會！

一瞬間，這個擺在人們面前的現實，就像是晴天霹靂，狠狠地在每個人的心頭之上猛烈地轟了一下！

劉鳴軒一臉黯然，之前就聽聶師兄說過，在參加聯盟議會的時候，休息期間，他因一些事情要找萬千山商量，敲門進去，便看到萬千山正在那裏寫字，桌面上好幾張紙，都寫了滿滿的字跡，透著一種濃濃的墨香。

他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註意到上面的字，只是跟著萬千山談著事情。

萬千山似乎也沒有留意桌面上的那些字，與他侃侃而談。

只是偶爾的一瞥，他就驚住了。

他發現，那幾張紙，上面寫的都是不同字體，而且都有一個字跡相同的副本。

他早就知道萬千山喜歡書法，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麽多的字體，而且，能將正本與副本寫得絲毫不差，一模一樣！

這忽然讓他想起了陸小蜓的那個案子，不由得背脊冷汗涔涔。

這是他調查這麽久以來，發現的唯一一個在書法造詣上如此高深的人，居然是掌門！

簡直不敢想象！

在離開萬千山的房間之後，他想了很久很久，心裏一片淩亂。

或許，只是巧合。

掌門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殺陸小蜓、害寧玥瀅呢？

而且，這兩個人，都還是他的弟子！

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但是，那些字……

他很混亂。

考慮了很久之後，才打算跟劉鳴軒說，自然，劉鳴軒也是不相信的。

萬千山可是他師父啊！

不過，仔細回想，劉鳴軒在北遙峰調查了那麽久，唯一沒有調查的，就是師父。

一來，他不敢調查。

二來，他也沒想過要調查。

畢竟，他壓根就沒有想過，陸小蜓的案子會與師父有關系。

如今，那黑衣人露出了面目，一切，就不言自明了！

只可惜，聶師兄已經犧牲了，看不到現在的這一幕。

“師、師父……我想問你，當年，小蜓……是不是你殺的？”

劉鳴軒猛吸了幾口氣，忽然問。

他可是憋了很久很久，才問出了這一句話來。

萬千山冷冷地看著他，笑了：“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沒錯，陸小蜓是我殺的。不過，你是怎麽想到這一點的？”

他是黑衣人沒錯，但，這與陸小蜓的案子又有什麽關系呢？

所以，對於劉鳴軒的問題，他終究還是有點疑惑。

劉鳴軒道出了聶傾豁跟他說的事情，道：“正是這樣，我才會懷疑你的，但我一直都不相信，直到看到了你的那雙眼睛，才確信，黑衣人就是你！”

“原來如此，沒想到，我竟也有疏忽的時候，居然被聶傾豁捕捉到了關鍵。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萬千山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盡顯冷酷無情，與平日裏的那個掌門、尊師完全不一樣，簡直就是兩種風格。

以前，他在眾弟子眼中，就是嚴格了點，並沒有任何一絲冷酷無情的味道，而且對弟子極其關愛。

而眼前的這個人，全身上下，除了冰冷就是冰冷，就像是一個天生的殺手，令人望而生畏。

看到萬千山的面目、聽到他的親口承認，倒在地面上的喬玲霜臉上顯現出了一種無以覆加的震驚與錯愕。

這個一直在背後幫助她的人，或者說是慫恿她的人，居然是……

師父。

而且，小蜓，居然也是他殺的……

這些年，自己，真的錯怪寧玥瀅了……

在聽了萬千山的承認之後，寧玥瀅也是萬分震驚。

萬千山是黑衣人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是當年殺害陸小蜓的那個幕後真兇，簡直就是個誰也想象不到的意外！

“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寧玥瀅的聲音也顯得有些蕭瑟。

“為什麽？這個問題，問得好！”萬千山看了一眼手中的神源，眼神之中透著炯炯的光亮，“一切，都是為了澈源啊！”

澈源？

又是澈源！

寧玥瀅眸光微微顫了一下。

萬千山神色自若，繼續道：“寧玥瀅，早在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澈源在你身上。

從那一刻起，我就開始了研究，開始了探索，開始了謀劃，尋找一個奪取澈源的萬全之策。

曾經，我就想過，直接將你殺了，然後將澈源從你的體內取出。

但是，澈源並非凡物。

我怕萬一將你殺了，你一死，它也會跟著消失，那麽，我的願望，豈不是要破滅了？

所以，為防萬一，我決定，還是按年輕時候無意間在山中得到的那本上古卷軸上的記載謹慎行事。

於是，經過幾年的研究、探索，我開始了一場精心的設計。

一切，就從八年前……

月鏡城的那一場變故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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