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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湖底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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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那只手扯下湖中,往下沈去。月鏡湖的水是暖的,像是母親的懷抱,那麽的溫和。她便這麽沈了下去,竟沒想過要去掙脫,腦海裏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裝盛,恍如一種虛空,空得不容一絲雜念。沈浸在湖水裏,她的柔發散開來,一絲一縷地在水中飄蕩,那麽的美麗。

越往下沈,水溫卻是越高。

隱約之中,聽到人的呼叫聲,卻不知是誰在呼叫。

許久許久之後,或許也不過只是一剎,她從混沌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那個抓她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只剩自己在這空寂寂的水裏,除了自己,便是前後左右皆沒有盡頭的湖水。

水,覆天蓋地地將她包圍起來。

她晃了晃那精致的小腦瓜,欲讓自己真正地清醒過來。

片刻之後,她定了定神,感覺得到四周的洋洋暖意,張開雙臂,往湖面游去。卻在這時,一根不知名的水草——或許也不是水草,不知從何處伸來,便如觸手一般,纏在她的腳踝處。

她驚了一下,趕緊回頭,卻見那水草——或是水帶,從不見底的下方伸展出來,通體泛著點點淡淡的金光,將她纏住,然後往下方扯去。

這是什麽鬼東西?

她猛力一踢,那東西反是越纏越緊,觸在肌膚上的感覺,卻是柔柔的,但就是掙它不脫。

目前的一切,她無法掌控,只得任那玩意將她往下拉扯去,沈往那無盡的深淵。

令她奇怪的是,在水中待了這麽久,竟不覺得呼吸困難,而且視野竟也能看得見,雖然看得並不遠,至少不會難受。

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

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可一切又不像是在做夢,似真似假,若不是腳上纏著那東西,說不定自己便可以像魚兒一樣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耍了。

她一直在往下沈,往下沈。月鏡湖的深,深出了她的意料,有種無底的感覺,令人絕望。或許,便要這樣一直不休不息地往下沈去了。

那東西沒有將她松開,繼續往下拖去。深處的湖水,溫度比上邊高出了不少,不過卻還可以承受。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模糊的視野中,她瞥見下方似乎暗藏著什麽光輝,慢慢顯現,定睛一看,卻是淡黃色的光輝。越往下去,光輝顏色便越深,漸漸地變成了金黃色,那是一種柔柔的光輝,並不耀眼。這樣的光輝與無際的湖水混在一起,便像是整個湖底遍布著黃金一般。

難道,月鏡湖底部滿是黃金?

心中滿是狐疑,竟一時忘了腳上被那玩意纏住的事情,而是睜大眼睛四下裏不斷地尋望著。

猛然間,她發現,下方深處,似乎有著什麽東西,慢慢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不管那拉扯著她的東西,竟自朝那光源處游去,由於都是往下,那玩意的束縛一時間便沒什麽作用了。

她在一點一滴地靠近,靠近那隱於湖底深處的異物,不知會是什麽異物。

那纏著她的東西,仿佛便是從那異物身上伸來的。莫非,那便是傳說中隱藏於湖底的妖魔鬼怪?想起以前老人說過的話,她心間掠過一絲驚懼,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要餵它的肚腹了?想到此處,神經緊繃,登時停了下來。

但停不了片刻,那纏著她的玩意扯力施來,勁道很大,她便又被往下拉了去。

漸漸地,下沈過程中,她看清了那個異物,由遠及近,竟是一棵發著金光的大樹,很大很大的一棵樹,竟似一座山!而那纏著她的東西,便是從它身上的某根枝丫上生長出來的樹須,正拖著她,朝大樹靠去。

那大樹懸在湖的底部,卻不著地,形貌怪異,枝繁葉茂,根須飄飄,道道金光從它身上散發出來,透著陣陣暖意。

完了完了,這肯定是棵專門吃人的樹了……

可是,睜大眼睛,並不見這樹哪裏長有吃人的嘴巴,倒發現了一個家夥正被吊掛在樹上,身上纏著一根又一根的樹須,像是包粽子一樣,只剩一顆頭露在外邊,徑直戴著一個鬥笠。仔細一瞧,不是那個載他們出來的船夫又是誰?

哈,原來是他,真是活該啊!

見那家夥被樹須捆住,吊在樹上,她不禁有些開心,看你把我拖到這湖水裏來,這下遭報應了吧?

不過,轉眼想到自己也將是同樣的下場,心裏倏然間不禁又有些悵然了。

如果死在這種鬼地方,只怕是永遠也不會被人發現了吧?唉,我便要這般悄無聲息地從世上消失了麽?沒有留下一點音訊,也沒有人知道我的下落,從此世間便再也沒有我這個人了。

無際的孤獨,悄然湧至她的心海。

自己便要葬身於月鏡湖之下了……

“臭丫頭,趁那些樹須還沒徹底將你束縛住,快過來給我松綁!”

就在她將要墮入絕望之中的時候,忽聽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擡頭一看,卻是那個只剩腦袋還在外邊的家夥在叫喚她。

寧玥瀅見是那個家夥,心中有氣,小嘴一撅,道:“我才不會給你松綁呢。”

那人急道:“你若不給我松,我們……便要一起死在這裏了。”

寧玥瀅道:“死就死了,反正又不止我一個。”

“小心!”

忽然間,那人大叫了一聲。

寧玥瀅心驚,轉眸瞥見一根樹須從側面襲來,快如閃電,幸好她反應得快,登時避開了,但腳上纏著樹須,始終受縛,動作不靈,還要被一股強大的拉扯之力拉扯著,很是叫她頭疼。

剛剛避開那根樹須,尚未歇口氣,又幾根樹須嗖嗖地朝她飛來,竟從不同角度包抄而來!

那人見此,更是著急,大聲道:“餵,別管它們了,趕緊過來給我松解,不然等會可就晚了!”

寧玥瀅見他被包成大粽子的模樣,想必便是被周邊的這些樹須合力所逮,而且這些樹須一旦將人纏住便會纏得死死的,想掙也掙它不脫。念及此處,見得那些樹須飛襲而來,哪敢碰它們?只得一閃再閃,好在她身形嬌小,動作靈活,雖然受縛一須,卻還是將它們給避開了。

某一剎那間,寧玥瀅心中驚道:“這家夥也能說話自如,這湖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來她還以為自己是不是有某種特能呢,這一下,可打碎了她原有的那個念頭。只怕不是自己有某種特能,而是月鏡湖本來就古怪得很!

事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去想別的東西,數不清的樹須如毒蛇般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天吶,這麽多,她楞了一下,趕緊運起焚遙門功法,豈料功法竟運不起來。只要她一運力,運起來的力量便被那纏縛在腳上的樹須給吸收掉了。

啊呀,這可不妙了,怎麽辦?

惶急之下,她雙手合握於胸前,順勢將那晶石捏在了手裏,在心間暗自默禱。

那人見她便要被那些樹須給纏住了,心都快要碎了,唯一的希望啊,就這麽沒了。

失落,絕望……

豈料,只見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忽然一閃,那些撲至她身邊的樹須登時如受巨震一般,當場往四面八方炸開了去,周邊的水花一陣翻騰,便像平靜的水面忽然擲入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般。

只覺腳下一松,那縛著她的樹須斷裂開去,她低眸一看,見得手中的那塊晶石紅芒閃閃,眸子睜大,驚道:“莫非,是它……在幫我?”

剎那間,望著它,她呆住了。

四面,漸漸平靜了下來。無盡的斷須在水中游來蕩去,卻都不再靠近懸在那裏默然的她。

是它在幫她。

卻也不只是它在幫她。

很多天前,石牧將晶石送給她,用力量凝聚成一根精細的紅繩,與晶石相融。這根紅繩,蘊含著強大的靈力,石牧為了在暗中保護她,所以在紅繩上設了一道禁制,一旦遇到一定兇度的險情,禁制會自動解開,將紅繩上的力量釋放出來。剛剛的險情,觸碰了紅繩的禁制,解開了它的力量,以至於剎那間風雲突變,救了她一回。不過,石牧也沒有想到,剛才的那一股力量,並不只是他所設的力量,還有一部分是晶石的力量。紅繩所釋放的力量引動了晶石的力量,二者融合為一,故而威力極其巨大。

紅繩依在,卻不覆原有的靈力。

見寧玥瀅震開了那些樹須,那人大吃一驚,眼睛睜得圓圓的,說不出話來。不過,由於頭戴鬥笠,面紗遮擋,自然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寧玥瀅緩了緩神,擡眼望著眼前的大樹,金光柔和,盡是暖意。

從沒見過這麽大的大樹。

在它面前,自己不過一粒石砂。

見得金光,一個身影晃過她的腦海。她垂下頭來,眸光盈盈,一個念頭疾閃而過:

他還好麽?

“餵,丫頭,放我下來!”

樹枝上吊著的那人叫道。

寧玥瀅瞥了那人一眼,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微微一笑,道:“你就好好地在上邊待吧,我才不會救你。”

那人急道:“你若將我放下,我……我立刻給你磕頭道歉,叫你三百聲姑奶奶,行不?”

寧玥瀅道:“我才不要你向我磕頭呢,也不要你叫我什麽姑奶奶,再說,我有那麽老麽?”

那人一窒,道:“那你要怎樣?”

寧玥瀅道:“我就要你掛樹上!”

那人道:“別、別這樣……我並沒有要害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火玄晶而已。如果沒有火玄晶,殘夜那混蛋會對我的家人痛下殺手的。”

寧玥瀅本想離開,到附近轉轉,看看這棵大樹究竟是怎麽回事,忽聞此言,心間一震,遂停了下來,回頭道:“殘夜幹嘛要殺你家人?”

見似有轉機,那人眸光大亮,道:“殘夜為了讓我幫他尋找火玄晶,所以拿我家人做脅迫,我若不從,他便要殺了我家人。無意間得罪了你們,我也是沒辦法、萬不得已才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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