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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婚約砍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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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夢中與左夫子相會的洛詩猛地被四鳶拽起了床,草草梳洗後卻見四位家丁早已候在門外,而身著官服的洛忠慳正在院子裏來回踱著步,想是下了早朝就急急趕了來,眼神中閃現著甚少的倉惶。

洛詩揉眼瞅著窗外霧蒙蒙的灰暗天氣,哈欠接連而至,只覺身上殘留的被窩餘溫已盡數散去。

“小詩,且收拾收拾先隨爹爹回府!”還不待洛詩問清來由,洛忠慳便屈手沈聲吩咐道。

洛詩茫然地“哦”了兩聲,便著四鳶去收拾一些應時的衣物,眼見著洛忠慳的臉色又沈了些,洛詩擡眸小心翼翼道,“爹爹,府中發生了何事?”

洛忠慳側頭盯著臉上還有些許睡意的洛詩,眼眸中霎時閃過千般色彩,良久才長嘆道,“罷了,罷了!已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你遲早得知道!”

洛詩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對於洛忠慳的怪異舉動甚是不解,可心下已明了三分,定是發生了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唉!已經由不得思慮了,今日早朝聖上發了旨,將你賜予雲清王,後日完婚。”好似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支撐般,洛忠慳的的聲音只感虛軟無力。

雲清王?完婚?洛詩瞬間只覺無限光明的人生道路上出現了一道暗黑的幽谷,來的這麽出其不意,卻還要硬著頭皮走下去。

心神空白的洛詩茫然地從四鳶手上接過包袱,櫻唇幾度翕合,最終艱難地發出了不成強調的聲音,“誰,誰是雲清王?”

“皇上的叔父!”雙手背在身後的洛忠慳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仿若極其不願提及這個人。

“什麽?要我嫁他?”洛詩幾欲跳將起,長睫顫抖著卻也掩蓋不住眸中的怒火,恨不能一把抓著那個被稱為“皇上”的兔崽子給一腳踹到天邊去。

在四鳶的拉扯下,好不容易恢覆女子該有姿態的洛詩又咬牙恨恨道,“是不是就是那個與皇太後有染的半百老頭?”

洛忠慳驀地鐵青了臉,胡子一揪一揪地跳動著,“一個女孩子家從哪聽了這些閑言碎語?”

洛詩自知剛才的話在父親面前失了分寸,當即便抿了嘴不再說話,可小臉上的倔強卻不言而喻。

“先隨爹爹上馬車,有些事情我自會跟你說明白。”洛忠慳瞥了眼快要散去的晨霧,語音不輕不淡,對於剛才的僵持也緩和了幾分。

洛詩戀戀不舍地回望著自己的茅舍、菜畦、籬笆、毛茸茸的雞崽兒們,還有那棵遠望左夫子的槐樹,心中驀然酸楚不堪,想不到命運終究還是把自己給嫁出去了,而且還是以這麽強硬的方式!

心底自言自語的洛詩猛然記起還沒來得及與啞老頭道別,便慌忙轉身拉著四鳶走到絲瓜蔓下,壓低聲音道,“你先留下來替我辦兩件事,一件是將石甕裏的雞蛋送與啞爺爺吧,就說我們要離去幾天,雞蛋送他權當是對他照顧我們的答謝;這第二件事就是……”

洛詩望了望家丁的方向,便擡手附在四鳶耳邊如是這般的吩咐了番。

四鳶連連點頭嗯著,末了甚是鄭重地拍著胸脯慷慨地打著唇語,“小姐放心,王府的廚娘是我姨母,這第二件事定會辦妥的。”

匆匆別過自己日夜向往的田園生活,洛詩一咬牙轉身踏上了馬車。只這一瞬間,她的心底湧起無數種悸動,可能是真的永別了!無論是為她泡花茶的啞爺爺,還是擾亂她心神的左夫子。

馬車之上的洛忠慳只是端坐著閉目養神,並未告訴洛詩任何她想知道的事情,而洛詩也只是兀自感傷著,在她看來遲些知道或許更好些。

當噠噠的馬蹄聲在相府前緩緩停歇時,洛忠慳驀然睜開雙眼無奈地嘆了口氣,繼而語重心長道,“嫁過去吧!聖意不可違!”

洛詩就算再不知曉外界的事情,她也曉得什麽是皇命難為,她這一嫁不僅關系著父親的相位前程,也關系著相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當即言笑晏晏地改換了悲傷情緒,故意撅嘴道,“爹爹,女兒終於要出嫁了,您應該高興才對啊!”

洛忠慳微一怔楞,本想依著洛詩的性子定會不從,他還想著讓夫人們多勸勸,沒成想洛詩竟然會接受的這樣快,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來,便也扯出了難得一見的慈愛笑容。

相府前,三位夫人早已恭候著未來王妃的到來,洛詩一下馬車,三人便滿面含笑地環了上來,一口一個“我家小詩”的喳喳說個不停,不知該回應誰的洛詩也只是微笑著任由她們簇擁著。

“小詩,聽聞雲清王二十有八,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今還未有正妃,你這一去,可是欽定的正妃,福氣萬分吶!”二姨娘馬氏緊握著洛詩的纖手,一臉的羨慕欣喜。

“原來不老啊!”不停腹誹地洛詩小臉上仍舊掛著親善的笑容,可心底早已把那個雲清王給編排了千八百遍,“怪不得能與皇太後有染呢!現在又想來老牛吃嫩草!哼哼!給老娘走著瞧!”

“咱家小詩是正妃,可那王爺不是還有……”一身水綠長裙的三姨娘王氏眨著一雙含水的丹鳳眼,話還未說完就被王氏與馬氏一胳膊肘給拐到了外側,兩人互使了個眼色,輕移步伐拉著洛詩就往繡樓裏走去,“聖上派了宮裏的人來專門給你量身定制鳳冠霞帔,咱趕緊地別讓制衣局的人等久了。”

上至夫人侍妾下至丫鬟小廝,無一不著急忙慌地四處忙活著盡守著自己的職責,雖說有些混亂嘈雜,可卻也顯露出了難得的喜氣洋洋。

無事可做的洛詩眼瞅著每一個人的進進出出,既無待嫁的喜悅也無哭嫁的悲傷,仿若這一切與己無關,殊不知她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

又對著庭院中的香樟樹呆坐了一下午,直至昏黃時分時,被她念叨了無數遍的四鳶終於從後門處探出了頭。

“四鳶,都辦的怎麽樣了?”洛詩欣喜地撲到四鳶身上,拉著她的小手就往繡樓上奔去,生怕被別人給撞個正著。

風塵仆仆的四鳶歇了口氣後,便開始展現自己一天的戰果,“第一件事,啞爺爺不在家,不過我按小姐的吩咐送了雞蛋還留了紙條;這第二件……”

聲音逐漸弱下去的四鳶不知該如何陳述接下來的事情,便急促地以指絞著巾帕,吞吞吐吐地猶豫不決。

“死丫頭!你倒是說啊!存心讓我著急是吧?”有些按捺不住的洛詩將縮在一旁的四鳶扳正了身體,焦急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哎呀!”受不了洛詩那水汪汪的大眼,四鳶緊閉雙眸一臉難受道,“那個雲清王有七位側妃!”

“七位側妃?”饒是洛詩做好了聽到各色話語的準備,但還是被這一句話給驚著了,眉黛瞬間扭曲,不停地喃喃道,“七位側妃?七位側妃!……”

“小姐!你回回神!”四鳶搖晃著眸色暗淡的洛詩,一本正經地撫慰道,“雖說有七位側妃,可小姐你才是正妃啊!”

“就算是正妃,那我也是第八個老婆!”總算反應過來的洛詩霎時恢覆了偶爾暴躁的本性,一拍桌子恨恨道,“這個老色狼!”

“小姐,雲清王一點都不老!”四鳶將怒不可遏的洛詩拽回到座椅上,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聽姨母說,雲清王可算得上咱庾滇國的美男子了,好多閨閣女子都對其傾心不已,其果敢剛毅的……”

“我說老就老!”雙手叉腰的洛詩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四鳶的話語,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這個老色狼毀了多少女子?!”

四鳶知道洛詩向來最恨左擁右抱妻妾成群的男人,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打消她的偏執與怒氣,只得為難地弱弱道,“其實,也不是色狼,聽姨母說,雲清王有一個怪癖。”

“什麽怪癖?離了女人活不了嗎?”洛詩沒好氣地甩出一句直驚得四鳶倒吸一口涼氣。

“不,不,怎會!”眼看著洛詩以為自己猜中的神情,四鳶慌忙擺手打斷了她驚世駭俗的念頭,一句定位,“是別的怪癖,……”

四鳶透過繡窗四處張望了番確定無人後,便附在洛詩的耳邊將從姨母口中聽來的話語一字不落地灌輸進了她的腦中。

“原來是這種怪癖!”聽得一楞一楞的洛詩不得不慨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可不一會兒原本有些惱怒的臉上卻慢慢地浮現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嘿嘿!這個怪癖倒於我有利了!”

“小姐,你,你想幹什麽?”四鳶被洛詩那陰險的笑容給瘆的打了個寒戰,語音也不連貫起來。

“無什麽,”驀然心情大好的洛詩拍了拍四鳶瘦弱的肩膀,“四鳶立了大功,小姐得獎勵獎勵。”

洛詩說著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可走了幾步卻又猛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道,“四鳶,你有沒有打聽到那七位側妃的來歷?”

四鳶被洛詩一會兒怒一會兒喜的反覆無常給整的有些懵楞,側頭想了會後才不甚確定道,“我記得姨母提及過,有兩位是皇太後賜的,有兩位是王爺自己帶回來的,還有三位無人知曉,王府內的人被封了口,姨母只在王府待了兩年,她好像也不太清楚。”

“皇太後賜的?”洛詩自言自語地反問著,眼眸中俱是不可置信。

“咦?什麽聲音?”蹙眉深思的洛詩突然被窗外的刺耳聲音給驚得回了神。

四鳶慌忙打開繡窗往樓下望去,不禁驚呼出聲,“小姐,你的樹被砍了!”

“什麽?”跌跌撞撞奔到繡窗旁的洛詩眼眸中早已盈滿淚水,心情一霎沈重萬分,只覺那鐵鋸拉鋸著的是自己的肉體,失聲喃喃道,“本以為會找個良人嫁了,或者你我相互扶持到老,沒成想竟在這種情況下你就被砍伐了去!”

蹲坐在地的洛詩抹去臉上的淚痕,一字一頓道,“謝謝你陪伴了我這十九年,一路走好!”

關於香樟樹的來源:

據傳在古時江南大戶人家,若生女嬰,便在家中庭院栽香樟樹一棵,女兒到待嫁年齡時,香樟樹也長成。媒婆在院外只要看到此樹,便知該家有待嫁姑娘,便可來提親。女兒出嫁時,家人要將樹砍掉,做成兩個大箱子,並放入絲綢,作為嫁妝,取“兩廂廝守(兩箱絲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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