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凡，你還好嗎？”

一瞬間，孫宇凡真的頭腦一片空白。這個熟悉的聲音，這個自己在那些他離開的日子裏，總是會想起的聲音，這個至今想起來還是會讓自己有如鯁在喉的感覺的聲音，想要忘記的聲音，想念的…聲音。

“王沐。”只是低低的叫了聲他的名字，真的不知道還能再多說些什麽。意識到自己還在辦公室，趕忙出門，快步走到偏僻的一角。留下滿臉不解的蘇哲。

“是，對不起，現在才給你電話。”電話傳來的聲音像是織在網裏的壓抑。孫宇凡捏緊了手機，緊緊皺著的眉頭承受著這痛苦的生離後帶來的震撼。

“噢。”我似乎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也不需要你一個告訴我“你還記得我”的電話。兩人都沈默起來。我不知道你的表情，你也不知道我的情緒，只有這只言片語的對話，離開那麽久的我還有什麽的勇氣說你還在意，或者鼓起勇氣問候一句你還愛我嗎這樣的話。真的是分別的太久了麽，連對話下去的力量都沒有。明明你還可以緊緊牽引著我此刻的情緒。

“宇凡，你還沒回答。”那人的聲音好像還是這麽溫暖，平靜，甚至波瀾不驚。而我此刻卻攥緊了雙手，“我很好。”

“嗯。”那邊又是一陣沈默，才緩緩開口：“這麽久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當時離開其實是因為…”

“我知道。” “你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事已至此，不要再與她爭執了。”聽到這樣的回答，孫宇凡更加捏緊了手機，手心裏滑膩的汗讓他十分難受。擡眼望去教學樓墻壁上蔥綠的爬山虎，隨著微風律動著。明明這些東西都沒有變，所以我也多期望著你也沒要變。

“就這個？” “還有記得照顧好自己。”總是這樣的話，離別時也是這樣的話，照顧自己。好像沒要你提醒著我註意這註意那，我什麽都不會不顧一樣。我當時只不過是想你能多在乎我一些。一開始是真的很恨你，背棄的離開。可是知道慕容對你逼迫，家庭給你的壓力後，深深責怪自己的日子真的一分一秒都很難熬。

“準備在那幾年？”

“上完大學，也許會回國，也可能在這裏工作，我也說不準…”

“恩。我要上課了，不說了。”孫宇凡掛了電話，才發現手機的外殼都被手汗浸濕了。明明很想多說一些，多問幾句，可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當初說你不要再回來了，現在是要靈驗了嗎。

當時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日子，無人知無人曉，偷偷藏匿著只屬於自己的感情。即使被身邊的人知道以後，他們也無所謂，把這當做每一份感情都要經歷的考驗。那時的他們，以為堅持是給愛情最好的保障。可是，如果親情在其中呢，如果未來擺在眼前呢，如果對方的未來擺在眼前呢…

z “我會讓孫宇凡退學，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他爸爸不會讓他餓死。”慕容雯告誡似的告訴他。王沐知道自己已經讓父母失望透頂，媽媽哭著求自己，求自己分手。花錢讓自己出國希望自己能放下能看開，不要這樣冥頑不靈。一聲聲以死相逼的話語。真的能承受得起這些嗎，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他怕孫宇凡的家庭會放棄孫宇凡，他更不能讓他一無所有。

他們分開了，以王沐的離開為句點。

孫宇凡把手機放回口袋，回到了教室。

而在辦公室裏，除了不解的蘇哲，還有陰沈著臉的慕容雯。蘇哲沒有見過那樣的孫宇凡，接到電話的他，匆忙的出去，眼神裏包含無數的情緒。王沐，是什麽人？

“蘇老師，不用想了。你想不到的。”慕容雯看到那樣失神的蘇哲，開口道。

“慕容老師，你認識王沐？”

豈止是認識。慕容雯喝了一口桌上的茶，她翻起整齊的袖子，並不回答蘇哲。

蘇哲見慕容雯不回答，又問了一句：“慕容老師？”

慕容雯笑著看向蘇哲，“你為什麽這麽好奇？”蘇哲慌忙的躲開慕容雯的眼神。

“其實也沒什麽，王沐是孫宇凡的男朋友。”慕容雯頓了頓，“前男友。”蘇哲腦中轉過千百回，怪不得孫宇凡接到電話的時候會那麽震驚。那麽，上次自己看到的那張紙條，也是那個王沐的吧，孫宇凡那麽緊張，甚至動怒，都是因為那是他很重要的東西，而且是現在都很重視的東西吧。那他對自己的吻又是什麽呢？

蘇哲沒有再說什麽，起身收拾東西，想要下班。

“蘇老師，其實仔細看看你的眼睛，跟他前男友的眼睛很像呢。”還是那樣輕佻的語氣，就像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蘇哲猛地轉身，看到慕容雯無所謂的神情，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別開玩笑了，慕容老師。”說完逃離似的離開了辦公室。眼睛跟他的前男友很像，眼睛很像。那天晚上，他看著自己的眼光中閃現的與平常不同的感情，盯著緊張的自己那麽久，都是因為這雙眼睛麽。

那自己呢，那麽關心他，想要幫他，不也是因為和記憶裏那個人相似嗎。

回家前去了一趟超市，帶著亂亂的思緒蘇哲逛了一圈，只是拿了自己平時喜歡吃的米老頭，就去了櫃臺付了錢。

“蘇老師，沒想到你喜歡吃這個東西。”蘇哲疑惑的往後一看，沒想到是孫宇凡，他只是穿著校服，胸前的拉鏈不像平時拉的很低，這樣看上去反而收斂了平時的銳氣。蘇哲不自然的往後退一步，自從那晚之後，自己還沒有和孫宇凡說過話，這樣的偶遇，讓蘇哲措手不及。“孫宇凡，你也來買東西啊。”蘇哲硬生生的回答了一句。付了錢拿著自己的米老頭胡亂塞到包裏，快步地往前走了。不過孫宇凡還是不急不慢的跟過來，看到了蘇哲包裏的米老頭，“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喜歡米老頭呢。”

怎麽說自己也是一個老師，不用對學生這麽尷尬。蘇哲這樣鼓勵著自己：“米老頭怎麽了，比你們那些快餐不是好很多。”孫宇凡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我不喜歡吃快餐。其實蘇老師，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有老師到現在還背書包呢。”

“我們學校也有其他老師背書包。”蘇哲強裝鎮定平時前方。

“所以每次看到老師你背書包騎自行車上學我都覺得你很心酸。”孫宇凡略帶調侃的語調讓蘇哲很是無奈的看向他，孫宇凡比蘇哲還要高上半個頭，蘇哲只能微微擡起頭仰視。而孫宇凡在對上他的目光後，卻把頭偏向一邊：“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蘇老師。”

他一字一句的老師比平時連名帶姓的喊自己還要讓更失措。而聽到這句話之後，蘇哲想起慕容雯說的，自己的眼睛和王沐有些相似的事情。腦子一熱，蘇哲脫口問出：“你以前認識的人當中，有跟我相似的麽。”

孫宇凡聞言，怔怔的看向蘇哲。好像也是這個角度，這種語氣，相同疑惑的眼神：“孫宇凡，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嗎。”那個人也這麽問過自己。但蘇哲又有什麽資格和他相提並論呢。蘇哲會這麽問，肯定是知道了什麽，就算有相似，那又如何呢。

“是有一個人，不過蘇老師幹嘛這麽問？”孫宇凡同樣冷冷的問回了蘇哲。

蘇哲見孫宇凡這樣的語氣這樣，搖了搖頭“沒有什麽”但卻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出了超市門，兩人各自分開，蘇哲去拿自己的自行車，孫宇凡往另一邊走了。

還沒走多遠，孫宇凡就看到遠處幾個人成群結隊的走過來。

“這不是那個孫宇凡嘛。有這麽好的興致來逛超市？真是對不起，上次跟我們打架還背了一個處分，害你不能畢業。”

“你們的道歉我收到了。道完歉可以滾開了。”

“他不能畢業哪是跟我們打架啊，你們不知道他是一個同性戀嘛，還愛的轟轟烈烈把人都逼走了呢。你們說外國那麽開放，他的那個男友肯定不知道在哪個男人身下呢。”

“你們他媽的不要那麽嘴賤？”

“你個基佬還好意思罵我們賤？”

蘇哲剛準備走，就聽到身後打罵的聲音。一回頭，就看到把書包扔到一邊一拳打到前面人臉上的孫宇凡。推推搡搡的聲音，夾雜著不知道誰吃痛的叫喊。

不論是作為老師還是旁觀者，蘇哲的正義感都驅使著自己上前，剛走到那邊，就發現孫宇凡寡不敵眾開始後退，但是還是咬著牙想要多給眼前的人幾個攻擊，他的嘴角已經開始微微滲血，他也顧不得什麽，一個箭步拉開對孫宇凡拳腳並施的幾個人，蘇哲感到自己的衣服也在推搡間被扯的變形。那群人看到有人突然出現，都同時停下了手，想要看清看得人是誰。而蘇哲只是扶起孫宇凡，為他擦去了嘴角的血。“你來幹什麽！你趕緊給我走！”孫宇凡一看到來的人是蘇哲，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用力的推了出去。

那群人聽聞孫宇凡這麽緊張的口氣，看向蘇哲：“難道是你的新歡？還真是感人啊。”

蘇哲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嚴厲一些：“我是孫宇凡的老師，你們哪個學校的，竟然群毆！”那確認聞言不屑的笑了：“老師？孫宇凡要看到自己的老師早就跑了吧。”

蘇哲上前把帶頭的那個人猛地拉近，低頭看了看他校服前的字：“xx學校的是吧，你們不相信，明天我就可以告訴你們學校。”那人一下子推開蘇哲，“誰信你的話？”蘇哲踉蹌了幾步，跌倒了地上。“混蛋，滾開！”孫宇凡喘息了幾口，上前把推蘇哲的人按到墻上，用力打在了那個人的肚子上，那人吃痛的捂住了肚子彎下了腰。

“快跟我走！”孫宇凡不等他們還手，拉著蘇哲跑向人多的地方。

蘇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孫宇凡拉住跑著。手被拽的緊緊的，緊的生疼。

你也這樣緊緊的抓緊過別人的手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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