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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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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池的意思,請甜釀去見見他家小外甥,當面解開小外甥的心結,省得孩子夜裏噩夢,看見桑林和湖邊便心有餘悸。

甜釀聽他話畢,心頭覺得尷尬,尤其難為情,連連致歉:”實在對不住……無心之舉,但莫怪罪……”

“無妨……無妨……”曲池撓撓後腦勺,粲然笑道,“九娘子若有空,請來寒舍喝茶少坐。”

他手指往湖邊一指:“我們住在明輝莊裏,家姊是莊主,村裏人都稱之為曲夫子。”

後來小玉去打聽,原來湖對岸有個大田莊,乃是吳江盛澤郭家的產業,這郭家以生絲發家,是當地的大戶,曲夫人是郭家的兒媳,青春守寡,帶著兒子隱居此處,一住就是六七年,不問世事,她又有才氣,能吟詩作賦,親自教養兒子,每年冬日農閑時節,也在村裏開堂授課,教村裏婦孺識字念書,村民愛戴,敬之”曲夫子”。

甜釀幾人在小庵村待的時間不長,並不認得,曲夫人也是在田莊內避世,鮮少外出,那懶洋洋的年輕人,乃是曲夫人娘家幼弟,常在田莊出入,幫曲夫人處理些日常雜務。

甜釀見鄉人話裏話外多有推崇,又和曲池的話一一吻合,這才放下心來,帶著小玉往明輝莊去拜訪莊主人。

明輝莊由村裏一條小徑過去,院門隱在湖邊的桑林裏,院門前懸著一片銅片,用小錘敲之,聲樂悠然,仍是曲池出來迎客,見了甜釀,滿面笑容:“原來是九娘子。”

這田莊占地頗闊,種著花樹果林,菜圃稻田,又養些雞鴨鵝之類家禽,仆婦灑掃耕種,采摘灌溉各司其職,幾條黃犬追逐嬉戲,小橋溪流繞著一片竹林,林下三四間精舍。

甜釀一眼就喜歡這地方。

莊主人是個三旬出頭的婦人,容貌清麗,書卷氣濃,穿的也是布衣布裙,提著小鋤和菜籃緩緩而來,甜釀聽仆婦喚之“夫人”,曲池道“蓉姊”,上前行禮。曲夫人見幼弟帶著個年輕婦人來,烏發素衣,雪膚黑眼,想起兒子嘴裏念叨的那個“黑夜裏浮著一張雪白的面容”,有些忍俊不禁:“快把阿策請出來見客,這回可要好好笑話他一回。”

又向甜釀致歉:“犬子冒犯夫人,多有得罪。”

甜釀也賠禮:“驚擾府上,實難心安。”

仆人果真請出個十一二歲的清秀小少年,也不是請,而是推出來的,孩子坐在木輪椅內,腿上搭著厚厚的裘毯,一雙眼機靈又活潑,一見就是一副閑不住的模樣。

他腿走不得路,白日不愛出門被人瞧見,夜裏倒愛讓曲池推著到處閑逛,甜釀一見郭策,心底也旋即明白,為何曲池要請她來田莊見人。

郭策見了甜釀,呆了半晌,抽了一口氣,皺眉:“你……”

甜釀見他臉上那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皺皺鼻子,將頭上銅釵拔下,散下發髻,抖抖衣裙:“應當就是這副模樣,我那時初來此地,夜裏睡不著,可能在水邊出神,不防被你瞧見了……”

“不是女鬼……我是人哦……”

就真的是當日郭策和曲池看見的那模樣,那天夜裏月色清亮,風拂動她的裙子,就真如飄在半空中一般。

甜釀和郭策兩人都分外尷尬。

郭策見母親和小舅舅眼裏都笑意滿滿,臉慢騰騰紅了,瞟了他母親一眼,單手握拳,抵在面前,咳了一聲:“哦……”

“世上哪有鬼神,阿策你的書都白讀了。”曲夫人笑話他。

“也不能怪我。”郭策眼珠子滾一滾,嘟囔,“你夜裏不睡,去水邊做什麽?”

“你夜裏不睡,跟你小舅舅去水邊做什麽?”曲夫人不讓郭策多問,帶甜釀去內室梳頭,“給宋娘子添麻煩了。”

誤會解開,大家心中都是舒心,甜釀喝了一盞茶,請辭出來。家裏沒什麽好東西,做了幾個平安香囊聊表歉意,曲夫人見那香囊精細,又是大大誇獎了一番。

仍是曲池送甜釀和小玉出來,他性子活潑,說話風趣,三言兩語逗得小玉哈哈大笑,扭頭見甜釀臉頰旁微露兩個笑渦,扭頭看著她,笑嘻嘻的:“九娘子話少,但瞧著倒好相處。”

曲池相貌生得好,一雙桃花眼,眼神又清亮,看人的時候含情脈脈,這倒不是他本意,加上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總瞧著有些風流和輕浮。

甜釀佯裝沒聽見他說話,曲池見她只專註盯著腳下路,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自此有了交集,後來甜釀也偶能見到曲池,有時候見他在湖邊釣魚,特意繞路送幾尾魚過來,有時候替曲夫人上門來邀甜釀去田莊喝茶,過了數日,曲池離開小庵村外出辦事,甜釀倒是和曲夫人更熟了些。

她很難得第一眼就對一個人心生親近,但對曲夫人,甜釀很是崇敬。

明輝莊內男仆很少,多是仆婦,曲夫人帶著人每日勞作,把偌大一個田莊安排得緊緊有條,還照料行動不便的郭策,教他讀書寫字。

曲夫人一雙手可舞文弄墨,也可下地伺鋤,只在女紅上不太在行,莊子裏沒有專門的繡娘,郭策的衣裳都是郭家送來的,多是綢衣絹布,於曲夫人看來未免太過奢侈,她見甜釀那平安香囊很是精巧,不比專門的繡娘差,請甜釀幫忙,替郭策做些過冬的棉衣鞋襪,給的工錢很是豐厚,還貼補莊子自產的瓜果蔬菜,雞鴨魚肉。

知道是曲夫人有心幫襯,甜釀還是開心把繡活攬了下來,小玉不用每天為飯菜發愁,自己也不必拋頭露面,真是最好不過,天漸冷,甜釀拘著兩姐妹在家,幫著自己裁布拿剪,做些針線活,小玉做慣了農活,不慣拿針捏線,小玉十指纖細,倒是像模像樣。

湖邊的桑林葉漸稀黃,蠶房也停下來,村裏響起了叮叮咚咚的打鐵聲,正是婦孺們聚在一起針黹閑聊的時候,曲夫人見甜釀送來的衣裳,一針一線細細密密,樣式顏色都破費心思,襯得郭策也帶了幾分挺拔,在兒子和幼弟面前誇了又誇。

曲池從外頭回了田莊。

“實在沒想到,能這樣好。”曲夫人有聽仆人們說起甜釀的來歷,富人家被主母趕出門的姬妾雲雲,“人看著也好,言行舉止都頗有教養,很合我的心意。”

曲池瞥了瞥郭策那一身,嘖了一句:“我也缺身過冬的袍子呢。”

曲夫人含笑看著他:“她好像有些避著你,只要你在這,她從不登門。”

“她這樣做才是對的。”曲夫人看自己的弟弟,“女子處世,首要是保護自己,免遭非議。”

曲池懶洋洋撇撇嘴。

大庵村正好有富人嫁女,要請繡娘做一批送給男方家的小針線活,手帕扇套絡子之類,曲夫人恰好受邀去人家中寫帖子,也薦甜釀去做工,這戶人家還請了不少三姑六婆來陪坐,有人見她相貌好,手也巧,有心做個媒,拿話問她,甜釀推脫:“有高人也替我算過,我八字不好,有礙夫家,不宜婚嫁。”

她見眾人眼睛都望著她,閃耀著旺騰騰的探索之魂,道是:“之前也議過幾家人家,要麽鬧得人家雞犬不寧,要麽家裏突有血光之災,大抵都不甚好,脫了幹系後,家家都興旺起來。”

眾人們問了她生辰八字,甜釀胡謅了個,聽得眾人連連惋惜,將一番做媒心思都歇了下來。

針線活做完,甜釀拿了豐厚喜錢,又去謝曲夫人,這回特意帶了一些繡品,扇墜藥枕、玉扣墜子小荷包之類,用的都是給郭策做衣裳剩下的一些零碎布頭,借花獻佛給曲夫人。

曲夫人看這些小東西雖然零碎,卻都精致,有些都不是普通人家裏用的東西,料想她以前生活富足閑適,倒不像是外頭婦人們傳的那些雞飛狗跳般不堪。

兩人說些日常瑣事,午間曲夫人留她用飯,甜釀見桌上有一道小蓮蓬湯,湯色奶白,嘗了一口,曲夫人見她抿唇細品,笑道:“這是我娘家那邊的做法,吃得慣麽?”

這湯是用豆腐和黃鱔、鱸魚吊出來的鮮湯,雞頭米用模子印出一個個小蓮蓬,小荷葉的樣子,叫翡翠白玉湯,是江都各大酒樓的常見菜。

甜釀和曲夫人,從來不聊各自的家事。

“夫人不是吳江人麽?”甜釀問,“夫人的吳江話,說得很好。”

“當然不是。”曲夫人笑道,“我娘家在江都,不過我十七歲從江都出嫁,至今十四年,統共也回去兩三回,上一次回去還是八年前。”

“宋娘子去過江都麽?”

甜釀笑著點頭:“有路過,我在淮安府,離江都也不遠。”

甜釀這才知道,曲夫人的娘家在江都做著珠寶營生,曲池生母早亡,後來曲父又娶了一方妻室,生了三四個兒女,這繼母苛待前妻生的兩個孩子,曲池的日子尤其不好過,曲夫人喪夫後,曲池索性從江都跑到吳江陪長姊生活,每一兩年回去看看老父。

原來都是從江都出來的,甜釀有些忐忑。

離開江都已經五個月,他還有沒有在尋她?

她用那樣的手段,一開始他應當會氣到發抖,恨不得咬碎她,但這麽多日子過去,他是不是也在漸漸平覆,慢慢遺忘她。

少連哥哥。

她更願意叫他哥哥,他算的上是一個很壞的人,慣於掩飾,偽善又冷漠,善於心計,喜歡反覆折磨人。

回憶起來,總是痛苦夾雜著心悸。

冬日不用養蠶,夜裏也要省著油燈,每逢雙日,曲夫人就帶著兒子郭策,在村裏祠堂開授課業,教婦孺女童認字。祠堂裏有炭火有蠟燭,婦人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還能借光做做針線活,也是何樂而不為。

這課甜釀也聽過,並不是尋常的女誡女德之類,曲夫人教婦人們學些簡單的字,也講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不至於被人蒙騙欺拐,頗有裨益,小玉和小雲不識字,甜釀讓她兩人常去聽著,自己一人守家。

十一月的冬夜,她就點著一盞油燈坐在屋裏數銀子。

連日帶夜,足足做了一個多月的針線活,還多虧了曲夫人的照顧,攢到現在,也有個十幾兩銀子,一百文錢,就夠一家人一日吃喝,五十兩銀子,就能買一間屋。

她覺得自己是心安的。

窗外突然響起窸窸窣窣一陣輕響。

甜釀停住動作,猛然回頭。

因為只有一個人在家,門窗都緊緊栓上了,她素來仔細又有防備心,做事歷來小心。

窗上倒影著長長的影子。

甜釀毛骨悚然,從長凳悄聲上坐起來。

“是誰?”

有人在外頭伸手摸窗,那窗戶雖然老舊,但加了封條,又用油布封上了,還算結實。

窗外有嘟嘟囔囔的聲響,而後窗戶咯吱晃動,顯然是外頭有人想用蠻力扯下來。

甜釀咽了咽口水,摸起桌上籮筐裏的繡刀,擎著油燈,小心翼翼朝著窗走去。

“小美人……”醉醺醺的話語在窗外,“我來了……”

“快走開,走開,不然我喊人了。”

她的叫喊聲,未必能讓四鄰聽見。

窗戶還在大力搖晃著,哢的一聲,被生生扭開一條縫隙,窗縫裏浮現一只淫邪發紅的眼,朝裏張望。

甜釀心跳到嗓子眼裏,後背發涼,眼睜睜見一只男人幹裂骯臟的手,從窗縫裏摸進來,摸索著解窗栓。

不過瞬間,窗縫被擠得越來越大,半只手臂已經探進來,她冷眼見到男人半個臉孔。

半扇窗被推開的瞬間,甜釀將手中的剪刀紮到那人手臂裏,來人吃痛,清醒了三分,嗷了一聲,擰住她的手臂,扭曲著臉龐破窗探身來薅她:“賤婦。”

酒氣熏騰的身體從窗裏劈進來,甜釀另一只手裏還穩穩地擎著油燈,任男人揪住衣裳,身體撞上去的那瞬,將油燈往那人眼上撲去。

光線瞬間暗淡,“啊……”一聲嘶吼,炙熱的燈油燙痛男人,跌跌撞撞松開她,去捂自己的眼。

甜釀被撞在墻上,顧不得疼,怒氣騰騰沖去廚房,拎起廚案上的菜刀,又沖了回去。

來人已經越窗逃了出去,只留一個倉皇的背影。

甜釀就拎著那把菜刀,守在窗前。

是村裏喝醉的閑漢。

這一次是醉酒閑漢,下一次可能就是奸詐暴徒。

沒有依靠的美色,就是獸群裏的肥肉,任誰都能啃上一口。

不管處於什麽境地,女人總要依附男人,以各種理由。

除了這條路,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小玉和小雲回來,也是大吃一驚,點了燈,看見甜釀額頭唇角都磕青了,手上也燙了一圈燎泡。

鄰裏來看過,也幫忙修固那扇窗子,惋惜道:“你一個女子,要拿什麽安身立命啊?心懷不軌的人太多了。”

曲夫人也來探望她:“不若你搬到我的莊子裏來,和我作伴,不必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一應東西應有盡有,住得也舒心。”

她也嘆:“這個世道,對女子是艱難了些,但也不是沒有法子,姐妹之間相互扶持,也能過得下去。”

甜釀有些遲疑。

年根底下,趙安人帶著窈兒從大同府回來,不日即到江都。

對於自己和窈兒的婚事,張圓終於點頭了。

泰半是因為張夫人,這兩年張夫人為張優和張圓操勞心碎,眼見衰老許多,也是杜若在旁相勸,讓張圓醒悟過來,他和甜妹妹之間,早已是昨日黃花,再無可能。

因著況學和張圓的中舉,張、況兩家關系又重新拉近了許多。

張夫人五十壽辰,設宴待客,也邀了況夫人一家。

苗兒留在家中照顧寧寧,薛雪珠其實不愛熱鬧,也索性留了下來,況夫人只得帶著兩個兒子和巧兒一道去。

女眷們都在內院說笑,男客都在外頭,張圓和況學兩人是焦點,男人們起哄,要喝狀元酒,張優和況苑兩兄長都替自己弟弟頂著。

張優眼裏向來沒有況苑,不過是個修園子的粗人,如今況學雖然也登了乙榜,到底不如張圓,和況苑拼酒時,莫名覺得況苑處處針對著自己。

兩人都灌了不少,最後都有些醉意,一道送到後房去歇息。

況苑見張優喝得半醉,嘴裏嘟嘟囔囔,大聲喚下人來,被人攙扶著,要回後院去歇息。

況苑也幫著小廝扶住他,見張優跌跌撞撞遠去。

張家的園子是況苑帶人修繕的,各處布局爛熟於心,見張優去的方向,是內院杜若房中。

他和杜若有好一陣沒見過面,卻是不知這分居已久,鬧到和離的夫妻兩人,如今怎麽又湊到了一起?

況苑面色沈靜,眼裏也是黑沈沈的,默默守在一處。

有身姿妙曼的女子過來,他將來人一拉,拉到自己懷中來。

杜若嚇了一跳,聞到濃郁酒氣,再一擡頭,見眼前人雙目通紅,直勾勾盯著她,捶他的肩:“你瘋了,在這地方攔我?”

“我就知道你要從這裏過。”他低頭去啃她,就要撈杜若的裙。

“況苑!這兒不行!馬上就有人來,前頭還等著我回去。”

“那換個地方。”他嘴角帶著笑,“過幾天我家請客,你想個法子來。”

他往她身上重重一抵,酒氣熏然:“你不來,我就來你家喊人。”

杜若咬著唇推搡他:“快走。”

等家裏的客散盡,杜若也累得腰酸背痛,回了臥房。

床內張優酣然大睡,一個美貌婢女跪在腳踏上,替他捏肩捏腿。

這是杜若新買的婢女,也不讓她端茶倒水的跑腿,只放在自己房內,專做些鋪床疊被的細活,這婢女生得妖嬈貌美,也有些手段,沒多久就勾搭上了張優,張優嘗了甜頭,看杜若的意思也是默許,所以隔三差五,也回內院歇息,專為和那婢女一晌偷歡。

杜若看他兩人,並不入內,在外坐了片刻。

家裏人見張優回她房中,都以為她和張優重修舊好,其實兩人心裏都明白。

她想在兩人和離前,給自己一個孩子。

避子湯很久之前已經斷了。

隔幾日,況家宴請張家。

苗兒的女兒寧寧已經能爬會坐,正是好玩的時候,況夫人在主屋地上鋪了地毯,一群婦人圍著孩子,“寧寧……寧寧來……”逗她玩耍。

張家算是貴客,杜若受薛雪珠招待,兩人這會都笑意盈盈看著苗兒哄孩子。

杜若偷眼看薛嫂子,衣裳素凈,笑容清淡,好似微風一樣,不急不躁。杜若見她,常能想起況苑那句“她是案上菩薩”,真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像拈花而笑的菩薩。

況苑截然不同,況苑是欲的,精壯蓬勃的身體,囂張深沈的眼神,淋漓的大汗,被他捆在懷裏時,杜若覺得他像一團火,把自己也燒起來。

興許是感受到杜若默默打量的目光,薛雪珠朝著杜若微微點頭。

杜若低頭喝茶。

坐了一會,寧寧要睡,有況家婢女來尋杜若,說是去前頭招待,這婢女帶著杜若走了一圈,送到了況苑的書屋裏。

屋子不大,她第一次見,堆著高高低低的園藝書籍,墨鬥工具,兩人就在那張描圖的桌上胡天胡地。

真的是鬧得有些厲害,厚重的桌板都在吱呀作響,杜若受不住:“你瘋了,把我往死裏折騰?”

“你讓張優回房睡了?”他悶聲,“怪不得讓我少來見你,原來你兩人重修舊好了?”

“我和他是尚是夫妻,睡一起不是天經地義麽?”她煎熬著,心裏卻是喜歡的,“關你什麽事,你管得也太多了些。”

他施力,聽見她軟綿綿的哎呦聲:“你這種幹凈人,也不嫌他臟,成日在外頭院子裏混。”

杜若抵在他胸膛上,氣喘籲籲:“你不也照樣跟別的女人廝混,我不也沒嫌你臟。”

“我可只有你一個。”他逗弄她,“不是餓得厲害,我勾引你做什麽。”

“只有我一個,那薛嫂子算什麽?負心漢。”

況苑半垂著眼,半晌道:“我碰著她,那就是褻瀆……”

他不再說話,只專註著身下人。

杜若摟緊他:“快些吧……好人……別讓我再熬下去了……”

這時候,施少連已經把王妙娘接回,也把喜哥兒留了下來。

施家全都收拾完,施少連帶著家當和幾名奴仆,乘舟南下金陵。

金陵的宅子已經全都收拾妥當,孫翁老也帶著老妻到金陵住下。

江都於他,終究要成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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