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宮可真是想她呀，想的這個心啊，總是時不時地絞痛，本宮思來，大約是想要本宮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吧。”太皇太後無奈地笑了兩聲後，說道。

“祖母，此事如何能怪你，而且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已經被誅，你就不要再自責了。”朱祐樘扶太皇太後在樹下坐下，自己則緊挨著她也坐下，滿眼的秋色，讓人不由覺得心中充滿無限感慨。

“樘兒，祖母這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素素的死是老天爺用來懲罰祖母的。”太皇太後說完不等朱祐樘接話，立刻便嘆口氣後，極目遠眺，哀傷地說道，“唉，祖母後悔呀。”

朱祐樘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看著太皇太後那被陽光映照得透亮的臉色，然後也忍不住看向她看的方向，輕聲說道：“祖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素素也不想您過於自責。”

太皇太後從衣袖中拿出已經發白的佛珠，在手中很自然地撚動起來，她微微轉頭，沖朱祐樘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然後許久之後才說道：“剛剛看到小皇子，祖母心中是真高興，不僅為皇上高興，更是為天下高興啊。”

“祖母，這一切都是您的功勞，不是嗎？”朱祐樘笑著說道。

“祖母能做什麽，還不是月丫頭爭氣。”太皇太後再次看向遠處，微微歪頭，說道，“如若素素在的話，此時她一定也非常高興。”

“祖母，您就別再想了，當心自己的身體。”朱祐樘無奈地勸道。

突然，太皇太後起身時手上似乎沒力，拿著佛珠的手竟然顫抖一下後，讓佛珠落在了地上。

朱祐樘彎腰將佛珠撿起，然後放進太皇太後的手中，並輕輕拍打她的手背，似是想安慰。

“老了，坐一會兒就覺得手腳麻木了。”太皇太後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好了，祖母先回去了，月丫頭醒後，告訴本宮一聲。”太皇太後說完，便跨過朱祐樘向坤寧宮外走去。

許祿見此情形，快步上前，扶住太皇太後有些不穩的身子。

朱祐樘看著太皇太後離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種錯覺，數月未見，太皇太後似乎蒼老了很多，自從素素去世之後，她便經常在佛堂念經，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夜，即便是看到張容月的時候，她也無法全身心的去歡悅，似乎心中總有一個坎兒，怎麽跨也跨不過去。

“陛下，該回去了。”身後的何鼎小心地提醒道。

朱祐樘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何鼎，代朕多註意點太皇太後，朕總覺得她的身子是越發得不如以前了。”

“是。”何鼎躬身回道。

入夜時候，張容月悠悠地醒了過來，此時朱祐樘就坐在她床邊，看到她睜開眼睛，便高興地站起身，關切地問道：“你醒來了，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張容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妾身很好，只是妾身生的到底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卻還未曾有人告知妾身。”

“你為朕生了一個小皇子，朕要謝謝你。”朱祐樘抓住她伸出被窩的手，高興地說道，“來人呀，快吧小皇子抱過來給皇後瞧瞧。”

“是。”

一番應承之後，兩個老嬤嬤將小皇子小心翼翼地抱了過來，張容月見此情形，立刻便掙紮著準備坐起身，朱祐樘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扶靠在床帷邊。

張容月接過老嬤嬤遞過來的孩子，她那原本還有些蒼白的臉上布滿驚訝與喜悅，她看看孩子又看看朱祐樘，然後充滿懷疑地說道：“這是妾身生的？”

“當然，這當然是你生的。”朱祐樘笑著說道。

“他好漂亮，皇上你看，他眼睛多好看，嘴唇也好看，還有還有，他的鼻梁也好看，就跟皇上的一摸一樣。”張容月激動地說個沒完，自己的孩子怎麽看也看不夠。

朱祐樘在她身邊坐下，和她一起看著繈褓中的孩子，慈愛地說道：“他是我們的孩子，肯定好看。”

張容月不停地將他貼近自己的胸口，仿佛一松手便會不見似得。

“好了，你剛醒，身子還很虛弱，要不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朱祐樘扶住她的手臂，道。

“不，妾身不累，妾身一點都不累。”張容月神情興奮地說道。

“你不累，孩子也累了呀，聽話，乖乖躺好。”朱祐樘仿佛是哄小孩子似得，輕聲說道。

“皇上，咱們不能總是孩子孩子的叫，咱們給他取個名字吧？”張容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高興地說道。

朱祐樘緩緩起身，看了看繈褓中的孩子，又看了看張容月，繼而低頭在原地踱起步子來，雖然表面看著異常平靜，但是心裏已經七上八下的思索起來了。

名字是人一輩子的稱呼，也是一個人為人所熟知的第一印象，怎能馬虎，朱祐樘將所有的好詞好句都在腦中過了一遍，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更加合適的。

“你可有什麽好的想法？”朱祐樘轉頭對笑容滿溢的張容月說道。

“妾身覺得，他將來是要做皇帝的，這皇帝就是百姓的天，百姓的地，仿佛太陽一般照在大地，要不就叫朱天照吧？”張容月說道。

“天照，天照。”朱祐樘在口中不斷重覆這個名字，然後卻又輕輕地搖頭，仿佛不是很滿意。

就在朱祐樘尋思了半個多時辰之後， 他突然在張容月身邊坐下，高興地說道：“要不就叫朱厚照吧，厚德載物，怎樣？”

張容月想也不想，便不停地點頭道：“好，好，就叫朱厚照。”

“照兒，照兒。”

此時坤寧宮裏中傳出一串串歡快的笑聲，隨著朱厚照的出生，這原本冷清的後宮將會變得不再冷清，甚至會有些繁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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