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伊伊下午和A姐外出去見了幾個合作方, 等工作忙完回到游民巷天色已經晚了，她本來想在巷口的小炒店隨便吃點的，又想起趙曦今天從小池縣回來, 就打消了在外吃飯的念頭, 直接回了租屋。

門一開，池伊伊就聞到了飯菜香, 她走到小廚房，果然看到趙曦在裏面忙活。

趙曦聽到聲回頭, 笑了笑，“你回來啦, 再等等，我拌個青菜。”

池伊伊看她圍著圍裙，隨意挽著長發, 一副居家溫婉的模樣，不由感嘆道：“你可真是我的田螺姑娘。”

“行啦, 你把煲湯端進去吧。”

“好。”

池伊伊回房間換套家居服的功夫, 趙曦已經拌好青菜了，她拿出兩個碗，轉頭問池伊伊：“先喝湯還是吃飯啊？”

“喝湯。”池伊伊走到餐桌旁低頭看了眼，四菜一湯, 有葷有素, 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又聰明，又顧家, 以後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男人。”

趙曦垂眼，舀了碗蓮子湯遞給池伊伊，提醒她：“有點燙, 你慢慢喝。”

她解開圍裙坐下，擡頭覷了眼池伊伊問道：“去拆線了嗎？”

“嗯，昨天去的。”池伊伊喝了口湯，吐了吐被燙到的舌頭說：“昨天晚上林桉還請我吃了頓飯。”

趙曦眼神暗淡，抿了下唇，踟躇片刻才說：“……林桉好像喜歡你。”

“噢，他之前是想追我來著，上次我不是和你說要找到下一任再回去見寶珍嘛，我本來覺得林桉挺合適的。”池伊伊大喇喇的，什麽也沒隱瞞。

“是挺合適的。”趙曦扯了下嘴角，“他人不錯的。”

“你不是就上回見過他嗎？”

“……他讀書的時候人就挺好的，也很喜歡你。”

池伊伊了然，“我記起來了，初一的時候你們都是班長，經常一起開會來著。”

趙曦沈默，過了會兒又問：“他……有和你提起以前的事嗎？”

池伊伊點頭，“他好像還挺懷念讀書時代的，你記得嗎？他家搬走後不是給我寫了一段時間的信麽，我還給你看來著。”

趙曦心裏一個咯噔。

“林桉有幾次都提起了信的事，說實話我都忘了他寫什麽了，也忘了我怎麽回的了，他說我在信裏還鼓勵過他來著，我完全沒印象了。”

趙曦失神，機械地往嘴裏塞著飯，澱粉被咀嚼後卻一絲甜味都沒有，她想是她的唾液中澱粉酶不足了。

“你幹吃飯幹嘛，吃菜啊。”池伊伊給趙曦夾了一塊肉，她喝完湯添了碗飯，接著說：“林桉人是不錯，但是……”

池伊伊停了下才接道：“我和他不合適。”

“啊？”趙曦倏地擡頭，表情訝異，“為什麽？”

“昨天我和他吃飯，他問我考上一中怎麽會沒讀大學。”池伊伊想起這事還覺得好笑，“他可能是從哪裏聽差了，以為我是個知性女呢，他也不想想，我初中成績多差。”

“你是沒看到林桉知道我沒讀大學時的表情，可覆雜了，又吃驚又疑惑。”池伊伊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所以還能開開玩笑，“他對我的幻想應該已經破滅了，我看他以後都不會找我了。”

“不是的，林桉不是那樣的人。”趙曦急道。

池伊伊拿筷子的手停住，轉頭看向趙曦，眼神困惑，“小曦，你怎麽了？”

趙曦咬著唇，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般把筷子放下，看著池伊伊鄭重道：“伊伊，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她起身從小客廳裏拖來自己的行李箱，打開給池伊伊看。

池伊伊低頭看到小半箱的信，她蹲下身拿起幾封看了看，信上寄信人是林桉，收信人赫然是她的名字。

她瞠目，“這是……林桉寄給你的？”

趙曦點頭。

“那怎麽寫著我的名字？”池伊伊問出口的時候就大致明白怎麽回事了。

趙曦表情羞愧，不敢去看池伊伊的臉，她抱膝低著頭說：“初二林桉轉走後給你寫信，你只給他回了幾封後就懶了，我怕林桉收不到你的信會失望，就……”

“就替我回了？”

趙曦覺得池伊伊的話像是秤砣，直接壓在了她的脖頸上，讓她擡不起頭來。

池伊伊還處於震驚當中，她翻看著那些信，收信地址從小池縣初級中學變到小池縣一中，年級從初二一直到高三，林桉和趙曦居然整整寫了五年的信。

“難怪。”池伊伊現在算是都明白了，“難怪林桉總提信的事。”

“對不起伊伊。”趙曦的聲音滿是愧疚。

“你和我說什麽對不起啊？”池伊伊輕拍了下趙曦的肩膀，示意她擡頭，“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趙曦緩緩擡起腦袋，眼睛濕漉漉的，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問：“你不生氣？”

“我生哪門子的氣啊？”

“……我冒充你給林桉寫信。”

池伊伊聳了下肩，“我又不是什麽名人，冒充就冒充了唄，我也沒少塊肉，再說了，我小時候也總打著你的幌子騙寶珍，自己跑去玩。”

“可是……”趙曦哽咽了聲。

池伊伊看著趙曦，一針見血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林桉？”

趙曦嚇得打了個哭嗝。

池伊伊明白了，想了下又問：“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

她見趙曦在看她的眼色，直接給出選項，“我和他好之前還是之後？”

趙曦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囁嚅道：“我和他六年級的時候一起參加過一個作文比賽。”

池伊伊訝然，“你情竇初開這麽早呢，怎麽不和我說啊。”

趙曦縮成一團，“我比完賽回來和你提過，有個男孩拿了一等獎，我很喜歡他寫的作文。”

池伊伊語噎，摸摸鼻子說：“原來那個男孩就是林桉啊。”

她嘆口氣，“早知道你喜歡林桉，我就不追他了。”

“不是……”趙曦忙擺手，語氣急促道：“我不是怪你……你不要怪我，不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瞞著你給林桉寫信的。”

池伊伊看趙曦語無倫次的樣子，知道她是真的在自責。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追林桉嗎？”

“當然是，喜歡他。”

池伊伊搖了搖頭，托著下巴說：“我倒追他是被班主任氣的，就是那個死禿頭，沒事就叫寶珍來學校，還總愛拿林桉來諷刺我，說我爛泥扶不上墻，我一氣之下，就有了報覆心，他不是最喜歡林桉這個好學生麽，我偏就要和他玩在一塊，氣死他。”

趙曦張目結舌，池伊伊說：“雖然和林桉在一起還挺開心的，但是我沒有初戀情結，那時候年紀小，他搬走後沒多久我就把他忘了，所以你別覺得對不起我。”

壓在心底的石頭輕而易舉地被池伊伊搬開，趙曦忍不住嗚咽出聲。

池伊伊幫她擦眼淚，故意說：“我追林桉的時候你是不是討厭死我了，難怪初一有段時間你不和我一起上學。”

“不是的，那是因為我奶奶和你奶奶因為一個雞蛋吵架了，她不讓我去找你。”

池伊伊噗嗤笑了，她掐了把趙曦的臉，“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心腸好的可以當菩薩。”

趙曦汲了汲鼻子，“說真的伊伊，你追林桉的時候我好佩服你，從小到大你都很勇敢，喜歡什麽就去爭取，想做什麽就毫不猶豫立刻行動。”

“我是這樣的人？”

“對啊。”

池伊伊想她可能越活越不如過去了。

“伊伊，你真的不介意我給林桉寫信的事？”

“我為什麽要介意，小孩子的感情罷了，再說了，你怎麽會認為一個男人比我們之間從小到大的友誼還珍貴？”

趙曦心頭一暖。

“你現在還喜歡他啊？”

趙曦緘默。

池伊伊咂舌，“你可真夠長情的，難怪你讀書的時候都不談戀愛，我以為你讀傻了呢。”

趙曦低著頭看著箱子裏的信，眼神柔和，“我和林桉寫了五年的信，一開始我還會模仿你的筆跡，學你的語氣，在信裏告訴他你的事，後來……我不滿足於扮演你，我和他說我開始練字了，我要好好學習了，我考上一中了，我把他印象中的你變成了我。”

“高中那三年我們通過寫信分享學校生活，互相鼓勵，每星期去收發室取信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偷來的，高考前林桉寫信說等考完就回小池縣，我就知道我和他該結束了。”

趙曦苦笑了下，“高考結束後，我單方面和他斷了聯系，他後來又往學校寄了信，我都沒回。”

池伊伊聽完怔了很久，直感嘆這都是什麽純愛電影才有的情節，她也總算明白為什麽林桉對她的感情來的這麽突然，在她的認知裏他們只處了一學期，但在他的認知裏，他們是談了近六年的戀愛啊。

“我都聽感動了。”池伊伊喟嘆一口氣，掏出手機找到林桉的電話後遞給趙曦，“快，現在就給林桉打電話，告訴他你喜歡了他大半輩子了。”

趙曦一駭，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她漲紅了臉，慌張地擺手，“不，不行。”

“這有什麽不行的，你都單戀他這麽多年了，現在他人也回國了，你不會還打算玩暗戀這套吧？”

趙曦咬了下唇，澀然道：“他喜歡的是你。”

“可拉倒吧，我和他幾次見面他都提信的事，他喜歡的不是真的池伊伊，是給他寫了五年信的池伊伊。”

“……他會嗎？”

“打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池伊伊一想到趙曦和林桉彼此錯過的光陰就打心裏著急，“你不打我打。”

她說著就要撥電話，趙曦立刻拉住池伊伊的手阻攔道：“別，伊伊，別打……你給我點時間。”

池伊伊本意是想逼趙曦一把，但也不想把她逼急了。

“好吧，你自己想想清楚，與其守著這些信單戀，還不如直接把寫信的人睡了。”

“伊伊，你說什麽呢。”趙曦臉上一窘。

池伊伊搓了搓趙曦的臉，“你是什麽絕世純情女啊，不會真是菩薩轉世吧。”

趙曦被搓得搖頭晃腦，忽然想起什麽，支吾著問：“伊伊，那你的下一任怎麽辦？”

“這個啊。”池伊伊收回手，咳了下說：“不用找了。”

“嗯？”

“陸競還能用用。”

“啊？你不是說你們分手了嗎？”

“和好了。”池伊伊頓了下，再次說：“算和好了吧。”

“你還沒見過他吧，他最近都在玉城，有時間我帶你見見他。”

趙曦點頭，“你們在一起有一年了吧，看得出來你挺喜歡他的。”

“啊？從哪看出來的？”

“你以前談戀愛，要對方隨叫隨到，事事以你為中心，只對稍微對你冷淡些，你毫不猶豫就能把人給甩了，追都追不回來。”

“以前玩玩的嘛。”

“那這次是認真的？”

池伊伊楞了下。

趙曦說：“陸競一個工程師，一年到頭都陪不了你多長時間，你也沒有怨言，分手後還願意和他覆合，我覺得你是真心喜歡他。”

池伊伊心口一跳，像是有人忽然在她耳邊捏爆了氣球，她有一瞬間的驚駭，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愛情這種東西俗氣又折磨人，一旦沾上要脫身就得扒一層皮，池伊伊見多了傷心人，對這玩意兒敬謝不敏。

池伊伊今早就想明白了，她和陸競最舒適的關系就是走腎。

人的腎有兩個，心只有一顆，走腎比走心要容易。

想到這，池伊伊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嗯，這次是認真的。”

“認真地玩玩。”

．

夏季雖然還沒過去，但服裝產業要走在季節的前頭，提前準備好下個季度的產品，VINE準備在九月份推出秋裝，八月份就要開始做宣傳工作。

池伊伊不是VINE的特簽模特，每一回拍攝都要簽新的合約，上回和VINE的負責人約了時間談新一輪的合作，到了約定的日子，她一早打扮好去了VINE工作室，本以為這回和她談合約的還是之前的經理，到了工作室卻被小助理領到了孫一蔓辦公室。

“蔓姐。”池伊伊推開門打了聲招呼。

孫一蔓正低頭看文件，聽到聲擡起頭，露出一個親切的笑，示意池伊伊：“坐。”

池伊伊在辦公桌對面坐下，孫一蔓坐老板位，她坐員工位，階層一下拉開了。

因為陸競的關系，池伊伊現在面對孫一蔓總不如以前自然，她清清嗓問：“蔓姐，你找我？”

孫一蔓摘下眼鏡，看著池伊伊表情愧疚，“我是想和你道個歉，David的事陸競都和我說了，伊伊，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David是這樣的人，還把他介紹給你，差點害你出事。”

“沒事，你又不是故意的。”池伊伊心大地擺擺手，“再說了，那個人已經被抓了，我也沒出什麽事。”

孫一蔓嘆口氣，自責道：“唉，我真是，好心辦了壞事，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真的會內疚一輩子。”

“蔓姐，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就別放心上了。”池伊伊頓了下，問：“蔓姐，你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有，關於合作的事我想親自和你談談。”孫一蔓笑著說：“我創立VINE的初心就是想打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品牌，讓更多人看到我的設計，現在VINE已經步入正軌，我想其他方面也要有所調整。”

池伊伊心裏一個咯噔，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的服裝品牌一般都有禦用模特，成功的模特往往會讓人看到她的臉就想起她穿著的服裝品牌，池伊伊常給小網店當模特，VINE再用她難免自降身價拉低檔次。

池伊伊想，孫一蔓親自找她，大概是不想接著用她了。

“伊伊，我想簽下你。”

“啊？”意料之外的話，池伊伊著實怔住了。

孫一蔓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池伊伊，“我想簽你做我的品牌模特，這是合約，你看看，有什麽問題可以提。”

池伊伊翻了翻合約，“五年啊。”

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擡頭訥訥道：“蔓姐，你為了補償我下這麽大的血本啊。”

孫一蔓一笑，“我是想補償你，但是簽你並不是完全因為這個。”

池伊伊想了下，問：“因為陸競？”

孫一蔓不會拿品牌的發展來開玩笑，她之所以會想簽池伊伊，也是因為她形象好，和她設計的服裝定位相符合，而且她的能力其實不錯。

但聽到池伊伊這麽問，她還是點了點頭。

意料之中的答案，池伊伊低頭看著手中的合約，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猶豫。

明明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機會，VINE可比情趣內衣店靠譜多了，雖然是新興品牌，但在業內也小有名氣，前景不錯，簽了這份合約她就有了固定的模特工作，再不用饑一頓飽一頓的，擔心接不到拍攝任務。

“你放心，薪資方面我不會虧待你的。”

池伊伊抿唇想了想，下了決心，點了下頭說：“我簽。”

她拿起筆，在合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池伊伊覺得自己剛才無關緊要的想法太多了，就算這份工作是孫一蔓看在陸競的份上施舍的，就算她是陸競的心上人那又怎樣，她池伊伊不是什麽清高的人，有好的工作她就接，有錢她就要賺。

“好了。”池伊伊把合約遞過去。

孫一蔓接過，朝池伊伊伸出手，“合作愉快。”

池伊伊擡手和她握了下，“合作愉快。”

“和VINE簽了專屬合約，你之後就不能和別人合作了哦。”孫一蔓用俏皮的語氣說。

“規矩我了解。”

“還有，伊伊，秋季服裝的風格以簡約幹練為主，我希望在拍攝前你能把頭發剪了。”

池伊伊怔忪，用手指卷了下披散著的長發，“剪短？”

孫一蔓點頭，“我希望你的形象能和服裝的設計理念一致。”

池伊伊緘默片刻才回道：“明白了。”

孫一蔓眸光微閃，滿意地笑了，看著池伊伊忽又問：“明天你和陸競一起去南山嗎？”

“嗯？去南山幹什麽？”

“陸競沒和你說麽，明天是他媽媽的忌日，每年他都會去南山公墓看她的。”

池伊伊驚訝，“他媽媽去世了？”

“你不知道？”

“哦。”池伊伊表情訕訕，“我沒問過。”

孫一蔓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笑，開口語氣卻十分悲切，“陸競的媽媽在他高三那年去世了，這件事對他打擊挺大的，他消沈了一段時間。”

“我從小跟著瑾姨學鋼琴，她是我的恩師，明天我會和陸競一起去南山看看她。”

池伊伊不知道回什麽，只能說一句：“是該去看看。”

離開VINE工作室後，池伊伊把合約拍給了A姐看，她並不怕A姐會怪她自作主張，早在之前，A姐就建議過她，努力去爭取VINE的專屬約。

果不其然，消息發出去沒多久，A姐的電話就來了，她非常激動，一連說了好幾個牛逼，把池伊伊誇到天上去，VINE的合約算是今年公司拿下的最大單的合作了，A姐讓池伊伊下午去趟公司，她要帶她好好慶祝一番。

照理說拿到專屬約池伊伊應該更高興來著，可她情緒懨懨，並沒有激動的感覺。

她想到剛才孫一蔓說的話，她可以為了陸競簽下他的女朋友，會陪他去給他媽媽掃墓，看來她也挺在乎他這個朋友的，難怪陸競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外邊天氣熱，池伊伊心裏不得勁更覺燥得慌，她擡手拂了下頭發，忽想到什麽，低頭看向垂在胸前的長發。

池伊伊去了常去的理發店，Tony知道她要把長發絞了後非常吃驚，拿著剪子反反覆覆地和她確認。池伊伊其實心裏也不舍，她奶奶覺得女孩子長發才好看，所以從小到大她都留著一頭烏溜溜的長發。

“小伊，你真的要把你的寶貝頭發剪了啊。”Tony又問了一遍。

在這當口，池伊伊忽然想起上回在“迷航”，王川說陸競喜歡長發飄飄的女人，她渾身上下就這一點符合他的審美，要是把頭發剪了，她可真和他的理想型沾不上一點關系了。

“小伊？”

池伊伊擡頭，她看見了自己眼底的猶疑，為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

她闔上眼，定了定神，再睜開眼時下定決心說：“剪了吧。”

．

池伊伊剪了個短發，看上去幹練了許多，她的長相本來就是美艷型的，頭發剪短後冷冷酷酷的，更A了。經紀公司的人看到她的新發型都很驚訝，A姐知道這是VINE的要求後倒是沒說什麽，只叮囑她機會難得，要好好把握。

晚上A姐拉上池伊伊和她手底下的幾個模特一起去了夜店，幾個女人蹦了一晚上，人逢喜事就要飲酒作樂，池伊伊作為主角沒少喝。

等從夜店出來，月上柳梢，時間不早了。

池伊伊和A姐她們分別後，晃晃悠悠地走著，掏出手機給陸競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打通，池伊伊直接扯著嗓子說：“出來吃宵夜啊。”

陸競立刻就聽出了貓膩，眉頭一皺，“你又去喝酒了？”

“這次不是一個人啊，我和A姐她們去的。”池伊伊還不太適應新發型，短發紮脖子，她擡手摸了摸頭發，笑著說：“你出來啊，給你個驚喜。”

陸競明天休假，今天加班處理工作，他才回到公寓，知道池伊伊喝了酒，拿起鑰匙又出了門，“在哪？”

池伊伊人在玉江附近，陸競開車過去，下車後徑往江邊的大排檔走，他的目光四下逡巡，一開始都沒能發現池伊伊，直到她回過頭朝他招了招手。

“我在這。”

陸競定睛看著池伊伊，表情霎時變得古怪。

“驚喜吧。”池伊伊撩了下短發，沖他拋了個媚眼。

陸競走過去，坐下後盯著池伊伊看，他皺了下眉，問：“怎麽把頭發剪了？”

“不好看嗎？”

陸競直接說：“我喜歡長發。”

池伊伊翻了個白眼，心裏罵他大直男，她甩了下自己的短發，看著陸競說：“反正我剪都剪了，你不喜歡也得看順眼。”

陸競欲言又止，他把目光從她的短發上挪開，看向她酡紅的臉頰，沈下聲說：“你怎麽又喝酒？”

“A姐高興，就帶我出來玩。”池伊伊托著下巴說：“托你的福，蔓姐把我簽了，以後我就是她的品牌模特了。”

她拿起啤酒瓶給陸競倒了杯酒，端起自己的杯子敬他，“來，走一個。”

陸競舉杯和她碰了下，池伊伊仰頭就把酒喝了。

“你悠著點。”

池伊伊又把杯子滿上，醉醺醺地看著陸競，笑了，“陸競，你可真旺女朋友，認識你之後我的人生順利了好多。”

陸競楞了下，眼神隨即柔和了些，“這麽說我還是你的貴人。”

“可不是嘛。”池伊伊歪著腦袋看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大排檔吃燒烤那回嗎？”

“嗯。”

“我那天心情不是很好，玫姐和人說我勾引她老公，商場的人表面上笑嘻嘻的，伊伊長伊伊短的叫，其實我知道他們都看不起我，覺得我就是靠賣騷賺錢，你知道麽，他們還弄了個賭局，賭我最後會不會給男人當情婦，好多人都壓會。”

“那天又碰上我奶奶的事，要不是你，我可能真去陪.睡了，我和你說生活挺沒勁的，你告訴我在一個地方呆累了可以換個地方，所以我就來了玉城。”

陸競心旌一動，他不知道池伊伊離開小池縣的契機原來是自己的話。

“來了玉城，沒想到又被你救了一回，還有還有，上回那個David，要不是你之前提醒我去試鏡換衣服的時候要看看更衣室裏有沒有攝像頭，還教我找針孔攝像頭的方法，我差點就著了道了，我以為縣城裏的人就夠覆雜的了，沒想到大城市更黑暗，城裏壞心眼的人也太多了。”

“還有今天，要不是你，我也拿不到蔓姐的合約。”

池伊伊醉眼朦朧，嘴角噙著笑看向陸競，語氣鏗鏘道：“你就是我的大貴人！來，再走一個。”

她舉起杯子，又一杯酒下了肚。

陸競見她又要倒酒，擰了下眉，伸手去攔，“貴人說你不能再喝了。”

“哎呀，別掃興嘛。”池伊伊推開他的手，“我們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今天晚上要不醉不歸。”

陸競也不知道池伊伊到底是心情好還是不好，一個勁兒喝酒，他攔著她還不高興，看她生猛的樣子，不像是飲酒作樂倒像是在借酒消愁。

池伊伊喝到後來話都說不清了，陸競付了賬，強制把她從大排檔拉出來。

她路都走不穩，東倒西歪的，陸競叫了個代駕，背起池伊伊往江邊停車位走。

“陸競。”

“嗯。”

池伊伊趴在陸競身上，雙手摟著他的脖頸，閉著眼睛，整個人已經不太清醒了，她嘟囔了幾句話，含含糊糊的，陸競沒聽清。

“你說什麽？”陸競把她往上顛了下。

“我那天晚上真的想睡你，你為什麽不隨便挑家賓館。”

池伊伊嚅唇抱怨了句，溫熱的鼻息就噴在陸競的後頸上，他聞言揚起唇角笑了下，背著她步伐沈穩地往前走著，過了會兒才沈著嗓說：“因為我想放長線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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