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這麽大了，也該為家裏分擔分擔，和父親一塊去外地打工是個好主意。

周倩聞言說：“也好，其實上學也挺沒意思的，我早就想去外面看看了。”

吳霞聽到這話，在心裏松口氣，笑著說：“我就知道我們家大姐最懂事了，你爸還擔心你不願意。”畢竟女兒在初中階段學習可以說是突飛猛進，和之前在小學可太不一樣了。

說服女兒後，已經有手機的吳霞給丈夫去了個電話，說了這事兒。

周懷強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笑呵呵地說：“女孩子沒必要讀那麽多書，反正過個幾年就要嫁人了。”沒養幾年要嫁人，讀那麽多書多不劃算，還是趁著這幾年好好打工給家裏掙補貼好一些。

周懷強休假後來後，特意請小剛夫婦還有妹子一家在鎮上吃飯，表達感謝，說是多虧了他們平日的關照，每人每家都送了一箱方便面和一箱露露。

剛子抽著煙在飯桌上說：“我聽嫂子說你這次回來是接侄女去外地打工的。”

周懷強說：“是啊，初中都讀完了，沒必要去上什麽高中，學習又不是很拔尖，我聽說市裏的四高也就那樣，又不是一高，要是她能考上一高，老子也考慮考慮讓她去上，但四高就算了，浪費錢。”

旁人聽了也不意外，他們身邊大把村裏的女孩上完初中就去打工，有的是學習不好厭學想和父母在一塊，有的是父母不想她繼續上學，隨後跟著父母在廠裏上班，工資卡都被父母鉆在手裏，這麽幹個五六年，二十幾歲就安排相親結婚，再拿一筆彩禮，就完成了父權於夫權的交接。

周倩只是農村女孩一生軌跡的一個縮影。

“也是，學習不好就算了，跟著你們早點去打工，多賺點錢，家裏也該換換樣子了。”說的是蓋房子。

“是啊，我們父女倆一道掙錢，肯定比我一個人掙更快，這再攢個幾年，就能回來蓋房子了，等蓋了房子，再繼續幹幾年，給兒子掙一份彩禮，讓他娶個媳婦成家了，我也就能歇一歇了。”

“總算是快熬出來了。”剛子拿起酒杯跟周懷強還有周懷強的妹夫碰杯。

周倩和父親臨走前的那個晚上，周倩和媽媽睡在一起，她心裏其實有點覆雜的。

腦海裏老是想起正在一高上學的妹妹。

她以後肯定是要上大學的吧，她家裏殷實，並不需要她去打工。

夜深人靜，吳霞正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女兒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媽，你知道不知道，妹妹上的是一高？”

吳霞頓住，剎那間清醒過來，她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頭說：“你知道你妹妹是誰了？”

周倩說：“知道，就是家具城那個。”

“你姑跟你說的？”吳霞並不忌諱說這個，只是從前從未想過要這個時候告訴女兒，總覺得以後大了再說也行，就沒特意提，但她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嗯，她學習特別好。”

周倩當然知道林酒兒學習特別好，當初她考上市裏的一高時，初中外面那條街都掛著橫幅呢，祝賀所有考上一高的學生，市裏的高中就那麽幾所，而除了市裏以外有非常非常多的村子，五個大鎮，能從這麽多人裏脫引而出，考上最好的高中，值得學校大肆宣傳慶祝。

“她是聰明一點，她從小就聰明。”雖然沒養過幾天，但二閨女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啊。

周倩聞言平靜片刻，原來媽媽也在關註她。

“是不是只有很聰明的人才能一直上學？”

吳霞並不善言辭，她想了想說：“家裏不缺錢的大概就可以讓所有孩子都上學吧。”

最後一句話周倩沒說。

其實我也想繼續上學。

周倩走了，和父親當初離開時一樣，早早拎著行李在祥雲鎮的街邊等待排隊上長途大巴車，這車要開20個小時才能看到目的地，與從前不同的是，這次有人送他們，吳霞煮了一袋水煮蛋，塞到周懷強的手裏，讓他們餓了在路上吃。

“到了跟我打電話說一聲！”

在家過周末的林酒兒從家裏走出來，伸伸懶腰對孫貝說：“媽，你要吃什麽早餐？”

孫貝抱著一把椅子放到外面說：“你爸吃湯米粉，我來一份豆漿和千層餅，豆漿加山藥片。”

“好。”

林酒兒騎著自行車去買早點，鄰居那位奶奶笑瞇瞇地對孫貝說：“酒兒回來過周末了。”

“是啊，明天就得回去了，她非得回來，說是想吃老李家的蒸糕，太貪嘴了。”

“酒兒是該多吃點，太瘦了，長個子呢。”

“這孩子怎麽吃都不長肉，我也愁，興許過兩年不長了就好了。”

“抽條了，瘦也正常，濤濤這個暑假怎麽沒回來。”

孫貝無奈地說：“這孩子非說要做暑假工，這個暑假就沒回來，他前段時間寄照片回來，曬得跟碳一樣。”林酒兒上高中時，林濤也考上了一所北方大學，開學已經上大三了，

“男孩子黑一點很正常，酒兒這也高二階段了，學習保持的還不錯吧？”

“還行，你家孫女考到哪裏了？”

“考了個二本，這死丫頭平時愛玩，本來以為只能上個大專，沒想到高考超常發揮，竟然還能上個二本，我們一家子都非常滿意了。”

兩人嘮著家常，不多一會兒，吃過早飯的林酒兒拎著父母的早點回來，孫貝和林華東吃東西的時候，林酒兒就挽起袖子幫忙搬家具，把一些輕便的家具，椅子，鞋架，洗臉架之類的放到門口。

林華東吃著粉，看到女兒這舉動，立即拿著筷子揮動說：“你搬什麽，放著，一會兒我來，你去休息休息吧，難得過周末，好好休息休息。”

孫貝也附和道：“就是，放松一下吧，一直看書，腦子都累了。”女兒乖巧懂事，漂亮學習好，夫妻倆是當心肝肉的疼愛，一點都不願意她累著，家務從不叫她做，但她卻從不視若無睹，會主動分擔，不像兒子那麽沒心沒肺，非得指使著才幹活，女兒越懂事，他們越不喜歡讓女兒累著。

林酒兒輕輕松松搞定們口的擺放，拍著手說：“動一動就是放松了，不然就想一直看書。”

她這一說，夫妻倆一噎，行吧，或許愛學習的人都是這樣的？

吃過飯後，該擺放的也都擺放好了，只等著顧客上門，其他時間娘倆坐在一塊嘮嗑。

孫貝問林酒兒說：“瑩瑩在一高怎麽樣？”瑩瑩是孫貝的外甥女，弟弟家的女孩，比林酒兒小一歲，今年上高中，和女兒一個學校。

林酒兒說：“還行，可能住的不習慣，聽她說，晚上想家的時候忍不住掉眼淚了。”

孫貝說：“她以前都是跟在她爸媽身邊，上高中要住校了，肯定會不習慣。”她對女兒則沒有這種感覺，女兒好像從小就獨立一些，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自己拿主意了，他們也都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慢慢的現在養成了很多事情都聽林酒兒的。

林酒兒點頭說：“其他的也沒什麽，偶爾我們倆也會一起去食堂吃飯，周末不回家就一起去外面逛逛街，除了剛開學掉眼淚，後面就好了。”她這個表妹很機靈的，鬼馬精靈的。

孫貝說：“有你帶著，我跟你舅舅也沒啥操心的，我還讓他放一百個心，有你在，瑩瑩肯定沒什麽事。”

林酒兒說：“我哥過年回來嗎？”

孫貝說：“過年肯定回來，到時候學校斷水斷電，他不回來住哪裏，你哥是出去上大學上野了，家都不愛回了，三天兩頭也不打個電話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學習。”

此時正光著膀子在宿舍裏跟室友一起打本的林濤忽然打了個噴嚏。

對於林濤來說，上大學擁有第一部 電腦後，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學習之餘天天沈迷在網絡游戲中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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