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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合歡君子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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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七刻, 內院主屋裏終於傳出了叫夜點心的令來。看著紅兒把瓷盞端了進去,畫沈守在側屋套間裏,面色如水地靜觀朗月懸空, 一顆心卻砰砰亂跳, 就要蹦出腔子去了。

“丸藥一經服下, 半個時辰必要發作。若沾了女兒家身子,憑你儒釋大得, 法門龍象,那行事的念頭只會愈發熾熱, 到最後絕非神志可以控制。”

腦子裏閃過婆子走前的那話,畫沈突然有些後悔, 她方才怕主子吃不盡那夜點心,便一氣將三枚丸藥全化了進去。

畢竟是個黃花閨女,到時他若發起狂來,可不知自己是否生受的了。

心念流轉間,21歲的畫沈臉上忽而潮紅,忽而又青白交加。

正度秒如年地數著更漏,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腳步聲。畫沈凝眉心口一咯噔, 果然是聽著有人輕喊了句:

“畫沈姐姐在嗎?夫人叫你過去一趟。”

是雲夫人房裏的溫芝。

行了一半的事如何能被打斷,她趕忙虛著聲音回了句:“妹妹恕罪, 我今兒困倦的很,想早些歇了。”

“呀,這可如何是好,姐姐這趟非去不可的。說是要同您校對前兩日漏寫的賓客名錄呢。”溫芝頗為歉意地開了門, 見畫沈好端端地安坐塌上, 只是臉色有些差, 便一招手道, “去把轎攆請來,正好這會兒空了。”

話說到這地步,畫沈便是再憂心如焚,也不敢得罪了素來依仗的雲夫人。她只得闔目坐上轎攆,一邊不停地乞求五爺莫去吃那盤加了藥的點心。

戌亥之交,漠遠齋的燈火漸次熄了,只餘內院書屋和兩盞值夜人的小燈。

就在一行人跨出院門,朝遠處去的時候。一個胖胖的身影正與她們擦肩而過,原來是福桃兒想著先前畫沈的問話,心中總隱隱有些不安之處,便想著早些回來,看看主子若是還未睡,同他提點半句也好的。

春夜寂靜,三兩盞廊燈伴著蛩鳴唧唧。

到了內院,只見夜空如洗,萬星熠熠,映著主屋裏一盞昏黃油燈。桌案前一個剪影,清瞿挺拔,有陣陣綿長琴音傳出,顯得古意悠遠。

進得屋去,就見楚山潯一領青衫委地,墨發半濕地垂在肩下,正是個美人出浴的樣子。他習字乏了,也就想借這把蕉葉抒發二刻。

晚膳沒怎麽吃,桌上的夜點心已然見了底。

“說吧,深夜過來,可是有事。”

知道楚山潯過目不忘,古曲琴譜更是不在話下。所以福桃兒也就不怕耽誤他奏琴自娛,只是簡潔概要地將今日畫沈之事說了。

‘鏜’得一聲,四指蓋弦,琴音驟然止歇。

大房的手伸的也太長了,難不成是想朝他這裏安插眼線?

若是從前,楚山潯必要暴躁難安,少不得還要去老祖宗那裏告狀的。可如今他不同了,中了舉就意味著真正有了官身,她們便是再想拿捏自己,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有那個本事。

是以,聽胖丫頭說了這個,再一想畫沈素來的性子。楚山潯不屑得哼笑一聲:“她是個自作聰明的,憑她也配問聶姑娘的。這事本公子記著了,不會有岔子的。”

今日,楚山潯才真正覺出了自己是有底氣的人了。小時候,見了雲姨娘,便是再驕縱不喜,他不也還是得規規矩矩喊一聲母親嗎。

見胖丫頭作勢要走,他起身上前一步:“那些恭維道賀我都得勞心應對。今兒難得歇歇,去,拿壺酒來,陪本公子說說話。你可還未與你師兄慶賀呢。”

因著拜王老先生晚了半日,他私底下開玩笑,便總愛對這丫頭稱一聲“師兄”。也許這是少年的通病,總是喜歡幻想著年長的時候。

被主子這麽叫住,福桃兒擡眉,她今日真是有些乏了,但還是依言出門去廚下尋酒去了。

如今的福桃兒對酒可了解的多了,只尋了壺不易醉人的果酒,想著隨便喝兩口,應付了主子,便也可早些歇了。

亥時一刻,他兩個就著一個‘婦人之仁’的策論題目,喝下了兩杯淡酒。福桃兒不過是說了句:“仁善之人,天道輪回,終有好的果報。”

就見主子忽然煩躁地五指劈琴,笑了句:“你總是這般固執己見。”

青年如玉的臉上泛起異常潮紅,桃花眼斜睨著看她,就連領口的睡袍也扯開了半截,露出挺秀突出的鎖骨。

“《宋史》裏的那個案子……”福桃兒本能地不想多留了,隨口想用個例證像往常一樣說服了他,便好早些離去。

誰知楚山潯忽然急促地嘆了口氣,身形一閃,骨節分明的大手捏上她下頜。

“你是執意要出府嗎,小桃?”

成年男子的熱氣在耳邊縈繞,那是一種陌生的侵略氣息。福桃兒嚇了一跳,當即要去扯開他禁錮的手掌。

“這不是早就說好的嗎,大不了等聶家小姐進了門,我再過上一二年走也無妨的。你怎麽了?”

四年的亦師亦友,私底下福桃兒早就和他再熟悉不過,此刻還當他又惡劣地開玩笑,也不客氣,就用力要去掰扯解釋。

可蜉蝣撼樹,那手掌只是分毫不動。

青年男子的氣息愈發灼熱湊近,直到他滾燙的唇畔貼上她的額角,福桃兒才終是覺出異樣。

主子這副模樣不對勁!這是怎麽了?

“你、你到底怎麽了?”

可還沒等她推拒細問,楚山潯水色四溢的桃花眼就貼上了她的眼睛,只聽男人喘息著低語了句:“小桃,我、我想要你。”

如一道驚雷炸開在她耳側,福桃兒整個人先是蒙了,繼而她再不猶豫,兩只手一齊用力,想要將楚山潯鉗制的手掌推開。

“主子,你今兒是不是遇了什麽事了?”推搡撤離間,福桃兒整個人如置夢中。

直到筆墨紙硯被盡數掙亂,一股子陌生的慌亂,從腳底處升起,迅速束住了她周身上下。她拼盡全力,趁著楚山潯不備,一把將人推開,自己卻倒在了桌案下。

“過來。”月色照得男人的眉眼近乎妖冶,“抱抱我,過了今夜,本公子擡你作妾。”

謹慎地一步步後退,福桃兒瞅準了時機,就朝門口沖去。可她如何快的過習武之人。楚山潯不過足尖輕點,就將她攏在懷裏,又壓在了門邊的椒墻上。

胖丫頭衣衫半落,頸項間的膚色雪白柔嫩,裏衣下又似有無限春光,叫囂著讓他去窺破侵占。這究竟是怎麽了,他怎麽會難受成這樣,似是三伏天被烈日曝曬得不適,只想著與她黏膩在一處,才能消解。

“醒醒,放開!你不是最不喜我這樣貌嗎……啊……”

福桃兒被他按住,分毫都使不出勁來,一句話還未說話,就被男人打橫抱起。

一時間天旋地轉,下一瞬,她被扔進了宣軟的雕花大床,可後背,依然是磕得生疼。

楚山潯傾身而上,半是迷惑半是癲狂地撐著身子居高臨下地看她。

“好,好難受…我這是怎麽了?”周身那股子難受勁無處可歸,眼前的面容卻是熟悉中的粗陋醜胖,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最後說了句:“你,是你給本公子準備的夜膳?”

什麽夜膳?他問的突兀,眼中的疑惑和狠厲刺痛了她的心。

福桃兒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同他對視,主子這樣子真的不對勁!

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顯得有些猙獰,瞳眸裏的褐色流轉,是那麽灼熱駭人。想要開口問他兩句,卻被男人制住了手腳,壓的生疼。

楚山潯僅憑一只右手就極輕松地,將她雙手高舉過頭頂牢牢壓制。男人的雙腿壓在她腳腕上,如此,便是福桃兒拼了命地掙紮,都毫無逃脫的機會。

“你,你醒醒!”福桃兒被他鬧得嚇沒了魂,手腳動不了,只得壓著聲音喊他,“五爺?子歸!你瞧瞧我是誰?”

楚山潯冠玉般的面容皺了起來,是個極為難耐痛苦的神色:“別叫了,我知道你是誰。方才是你去拿的酒?”

維持著這麽個姿勢,他著意想要理清思路,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卻都是破碎支離的。

很快,又是一陣炙熱藥性襲來,楚山潯的眼前就只剩了欺霜賽雪的身子,還有那張艷若櫻桃的檀口。一張一合的,也聽不懂她在解釋些什麽。

“不行,我撐不了了。”所有的理智皆在藥力面前頃然碎裂。

倫常堅持拉成了一條線,這一頭是難捱的地獄深淵,跨過去,便是渾身通泰的極樂天堂。

面前是桎梏的繁瑣衣衫,男人擡手想要將它們盡數扯去。

一個玄黑的繡金線荷包翻在塌上,被楚山潯一揮間,打落去了地上。

福桃兒見了,心頭一抽,俯身想要去撿拾。卻被他踏著,踢得不知去了何處。

雪白的藕臂,渾圓的骨肉……

福桃兒終是怕得哭出了聲來,這麽多年來,她一切的堅強執著,都在這一刻化為齏粉碎屑,在男人的壓制下顯得那麽可笑而虛弱。

“主子……”淚珠兒成串地滾落在她粗陋的面龐,她終於忍不住哀求涕泣:“你別這樣,我好怕。”

正埋首在她胸前的青年擡起頭,心潮翻騰間,忽的便被這醜丫頭臉上的淚珠刺痛。

楚山潯指節微顫,粗暴而快速地抹去那些淚滴,含糊道:“別怕,別怕,本公子擡你作妾。”

紗窗斜斜撐開,先是一地清輝撒入,忽而一刻之後,窗外淅淅瀝瀝,綿延起好一場春雨,直打的海棠花落,仲春散盡。

四更夜色正濃,福桃兒起身掩著破碎衣衫,神色覆雜地瞧著塌上的男子。

這麽個傲氣驕縱的世家貴公子,昨夜見她被嚇哭了,竟然生生把藥性忍下了。

當然,他雖不曾傷她,卻仍是抵不過藥力,借了她的溫存,兩個耳鬢廝磨了許多回。

塌上人骨節修長,覆著纖薄卻有力的一層肌肉。他鴉羽般的睫毛很長,此刻睡得正沈,眉角眼梢這麽細瞧起來,端的是傾國之色。可他瓊鼻高挺,劍眉星目的,這般相貌又絲毫不見女氣。

福桃兒翻看自己有些破皮的手掌,剎那間青白困倦的臉上紅得簡直要滴血。

亂想什麽呢,她晃晃腦袋,趕走了心裏全部的綺念。

蹲下身子,趁著最後半點昏黃燭火,找著了那個玄色荷包。福桃兒將它妥帖的收了,便小心翼翼地離開床畔。

一夜未睡,她也是累得很了。

主子怎會突然這般癲狂?這裏頭定有蹊蹺的。她若有所思得朝銅鏡前坐了,思緒飛轉間,又被銅鏡裏的人嚇了一跳。

但見鏡子裏一個圓臉的胖丫頭,臉色白的泛著青灰。那雙眼睛細長無神,比起楚山潯來,真個是雲泥之別。她也不會打扮,眉毛疏淡的幾乎瞧不見多少,卻也不用黛筆細細添畫。

其實仔細看起來,這張臉還有兩分可愛呀。福桃兒著意扯了個笑,轉念想到畫沈、鵲影等人的月容花貌,她又連連搖頭,自個兒這是在想什麽不該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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