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素素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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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皇宮果然很是清冷，朱祐樘與素素一路走來沒有說一句話，直到素素忍不住問道：“皇後娘娘這次病好後，想來該能為陛下添上一兒半女了。”
“是嗎？”朱祐樘的回答有些敷衍，素素並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陛下難道不高興嗎？”
“朕是該高興的。”朱祐樘喃喃地說道。
“陛下，您是不是心裏有旁人呀。”素素小聲地在朱祐樘身後問道。
“大膽。”一旁的江木左喝斥道。
朱祐樘先是一楞，隨後站住腳步轉身看著素素，不解地問道：“為何有此一問？”
素素並不理會江木左那無法讓她害怕的呵斥，而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道：“如若陛下不是心中還有旁人，如何會對皇後娘娘如此敷衍？表面看來陛下與皇後似乎情意綿綿，但是民女卻根本無法從陛下的眼中看到情意綿綿，難道陛下自己都未曾發現嗎？”
江木左立刻拉住素素的手臂，怒斥道：“你怎能如此與陛下說話，也不怕掉腦袋嗎？”
朱祐樘擋住江木左的手臂，隨後微微一笑道：“素素姑娘果然目光如炬，不過你入宮不過短短時日，何以會有此感覺？”
素素歪著頭，笑著說道：“陛下，素素的眼睛並不瞎。”
“裴侍衛也是如此想的？”朱祐樘轉過身問道。
素素無法看清皇上此時的臉色，但是既然皇上選擇背對自己，那定然是不想讓她看清這一切，既然如此，那自己姑且就認為剛剛的猜測是對的，難道皇上心裏確實有別人？
“雨哥太過單純，便是素素現在對他提起，他也未必會相信。”素素淡淡地說道。
“你雨哥可曾有心愛之人。”朱祐樘慢慢地踱向乾清宮，他也不知為何會突然提及此事，難道是為了掩蓋他的心虛，朱祐樘繼續問道，“如若有了，朕可為其主婚。”
“陛下，雨哥早已心有所屬，只是這婚，怕也是非陛下能主持的。”素素呵呵笑了兩聲後答道。
“為何？”朱祐樘並未停在腳步，但是他頭微微轉過看著素素的臉問道。
“陛下日日與他在一起，為何不自己問他？”素素說完低頭不再說話，今晚她說得太多了，而了解得也夠多了。
裴玉杭站在乾清宮前，遠遠地看到一絲亮光，尋思著大約是朱祐樘回來，但是待到走近之時，他才發現不僅是朱祐樘還有素素。
他有些高興，想要上前扶住素素那單薄的身體，但是看看四周的守衛，他還是壓制住自己內心的那份渴望。
素素跟在朱祐樘身後走到裴玉杭面前期，躲在朱祐樘的身後，沖裴玉杭擠了個媚眼，讓裴玉杭既好笑又好氣。
“既然素素已經來了，裴侍衛還是與她一道回家去吧。”朱祐樘沒有看他，說完後便轉身走進了大殿。
乾清宮的殿門被江木左重重地關上，就在門被關緊前，江木左用眼膠瞥了一眼裴玉杭何素素，心中還是不明白，這倆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竟能在短時間內，不僅讓太皇太後喜愛不已，更是左右著皇帝的心情。
“走吧，回家。”裴玉杭拉著素素的手，慢慢地走下臺階。
素素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對裴玉杭說道：“雨哥，你的心裏住著皇上，可就是不知道這皇上的心裏有沒有住著你呀？”
“噓。”裴玉杭立刻制止素素再說下去，他看了看四周，然後更小聲地說道，“回去再說。”
素素想笑卻又不得不憋住不笑，直到馬車駛出了宮門，她才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怎麽什麽都敢說呀，也不怕被人聽了去。”裴玉杭這次有些不高興了，他的臉色一直陰沈著直到上馬車後也未曾消散半分。
“雨哥，你生氣啦？”素素拉住裴玉杭的手臂，然後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悠悠地說道，“皇上與皇後不過貌合神離，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皇後身上。”
“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說，當初皇上正是因為喜歡皇後娘娘才願意與其完婚的，否則按照他的心性如何會心甘情願娶一個他完全沒有感覺的女人？”裴玉杭極力為朱祐樘辯護。
素素不以為意地擡起頭，道：“說到感情，你們男人終是不如我們女人來的細膩，我說他的心思不在，就肯定不在，不管之前多麽如膠似漆，起碼現在已經不在了。”
“素素，這些事情不是我們平民百姓該去說的，我們但求自己的生活無愧於心便足矣，至於別人的事情……”裴玉杭還未說完，素素便打斷道：“別人的事情我們自然不用去關心，可是皇上他並非別人，不是嗎？”
“唉，素素，咱們不要再說了好嗎？”裴玉杭的臉色變得憂郁起來，這些鬧心的事情，他真的想置之不理，最好能一睡不起，這樣也就不用每天猶如在烈火中煎熬般的無助了。
與裴玉杭一樣百思不得其解的人還有朱祐樘，自與張容月大婚以來，他第一次反問自己，對張容月到底是什麽感情，是真的愛情還是僅僅是年少時的一份癡迷而已？
朱祐樘手捧著奏章，但是心思卻已經游移，他那神情渙散的眼神讓江木左疑惑不已，看到朱祐樘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夜已深沈，還是早點安歇吧。”
朱祐樘手中的奏章沒拿緊，就在他回過神的那一剎那，奏章竟掉到案桌上，讓他心中一驚。
“什麽時候了？”朱祐樘看了看燃燒殆盡的蠟燭問道。
“已近子時了。”江木左回道。
“已經這麽晚了？”朱祐樘起身暗暗升了一個懶腰，他覺得後背疼痛，腿腳發麻，顯然這是保持一個姿勢時間太久的緣故。
“陛下，是準備東暖房還是西暖房？”江木左見朱祐樘轉身向西暖房走去，不由疑惑地問道。
朱祐樘擡頭看到自己行走的方向，楞了楞，隨後又轉身向後走去，道：“東暖房。”
第一百七十二最後終是退了一步
今日皇上的心思真是太讓人捉模不定了，江木左在關緊東暖房門的時候，正看到朱祐樘仍然坐在圓桌邊，似乎沒有休息的想法。
朱祐樘當然不想休息，因為他的心已經被素素的那幾句話給攪得混亂不已。
一直以來，朱祐樘都覺得自己定然是愛張容月的，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覺得此女子與眾不同。
但是自自己做皇帝之後，他才知道世間的女子千千萬萬，她張容月也並非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論靈氣她不如沈瓊蓮，論氣質她不如素素，論相貌她不如靜儀，朱祐樘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當初怎麽就會覺得她是那麽出眾，那麽與眾不同的。
朱祐樘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搖頭，想來自己都覺得當初的想法是那麽的可笑，就像太皇太後曾經說過的，如若當初不是遇到素素在後，這皇後的位置也許真的就是別人的了，而非她張容月。
朱祐樘從貼身口袋裏拿出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劍墜兒，許是帶在身邊確實太久了，這劍墜兒上的玉比之前更顯翠綠，甚至在這昏暗的環境裏竟也能發出幽幽的綠光。
玉上所刻的那個雨字，已經被他撫摸過多次，現在已然比之前要模糊了一些。
“朕的心裏到底還有何人？”朱祐樘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朱祐樘不知道心中到底住著何人，可是裴玉杭他卻異常清楚，他躺在床上，黑暗中他瞪大眼睛看著床頂，雖然什麽都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心亂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他入睡。
他輾轉反側，直到焦躁的心情，讓他不得不起身，盤起雙腿坐在床上打坐。
師傅曾經說過，唯有佛法才能還君明鏡，所以以前但凡心情浮躁的時候，他總會用打坐的辦法來讓自己平靜。
平日裏這種方法對裴玉杭是很管用的，但是今日好像並不是那麽奏效。
越加焦慮的心情讓他不得不再次睜開眼睛，裴玉杭第一次感覺到人生的無助，他不知道該向誰傾訴心中的這份不安，他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第二天當裴玉杭看到朱祐樘略顯憔悴的面頰時，他不禁後悔，如果不回京城的話，這一切大約也不會成為朱祐樘的煩惱，而自己也可以清貧度日，免得被其擾得心亂不安。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舊年即將過去，新的一年便要來到，沈瓊蓮終於在一個天氣晴朗的中午從大理寺的牢房裏走了出來。
她擡頭看著耀眼的陽光，突覺一股暖意湧上全身，這是有多久沒有沐浴過陽光的溫暖，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她只記得自那謝迪離開後，這日子便變得越來越難熬了，好不容易熬到了頭，她卻又有些不自如起來，因為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會是什麽結果，如果依然是皇帝自說自話的決定，那麽真的要弄得魚死網破嗎？
朱祐樘坐在乾清宮，待到沈瓊蓮來到的時候，他正低頭看奏章，仿佛沒看到她似得。
“微臣拜見陛下。”沈瓊蓮的雙腿因為在牢房中受過寒意，所以便是方才用熱水沐浴過，她依然覺得有些疼痛，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慢慢地跪下，額頭點地。
“沈學士來啦。”朱祐樘邊說邊放下手中的奏章，笑著擡頭看她道，“可是想好了？”
“微臣還是先前的那些話，如若皇上不依準，那瑩中願意老死獄中。”沈瓊蓮依然不松口。
朱祐樘這次不再生氣，而是踱下臺階，走到沈瓊蓮面前，道：“想必沈學士已經知道，謝學士的弟弟謝迪雖無功名，但是卻也長得一表人才，難道沈學士真的不動心？”
“不……”沈瓊蓮長長地說了一句。
“唉，朕終是明白了，為什麽謝迪這些日子閉門苦讀，要說明年的會試他大約是趕不上了，所以謝學士來與朕說了，謝迪希望沈學士能等他三年，三年後他定然高中金榜，迎娶沈學士過門，這樣一來謝迪也有功名了，與你沈學士甚是相配，沈學士覺得如何？”朱祐樘淡淡地問道。
沈瓊蓮驚訝地擡起頭，幾個月的監獄歲月，楞是讓一個原本還算紅潤的女子熬得焦黃，朱祐樘心底是不想用這種方法來讓她屈服的，無奈皇權不容質疑，誰讓她沈瓊蓮如此倔強。
“陛下，不管是三年也好，三十年也好，瑩中都不會答應。”沈瓊蓮再次低頭回道。
“為何？難道這樣朕還不算尊重你的意願嗎？難道還不算是謝迪的誠意嗎？”朱祐樘對她越來越弄不懂，三年過後，她便可回鄉，如若能在京城嫁個進士，這難道不是人生一件幸事？
“瑩中知道，三年後便要回鄉，但是瑩中不想回鄉，瑩中想一直待在宮中，看盡世間佳作，繪盡人間美景。”沈瓊蓮幽幽地說道。
“民間不乏宮中沒有的佳作，所以沈學士大可不必留在宮中，而人間的美景……”朱祐樘並未說完，他慢慢地走到門邊，看著殿外白茫茫的一片，嘆口氣說道，“人間的美景絕對不會出現在宮中。”
朱祐樘說完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殿外一動不動的裴玉杭，他低眉順眼，宛如當初剛進宮的模樣。
沈瓊蓮沒有說話，朱祐樘轉身，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情姑且擱置，待到謝迪高中之後再議，說不定到那時，沈學士自己便會改變主意了。”
沈瓊蓮依然沒說話，仿佛是默認了朱祐樘的意思。
“沈學士請回吧。”朱祐樘說完又加了一句，“朕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影響沈學士作畫的心境，畢竟能看到一副讓朕賞心悅目的佳作是很不容易的。”
“瑩中明白。”沈瓊蓮說完起身，她微微擡眼瞥了一眼面前的朱祐樘，許久未見，他比之前憔悴一些，兩頰也深深地凹了進去，她不由心中一動，隨後又閃過一絲想法。
沈瓊蓮如她來時那樣的悄然離去，就在她下臺階的時候，裴玉杭不禁好奇地盯著她的後背，是怎樣的女子竟敢如此與皇上說話，便是那皇後也不會如此強硬，而更讓裴玉杭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朱祐樘最後竟也未曾對她問責，難道說，他心中的那人便是此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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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朱祐樘的回答有些敷衍，素素並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陛下難道不高興嗎？”
“朕是該高興的。”朱祐樘喃喃地說道。
“陛下，您是不是心裏有旁人呀。”素素小聲地在朱祐樘身後問道。
“大膽。”一旁的江木左喝斥道。
朱祐樘先是一楞，隨後站住腳步轉身看著素素，不解地問道：“為何有此一問？”
素素並不理會江木左那無法讓她害怕的呵斥，而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道：“如若陛下不是心中還有旁人，如何會對皇後娘娘如此敷衍？表面看來陛下與皇後似乎情意綿綿，但是民女卻根本無法從陛下的眼中看到情意綿綿，難道陛下自己都未曾發現嗎？”
江木左立刻拉住素素的手臂，怒斥道：“你怎能如此與陛下說話，也不怕掉腦袋嗎？”
朱祐樘擋住江木左的手臂，隨後微微一笑道：“素素姑娘果然目光如炬，不過你入宮不過短短時日，何以會有此感覺？”
素素歪著頭，笑著說道：“陛下，素素的眼睛並不瞎。”
“裴侍衛也是如此想的？”朱祐樘轉過身問道。
素素無法看清皇上此時的臉色，但是既然皇上選擇背對自己，那定然是不想讓她看清這一切，既然如此，那自己姑且就認為剛剛的猜測是對的，難道皇上心裏確實有別人？
“雨哥太過單純，便是素素現在對他提起，他也未必會相信。”素素淡淡地說道。
“你雨哥可曾有心愛之人。”朱祐樘慢慢地踱向乾清宮，他也不知為何會突然提及此事，難道是為了掩蓋他的心虛，朱祐樘繼續問道，“如若有了，朕可為其主婚。”
“陛下，雨哥早已心有所屬，只是這婚，怕也是非陛下能主持的。”素素呵呵笑了兩聲後答道。
“為何？”朱祐樘並未停在腳步，但是他頭微微轉過看著素素的臉問道。
“陛下日日與他在一起，為何不自己問他？”素素說完低頭不再說話，今晚她說得太多了，而了解得也夠多了。
裴玉杭站在乾清宮前，遠遠地看到一絲亮光，尋思著大約是朱祐樘回來，但是待到走近之時，他才發現不僅是朱祐樘還有素素。
他有些高興，想要上前扶住素素那單薄的身體，但是看看四周的守衛，他還是壓制住自己內心的那份渴望。
素素跟在朱祐樘身後走到裴玉杭面前期，躲在朱祐樘的身後，沖裴玉杭擠了個媚眼，讓裴玉杭既好笑又好氣。
“既然素素已經來了，裴侍衛還是與她一道回家去吧。”朱祐樘沒有看他，說完後便轉身走進了大殿。
乾清宮的殿門被江木左重重地關上，就在門被關緊前，江木左用眼膠瞥了一眼裴玉杭何素素，心中還是不明白，這倆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竟能在短時間內，不僅讓太皇太後喜愛不已，更是左右著皇帝的心情。
“走吧，回家。”裴玉杭拉著素素的手，慢慢地走下臺階。
素素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對裴玉杭說道：“雨哥，你的心裏住著皇上，可就是不知道這皇上的心裏有沒有住著你呀？”
“噓。”裴玉杭立刻制止素素再說下去，他看了看四周，然後更小聲地說道，“回去再說。”
素素想笑卻又不得不憋住不笑，直到馬車駛出了宮門，她才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怎麽什麽都敢說呀，也不怕被人聽了去。”裴玉杭這次有些不高興了，他的臉色一直陰沈著直到上馬車後也未曾消散半分。
“雨哥，你生氣啦？”素素拉住裴玉杭的手臂，然後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悠悠地說道，“皇上與皇後不過貌合神離，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皇後身上。”
“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說，當初皇上正是因為喜歡皇後娘娘才願意與其完婚的，否則按照他的心性如何會心甘情願娶一個他完全沒有感覺的女人？”裴玉杭極力為朱祐樘辯護。
素素不以為意地擡起頭，道：“說到感情，你們男人終是不如我們女人來的細膩，我說他的心思不在，就肯定不在，不管之前多麽如膠似漆，起碼現在已經不在了。”
“素素，這些事情不是我們平民百姓該去說的，我們但求自己的生活無愧於心便足矣，至於別人的事情……”裴玉杭還未說完，素素便打斷道：“別人的事情我們自然不用去關心，可是皇上他並非別人，不是嗎？”
“唉，素素，咱們不要再說了好嗎？”裴玉杭的臉色變得憂郁起來，這些鬧心的事情，他真的想置之不理，最好能一睡不起，這樣也就不用每天猶如在烈火中煎熬般的無助了。
與裴玉杭一樣百思不得其解的人還有朱祐樘，自與張容月大婚以來，他第一次反問自己，對張容月到底是什麽感情，是真的愛情還是僅僅是年少時的一份癡迷而已？
朱祐樘手捧著奏章，但是心思卻已經游移，他那神情渙散的眼神讓江木左疑惑不已，看到朱祐樘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夜已深沈，還是早點安歇吧。”
朱祐樘手中的奏章沒拿緊，就在他回過神的那一剎那，奏章竟掉到案桌上，讓他心中一驚。
“什麽時候了？”朱祐樘看了看燃燒殆盡的蠟燭問道。
“已近子時了。”江木左回道。
“已經這麽晚了？”朱祐樘起身暗暗升了一個懶腰，他覺得後背疼痛，腿腳發麻，顯然這是保持一個姿勢時間太久的緣故。
“陛下，是準備東暖房還是西暖房？”江木左見朱祐樘轉身向西暖房走去，不由疑惑地問道。
朱祐樘擡頭看到自己行走的方向，楞了楞，隨後又轉身向後走去，道：“東暖房。”
第一百七十二最後終是退了一步
今日皇上的心思真是太讓人捉模不定了，江木左在關緊東暖房門的時候，正看到朱祐樘仍然坐在圓桌邊，似乎沒有休息的想法。
朱祐樘當然不想休息，因為他的心已經被素素的那幾句話給攪得混亂不已。
一直以來，朱祐樘都覺得自己定然是愛張容月的，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覺得此女子與眾不同。
但是自自己做皇帝之後，他才知道世間的女子千千萬萬，她張容月也並非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論靈氣她不如沈瓊蓮，論氣質她不如素素，論相貌她不如靜儀，朱祐樘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當初怎麽就會覺得她是那麽出眾，那麽與眾不同的。
朱祐樘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搖頭，想來自己都覺得當初的想法是那麽的可笑，就像太皇太後曾經說過的，如若當初不是遇到素素在後，這皇後的位置也許真的就是別人的了，而非她張容月。
朱祐樘從貼身口袋裏拿出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劍墜兒，許是帶在身邊確實太久了，這劍墜兒上的玉比之前更顯翠綠，甚至在這昏暗的環境裏竟也能發出幽幽的綠光。
玉上所刻的那個雨字，已經被他撫摸過多次，現在已然比之前要模糊了一些。
“朕的心裏到底還有何人？”朱祐樘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朱祐樘不知道心中到底住著何人，可是裴玉杭他卻異常清楚，他躺在床上，黑暗中他瞪大眼睛看著床頂，雖然什麽都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心亂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他入睡。
他輾轉反側，直到焦躁的心情，讓他不得不起身，盤起雙腿坐在床上打坐。
師傅曾經說過，唯有佛法才能還君明鏡，所以以前但凡心情浮躁的時候，他總會用打坐的辦法來讓自己平靜。
平日裏這種方法對裴玉杭是很管用的，但是今日好像並不是那麽奏效。
越加焦慮的心情讓他不得不再次睜開眼睛，裴玉杭第一次感覺到人生的無助，他不知道該向誰傾訴心中的這份不安，他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第二天當裴玉杭看到朱祐樘略顯憔悴的面頰時，他不禁後悔，如果不回京城的話，這一切大約也不會成為朱祐樘的煩惱，而自己也可以清貧度日，免得被其擾得心亂不安。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舊年即將過去，新的一年便要來到，沈瓊蓮終於在一個天氣晴朗的中午從大理寺的牢房裏走了出來。
她擡頭看著耀眼的陽光，突覺一股暖意湧上全身，這是有多久沒有沐浴過陽光的溫暖，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她只記得自那謝迪離開後，這日子便變得越來越難熬了，好不容易熬到了頭，她卻又有些不自如起來，因為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會是什麽結果，如果依然是皇帝自說自話的決定，那麽真的要弄得魚死網破嗎？
朱祐樘坐在乾清宮，待到沈瓊蓮來到的時候，他正低頭看奏章，仿佛沒看到她似得。
“微臣拜見陛下。”沈瓊蓮的雙腿因為在牢房中受過寒意，所以便是方才用熱水沐浴過，她依然覺得有些疼痛，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慢慢地跪下，額頭點地。
“沈學士來啦。”朱祐樘邊說邊放下手中的奏章，笑著擡頭看她道，“可是想好了？”
“微臣還是先前的那些話，如若皇上不依準，那瑩中願意老死獄中。”沈瓊蓮依然不松口。
朱祐樘這次不再生氣，而是踱下臺階，走到沈瓊蓮面前，道：“想必沈學士已經知道，謝學士的弟弟謝迪雖無功名，但是卻也長得一表人才，難道沈學士真的不動心？”
“不……”沈瓊蓮長長地說了一句。
“唉，朕終是明白了，為什麽謝迪這些日子閉門苦讀，要說明年的會試他大約是趕不上了，所以謝學士來與朕說了，謝迪希望沈學士能等他三年，三年後他定然高中金榜，迎娶沈學士過門，這樣一來謝迪也有功名了，與你沈學士甚是相配，沈學士覺得如何？”朱祐樘淡淡地問道。
沈瓊蓮驚訝地擡起頭，幾個月的監獄歲月，楞是讓一個原本還算紅潤的女子熬得焦黃，朱祐樘心底是不想用這種方法來讓她屈服的，無奈皇權不容質疑，誰讓她沈瓊蓮如此倔強。
“陛下，不管是三年也好，三十年也好，瑩中都不會答應。”沈瓊蓮再次低頭回道。
“為何？難道這樣朕還不算尊重你的意願嗎？難道還不算是謝迪的誠意嗎？”朱祐樘對她越來越弄不懂，三年過後，她便可回鄉，如若能在京城嫁個進士，這難道不是人生一件幸事？
“瑩中知道，三年後便要回鄉，但是瑩中不想回鄉，瑩中想一直待在宮中，看盡世間佳作，繪盡人間美景。”沈瓊蓮幽幽地說道。
“民間不乏宮中沒有的佳作，所以沈學士大可不必留在宮中，而人間的美景……”朱祐樘並未說完，他慢慢地走到門邊，看著殿外白茫茫的一片，嘆口氣說道，“人間的美景絕對不會出現在宮中。”
朱祐樘說完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殿外一動不動的裴玉杭，他低眉順眼，宛如當初剛進宮的模樣。
沈瓊蓮沒有說話，朱祐樘轉身，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情姑且擱置，待到謝迪高中之後再議，說不定到那時，沈學士自己便會改變主意了。”
沈瓊蓮依然沒說話，仿佛是默認了朱祐樘的意思。
“沈學士請回吧。”朱祐樘說完又加了一句，“朕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影響沈學士作畫的心境，畢竟能看到一副讓朕賞心悅目的佳作是很不容易的。”
“瑩中明白。”沈瓊蓮說完起身，她微微擡眼瞥了一眼面前的朱祐樘，許久未見，他比之前憔悴一些，兩頰也深深地凹了進去，她不由心中一動，隨後又閃過一絲想法。
沈瓊蓮如她來時那樣的悄然離去，就在她下臺階的時候，裴玉杭不禁好奇地盯著她的後背，是怎樣的女子竟敢如此與皇上說話，便是那皇後也不會如此強硬，而更讓裴玉杭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朱祐樘最後竟也未曾對她問責，難道說，他心中的那人便是此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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