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兒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沈沈的，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這裏，就在她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時，只從眼角餘光就可以看到周遭的裝潢非常俗氣粗糙，忽然從客廳裏傳來一個小孩子的哭聲。

“叔叔我錯了，叔叔我拿不動了……”奶聲奶氣的說著求饒的話，哭聲憐人。

林酒兒一頓，從床上坐起來，當她從臥室裏出來時，看到的畫面就直接蹙起了眉頭。

一個瘦巴巴的小女孩手高高的舉著，一手一個啤酒瓶，兩個胳膊因為長時間保持向上的姿勢正抖個不停，但她不敢放下來。

身上穿得是背心，下面穿個舊舊的短褲，赤著腳踩在地板上，臉上臟兮兮的，頭發也是好幾天沒洗的樣子，看著一縷縷的。

女孩看到林酒兒，眼神求助地看著她，但是不敢說話，眼淚已經凝聚在眼眶中了。

沙發上坐著個男人，電風扇對著他一個人吹，手裏拿著啤酒，正一邊喝酒，一邊吃桌子上買的涼拌菜，一個塑料袋裏是豬耳朵，一個塑料袋裏是花生米，電視機放著綜藝節目，顯然節目很搞笑，男人看得哈哈大笑。

林酒兒走過去，一把將小女孩手上的空啤酒瓶放到桌子上，一邊搓著她的胳膊給她放松肌肉，一邊讓她去房間裏待著。

“你去屋裏待著。”

小女孩表情有些茫然，她被推了一把，卻不敢多走一步，膽怯地看著坐在沙發上喝酒的男人。

男人看都沒看林酒兒，扔了一粒花生米到嘴裏說：“你睡醒了，就去給我煮碗面來，讓蕊蕊陪我看電視。”語氣淡淡的。

林酒兒腦袋裏關於男人和女孩的記憶都空空如也，準確的說她對所有事情都沒有印象，有剛剛的舉動只是她沒辦法看到一個成年人欺負小孩子，明顯她已經堅持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她沒從男人的眼神裏看到對小女孩的憐惜，就是故意整治小女孩。

林酒兒沒理會男人，拉著小女孩說：“你先去屋裏待著。”

男人一巴掌狠拍在沙發上，不悅地說：“我讓你去煮面，你聽不到嗎？”巨大的聲響讓小女孩啊的一聲害怕的抱住林酒兒的腿，一邊閉著眼睛，一邊低聲說：“媽媽，我怕！”喊著哭音，讓人心臟一陣抽疼。

林酒兒被小女孩的一句媽媽給叫得楞了幾秒，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她或許是失憶了，這女孩跟這個男人顯然不是親屬關系，這男人倒像是把她當成了家裏的女人，那這個孩子是她的就很正常。

至於為什麽失憶，林酒兒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要麽是受到重創，要麽是那不有病變引起的。

林酒兒雖然對於現在的情況完全沒頭緒，但並沒有因為男人的兇狠就表現出順從的一面，她一把將小孩抱起來往臥室帶，把孩子推到臥室裏後，直接把門關起來。

男人看林酒兒一意孤行的舉動，把手裏的啤酒放到桌子上，站起來往林酒兒面前走。

“你是吃錯藥了吧，我答應你留下她就不錯了，你還護上了，你要是不樂意，要麽你帶著孩子滾蛋，要麽就聽我的，讓她出來陪我看電視。”

看個屁的電視，其實就是折磨這個小女孩，捉弄她，懲罰她。

“好，我帶著她走。”林酒兒冷靜的回答。

男人顯然被這個回答給說得楞住了，然後嗤笑一聲說：“你欠了一屁股債，信用卡，花唄借唄都借遍了，你帶著她出去喝西北風啊？搞笑——”

從男人的話裏可以聽得出來，女人帶著孩子靠這個男人生說，難怪不把她們放在眼裏。

男人看林酒兒不說話，得意洋洋地說：“你就乖乖聽話，趕緊給我煮面去，你說說你自己都養不活了還帶著個拖油瓶幹什麽，上次幫你聯絡收養人，直接送養，錢咱倆一人一半，多好，你把欠的債還了，我還能用另一半付個首付買輛車。”

林酒兒依舊不說話，男人坐回沙發上，看一眼她，喝口啤酒說：“你要是不樂意對半分，那四六也成啊，人家很大方，願意給十多萬呢，到口的肥肉叫你吐了出來，這小賤皮子哭兩聲說不想跟你分開你就心軟了，你看看把孩子養得瘦不拉幾的，你又不能給她好生活，賣了咱們倆過二人世界不香嗎？”

林酒兒聽完回到剛剛的房間，在抽屜裏翻找東西。

她要找身份證。

雖然失去記憶，但林酒兒在心裏一直問自己，為什麽要找個這樣的男人過日子。

她必須現在離開這裏，不然這男人為了錢可能還要折騰小女孩。

林酒兒從掛在衣架子的包包上翻找到身份證，床頭拿起手機，打開衣櫃看看沒幾件衣服，找出來個塑料購物袋，把娘倆的衣服都塞到裏面。

就算去廣場的椅子上睡幾晚也比在這裏待著強。

男人沒想到她跑回房間了，拎著酒瓶子來到房間門口，看到她在收拾東西，皺著眉頭說：“你幹什麽？”

林酒兒斜挎上一個女士包，拎起裝著衣服的塑料袋，牽起女孩的手對男人說：“你不是讓我們滾嗎？”

男人一臉“你瘋了吧”的樣子，說：“你是傻逼嗎，我讓你煮個面而已，你還跟我較上真了。”

林酒兒站在門口對他說：“讓開。”

“你真要走？”

“不然呢，看著你繼續折騰她？”

“我白養你們兩個，我還不能教訓她幾下了？”

“現在不需要你養了，你不是應該歡送嗎？”

“你個給臉不要臉的臭婊子——”男人被懟的想要伸手打林酒兒。

林酒兒直視著男人，仿佛在警告他，你敢動一根手指頭，遭殃的只會是你。

最終男人沒攔著林酒兒，甚至直接讓開放她們走了。

林酒兒打開門時，他還呵呵笑著說：“看你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別到時候吃不起飯跑去站街，大的帶小的一起站，那我多心疼啊，還不如回來給我操。”他認為林酒兒早晚要回來認錯。

林酒兒深深地看一眼男人，隨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這是一棟比較舊的居民樓，住在五樓，沒有電梯，墻體斑駁，樓梯也灰撲撲的，墻頂都是灰塵和沒有清理過的蜘蛛網。

林酒兒帶著小女孩離開沒人看管的小區，站在大街上，此時是下午三點，陽光依舊灼熱，小女孩緊緊拉著林酒兒，此時她的表情比在那個家裏要放松多了，有一種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忽然飛到外面的世界。

林酒兒走出來才發現，手機欠費，連不了網絡。

還真是窮得夠徹底，甚至還透支了不少沒賺到的錢。

帶著小女孩走了一段，來到一處繁華的商場後，母女倆才緩口氣，外面很曬很熱，沒吃東西又渴又餓，來到涼爽的地方仿佛活過來了般，舒適多了。

林酒兒來商場並不是貪涼快，是貪網絡，連上商場的無線網後，林酒兒點開手機裏的各種關於錢方面的APP，支付寶，微信錢包，還有銀行APP。

據她統計，花唄只有三千額度，花了個精光，距離下次繳費時間是下個月的10號，借唄有一萬額度，利息竟然要三分五毛，就這她當初還借了，而且是每月還利息，半年後還本金加當月利息，而距離半年後已經不足四個月了。

信用卡欠了八千塊，分期付款，這個月的還沒還上，微信錢包裏的借貸看了看，她沒有資格，所以微信沒欠錢。

目前負債兩萬一，其他情況還不明確。

可真夠窮的。

林酒兒對於母親的身份很陌生，但她可以確信，她們是母女，因為鏡子裏一大一小，這小女孩活脫脫她的縮小版，就是瘦過頭了，面黃肌瘦，頭發也是黃黃的。

她查完財政問題後，打開微信通訊錄，手機通訊錄，還有短信，想看看能不能問身邊的朋友借點錢。

尷尬的是，打開一個，都有她問人借錢的對話。

有的給個幾百塊說不用還，有的問她：“上次不是剛借過你錢嗎，你還沒還我錢又借？”

只有一個備註爸爸的人聊天記錄是空蕩蕩的，點開這個人的朋友圈發現，他朋友圈曬著老婆孩子，看起來家庭幸福，老婆看起來還蠻年輕，頂多比她大個十幾歲吧。

這是她爸爸嗎？

林酒兒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決定厚著臉皮問對方借錢，她吃不吃得飽是其次，這個小女孩怕是不能再多餓幾頓。

林酒兒厚著臉皮發了個信息。

“在嗎？”

大概過了幾分鐘，蕊蕊看著旁邊路過的小孩手裏拿著的甜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那頭的人發了個問號。

“？”

林酒兒說：“可以借我點錢嗎？”

“我的錢都是你阿姨在管，我沒錢。”

“50塊也行。”

那頭可能是沒想到林酒兒缺錢到這個地步，轉了個50塊錢的紅包，然後說：“不是一輩子不跟我說話嗎？”給錢就罷了，還要刺一句女兒。

林酒兒告訴自己，反正都忘光了，面子不重要，吃飯最重要。

林酒兒收到錢後立即帶著蕊蕊去商場外面的面館吃飯，商場裏的東西肯定貴一些，外面會便宜一點。

面館賣面也賣粉，一碗粉可以免費加一次粉，林酒兒點了碗粉，然後免費加粉，又給兩人接了兩杯免費公映的檸檬水。

蕊蕊顯然是餓極了，粉上來後，攥了攥手拿過筷子，看一眼林酒兒，看到她點頭，立即扒拉粉往嘴裏送。

林酒兒看她吃的費勁兒，用小碗把粉夾進去，然後遞給她，讓她用小碗吃。

一碗粉12塊錢，還有39塊，林酒兒本來想交話費，但怕話費欠太多，交個十塊錢等於白交，決定忍一忍。

蕊蕊吃飯的時候，林酒兒連上面館的無線網，查找本地相關的兼職工作，最好是可以日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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