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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聚散兩無情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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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他灼熱的嘴唇所堵住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根本絲毫心理上的準備都沒有。再加上他剛才問了那麽不堪的問題。因此,當我的嘴唇被驟然捕捉的那一剎那,沒有從前的那種飄飄然、醺醺然、如癡如醉的感覺。所有的,只是驚駭、受傷和被侮辱的的感覺。我拚命掙紮,拚命撐拒,但是他太強了,他把我緊壓在胸口,手從背後支住了我的頭,我完全沒有動彈的餘地。

我只覺得胸口堵塞,而渾身冰冷,這是大白天,在我的房間裏,汪守成很快就要回來了。阿珩要是做出什麽更瘋狂的舉動來,汪守成所有的苦心都將毀於一旦,我們自己也會墮入萬劫不覆的深淵。

我終於把握住機會,拼盡氣力推開他,然後揚起手來,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打得我手疼,心也劇烈疼痛著。可是,我不得不逼迫自己狠下心來對他怒罵:“你不是說過不會再傷害我嗎?我現在是你父親名義上的妻子,你的繼母,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想讓我們背上奸夫淫婦的罵名,再讓馮家的人來找我算帳嗎?”

他被我打罵醒了,瞪大眼睛,臉上湧現惶惑和愧疚之色。我心中也驟然湧上一陣迷茫、心痛的感覺。“對不起”,他訥訥的說,這已經是我們今天見面以來,他第三次跟我道歉了。

說完“對不起”這三個字後,他一摔頭,拋開了我,迅速打開門,沖出了房間。

阿珩消失很久了,我的心臟仍然在狂跳,情緒也仍然像根繃緊了的弦。一時間,我無法思想,也無法回憶。剛剛發生的事,對我已經像一個夢境一般,我竟無法肯定那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我重新在床上躺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接聽了手機,是雪瑤的來電。自從畢業後,苗寧就簽約了一家模特經紀公司,整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我自己也忙,所以除了偶爾打個電話外,基本沒有見面的機會,反倒是和雪瑤的關系越來越密切,已經從純粹的老師和學生家長,發展為好朋友的關系。

雪瑤的聲音很低沈,與往日差別很大。我敏感的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她只問我晚上有沒有空,有事想請我幫忙。

我於是跟她約了晚上8點多鐘,等我料理完汪守成的事情後,到宿舍去找她。

掛斷電話,我繼續癡癡呆呆的躺在床上,一任那思緒在漫無邊際的天空飄蕩與游移。直到窗外暮色漸濃,才趕緊起身,調整好心情準備迎接汪守成。我去香草園裏摘了些香草,準備晚上帶去給雪瑤,那些香草是趙媽在打理的,她說我可以隨意采摘。雪瑤喜歡研究廚藝,香草可以作為很好的食材,之前我也送了許多給康瑞霖的媽媽。

晚上吃晚飯時,我跟汪守成說要到雪瑤那裏去一趟。汪守成很委婉的向我打聽起雪瑤的年齡,我說好像是比我大兩歲,他又問雪瑤是哪裏人,我跟他說了,雪瑤的老家在閩北的某個城市,他似乎陷入了沈思當中。

“你好像對那個女孩子挺感興趣”,我忍不住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汪守成沈默半晌,才緩緩開口,“她……長得很像我曾經深愛過的一個女人。”

我望著他,可以想象得出,這個遲暮的老人,年輕時何等瀟灑倜儻、風流成性。

汪守成又悲涼的嘆息了一聲,“那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一直掛念著她,盼著能再見她一面。”

“你……可以讓人去尋找啊”,我小心翼翼的說。

“她不肯見我,已經躲了我二十幾年”,汪守成無可奈何地搖頭。

我忽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像汪守成那樣一個流連花叢的男人,能讓他牽腸掛肚二十多年的女人,必定很不一般,汪守成說那女人和雪瑤很像,應該也是個非常溫婉美好的女子吧?

汪守成的情緒變得非常低落,飯也沒吃完就說他很累,想回房間休息了。我伺候他吃了藥,安頓他躺下,之後便開車去找雪瑤。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雪瑤要請我幫忙的事情,居然是給她物色一個男朋友。上回我向她打聽的時候,她還說不敢交男朋友,也不想結婚,前後態度轉變之大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

“我媽媽的病越來越嚴重,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雪瑤淒哀的開口,聲音裏含著淚,“我回去照顧了她一個星期,這兩天病情穩定了一些才回來。媽媽一直說,盼著我能談個男朋友,帶回去給她看看。如果我因為她的原因而孤獨終老,她會死不瞑目。”

“你是想真正找個男朋友,還是讓人假扮?”我摸不準雪瑤的心思。

“可以先交往試試看,實在不合適的話,再請他幫忙配合演戲。如果一開始就帶有欺騙性,對人家不公平”,雪瑤的眼睛裏浮漾著淚光,“我的生活圈子很小,就是圍著幼兒園打轉,身邊的同事、朋友全是女性。我自己也沒有和異性交往的經驗,看人看不準,所以想拜托你,你的社會關系比較廣,如果有比較靠譜的,就幫我……介紹一下。”

水火交融(二)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雪瑤簡直是要把找對象當作一件任務來完成了。這樣孝順的乖女兒讓我感動,可是她的心態似乎沒有擺正,讓我頗為擔心。

我待在雪瑤的宿舍裏細細思量,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茶。我接觸的異性確實比較多,但是相對靠譜的,也只有一個康瑞霖了。高鵠肯定不行,他已經抱定了獨身的信念;周煜也不合適,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離婚的老男人太委屈了,而且周煜這個人,我始終捉摸不透;康瑞霖和雪瑤年紀相當,長相過得去,為人厚道,工作和家庭條件也都很不錯,而且康媽媽有一副熱心腸,思想又很新潮,肯定不是像吳老太那樣的惡婆婆,不會虧待了兒媳婦。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康瑞霖作為第一人選,便將他的情況詳細對雪瑤介紹了,雪瑤聽後有些惶然地問我:“人家那麽好的條件,能看得上我嗎?”

“她的媽媽覺得幼兒園老師很好,以後可以教育自己的孩子”,我說,“而且,他的條件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說,體重接近200斤。”

“200斤?”雪瑤被嚇到了,“他很胖嗎,胖到什麽程度?”

“其實,看上去沒有這麽胖,可能他個子高,而且比較結實吧”,我想到那個女嘉賓說的不想晚上睡覺被壓死的話,差點沒笑出來,“我還是找段視頻給你看吧,等你看過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和他見面。”

我當即給康媽媽打了電話,詢問康瑞霖最近是否交了女朋友。康媽媽立即對我發了一通牢騷,說她好不容易給康瑞霖爭取到參加收視率火爆的相親節目的機會,可他居然沒有好好把握,到現在還是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撈到。

我笑著說那天正好看到了康瑞霖在節目上的表現,發揮得挺好。

“發揮好有什麽用啊,場上有好幾盞燈亮到最後呢,可是那些選他的女嘉賓,他不是嫌人家個子不到一米六,就是覺得人家眼睛不夠大,又不是到菜市場買肉,還要稱斤論兩,差不多就行了,幹嗎把標準定那麽死”,康媽媽唉聲嘆氣的,“節目播出後,還收到很多女孩子發來的郵件,我看照片有些長得挺不錯的,可他都覺得不符合他定下的標準,連見面聊幾句都不肯,直接就把人家郵件給刪除了。照這樣下去,還不得一輩子打光棍啊。”

我很耐心的等待康媽媽發完牢騷,才告訴她,上回我提過的那個幼兒園老師,因為家裏人催得急,同意相親了。

康媽媽趕緊詢問身高有沒有達到一米六,眼睛夠不夠大,我告訴她這兩樣條件絕對符合。

康媽媽喜出望外,“那明天就帶她到家裏來吃飯。”

“這樣會嚇跑人家的”,我忍著笑問她,有沒有康瑞霖上相親節目的視頻,先給人家看看。

康媽媽連說有的,電視臺給每個參與者都送了現場錄制的光盤,她問我在什麽地方,馬上送過來。

我哪好意思讓她送,趕忙自己開車去取了,又給雪瑤送過來,讓她看完之後給我打電話。這樣來回折騰,回到家已經晚上11點多了。我把車停放好,向房子走去。天空飄著細雨,我忘了帶傘,雨絲撲在面頰上,涼涼的,我把脖子上的絲質圍巾綁緊,加快腳步。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與兩旁竹林發出的簌簌瑟瑟聲響混合在一起。

驀然間,一個人影從我身邊的竹林裏冒了出來,一下子攔在我前面,我張開嘴,正想驚呼,那人開了口:“嚇著你了吧,不好意思啊。”

清脆悅耳的女聲讓我楞神,怔忡間,一把傘罩過了我的頭頂。我擡起頭,見到馮詩菡燦爛的笑臉。我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是來找阿珩的。我的心頭立即漲滿了酸楚,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真可笑,人家是未婚夫妻,我現在又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吃醋?

“有什麽事嗎?”我盡量用平和的語調詢問。

“去亭子裏坐坐?”她征詢我的意見。

我低低的“嗯”了一聲,和她一同向花園的涼亭走去,她的個頭比我矮許多,為我打傘很費勁,我接過她手中的雨傘,“我來吧。”

她很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我們在涼亭裏的石凳坐下。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是花香和馮詩菡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的香味。

“我是想問問你……”馮詩菡稍稍猶豫了一下,“恕我冒犯,但是我急需解開一個疑問,就是……你這麽年輕漂亮……為什麽……要嫁給一個老頭?”

馮詩菡的話好似尖針刺入我的心窩,疼得我想要尖叫,想要怒罵。但是我忍住了,我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拳,握得指甲都陷進了肌肉裏。我想說話,喉嚨裏卻只是幹噎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是不是……”馮詩菡見我不說話,又猶猶豫豫地開口,“是不是我爺爺,他為難過你?”

我心頭一震,“為什麽這麽問?”

“我猜的,那天我無意中偷聽到爺爺和人說話,提到了你,說你現在成了汪太太,他沒什麽好擔心的了。所以我才想到,你會成為汪太太,是不是和我爺爺有關系”,馮詩菡一臉的微笑像個夢,明亮的眼睛像一首詩,“其實,我也應該高興才對。阿珩是因為你,才一直拖著不肯娶我,現在你嫁了人,他就沒有不娶我的理由了。可是,我又不希望爺爺用些什麽不正當的手段,所以想來跟你了解一下。”

我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了,這位馮小姐,如果不是天真到近乎弱智,就是演技高超得讓人毛骨悚然。

“沒有這回事”,我慌亂的回應著,“我根本不認識你的爺爺,我嫁人也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不要瞎猜。”

“那就好”,馮詩菡擡起睫毛凝視著我,唇邊依舊漾著一抹笑,“我知道自己不如你,也知道阿珩一點都不愛我。我們雖然早就訂了婚,但他連我的手都沒有主動牽過。不過沒有關系的,只要他能娶我,留在我的身邊,讓我天天看到他,哪怕只是對我笑一下,我都心滿意足了。”

她站起身來,“打擾你了,我該走了,再見。”

“你的雨傘”,我對著她婀娜的後背喊。

“唉呀,差點忘了”,她回過身來,儀態萬方的走到雨傘前,彎腰將放在地上的雨傘撐起,“還下著雨呢,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謝謝”,我雙手撐在石凳前的石桌上,支持著發暈發脹的頭顱,“我還想在這裏坐一會兒,晚點如果雨還沒停,我會讓人送傘過來。”

馮詩菡沖我微微一笑,“那好吧,天氣涼,當心感冒哦。我走了,拜拜。”

我無力的對她揮了揮手。

我在石桌上趴了好一會兒,聽到雨聲越來越大,才掙紮著站起來。去淋淋雨也好,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些。

轉身才看到,阿珩站在涼亭的入口處。

我還未完全從和馮詩菡對話的震驚和迷惑中抽離出來,懨懨的提不起任何精神,打算直接從他身邊繞過去。

他迅速的伸出一只手來,支在石柱上,擋住了我的去路。

“現在這麽晚了,你不怕被人說閑話?”我頭也不擡的低聲說。

“我不希望你誤會”,他有些急切地解釋,“馮詩菡來找我,是提出同樣的問題,說的話,也和她剛才對你說的差不多。

“你偷聽我們說話?”我略微不滿的質問。

他低嘆了口氣,“我也是不得已。我迫切想要知道,她找你談話,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她爺爺授意的。我擔心馮釗再耍什麽陰謀詭計。”

“不可能是讓她爺爺授意的吧”,我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她說的那些話,讓我懷疑她的腦子有問題呢。”

“你說對了,馮詩菡的腦子確實有問題”,如果不是阿珩的神態那樣凝肅,我必定認為他說的是玩笑話,“她的智商比一般人低,卻比一般人更天真、更單純。”

我愕然的望著他,腦子裏飛速的轉著各種念頭,卻抓不住半點具體的東西。

“馮釗和他的妻子是表兄妹關系,近親結婚,雖然對馮詩菡的父親沒有造成什麽影響,但是隔代遺傳。馮詩菡還沒有到弱智的程度,表面上也看不出來她與一般人的差別,要比較深入的接觸後,才會發現她不太正常的地方。但是我媽一早就看出她毫無心機,很容易對付。”

阿珩繼續往下說,“以前我和她的接觸很少,一直以為她只是特別的天真、單純。最近因為我暗中調查馮釗的事情,幾次試探馮詩菡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勁。由於對孫女的歉疚,馮釗竭盡所能的呵護馮詩菡,滿足她的各種要求,只要是她喜歡的,都會想方設法的為她弄到手。只要有人敢嘲笑傷害她,都會受到嚴厲的報覆和懲罰。”

水火交融(三)

我註視著阿珩,默然不語,心中懊喪無奈的情緒卻如潮水般奔騰翻湧。長久以來如夢魘相隨,讓我受盡痛苦折磨,甚至墜入絕望深淵的馮詩菡,居然是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那種感覺就好像你參加一場重要比賽,憋了股勁要和強大的對手一較高下,對方卻負了傷,這註定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賽。

過了許久,我才開口問:“你和馮詩菡是怎麽認識的?”

“都是我媽一手安排的”,他寥落的苦笑起來,“我到英國讀書後不久,馮釗帶著馮詩菡去英國旅游,我媽想方設法讓我給馮詩菡當導游。陪同游玩幾天後,她對我產生了好感。原本馮釗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因為我是個私生子。後來經不住馮詩菡的苦苦哀求,馮釗才向我爸提出,給我一個正式的名分,馮氏將入股簡·愛並註入大量資金。當時簡·愛的發展正好進入一個非常關鍵的時期,有了馮氏的註資便如虎添翼。我爸和前妻的感情很不好,只是礙於我奶奶才不敢離婚,他趁此機會向我奶奶陳述利害關系,我奶奶為了集團未來的發展考慮,才勉強同意我爸離婚娶我媽。”

原來是這樣,我總算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了。“你調查馮釗?”我想到這個讓我心驚的問題,“不要再冒險了,你鬥不過他的。”

“我做事情有分寸的,不用擔心”,他的聲音低沈而溫柔,撥動了我心底的柔弦,“我不會犯罪,但馮釗有不少違法的行為,我要搜集證據,把他送進監獄。”

冷風在涼亭間穿梭,掀起了我的風衣,寒意深深,我打了個冷顫。

阿珩走近我,伸出雙臂,輕輕將我環抱。“讓我抱抱你好嗎,就一會兒”,他的聲音裏糅和了祈求和淒楚,“外面下大雨,不會有人到這裏來的。”

他不敢用力,只是用胳膊松松的圈住我,那樣畏縮的舉動讓我全身痙攣,淚水迅速上湧。上回那一巴掌,把他的驕傲和自尊都打跑了。

我把手輕輕的按在他的胸前,仰頭註視著他的臉龐,覺得喉頭哽塞。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自己正停留在何方。然後,環著我的手臂驀然收緊,他的嘴唇顫抖的從我的發際掠過,再擦過我的面頰,他饑渴的捕捉到我的嘴唇,輾轉的,吸吮的,緊壓著我。他的舌尖探入我的口中,和我的糾纏在一起,溫存、細膩、纏綿的蠕動著。

我的心跳了,氣喘了,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頭暈目涔,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要飛起來,連帶所有的倫理道德一起飛到了九霄雲外。

分開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兩人都已淚流滿面。他的淚水強烈的撼動了我,我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滿是淚痕的臉貼上了他的臉,在他耳邊亂七八糟的喊著:“阿珩,我們該怎麽辦,想逃逃不掉,想躲也躲不開。我經常做夢夢見你,只有在夢裏,我才可以無所顧忌的和你在一起。”

“等!”他緊摟住我,熱熱的淚水浸在我的臉上,“等到我爸百年以後,我娶你。”

“不可能的”,我絕望的泣語,“我們的世界已經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回來了。”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他的聲音振顫出歷經水劫火燎後的堅定與不屈,“只要你願意陪我一起等下去。”

他捧起我的臉,凝視我,懇切地問:“你願意嗎?”

“我不知怎麽回答”,我的腦子如同被漿糊封住,絲毫都無法運用思想,但是有一句話卻異常清晰的從我口中飄了出來,“但是,我只屬於你一個人,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永遠都只是你的。”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他的手摩挲著我的頭發,“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冷風撲向我發熱的面頰,我不關心風吹往何處,不關心涼亭外的世界,不關心一切的一切。我疲倦了,疲倦到極點,而阿珩的懷抱,是最溫暖而安全的所在。

隔天接到雪瑤的電話,她看完康瑞霖上相親節目的視頻,決定要和他見面。看樣子她對康瑞霖的總體印象還是不錯的。

我立即向康媽媽匯報,並且依照康媽媽的計策,以我個人的名義找康瑞霖商量,說想給他介紹一個女孩子。

康瑞霖吞吞吐吐了一陣子,但是礙於我的面子還是答應了,然後特別提出一點要求,讓對方不要化妝,素顏出場。中午汪守成又要參加重要午宴,我不便陪同,早早給他打完針就自由了。於是由康瑞霖定下吃午飯的餐廳。我將地點告訴康媽媽,她準備在康瑞霖不知情的狀況下,到現場偷窺。

我開車去接雪瑤,路上想著昨晚在涼亭裏和阿珩互訴衷腸,又想到即將到來的相親午餐,不禁苦笑出聲,自己的感情一塌糊塗,還給人做媒,別讓人家沾了我的晦氣才是。

雪瑤顯得很緊張,我進宿舍,看到她把所有像樣的衣裙都搬出來了,見了我趕緊詢問穿什麽好。我讓她放松隨意一點,衣著簡潔大方就好,不用刻意打扮。

臨走時才註意到雪瑤化了淡妝,她平常從不化妝的,為了這次相親特意跟幼兒園的同事借了化妝品。我抱歉的告訴她,康瑞霖要求素顏,她只好將臉洗幹凈了再出門。坐在車上,她連膝蓋都在發抖。我不住地安撫她說,就當和朋友一起吃頓飯而已,不用緊張成這樣。

康瑞霖選定的是一家很有情調的西餐廳,裝修以綠色為主色調,清新淡雅,十分舒適。還有餐廳的招牌鮮嫩三文魚扒,香甜可口,鮮美無比。

我們剛落座,就見一個扮相奇異的女人閃進了餐廳。她穿著一件波希米亞風格的連衣裙,披著大紅風衣,用一條艷麗的花圍巾把自己的頭和臉都包裹起來,跟阿富汗的婦女似的,還戴了一幅大大的墨鏡。雖然武裝成這樣,我還是一眼認出,那是康媽媽,含在嘴裏的一口水險些噴出來。

“你在笑什麽?”康瑞霖坐在我和雪瑤的對面,康媽媽是從他身後進門的,他看不見。

“沒什麽”,我掩飾著,眼角的餘光瞥見康媽媽在康瑞霖斜後方的餐桌前坐下,之後便一直雙手托腮,臉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

雪瑤很拘束,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而康瑞霖見雪瑤不說話,也不敢隨便開口,只是不時悄悄打量雪瑤。

我只好尋找話題活躍氣氛,跟康瑞霖說我們都看到了他在那期相親節目上的精彩表現。

康瑞霖立即發窘了,“那都是被我媽逼的,衛視欄目組到濱城招募嘉賓的時候,我媽自己作主替我報了名,她死活拉著我去參加面試,還煲了美容湯去討好工作人員,向他們傳授了許多美容養顏的經驗。不知道是不是美容湯起了作用,總之我是被選上參加節目錄制了,整個濱城只選了兩個男嘉賓,我是其中一個。”

“你的表現挺好的呀,睿智大方”,我誇讚著,轉頭問雪瑤,“是不是?”

雪瑤羞赧的點了點頭,“口才挺好的。”

我接口說,看到他應對那個要求送車的女嘉賓,回答得很有水平。

他笑著撓了撓,“當然要先領證再送車。結婚後我肯定會送一輛車給對方,但如果剛認識就提這個,有點不切實際。剛認識的人會突然送部車給你嗎?除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正常的男女關系都是相知、相熟,到最後步入婚姻殿堂,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作為先生,我肯定會無條件滿足你。”

康瑞霖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繞著雪瑤打轉,他這話其實是說給雪瑤聽的,我從康瑞霖的神情便可看出,至少他對於雪瑤的外表是相當滿意的。

“那些麻辣女嘉賓,真是讓人招架不住啊”,康瑞霖的話匣子打開了,“你看到那個嫌棄我太重的沒有?”

我笑了起來,“就是那個說不想晚上睡覺會被人壓死的吧?”雪瑤也在一旁抿嘴偷笑。

“就是啊,我當時聽了這句話後,心口一熱,一口鮮血差點吐出來”,康瑞霖形容說,“那種女孩子適合思維開放、敢於尋求非一般體驗的男性,但我骨子裏很傳統,所以敬而遠之。不過這位女嘉賓的話也讓我很受刺激,我已經下定決心減肥,辛苦減肥將是我今年的生活主題。”

我們聊得越來越歡暢,雪瑤也慢慢放開,加入了我們的談笑。

康瑞霖繪聲繪色地向我們描述了他參加節目錄制剛出場時的感受。“在電梯裏,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當演播室大門敞開時,突然眼前一黑,差點倒下去,血壓上來了。那種感覺又興奮又緊張,好在發揮正常,沒有失態。”他笑稱之前康院長交待,不要一上場就說出醫院的名字,萬一燈全滅了,醫院的臉就丟盡了。

水火交融(四)

我和雪瑤都被康瑞霖逗樂了,笑得前仰後合。

之後談到康媽媽抱怨康瑞霖條件限制得太死,非得定下身高一米六以上,大眼睛的標準,我問康瑞霖為什麽要設定這樣的標準。

“我理想中的另一半是大眼睛、高高瘦瘦的窈窕淑女。因為我眼睛小人又胖,希望下一代的基因能夠改良。我身高一米八,要求女朋友至少一米六以上吧”,康瑞霖很坦誠地說,選擇他的女嘉賓中有一位挺漂亮的,可惜個子太小了,“她從我身邊走過時我目測了一下,扣除8厘米左右的鞋跟,她的身高肯定不足一米六。”

康瑞霖說,本來只要在節目中隨便牽一個女孩子的手,就能獲得同游夏威夷的大獎,但是經過幾秒鐘的思想鬥爭後還是放棄了。他覺得自己是為尋找女朋友而上節目的,既然沒遇見合適的,就沒必要浪費雙方的感情和時間,“就算去夏威夷旅游也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我覺得要真誠。”

雪瑤讚同的點了點頭,她的眼睛越來越亮了。

“你不喜歡女孩子化妝嗎?”雪瑤主動詢問,她對康瑞霖要素顏見面很在意。

康瑞霖便跟我們講述了他參加相親節目錄制時的有趣經歷。按規定,節目正式錄制前男女嘉賓不能見面,連彩排時也是男女分開,這讓幾位男嘉賓很是好奇。節目錄制前的10分鐘,康瑞霖和其他四位男嘉賓前往洗手間時,正好經過了24位女嘉賓的化妝室。

“當時門是虛掩的,於是我們輪流以最快的速度透過門縫掃描一番”,康瑞霖說,當時導演就在身後盯著,化妝間又特別大,他們只能每個人大致留意其中一個方位,再交換各自的“偷窺”成果。

“遠看都是花啊”,他感嘆說,化妝後個個都很漂亮,可當節目錄制結束,女嘉賓卸完妝走出電視臺時,他發現差別太大了,除了個別挺漂亮的之外,大部分卸妝前後判若兩人,“特別是眼睛小了一圈。這也給了我一個經驗,以後相親時一定要註意觀察對方有沒有化妝,因為反差真的很大。”

“那你覺得……覺得……我的眼睛夠大嗎?”雪瑤忸怩了老半天,才終於鼓足勇氣問出來。

“夠夠夠”,康瑞霖一疊聲地說,“沒化妝都這麽漂亮,真是天生麗質。”

雪瑤的臉紅了,那抹嬌羞使她更顯得楚楚動人。

康瑞霖悄然擡眼看她,他的瞳仁裏閃動著光芒。

“上過節目之後,我覺得心理素質有了很大的提升。這是一種自我突破,電視都上過了,還有什麽不敢的。我也決定要勇敢地去尋找真愛。好東西不會自己到你身邊的,要通過努力和爭取才能擁有”,康瑞霖開始自我推銷了,“我從小受媽媽的培養,做得一手好菜,會做家務,沒有大男子主義。也不抽煙,除了應酬需要喝點酒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將來如果有了另一半,我一定會用一顆金子般的心去疼愛對方。”

我微側過臉去,看到雪瑤神采飛揚的眉梢,和那帶著抹羞澀的唇角。

我瞧著這兩人有戲了,便依照原定的計劃,沖斜對面的康媽媽做了個手勢,她立即離席了。很快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康媽媽打來的,我嗯啊了幾聲,掛斷電話,對正在低聲交流的二人說:“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事情,要先走一步。瑞霖,你要負責把雪瑤安全送回家。”

“放心吧”,康瑞霖拍著胸脯說,“我一定會保證她的安全。”

我將目光投向雪瑤,她感激的對我微笑頷首。

轉過身,我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餐廳。如果真能夠成就一段美好姻緣,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剛出餐廳,康媽媽就笑容滿面地迎過來,“小鄢啊,真是太謝謝你了,給我們瑞霖介紹了個這麽好的姑娘。”

我抿著嘴角笑,“你還沒和她正式接觸,怎麽知道她好呢?”

康媽媽笑得一臉燦爛,“我從頭到尾都在觀察她,阿姨我看人很準的,那姑娘的模樣,我一看就很喜歡,肯定是賢妻良母的類型。”

“你能滿意當然好了”,我發自內心地微笑。

康媽媽又連聲道謝,我們在餐廳門口閑聊了一陣子,才道別分手。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年的時光匆匆流逝。這一年來,我和阿珩依然若即若離,我們也再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從言行上恪守禮義。

孤枕難眠的漫長歲月很難捱,我拼命壓抑著自己,將心中的苦痛化為伏流。阿珩的事業步步起色,他進入簡·愛集團之後,給濱城服裝業帶來了革命性的創新,所施行的虛擬化經營徹底擺脫了傳統服裝企業高投資、高風險、低效率的老路子;全面特許加盟形式最大限度地發揮著社會經營力量的作用,也讓加盟商獲得最佳效益……

服裝業是個高投入、高風險的產業,一個銷售十億、二十億元的服裝企業,往往需要有上十億元的固定資產投資和上萬員工,這往往使一些服裝經營企業背上了巨大的包袱。阿珩帶領的“簡·愛”團隊經過慎重周密的考慮,主動放棄了生產投入這塊,重點在設計和銷售上做文章,把生產納入社會化招標上去,“簡·愛”去年的銷售額達到48億元人民幣,比前一年增長了20%。

與此同時,在確立服裝生產資源優勢後,“簡·愛”在銷售方式上利用濱城本地專業服飾經營優勢,全面推行特許加盟制,利用社會力量盡快擴大市場覆蓋面,由公司實行統一資源、統一價格、統一形象,其它由業主自主經營。如今“簡·愛”已在國內各主要城市設立了逾3000家的專賣店(點)。

但我知道,事業上的成就填補不了阿珩內心的空虛。他的苦仍洶湧不定,隨時都有泛濫成災的可能。尤其是三年守孝期將滿,他和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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