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終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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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三年春天
自朱祐樘大婚之後，萬貞兒的身體便越來越羸弱，朱見深原是想借朱祐樘大婚來給她沖喜的，但事實證明，這似乎沒什麽用，而且她仿佛知道自己將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於是便越發地黏朱見深，有時候朱見深剛剛去奉天門議事，她就不停地問小娟，朱見深何時回來？
“娘娘，陛下剛去，不會這麽快回來的。”小娟小心翼翼地說道。
開年過來，萬貞兒的性子動不動就會火冒三丈，朱見深一再要她克制克制，但是她卻終是無法克制住，於是這萬喜宮裏的宮女太監們行事說話，就越發要小心翼翼了，誰能料到，萬貞兒這把火，何時會燒到他們頭上呢。
“不是天不亮便走了嗎？”萬貞兒裹緊身上的棉衣，看了看窗外的天氣，疑惑地問道，“這會兒都大亮了，陛下還沒回來嗎？”
小娟走到門邊，掀簾看了看屋外，遍地的積雪，襯得外面著實白亮不少，但時辰確實尚早。
“娘娘，這陛下該是快回來了，娘娘這幾日身子骨虛弱，陛下也是知道的，奴婢想，便是商議國事，陛下心中應該還是掛念娘娘的。”小娟笑著走到萬貞兒面前，多年伺候貴妃的經歷告訴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是啊，再不回來，本宮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萬貞兒淡淡地說道。
一絲濃濃的哀傷在小娟的周身蔓延開來，雖然自己對萬貞兒也未有好感，但是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更何況是人，小娟哽咽在喉，看著萬貞兒那異常憔悴的臉龐，眼眶不由一熱，鼻子竟也變得酸楚起來。
“宸妃何時來過？”萬貞兒將脖子緊緊地縮進棉衣裏，道。
小娟沈思片刻後，輕聲說道：“有好些日子了，自從太子大婚後，宸妃娘娘便再未來過。”
“哼，是啊，本宮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她自然毋須來看本宮。”此時的萬貞兒仿佛看清了一切，她轉頭看了看當初邵宸妃送給她的珊瑚，紅得像血，張牙舞爪的觸角，仿佛一個魔鬼想要將自己吞沒，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指著珊瑚說道，“小娟，把那個給太子送去。”
小娟疑惑地看了看珊瑚，問道：“那本就是太子宸妃娘娘送的，為何還要？”
“你的話越來越多了，要你去你就去。”萬貞兒瞪了小娟一眼，然後又順手將手上的玉鐲拿下，道，“還有這個，一起送過去。”
小娟低頭不語，見萬貞兒說完後，深深地嘆口氣後閉眼斜靠在炕上，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玉鐲道：“是。”
……
張容月雖然身於富貴之家，但是卻從未見過珊瑚，更沒見過如此怪異的珊瑚，她盯著小娟送過來的珊瑚，心裏琢磨著這到底是何物，對奉天門議事歸來的朱祐樘渾然不覺。
“柳兒你說，這什麽東西呀？”張容月在珊瑚周圍走了一圈，最後無奈地坐在凳子上，嘆口氣道，“這東西是做成這樣的還是長成的這樣呀？”
“當然是長的。”朱祐樘在她背後柔柔地說道。
張容月聽聞立刻站起身，見是朱祐樘，於是瞪眼看了柳兒一下，不悅地說道：“柳兒你不知道通告嗎？”
“是本宮不讓她說的。”朱祐樘依偎在她身邊坐下，看著眼前的珊瑚，心中思緒萬分。
萬貞兒身子不好，怕是時日無多，這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情，此時她卻將當初自己送給邵宸妃賀壽的壽禮送來，到底所謂何事？
朱祐樘思來想去不外乎這樣的兩個原因，一來，萬貞兒體弱，不知何時便仙逝而去了，自己帝位已固，而她只不過區區貴妃，所以她想在臨死前與朱祐樘和解。二來，珊瑚當初是送給邵宸妃的，但是最後卻到了她手裏，這說明她和邵宸妃關系密切，萬貞兒也許是想向朱祐樘暗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邵宸妃的主意，與她無關。
朱祐樘並不笨，當初單憑一個玉鐲便看清她和邵宸妃之間的關系，只是礙於自己的太子之位未穩，所以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現如今，自己不會再一味地退縮了，想她萬貞兒曾經在後宮也算是風光無限，呼風喚雨，竟也會落得如今淒涼的下場，真真讓人心寒。
“殿下，還有這個，看這玉鐲多好看，你看這光澤還有……”朱祐樘順手拿過張容月把玩的玉鐲，小心翼翼地放進首飾盒，對一旁的柳兒說道：“這是太後的東西，給太後送過去。”
張容月呆呆地看著朱祐樘，直到小娟將玉鐲盒子拿出了屋子，她才醒悟過來問道：“那是太後的？”
“是的，祖母這麽喜歡你，也許會轉贈給你，這也是未可知的。”朱祐樘微笑地說道，然後起身示意柳柱將珊瑚放好，自己則轉身向書房走去。
張容月跟上朱祐樘的步伐，在他身後好奇地問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呀？”
“珊瑚。”朱祐樘說完繼續前進，將一臉發呆的張容月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
萬貞兒終是沒能等到天兒變暖，繼曉和李孜省的靈丹妙藥也終是沒能挽回她的生命。在人生的最後那一段時光裏，她不禁回顧自己的一生，在這年近古稀的生涯中，雖有許多遺憾，但是卻無怨無悔。
她雖未封後，但是皇後有的，朱見深都給了她。甚至皇後沒有的，朱見深也毫不吝嗇地給了她。
她雖無後，但卻得朱見深那樣的癡情人，有些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等到這樣的人。
朱祐樘最後對她的仙逝有一股特別強烈的感覺：她雖做過許多錯失，但是比起那些用心險惡，圖謀不軌的人來，她不失為一個好人。
萬貞兒的離去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朱見深的心頭，他一夜間便蒼老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頭發也變得不再那樣烏亮，甚至能看到鬢角的幾縷白發，看著萬貞兒靜靜地躺在那裏，他幾乎不敢相信，幾日前還和自己說說笑笑的人，此時竟變得那樣寒冷。
朱見深堅決要自己守靈，他已經好幾天都未曾合眼了，虧空的身體，讓他根本無暇顧及朝堂之事，朱祐樘自然而然擔起監國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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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朱祐樘大婚之後，萬貞兒的身體便越來越羸弱，朱見深原是想借朱祐樘大婚來給她沖喜的，但事實證明，這似乎沒什麽用，而且她仿佛知道自己將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於是便越發地黏朱見深，有時候朱見深剛剛去奉天門議事，她就不停地問小娟，朱見深何時回來？
“娘娘，陛下剛去，不會這麽快回來的。”小娟小心翼翼地說道。
開年過來，萬貞兒的性子動不動就會火冒三丈，朱見深一再要她克制克制，但是她卻終是無法克制住，於是這萬喜宮裏的宮女太監們行事說話，就越發要小心翼翼了，誰能料到，萬貞兒這把火，何時會燒到他們頭上呢。
“不是天不亮便走了嗎？”萬貞兒裹緊身上的棉衣，看了看窗外的天氣，疑惑地問道，“這會兒都大亮了，陛下還沒回來嗎？”
小娟走到門邊，掀簾看了看屋外，遍地的積雪，襯得外面著實白亮不少，但時辰確實尚早。
“娘娘，這陛下該是快回來了，娘娘這幾日身子骨虛弱，陛下也是知道的，奴婢想，便是商議國事，陛下心中應該還是掛念娘娘的。”小娟笑著走到萬貞兒面前，多年伺候貴妃的經歷告訴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是啊，再不回來，本宮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萬貞兒淡淡地說道。
一絲濃濃的哀傷在小娟的周身蔓延開來，雖然自己對萬貞兒也未有好感，但是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更何況是人，小娟哽咽在喉，看著萬貞兒那異常憔悴的臉龐，眼眶不由一熱，鼻子竟也變得酸楚起來。
“宸妃何時來過？”萬貞兒將脖子緊緊地縮進棉衣裏，道。
小娟沈思片刻後，輕聲說道：“有好些日子了，自從太子大婚後，宸妃娘娘便再未來過。”
“哼，是啊，本宮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她自然毋須來看本宮。”此時的萬貞兒仿佛看清了一切，她轉頭看了看當初邵宸妃送給她的珊瑚，紅得像血，張牙舞爪的觸角，仿佛一個魔鬼想要將自己吞沒，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指著珊瑚說道，“小娟，把那個給太子送去。”
小娟疑惑地看了看珊瑚，問道：“那本就是太子宸妃娘娘送的，為何還要？”
“你的話越來越多了，要你去你就去。”萬貞兒瞪了小娟一眼，然後又順手將手上的玉鐲拿下，道，“還有這個，一起送過去。”
小娟低頭不語，見萬貞兒說完後，深深地嘆口氣後閉眼斜靠在炕上，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玉鐲道：“是。”
……
張容月雖然身於富貴之家，但是卻從未見過珊瑚，更沒見過如此怪異的珊瑚，她盯著小娟送過來的珊瑚，心裏琢磨著這到底是何物，對奉天門議事歸來的朱祐樘渾然不覺。
“柳兒你說，這什麽東西呀？”張容月在珊瑚周圍走了一圈，最後無奈地坐在凳子上，嘆口氣道，“這東西是做成這樣的還是長成的這樣呀？”
“當然是長的。”朱祐樘在她背後柔柔地說道。
張容月聽聞立刻站起身，見是朱祐樘，於是瞪眼看了柳兒一下，不悅地說道：“柳兒你不知道通告嗎？”
“是本宮不讓她說的。”朱祐樘依偎在她身邊坐下，看著眼前的珊瑚，心中思緒萬分。
萬貞兒身子不好，怕是時日無多，這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情，此時她卻將當初自己送給邵宸妃賀壽的壽禮送來，到底所謂何事？
朱祐樘思來想去不外乎這樣的兩個原因，一來，萬貞兒體弱，不知何時便仙逝而去了，自己帝位已固，而她只不過區區貴妃，所以她想在臨死前與朱祐樘和解。二來，珊瑚當初是送給邵宸妃的，但是最後卻到了她手裏，這說明她和邵宸妃關系密切，萬貞兒也許是想向朱祐樘暗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邵宸妃的主意，與她無關。
朱祐樘並不笨，當初單憑一個玉鐲便看清她和邵宸妃之間的關系，只是礙於自己的太子之位未穩，所以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現如今，自己不會再一味地退縮了，想她萬貞兒曾經在後宮也算是風光無限，呼風喚雨，竟也會落得如今淒涼的下場，真真讓人心寒。
“殿下，還有這個，看這玉鐲多好看，你看這光澤還有……”朱祐樘順手拿過張容月把玩的玉鐲，小心翼翼地放進首飾盒，對一旁的柳兒說道：“這是太後的東西，給太後送過去。”
張容月呆呆地看著朱祐樘，直到小娟將玉鐲盒子拿出了屋子，她才醒悟過來問道：“那是太後的？”
“是的，祖母這麽喜歡你，也許會轉贈給你，這也是未可知的。”朱祐樘微笑地說道，然後起身示意柳柱將珊瑚放好，自己則轉身向書房走去。
張容月跟上朱祐樘的步伐，在他身後好奇地問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呀？”
“珊瑚。”朱祐樘說完繼續前進，將一臉發呆的張容月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
萬貞兒終是沒能等到天兒變暖，繼曉和李孜省的靈丹妙藥也終是沒能挽回她的生命。在人生的最後那一段時光裏，她不禁回顧自己的一生，在這年近古稀的生涯中，雖有許多遺憾，但是卻無怨無悔。
她雖未封後，但是皇後有的，朱見深都給了她。甚至皇後沒有的，朱見深也毫不吝嗇地給了她。
她雖無後，但卻得朱見深那樣的癡情人，有些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等到這樣的人。
朱祐樘最後對她的仙逝有一股特別強烈的感覺：她雖做過許多錯失，但是比起那些用心險惡，圖謀不軌的人來，她不失為一個好人。
萬貞兒的離去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朱見深的心頭，他一夜間便蒼老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頭發也變得不再那樣烏亮，甚至能看到鬢角的幾縷白發，看著萬貞兒靜靜地躺在那裏，他幾乎不敢相信，幾日前還和自己說說笑笑的人，此時竟變得那樣寒冷。
朱見深堅決要自己守靈，他已經好幾天都未曾合眼了，虧空的身體，讓他根本無暇顧及朝堂之事，朱祐樘自然而然擔起監國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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