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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歪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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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洵從大殿內出去,秦雉和秀年這才進去。卻不想,雲宋已經去了內殿躺下歇息了。

秦雉要進去,有寺人上前道,“太後,皇上已經歇下了,不許打擾。”

“大膽的狗東西,太後你也能攔?”秀年一瞪眼,身側的另一個侍女便上前給了那寺人一個耳光。

寺人捂著臉,垂著頭不敢再說話。

秦雉徑自走了進去,到了雲宋的床榻前,喚道,“皇上……”

榻上的人沒什麽動靜。

秦雉又走前一步在床榻邊坐下,道,“皇上,哀家知道你還因為塵妃和姝兒的事情生氣。可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難不成你要因為那件事和自己的母親一直生氣嗎?咱們倆才是血濃於水的母女,在這宮中相互依靠的兩個人啊。”

床榻上的人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秦雉又道,“姝兒任性了些,可她是你的親表妹,她對你能有什麽壞心?有她當這個皇後,哀家也放心。你的事情便也多一重保障。母後的良苦用心,你難道不明白麽?”

雲宋依舊沒有說話。好像是真的睡著了。

秦雉是個驕傲的人,她耐著性子說了這麽多,換來的還是不原諒,不理睬。

索性起了身,道,“你好好想一想。不該是你任性的時候,就不要任性。你可知什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那些要命的話,還要再說的話,造成的後果你自己能承擔嗎?”

說完,便拂袖走了。

覺得腳步聲已經遠了,床榻上的雲宋才睜開了眼。

這些大道理啊,她聽煩了。她本就是任性的年紀,為什麽不能任性一回?不為別的,只為了碧塵的一片癡心。

秦雉出了紫宸殿,面色一看就不大好。雲宋長到這麽大,還從沒這樣對她過。心裏越想,氣越不順。

秀年沒完全進去,只在外面守著,見這樣,以為是雲宋又頂撞了秦雉,便道,“皇上興許還在傷心中,說了什麽話,太後莫放在心上。普通人家,當子女的常沖撞爹娘,事過去了,還都是一家人。”

秦雉沒好氣的看她一眼,道,“拿的什麽在比?哀家是普通人家麽?”

秀年語塞。

秦雉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抱怨道,“剛見完丞相,這麽快便睡下了,叫也叫不醒,這是故意不理哀家呢。”

秀年只得勸道,“興許是真的累了,睡了。”

“這種鬼話你也說得出口?當哀家是三歲的孩子?”

秀年忙垂首。

秦雉嘆口氣,道,“到底是大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兒大不由娘啊!”

秀年道,“皇上還是和太後很親厚的。”

秦雉卻沒接這話,問道,“鈞山呢?叫他來見哀家,哀家要知道這些日子皇上到外面都忙些什麽,又見了什麽人。”

“喏。”

——

傍晚時分,用了晚膳,雲宋帶了鈞山出去走走。

走著,便到了南薰殿的門口。

前幾次過來,還覺得侍女們走進走出的十分熱鬧。她性子雖有些嫻靜,但把南薰殿過得也十分有滋有味,尤其是,人情味。

雲宋其實喜歡來這裏坐坐,只覺得自己是個女兒身,太接近了碧塵總歸不大好。

如今再來了,卻已經物是人非。

沒了那些鮮活的人,這地方便突然見沈寂了下來,叫人有些害怕。

“觸景傷情,皇上去別處吧。”鈞山在後面說道。

他得了令,要去翊坤宮一趟。一猜便是與雲宋有關,心下也有些忐忑。虛實之間,便又是一種抉擇。

雲宋道,“這地方怕是許多人避之不及了。人走茶涼,再過些時日,怕是朕也會忘記吧。”

鈞山沒有說話,實在是他不太擅長安慰人。

雲宋道,“走吧。人已經走了,便讓她更安寧些。”

說完,便要舉步。

突然鈞山劍眉一橫,冷然道,“誰?”

雲宋轉過頭去,鈞山的手已經握緊了手邊的劍鞘。

只見一個婦人從院子裏的水缸後邊顫悠悠的走出來,在雲宋跟前跪下,“皇上恕罪,奴婢不是無意驚擾聖駕。”

既然人在南薰殿,雲宋便帶著些寬容之情。

於是道,“起來說話吧。朕並未被你驚擾,你何罪之有?”

那婦人便謝了恩起身,依舊低著頭,不敢窺探聖顏。

雲宋問道,“你是這南薰殿裏的人?朕瞧著你面生。”

婦人回道,“奴婢是南薰殿裏伺候碧娘娘的。只因為年紀大了,便只幹些輕松的活,不在娘娘跟前伺候。”

一聽她是伺候在碧塵跟前的,便又覺得親近起來。雲宋又問道,“南薰殿裏的人如今都在哪裏?朕瞧著不像是有人在裏頭了。”

婦人嘆息一聲,道,“都走了。那些沒多少感情的,娘娘一走,便著急尋了別的去處。念及舊情的,在這裏守了幾日,終究不是辦法,也走了。只奴婢年紀大了,到別處也沒人要了。想著在這裏替娘娘守過了頭七,再另做打算。”

婦人這番話又叫雲宋傷感起來。

“你倒是個忠仆。”

婦人道,“為奴為婢者,就該忠。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當不起皇上的誇讚。”

她一直想著除了給碧塵討回個公道,也要替她做些事情的。眼前,便是一個機會。

她看婦人說話條理清楚,衣著打扮也幹凈整潔,便有了一個念頭。

雲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婦人回道,“奴婢名叫易蘭。”

雲宋道,“朕身邊缺個年長通事的姑姑,你可願來朕身邊?”

易蘭一驚,忙跪下來謝恩,“奴婢謝皇上,奴婢這是托了娘娘的福啊。娘娘在天之靈,知道皇上還惦念著,一定十分欣慰。”

說著,便淌了淚。

雲宋心中卻是苦澀,碧塵對她怕是只有失望,沒有欣慰可言了。

雲宋道,“起來吧。你簡單收拾一下,去找劉富,讓他給你安排下,就說是朕說的。”

易蘭道,“喏。”

隨即起身,用袖子擦了眼淚。

雲宋擡頭又看了一眼南薰殿,對鈞山道,“咱們走。”

易蘭垂首送他們走遠,這才緩緩擡了頭,定定看了看雲宋遠去的方向,這才轉過身來,去找內廷總管劉富去了。

——

容洵半夜匆匆來的時候,打開紫宸殿的門,也是被驚住了。

大殿內十幾個郎君,圍著雲宋,遞果子的遞果子,斟茶的斟茶,好不快哉。

容洵微微蹙眉,走過去的時候,那十幾個郎君忙作勢要退下。

雲宋道,“不必急著走,丞相過來是與我們同樂的,是不是?”

十幾個郎君都垂首,不敢覬覦二人,尤其是容洵。

容洵淡淡開口道,“先下去。”

容洵下了令,十幾個郎君全都退了下去。

雲宋掃興的嘆口氣,“朕還沒玩夠呢。丞相來的這麽快?可是誰給你報的信?”

容洵在椅子上坐下,輕輕吐出兩個字,“太後。”

雲宋一笑,“原來是母後。依著她的性子,應該是早就自己沖進來了。沒想到卻讓丞相出面。”

太後與皇上之間的關系,不是一個臣子去揣測的。

容洵只道,“皇上玩的是不是過火了點?”

“嗯?有嗎?”雲宋到容洵身側的椅子邊坐下,隨手端起手邊的茶盞。

容洵道,“十六個,不多不少,還不過火?”

雲宋呵呵一笑,然後道,“丞相數的這麽準。都是內廷選上來的伶人,都凈過身的。”

容洵道,“這些臣都知道。只傳出去還是不大好。”

雲宋偏頭看他,“你不是叫朕繼續斷袖?”

容洵一時無語。

讓她斷袖,也不必這麽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吧?

弄得他還得專門來一趟。

容洵起身道,“皇上萬事有個分寸便好。”

雲宋朝他一眨眼,道,“朕有,丞相放心。”

容洵淺笑。

雲宋托著腮,說道,“丞相,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啊。”

容洵理了衣擺,道,“皇上自然不是頭一個。”

雲宋,“……”自戀!

容洵又道,“皇上莫要打微臣的主意。”

“嗯?嗳?容洵,你亂想什麽呢?”

容洵嘴角掛著笑,躬身,隨即出了紫宸殿。

雲宋瞬間變臉,哼哼道,“要你管?我樂意!”

出了紫宸殿的時候,正好遇到進殿奉茶的易蘭。

易蘭見到容洵的時候,忙駐足垂首。

容洵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新來的?”

易蘭垂首回道,“奴婢是新來的。”

容洵又問,“你看起來在宮中多年了,原先在哪個宮中伺候的?”

易蘭回道,“奴婢原先是伺候在南薰殿的。”

容洵便會意,道,“用心些。”

易蘭回道,“不敢不用心。”

容洵嗯了一聲,道,“進去吧。”

“喏。”

待易蘭舉步進了殿內,容洵的目光卻還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帶他收回視線,往前走了幾步,便見恭候多時的秀年上前道,“丞相大人,太後有請。”

容洵跟著秀年走了一段路,發現不是往翊坤宮的方向而去,便問道,“太後現在何處?”

秀年道,“太後因皇上的事情煩憂,此刻在禦花園中散心呢。”

容洵不言。

很快到了禦花園,果然見秦雉正站在湖邊,仰頭望著月。入了夏,蚊蟲便有些多。秦雉站的地方,幾步開外,燃了驅蚊的香。

秦雉聽到後面的腳步聲,頭也不回,道,“是丞相來了嗎?到哀家跟前來。”

容洵便舉步過去,微微躬身,“太後……”

秦雉道,“皇上的事情叫丞相費心了。這麽晚還要叫丞相進宮,著實辛苦了。”

容洵道,“臣之本分。”

秦雉微微轉頭,問道,“皇上她現在如何了?”

容洵道,“不過是一群伶人,已經遣散了。太後不必憂心。”

秦雉又問,“皇上沒有鬧?”

容洵搖頭,“並沒有。”

秦雉一雙美麗的鳳眸在容洵身上流轉。

不得不說,有些美人,便是年紀大了,依舊有一股韻味在。秦雉便是這其中一個,即便已經將近四十,可她緊致的皮膚,精致的容貌,以及這地位賦予她獨一無二的威儀,便是大多數人望塵莫及的。

秦雉道,“皇上倒是聽丞相的話。”

說完,也不給容洵揣測這句話其中的含義,便轉過頭去,問道,“丞相日理萬機,有多久沒有好好的仰頭看一看頭頂這輪圓月了?”

容洵道,“微臣粗鄙,素來沒有這份雅興。”

秦雉輕笑一聲,嘆了口氣,“唉。以前少女心性時,便愛看著月亮想著些有的沒的。如今再看這圓月,便只心生些寂寥來。先帝駕崩已經八年了吧?哀家時而會想起他。”

容洵道,“太後感念先帝,乃人之常情。先帝仁義,便是我們這些臣子也時常感懷。”

秦雉道,“是啊。你家老大人便受先帝信任。到了你,先帝也十分器重。若不然,那份密詔又如何會在丞相手中呢?說起來,當初要不是丞相手持密詔,進入宮中,穩定局勢,哀家與皇上那時候孤兒寡母的還不知道落個什麽光景。面對皇權,那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容洵道,“都已經過去了。如今四海升平,太後亦可安心。”

秦雉又轉頭,嫣然一笑,道,“這大魏有丞相,哀家才能安心啊。”

容洵微微頷首。

秦雉突然道,“丞相已經二十八了吧?也該娶個妻子了。丞相可有鐘意的姑娘了?”

容洵心中已經警惕,或者說,從見秦雉的第一刻開始,他便從未放松過。

“此事只能隨緣,強求不得。”容洵的話含糊其辭。

秦雉道,“哀家怎麽聽說近日來有位年輕的女郎經常出入相府,還讓丞相唯恐護之不及啊。”

容洵道,“太後指的是怡紅院的玉珍姑娘?”

秦雉一怔,“玉珍姑娘?”

容洵回道,“此女子才貌雙絕,家中母親又好音律,便時常去府上陪陪母親。”

秦雉一笑,道,“原來是這樣。哀家還以為丞相好事將近,先替丞相高興了一把呢。”

容洵道,“微臣這些乃是小事,當不得太後關切。”

“丞相乃是大魏重臣,你的事,如何是小事?丞相也不能只為了朝廷中的事殫精竭慮,也得考慮家中老人家的意思,早早的娶一房妻子,生幾個孩子啊。”

“微臣謹記。”

容洵出了宮,便對驟風吩咐道,“太後已經知道小離的存在,還是得在太後之前找到她。”

驟風問道,“太後如何知曉小離姑娘的事情?”

容洵勾唇,“自然是她。只不過沒想到已經事無巨細到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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