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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不可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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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不可觸

雲宋吃了些飯菜,靠在軟榻上,拿了本書,閑閑的看著。

她本來是要回宮的,畢竟相府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可她正好來了月事,更沒那個精力回去了。便想著在這再閑散幾日,等月事過了再回去。

雲宋翻了幾頁,突然有人推門進來,雲宋一瞧,竟是王慧。

一見到她,額角便忍不住調跳了一下。

易蘭走進來,忙賠禮,“皇上,娘娘她……”

雲宋道,“沒事。”

易蘭便道,“那奴婢去端些點心過來,剛做好的。”

雲宋點頭。

易蘭便退了出去。

王慧直接挨著雲宋身邊一坐,抄過她手中的書卷,道,“皇上看什麽書呢?”

“只是隨便看看。”雲宋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挪。

她這種時候,動一下都覺得難受,和別人挨得近更難受。

王慧嘟嘴道,“皇上來這裏找清閑,怎麽也不把臣妾帶著?臣妾在宮裏都憋壞了。”

雲宋道,“你這不是來了麽?”

王慧便要拉雲宋起來,道,“皇上,這裏臣妾是頭一次來,你好歹帶臣妾轉一轉啊?臣妾來時,在外頭就看到了,這別業裏頭包著一座小山呢。臣妾想去半山腰那間屋子,還有那個亭子,站在那裏,可以看到整個別業的風景吧?”

雲宋被王慧一拉,身下便崩了一下,讓她身體也跟著緊繃了一下,腹痛感明顯強了一下。

“你自己去轉轉,朕書還沒看完呢。”雲宋說著,不想起來。

王慧卻還要拉著雲宋一道,“去嘛,去嘛,臣妾是頭一次來,皇上應該盡地主之誼。”

雲宋身體虛軟無力,被王慧拉著已經人離了軟榻。

“娘娘想去,微臣帶娘娘轉一圈。”鈞山突然站在門口,恭敬的說道。

王慧和雲宋都怔住。

雲宋抽出自己的手臂,道,“對啊,叫鈞山帶你去。這裏的守衛都是他安排,這別業他比朕熟。”

王慧嘟嘴,明顯有些不悅。

雲宋又道,“這裏是別業,不必拘謹,你想怎麽玩便怎麽玩。有鈞山在你身邊陪著,朕也安心些。”

王慧便應了,道,“那好吧。那中午臣妾到這裏來陪皇上用午膳?”

“嗯。”

王慧便歡喜的走了出去。

鈞山走時,看了一眼雲宋,道,“皇上多歇息。”

“嗯。”

她這幾天,總是臉色發白,沒有什麽精神。鈞山原先不懂,後來休沐日,在宮外旁敲側擊的打聽,後來又看過聽過一些侍女這些事情,便明白了過來。這女郎來月事,痛經起來,有輕微的,只覺得腰酸背痛,也有痛的死去活來,連床都下不來的。雲宋這程度,不輕不重,看應該也是很不好受的。

鈞山跟在身後,王慧在前頭跑著。

她來自江南,家裏也是大戶,亭臺樓閣的也不少見。只畢竟沒這裏闊綽,竟將山直接包在別業裏頭了。

她一路登了山,到了半山腰。上面有個書房,裏頭擺著書案,筆墨紙硯都有。平日裏有人過來,也揮毫潑墨一下。

她推開窗,站在高處,將山下別業都一覽無餘。

她閉著眼睛,道,“這裏的風都是甜的,真好聞。”

鈞山在一側站著,不搭話。又覺得這種養在深閨之中的豪門貴女,一輩子都不知道柴米油鹽為何物的,說起話來,透著一份天真。這風就是風,怎麽會是甜的呢?

但又看她這般歡快,想著她定然還不知道相府的事情。

他昨晚便有種種猜測,只猜測歸猜測,用不著他去求證什麽。只今日,來的那兩位大人來找雲宋,他便知道了相府的事情。

原來,雲宋昨晚是去刺殺容洵去了。

多大的仇怨,要這麽做?鈞山想了很久,沒想明白。

他一直在雲宋身側的,她和容洵之間便是有政見上的不和,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更何況,他一直知道雲宋是個本性純良的。所以,更是想不明白了。

王慧回頭看他時,他正出神。

鈞山這人剛毅冷峻,平日裏一直板著一張臉,仿佛沒有表情似的。可一雙眼睛就和鷹一樣銳利,時刻保持著警惕註意著周邊的環境。這是他的職業習慣,因為護著大魏皇上的安危呢。

王慧還是頭一回見他發呆,笑著喊他,“鈞山。”

鈞山回過神來,微微一楞,道,“娘娘叫微臣什麽?”

王慧歪頭笑,“鈞山啊!我聽皇上也這麽叫你,覺得親近些。”

鈞山尷尬了一下,沒說話。

王慧道,“你替我研磨吧,我想畫畫呢。”

鈞山又尷尬了一下,道,“微臣不會,微臣去叫別人。”

正要走,被王慧叫住了,“簡單的很呢,註意力度就行了。你過來,我教你。”

鈞山只好過去了。

王慧便教了他,道,“是不是很簡單?你力氣大,常使刀,用臂力習慣了,定然不會覺得酸的。我就不行了,小時候在爹那裏給他研磨,一會兒胳膊就酸了,非要爹親手餵我一口棗糕才有力氣呢。”

鈞山不由勾了唇角。

她分明就是在耍賴,目的是為了討棗糕吃呢。

王慧突然道,“鈞山,你笑了哎。你笑起來也蠻好看的嘛!幹嘛板著死人臉,別人欠你很多錢嗎?”

鈞山瞬間斂了笑意,繼續研磨。

王慧也不在意。

她小時候話就多,為這事娘沒有少操心。就怕她被別人嫌棄,說她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可後來見別人都喜歡聽她說話,常叫別人聽了都忍不住想笑,心裏便安心了許多。想著自家的女兒,便不是走淑女這條路的,便隨了她吧。

一時想起爹娘,便有些想家了。

她坐在那裏,托著腮,看著鈞山道,“鈞山,你有家人麽?你偶爾會想家麽?”

鈞山手頓了一下,隨即道,“微臣的家人早早都過世了。”

王慧道,“這樣啊。那你一定更想他們。”

鈞山沒接話。

他不想,一點都不想。那些人生他,卻不養他,那麽小,就逼著他幹活,他有什麽想的?

王慧繼續道,“我好想我爹娘啊,不知道他們現在身體好不好,家裏哥哥嫂子有沒有吵架,我那小侄子有沒有好好念書……”

王慧喋喋不休,鈞山繼續研磨。

過了一會兒,鈞山道,“好了。”

王慧站起來,提了筆,蘸了墨,道,“鈞山,我給你畫一幅吧。你就站到那裏,不要動。”

鈞山,“……”

王慧提筆指揮,鈞山只好站到了窗邊,側身對著窗外,一雙眼睛還得直視前方,雙手還得附在身後。

這對他不是難事,便是一動不動站個幾個時辰,也是輕松的。

只他站在那裏,看著窗外,迎面吹來的風,有些涼,但柔柔的。他突然發現,王慧說的沒錯。這風,真像是甜的,叫人喜歡,覺得自在,竟有種仿佛能振翅高飛的錯覺。

“好啦。”

王慧在他身後說道。

鈞山轉身,王慧已經提著畫卷過來了。

鈞山一看,微微一怔。

王慧吐了吐舌頭,道,“多年不畫,荒廢了,是不是不大像?”

鈞山心底無語,何止是不大像,那畫的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他面上卻道,“娘娘聰慧,多畫幾次便像了。”

王慧噗嗤一笑,道,“你這口氣,真像是誆騙我畫畫的哥哥。他每回都說,小慧啊,你比哥哥聰明,只要你好好學,多畫幾次,一定能超過爹的。這迷魂湯,我才不上當呢。”

說完,一撇嘴,十分可愛活潑。

鈞山又不自覺的嘴角上揚了一下。

王慧直接把畫卷擱下,對鈞山道,“走,帶我到更高處的亭子上去看看。”

鈞山應了。

待爬上去時,王慧道,“等我回去見了皇上,求他叫我可以多來幾次。下次我約了幾位表姐一起過來,咱們幾個人在一起到亭子裏打牌去。”

說著,又提了裙裾回頭對鈞山解釋道,“我說的那幾位表姐便是相府中的那幾位。外人瞧著一個個都是大家閨秀,其實到一起啊,可鬧騰了。尤其是大表姐,我最喜歡和她在一起了。她這人霸道,可是她拿我一點辦法都沒。”

鈞山順口便接了話,道,“恐怕這些日子他們沒有心思陪娘娘了。”

話出口,便覺得自己說多了。可王慧已經停了腳步,站在高他兩步的石階上問他,“你這話什麽意思?”

鈞山嘴唇微抿,沒說話。

王慧下了一步石階,問道,“是不是相府出事了?”

鈞山垂首道,“昨晚丞相大人遇刺,傷情很重。”

王慧凝視了鈞山片刻,仿佛在判斷他這話的真假。下一刻,她便提了裙裾,往山下跑。

她昨晚便盤算著今日來找雲宋的。若非沁兒和喜兒攔著,她半夜都能跑出來。她想起一大早她來時,沁兒似乎有話要對她說的。她以為她又要攔她,便沒叫她說出口匆匆就出來了。現在想想,大約是沁兒早上得了消息,要告訴她的。

她一時便有些懊惱,心中一急,步子又加快了許多,恨不得長雙翅膀飛過去。

山中露水重,陽關要到中午才能穿透進來,是以石階還沒幹透。本來一步一步上去,小心著些倒也無妨。此時王慧跑的急了,自然顧不得腳下了。

鈞山忙跟下去,誰知王慧腳下一滑,身體往後一仰。腰身突然被人一抄,鈞山將她攬了,原地轉了個圈,才站定。

王慧直接臉撞在了他的胸口。

她離得那麽近,鈞山能聞到她身上獨有的女人香。思緒不自覺的就回到了那一晚。他們合二為一,那氣味,他後來回去,用了多少盆涼水才把自己澆的的靜下來。

不可思,更不可觸。

鈞山忙松開她,退開一步,恪守臣子的本分,道,“娘娘還請小心。”

王慧也有些驚魂未定,但她急著去相府,正要下去,卻又道,“你扶著我些,我們走快些,可好?”

那眼睛亮亮的,又奪目的光。

不同於雲宋時而才敢散發出的光,王慧她活的灑脫,眼睛裏時常有光。

王慧催促道,“快些吧,我急著呢。”

鈞山應喏,伸出手臂。

王慧便抓著他的手臂,與他一道下山了。

等到了山下,鈞山給她安排了馬車,王慧又知道他行伍出身,便又求他駕了馬車親自送她去一趟相府。

鈞山總覺得這件事是他失言說出來的,便沒拒絕。

等從相府出來,見王慧眼睛都哭腫了,一雙眼睛終於沒了亮光,看著叫人心疼。王慧本沒有那麽多愁善感的。她性子像個男孩,平日裏堅強的很。可架不住幾個表姐輪流和她說話,輪流掉眼淚。他們也是憋的久了,想哭的時候不敢哭,怕被老夫人看到,怕晦氣對容洵不好。可見了王慧,便忍不住了。王慧心本就善,他們一哭,她便忍不住掉眼淚了。短短幾個時辰,竟哭了四五回,力氣都哭沒了。

登車時,她道,“借你的帕子用一用,我的濕的不像話,只能回去洗了。”

鈞山微微一怔。隨即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等交出去時,便後悔了。

果真,王慧一打開,便看到了上面的血,被嚇住了,下一刻又忙問道,“你受傷了麽?你怎麽不早說?我不該拉著你來的。”

鈞山把帕子拿了回來,又塞進懷裏,道,“早好了,不是今日的事。”

王慧拍了一下腦門,道,“瞧我,哭傻了,那血都幹了。”

鈞山沒再接話,只道,“娘娘上車吧,微臣送你到宮門口。”

王慧自然沒心思想西山別業的事情了,便懨懨的登了車。

鈞山將她送到了宮門口。

下了馬車,王慧不忘道,“你回去幫我和皇上說一聲,我沒心思與他一道用膳了,叫他別生氣。”

鈞山應了,只道,“天暗了,娘娘走路慢些。”

王慧點點頭,便進宮了。

鈞山看著她瘦削的背影,走得遠了,才駕了馬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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