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杭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臂道：“你以為你是誰？吃醋？真是好笑。”

曇道收起自己受傷的神情，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道：“開個玩笑而已，當不得真。”

“玩笑就好。”裴玉杭轉身繼續看著淩波蕩漾的湖面，淡淡地說道。

倆人之間突然沒有了交談，尷尬的氣氛壓在倆人心上，讓他們有些透不過氣了，最終還是曇道打破了這份尷尬道：“我已經打聽到無名曾經住過哪些地方，還有他老家以及他們家的那些遠房親戚，不過我估計他一定不會去找那些親戚的。”

“為何？”

“無名小時候被親戚遺棄，心中對那些人怕是早已恨透了吧。”曇道繼續說道，“我覺得他最有可能回老家，因為那裏埋著他的父母。”

裴玉杭盯著曇道，眼底有些許疑惑地問道：“既然他要回老家，為何會救那兩對有情人？”

曇道微微低頭，將腳邊的一顆小石子踢到山下，道：“照理來說，像他那樣的人斷然不會是因同情何人而出手相救的，可是如果那個老樵夫是無名所扮的話，那他為何還要經常為那幾人送去食物？”

裴玉杭也沈默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那個無名，武功了得，心狠手辣，何以會對兩對小情人伸出援救之手？難道他醒悟了？

想到這裏，裴玉杭使勁搖頭，心中不停地反駁自己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種人還會改過自新？

“你幹什麽？”曇道好奇地看著他問道。

裴玉杭淡淡地說道：“沒事。”停頓片刻之後，他繼續說道，“對了，我想盡快去找無名，你只要告訴我他家在哪裏便好，至於你就不用跟我同去了。”

曇道神秘地一笑，道：“你又想一個人去？”

“你留在此地與佳人相聚，有何不好？”裴玉杭說完轉身準備離去。

曇道一個跨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何曾說過要和佳人相聚？你不覺得這樣私自安排我的生活，對我而言太不公平了嗎？”

裴玉杭重重地甩開他的手，小聲哼哼兩聲，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而我只要知道無名的家鄉。”

“你憑什麽認為我就一定會告訴你無名在哪裏？”曇道露出一個捉弄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告訴我？”裴玉杭也微微一笑道，“你以為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便找不到了，是嗎？”

“何妨一試？”曇道將手臂交叉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裴玉杭瞪了他兩眼後，頭也不回地下山而去，他們萬萬想不到，就在兩人在山頂爭吵的時候，山腰的九娘家已經遭遇了巨變。

裴玉杭和曇道遠遠地便看到九娘家上空大火通天，幾乎染紅了整片天空，濃重的煙火直沖雲霄，燃燒盡的木屑在濃煙中翻滾跳躍，空氣中一股嗆人的氣息。

他們幾乎是奔跑著來到屋前，雖說江南是個多雨的地方，但是這些日子一直是天幹物燥的，便是有一點點火花就可引起大火，特別是這周圍還有那麽多的濃密樹林。

“你幹什麽？”裴玉杭一把拉住想要奔進火中的曇道的手臂，問道。

曇道的眼中倒映著熊熊大火，他那急切的心情，讓他著實無法安靜下來：“我要進去救她們，否則就晚了。”

“火勢如此兇猛，你如何能進去？別他們沒救出來，連你也給搭了進去。”相比之下，裴玉杭要顯得鎮定很多，他環顧一下四周，發現有些大樹的枝頭還沒有被大火波及，於是他指著這些枝頭道，“你我先從樹上看看裏面的情形，我尋思這大火燒得時間應該不長，裏面說不定還有些地方沒有著火，她們倆人也許正是躲在那些地方。”

“好，我去這邊，你去那邊。”曇道說完，轉身快速地躍上一棵四處搖擺的大樹枝頭。

裴玉杭看著他急促的背影，心中充滿歉意，不管這場大火是因何引起，他為自己付出的著實太多了，而為了一個無名，犧牲的人也太多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大火越燒越旺，很快偌大的一個院子便燒得只剩下一個骨架，裴玉杭和曇道從屋子裏扶出兩個渾身漆黑的人，看那身形，儼然是九婆婆和九娘。

曇道和裴玉杭也是狼狽不堪，外衣幾乎已被大火燒毀，只留下寸縷布條，臉上一片白一片黑，完全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滿著擔憂。

這時東方的第一縷陽光劃過天空，橘黃色的陽光宛如新生的嬰兒給人間帶來新的希望，但是九婆婆卻再也看不到了。

九娘被曇道扶坐在地上，她眼神無光，身子微微顫抖，一聲不吭。

裴玉杭蹲著身子在九婆婆的臉上蓋上她的衣服，看到這一幕，九娘突然躍起一下子跪倒在九婆婆身邊，嚎啕大哭起來。

裴玉杭慢慢起身，沖曇道看了一眼，心中有無限感慨，想要勸說，卻終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只得任由九娘肆意地揮灑淚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曇道緩緩上前，半蹲身子，扶住九娘顫抖的肩膀，小聲說道：“好了，別再哭了，再哭九婆婆都要心疼了。”

九娘一下子撲到曇道的懷裏，原先的嚎啕大哭變成了抽泣，而後斷斷續續地說道：“昨日她還跟我開玩笑說，這次一定要你娶了我才放你走，可是……”

如果是以前，曇道對這句話只能一笑置之，但是今日他卻無法笑出來，他將九娘緊緊地摟在懷裏，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輕聲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九婆婆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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