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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滾遠 “滾遠一點,就當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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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裏待不下去, 聞懷白躲出去。可惜見了朋友們,也始終覺得無趣。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麽,只是照常問他怎麽今天沒帶雪時妹妹過來。

聞懷白似笑非笑坐下, 沈默應對這個問題。

他這反應,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只好都刻意不去提及。但有些事越刻意, 反而越在意。

酒不解愁, 愁更愁。最後聞懷白竟躲回聞母那兒。

聞母自然是吃驚:“你怎麽來了?”語氣說得很嫌棄。

聞懷白大咧咧坐下,反問:“我怎麽不能來?咱們是親母子嗎?”

聞母瞪他一眼,給他倒茶:“我倒真想跟你斷絕關系。”

聞懷白笑了聲, 沈默抿茶。聞母看他一個人,隨口提及聞雪時,“怎麽就你一個人?雪時呢?跟朋友去玩了?”

“你自己不會問她?”聞懷白把問題拋給聞母。

聞母還不了解這兒子,這話的潛臺詞就是:吵架了。

說起來,聞雪時同聞懷白吵架的次數挺多。她頗有感慨:“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和小輩天天還搞冷戰這一套。”

說著,還是給聞雪時打電話,有段時間沒見,的確也有些想念。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同男朋友回家了。

聞母簡直吃驚,又有些維護, 掛斷電話後才問聞懷白:“什麽男朋友啊?你幫雪時把過關沒有?靠不靠得住啊?”

聞懷白沈默兩秒,才笑說:“媽, 你兒子的眼光你也信得過嗎?”

聞母拍了他一下, 嗔怪道:“也是,就你這混球,物以類聚, 算了吧。”

聞懷白輕笑了聲,端著茶杯上樓,躲去自己房間。進門後反鎖,才閉著眼長舒一口氣。

這些日子他一直憋著沒找她,一方面,是不知道說什麽,說什麽好像都無用,更何況,他甚至給不出一個無懈可擊的解釋,只能蒼白地說,我不知道。另一方面,誠然又想做君子,想放她自由。

也許只是因為明白無法破鏡重圓,所以想讓這一切好聚好散。

聞懷白輾轉走到床邊,想起那日他們於這裏廝混,一瞬間仿佛透不過氣來。

如果她再不找他,那就這樣。

但是那通電話好像一個引線,像那天他們重逢在聞家老宅,炸在他手裏那個紅色炮仗。

他以為她要說些什麽,畢竟從那天之後。她只說過那麽幾句話,問了那兩個問題。他倒希望她多罵他幾句,問一問為什麽。即便他答不上來為什麽。

為什麽會找她?

因為剛好遇見了她。

為什麽不早一點說。

因為說不出口。

他以前怎麽能做到後來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的?今天又竟會反省。

可惜反省來反省去,只悟出一個道理:她們也並不在乎他記不記得名字,沒人和她一樣,在晦暗光線,在喧囂的推杯換盞裏,問他對別人石更得起來嗎?

旁人的占有欲是占有那個光鮮亮麗的聞懷白的名字,聞雪時從一開始,是圖他這個人來的。

嘖,他分明一早就知道的。為何半推半就,好似今天才頓悟?

可她什麽也沒說,掛斷電話之前,只遺留一句似隱若現的啜泣。

她在想什麽呢?懷抱著怎麽樣的心情,撥通這通電話?撥通之前心裏在想什麽?想說什麽?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小姑娘。

聞雪時第二天起來便覺得頭重腳輕,鼻塞聲啞。倘若外婆在,會說這不是個好兆頭,因為生病要作為這一年的開端。

但再沒人會這樣說了,沒人關心她的一整年以好或者壞開端。

她只好套一件厚重羽絨服,去馬上關門的診所裏拿了一點感冒藥。人家趕著過年,動作麻利,還關切地問:“哎呀,這可不太好,要快點好起來,要不然給你打一針?”

被聞雪時拒絕,“不用了,謝謝,你去過年吧。”

她拎著塑料袋子,走在寂寥的街上,塑料袋和羽絨服摩擦發生的聲音,在凜冽北風裏顯得微不足道。等紅燈的間隙裏,聽見拐角的文具店裏在放歌,她一瞬便認出那個女聲,被她循環過很多遍。

是另一首歌,迷離而夢幻的風格,不知不覺她聽到尾聲,因而要開始新一輪的等待。

“如缺乏你難習慣難習慣身邊千般冷眼

聽聽北風聲多麽冷快收緊你臂彎

長裙隨急風飛舞似浪漫卻在別時人漸散

黑色絲巾風中飄滿寂寞蕩入這港灣

隨霓虹千盞風裏我獨站 遠望渡輪隨浪去

身邊呼呼北風已經不感到冷

今晚最冷已是我心間”①

鼻子被北風吹得通紅,她想起自己又忘戴圍巾手套。於是記起,那個人只會說,你怎麽又沒戴圍巾手套?但從不會替她帶上。

回到家,吃過藥,兀自躺下。一覺從下午三點睡到夜裏十點,在最孤單的時候醒來。

不知道誰家放煙花,劈裏啪啦地吵人,她起身關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下的雪,她一擡眼,便楞住。

疑心是自己做夢未醒,肉身還躺在那張床上,所以轉頭去望,床上卻空空如也。

聞懷白已經走上前來,他胸口起伏說明也不是鬼。

聞雪時退後一步,冷眼看他。

“你不能滾遠一點嗎?”她近乎喃喃自語。

聞懷白卻說:“新年快樂。”

她笑出來,歪頭靠著門,環抱起胳膊覷他,實在覺得這話好笑。

聞懷白改口:“新年好。”

她抿著唇,眼神冷冷。

聞懷白垂眸,舔了舔嘴唇,“這裏也沒有監控,要不然,你把我殺了,埋屍荒野?”好像很認真地提議。

聞雪時皺眉,冷聲說:“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但誅心卻不犯法。

可是她無法誅他的心,因為他根本沒有心吧?

聞懷白又沈默,在這時間裏,另一戶人家的煙花又劈裏啪啦地響起來。

聞雪時擡頭望向天空,“聞懷白,你那天的話說得真對,都是我自找的。你幾時說過你愛我呢?”

從來沒有。

“滾遠一點,就當我求你。”發紅的眼眶擋不住那一滴熱淚,而英雄也擋不住美人落淚。

所以他轉了身,滾得很遠了,直到車燈在她視線裏化作兩團模糊的光暈。

她才吸了口氣,擡頭對天空說:“新年快樂。”

“你真要去嗎?”宋慢雨依依不舍。

“對。”聞雪時點頭,“非去不可。”

非離遠一點不可,她是個固執的人,一定要嘗試一遍,才可能放棄。

“真不攔啊?”許皓收回視線。

“留學又不是移民。”聞懷白吐出口煙圈,“不至於這輩子不回來。”

許皓看著窗邊的某架飛機,“走了咯。這不像你的風格啊,明明就舍不得,她說讓你滾,你就真滾啊?”

“不然?”

許皓趴在桌上,遲疑說:“不應該強取豪奪一下嗎?把她囚禁住,然後這樣那樣……”

聞懷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許皓摸了摸鼻子:“咳,我女朋友最近愛看小說,跟了看了點,你別說,還挺好看的。唉,你看找替身遭報應了吧,接下來你該追妻火葬場了。”

聞懷白擡眼,許皓連忙閉嘴:“行,我出去了。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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