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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雲泥 八 白汝文微微頷首,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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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汝文微微頷首, 看起來神色如常,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前來,而在此靜待他了似的。

羅岱英上了馬車, 彎著腰頭頂也能觸碰到馬車頂,但還是堅持著作了一揖, 道:“讓白正卿在此等了許久, 是羅某的不是, 還請白正卿見諒。”

白汝文手裏握著茶杯,雙目也緊緊盯著茶水,緩緩道:“坐吧, 有話便說。”

羅岱英抿唇笑笑,在一旁只坐了一半,身子挺得很直,道:“殷世子如今是在白正卿手上了,羅某鬥膽問一句,白正卿準備如何處斷此案呢?”

白汝文握著茶杯的手微頓,擡眸看向他,道:“本官自然是按照律法來處斷……”接著往羅岱英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 “此案是襄郡王經手的,你莫要想些不切實際之事。”

羅岱英急忙擺手, 笑著道:“白正卿是真誤會羅某了,羅某只是想請您就按照律法處斷即可, 反正只是將人毆傷了, 也不是什麽重罪,只讓世子在牢中舒服些就好,說不定太子殿下與太子妃, 還會去看看這位娘家弟弟呢……”

白汝文聞言眸光一閃,手指不斷地摩挲著杯壁,應當是在思索著什麽。

羅岱英見狀會心一笑,便又往前湊了湊道:“羅某那裏有勇國公交代的幾個上好的前朝古董,還有些名家真跡,羅某想著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給白正卿帶來了,還請您莫要嫌棄……”

白汝文聞言眉頭一皺,道:“你這是做什麽?”

羅岱英臉上笑意漸深,道:“知道您喜歡這個,可不得投其所好嗎……”

白汝文緊緊擰著眉頭,手指輕輕點著桌案,緩緩道:“以後可莫要再送這些東西,本官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羅岱英滿意地笑了笑,可看起來就像是嘴角一撇似的,眸光中一閃而過一絲不屑,但很快便掩飾住了,道:“白正卿公務繁忙,羅某便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羅岱英見白汝文沈沈地應了一聲,便笑著下了馬車,往身後的那一輛馬車走去,與那車夫交代道:“跟著前面的馬車走,將東西卸下了再駕車回去向國公爺覆命。”

那車夫瘦的如猴一般,一臉的精明像,並未出聲只微微頷首,便駕車隨著前面那輛馬車離去,羅岱英眼見這兩輛馬車駛出了巷子口,長舒了一口氣,反身從另一個巷子口離去了。

趴在房頂之上的莫愚悄悄探頭,環視了一番空空如也的巷子,這才縱身躍下房梁,吩咐藏在別處的手下繼續跟上,而自己往京兆府的方向去了。

……

“當真如此?”顧沈淵緊蹙著雙眉,從堆積了滿桌案的公文當中擡起了頭,道,“羅岱英從白正卿馬車上下來之後,令自己的馬車跟著白正卿離開了?”

莫愚神色凝重,點了點頭,道:“卑職眼睜睜瞧見的,千真萬確……”

顧沈淵“啪”地一下撂下筆,眉心擰成了結,手指支著額頭,輕輕嘆了一口氣,終究沒說什麽,看起來頗為無奈。

莫愚遲疑了片刻,道:“王爺,卑職自作主張,安排人跟上了……”

顧沈淵默了半晌,才緩緩擡眸看向莫愚,道:“那便查查吧,記得保密……”

莫愚應下後,便告退了,只剩下顧沈淵盯著桌案上被自己扔下的那支筆出神,過了良久,才擡眸看了一眼天色,將竹青喚了進來,吩咐他替自己更衣。

……

而曲昭雪這廂飛快地回了家,又喬裝打扮一番,趕在曲宜年回家之前跑出了門。

曲昭雪和落英二人都扮成了男子裝束,為了逼真些,還在臉上粘了胡須,往衣服裏塞了個枕頭,看起來腰腹頗圓,再加上穿著兄長留下的圓領袍,便能掩蓋一下。

曲昭雪在街上走著倒是神色自若,可是落英反而覺得哪裏都不舒服,扭扭捏捏地扯著曲昭雪的衣角,道:“娘子,這案子不都結了嗎?咱怎麽還出來啊?而且這馬上入夜了,若是老爺知曉了可怎麽辦……”

曲昭雪一邊拍了拍荷包裏的一串銅錢和玉器,道:“我與淮叔說,咱們去焦家娘子家做客的,今夜就不回去了,父親不會說什麽的……”

落英看了看二人這打扮得面目全非的樣子,努著嘴道:“可是婢子還是覺得這樣太奇怪了,咱們出去查案,何必要快入夜的時候出來,還非要打扮成男子模樣?”

曲昭雪只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是不是覺得殷世子被大理寺帶走了,此案就結了?”

落英眨了眨眼,道:“難道不是嗎?”

曲昭雪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雖然阿菩表兄受傷極重,可是泰興侯為了面子,也絕不會將他所受的那處傷公之於眾,所以就算是按律法判刑,只需在牢裏呆上個兩三年,更何況那殷世子可是太子妃的親弟弟,按律法可以減免刑罰,到最後肯定是用贖刑賠點錢財就了事了……”

落英蹙了蹙眉,道:“那這樣豈不是太便宜殷世子了!”

“是啊,所以我這不帶你出來查案了……”曲昭雪目光忽而變得冷厲起來,道,“羅訟師定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也就放任他們將殷世子帶走了,只要殷世子一天是勳貴,我們就一天不能用毆傷阿菩表兄之案動他分毫。”

“那這可怎麽辦!”落英有些著急,道,“咱們忙了這麽久,豈不是白忙活了!”

曲昭雪勾了勾唇,道:“可這羅訟師也有弱點,太過自負的人總是這樣,他既不知道阿菩表兄受傷之處,這就代表,他定然沒看過案卷,或者說,就算是看過,也沒有註意到這點……”

“這就好辦了。”曲昭雪輕笑了一聲,道,“咱們知道的比他多,就能贏過他……”

落英緊皺著眉頭,隨著曲昭雪往前走,步入了另一坊之中,曲昭雪仰頭看了看,便在這座樓前停下了腳步,落英一瞧,險些叫出了聲。

門前漂浮著七彩的綢緞,燃了五彩的燈籠,還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小娘子正立在門口笑嘻嘻的,揮著手絹向他們拋媚眼……

落英呆住了。

沒想到她家娘子竟然帶她來妓院了……

曲昭雪提步便想往裏進,落英急忙扯著她的衣角,面部都有些扭曲了,將她拉到一邊,道:“娘子,您就是要帶婢子來妓院啊?”

曲昭雪點了點頭,道:“自然……”

“這……這不太合適吧……”落英說話都結巴了,小心翼翼地瞧著過往的行人,道,“您可是良家娘子,來這種地方像什麽樣子,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可不得打斷您的腿!”

“所以啊,落英,為了我的小命,你就別跟阿耶講!”曲昭雪給受到驚嚇的落英順順毛,道,“我可是收了玲娘子的錢了,若是此案調查不出個所以然,這錢可就得還回去了,阿耶欠的賬就還不了,咱的宅子就要被放貸的沒收了,咱們一家人就要露宿街頭了,你可明白?”

“婢子明白……”落英小臉扭曲著,道:“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曲昭雪拉著落英的手臂便往裏面沖,一邊道,“再晚了我想點的妓子就要被人挑走了!”

落英聽到這話突然感覺緊張了……

娘子還有想點的妓子呢?

落英突然不敢說話了,隨著曲昭雪一步一步僵硬地挪進了妓院裏面,有好幾個小娘子撲了上來,脂粉香氣讓落英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曲昭雪看起來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直接看向年紀最大的,站在櫃臺處的那位,道:“煩請媽媽,帶某去瞧瞧媚棠娘子……”

落梅娘子看著眼前這個俊俏的小郎君,斜著眼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曲昭雪急忙伸手探向荷包,將荷包中的銅錢碰得叮叮當當響,掏了半天才取出一只上好的玉鐲,交到了落梅娘子的手中。

落梅娘子盯著曲昭雪身上的荷包,眼睛都直了,手捧著玉鐲歡喜地笑個不停,道:“知道了,您跟奴來便是。”

曲昭雪微微頷首謝過,便跟著落梅娘子上了樓,雖然昨夜這裏曾發生過案件,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這裏的生意,依然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有幾個客人聚集在樓上望著落臺上吹拉彈唱的小娘子們,時不時地吹個口哨或撒一把銅錢。

曲昭雪敏銳地察覺到,落臺上空了一個位置,但仍然不動聲色,道:“媽媽,請問這幾位娘子可接客?”

落梅娘子順著曲昭雪的目光看過去,笑了笑道:“這有點可惜了,她們只賣藝不賣身的,郎君再看看可還有旁的喜歡的娘子?”

曲昭雪看起來頗有些失望,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那是真的很可惜了……”接著,她的手臂似是無意識地撥弄了一下腰間的荷包,發出了銅錢碰撞的叮當聲響,落梅娘子耳朵動了動,眼珠一轉,又笑著道:“不過,若是郎君著實喜歡,奴也可以替郎君勸一勸,就是不知道郎君是看上哪一位了?”

曲昭雪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這樣好嗎?”

“有什麽好不好的,都是開門做生意的,誰會跟銅錢過不去……”落梅娘子不以為意地扭扭腰,身子輕輕蹭了一下曲昭雪,道,“奴這裏的花樣可多的是呢,就看郎君喜歡誰,奴就幫幫郎君……”

曲昭雪身子一僵,覺得自己臉皮還是不夠厚,也怕這落梅娘子使出什麽手段,讓這些彈琴唱曲的娘子們有什麽危險,便只笑了笑,並未應下。

二人邊走邊說,便來到了一間房門口,落梅娘子輕輕將門推開,便見一個嬌媚女子正坐在房中央泡茶。

這女子媚骨天成,容貌驚艷,直勾勾地望著曲昭雪,輕柔地笑了笑。

“媚棠,客人來了,可要好生伺候著……”落梅娘子吩咐了一句,待媚棠頷首應下,緩緩起身拉住曲昭雪的胳膊,落梅娘子才滿意地笑笑,將房門掩上了。

一時間,與外面的嘈雜想必,屋中顯得十分安靜,媚棠的視線在曲昭雪與落英二人身上掃過,盯著曲昭雪的臉瞧了許久,才道:“可要奴再叫幾位姐妹來一同服侍二位郎君嗎?”

曲昭雪微笑著搖搖頭,道:“先不必了,某與同伴今夜只想安靜地品茶論琴。”

媚棠神色微動,眼底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勾了勾唇角,便請她二人入座,接著優雅地跪坐下來,開始烹茶。

媚棠望著那茶壺下的小小火苗,過了良久,在曲昭雪還未出聲之時,便開口道:“郎君與奴認識的一個人,長得極像……”

曲昭雪心裏一驚,手指緊緊地抓著衣角,但面上不顯,看起來倒是饒有興趣,道:“是嗎?不知是何人與某長得相像,說不定某還認得呢。”

媚棠搖搖頭,睫毛輕顫,道:“郎君鐵定沒見過,她是個女子,而且過世得很早,她過世之時,郎君可能只是個奶娃娃呢……”

突然,曲昭雪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看著媚棠舉手投足間優雅到讓人賞心悅目的動作,總覺得她不似凡人。

媚棠與她方才在門口見過的那些青樓女子都不一樣,對待客人這般冷漠疏離,難道這樣就能討得殷尚學的歡心嗎,讓他次次來此都找她尋歡作樂?

媚棠將茶壺取了下來,道:“奴從未見過郎君,為何郎君便點奴的名字?”

曲昭雪仔細斟酌片刻,道:“聽友人提起過,便想來一睹芳容。”

媚棠輕輕地笑了一聲,卻並未刨根問底,繼續道:“郎君一看就不似尋常客人,有何目的,不妨與奴直說。”

曲昭雪微微蹙眉,便聽媚棠又道:“還是說,奴應當用娘子來稱呼郎君?”

落英一臉驚恐地看向曲昭雪,而曲昭雪則是面色如常,手指輕輕搓弄著袍角,緩緩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媚棠挑了挑眉,眼波流轉間,緩緩開口道:“娘子與奴講話,只盯著奴的眼睛看,與郎君們可不一樣……”

接著,媚棠用手整了整齊胸的襦裙,曲昭雪登時明白過來,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正打算開口,卻聽見門外一陣十分明顯的腳步聲。

媚棠眉頭一皺,飛快地轉頭望去,看起來頗為緊張,立刻將外面罩著的衣衫脫掉,露出了雪白的肩背和手臂,接著便猛然起身,兩手拉住曲昭雪和落英的手臂,往屏風後的床榻上一躺,然後將曲昭雪二人蒙在被子裏,自己頭與肩臂露在外面,隔著被子輕聲道:“有人來了,安靜些……”

悶在被子裏的曲昭雪倒是還十分鎮定,只是心跳得厲害,可落英卻嚇壞了,手舞足蹈地想要出去,被子被頂的一動一動的,此時一陣開門聲響起,只聽得落梅娘子的聲音傳來。

“襄郡王,奴跟您說了,媚棠正接客呢,實在是沒空……”

襄郡王?

曲昭雪暗道不好,便想要出來解釋清楚,誰知腦袋剛從被子裏露出來,顧沈淵那張冷臉便正好出現在她眼前。

與她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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