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天上沒有半點夜色，裴玉杭穿好夜行衣，從窗戶悄悄地躍起屋子，今晚他要去試探一個人，一個白天明顯說謊的老嬤嬤。

一路行來，宮墻下除了偶爾有巡邏的經過外，一切都是平靜如常。

裴玉杭輕車熟路地來到李嬤嬤的住處，白天本就冷清的院落裏，此時顯得更加淒涼，仿佛沒有任何生氣。

李嬤嬤的屋子裏沒有燈光，想來是睡著了，裴玉杭悄然躍上屋頂，掀開屋頂幾片磚瓦，偷偷地往裏看了兩眼，然後一個飛起便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李嬤嬤的屋子裏。

床上傳來輕微得喘息聲，想來那人睡得正熟，裴玉杭踮起腳尋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他邊走邊從腰間拔出一個鋒利無比的匕首，那鋒利的寒光便是在這漆黑的夜裏也顯得滲人。

突然裴玉杭來到床邊，將手中的匕首慢慢地放到床上之人分脖子上，那人許是翻了個身感覺到不對勁，於是用手去拿那匕首，當發現究竟是何物時，驚嚇地叫起來。

“啊……”

“閉嘴。”裴玉杭低沈自己的嗓音，盡量不讓對方聽出他的聲音，因為他從剛剛的那聲啊中已經聽出，此人正是李嬤嬤。

“你不要殺我，白天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有告訴他，什麽都沒有說。”李嬤嬤連連討饒，就怕叩頭了。

裴玉杭不敢出聲，他怕說的太多，對方會發現破綻，所以只得不停地將匕首更加貼近皮肉，希望逼讓對方因為恐懼說出更多的細節來。

“別，別殺我，我真的什麽都沒說，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他呀。”

“公公求求你了，我現在這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就算是你不殺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求公公可憐可憐我，現在別殺我呀。”

李嬤嬤不斷地求饒，而且口中一直不停地叫公公，卻始終不說對方的姓，自己雖然著急，但是卻又不便開口詢問，心中不由地感覺到急切。

“公公，這些年來，所有知情人都被殺了，我又窩在這浣衣局，沒人會想到當年是你我聯手的，我想那個裴將軍也不過就是照例詢問一下罷了，我當時可都是按照你教的說的，沒有半點差錯，求您放過我吧。”

李嬤嬤略帶哭泣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裏顯得異常的詭異。

“公公，公公……”李嬤嬤話說到一般，突然沒有了聲音，這讓裴玉杭也不由地覺得奇怪。

突然李嬤嬤地身體突然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裴玉杭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人滅口。

可是他凝神靜聽四周地聲響，並未任何怪異，他不由自嘲地一笑，這宮中怕是還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滅口。

裴玉杭去探李嬤嬤的鼻息，果然已經沒氣了，他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唉，說到關鍵處就死了，唉。”

裴玉杭還像來時一樣，很快便消失在暮色裏。

今晚探聽到的消息太有價值了，他在回去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明天的計劃，想到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殺害素素的兇手，他的心情不禁好了許多，笑容也悄然爬上他的眉梢。

……

這京城皇宮裏幾乎每天都死人，李嬤嬤畢竟年歲有些大了，再經裴玉杭這麽一嚇，之前那再好的身子骨也會崩塌呀，索性沒人對她的死產生過懷疑，所以裴玉杭在宮中的行蹤也就並未引起別人的懷疑。

裴玉杭今日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宮中查找一下年歲較大的公公，因為從昨晚李嬤嬤的口中得知，此人該是與她差不多大，現在若不是待在某個廢舊的局子裏，那麽就該是個一掌握權的老太監了。

尋思到這裏，裴玉杭決定這次不走那麽多彎路，而是直接去找太皇太後問清楚，於是天大亮後，他便穿整好衣服，準備去清寧宮。

走之前，他打量了一番房間，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是扛著性命出去，又身心疲憊的回屋，雖然覺得很累，但幸好一切都將過去，自己要找的人也將要被找到了。

與他同樣覺得身心俱疲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便是朱祐樘。

雖然派人去監視裴玉杭了，但是他還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昨天去找過浣衣局的李嬤嬤，今天就有人來回稟李嬤嬤死了，事情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何鼎，你派出去的那些小太監管不管事呀？別讓人家給捉弄了都不知道。”朱祐樘眼角瞥過何鼎，語氣有些不悅。

站在朱祐樘身後的何鼎，腦袋低垂，笑著說道：“陛下，奴才可是每天都換不同的人，想那裴大人也沒這麽好的眼力吧？”

“那你說，這李嬤嬤怎麽就死了呢？”朱祐樘快速地站起身，順著臺階走下案桌。

“陛下，李嬤嬤的年歲大了，而且入冬之後，她就病倒了沒能起身，奴才尋思著，她的死未必與裴大人有關系。”何鼎跟在身後彎腰說道。

“那，就算是與他沒關系，那他過去與之交談的話，你們可有聽見？”朱祐樘的心情變得異常煩躁，他自認為以前將裴玉杭摸得透透的，可是現在……

“陛下，這裴大人的武藝，陛下是見過的，奴才們如若跟近了，必然會被他發現，奴才也是萬不得已呀。”何鼎嘆口氣說道。

“好了，好了，一點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麽用？先下去吧。”朱祐樘不耐煩地轉身盯著何鼎那下躬的後背，冷冷地說道。

“是。”何鼎也不慌不忙地轉身離去。

自從來到朱祐樘身邊，何鼎還從未見過皇帝如此煩躁，一想到此事與裴玉杭有關，他便不由地從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何鼎剛走，門外走來一個小太監，彎腰說道：“陛下，劉閣老求見。”

朱祐樘暗暗松了口氣，然後說道：“叫。”說完，轉身走上案桌前的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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