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暨臉色慘白，卻笑的很是燦然，一把拍在蘇哲稍顯瘦弱的肩膀上：“也真是難為你了，作為楚國的皇子，還要幫我固守城池，等回了楚國，可有你受的了。”

朱暨像是在開玩笑一般，蘇哲看出了朱暨的異常，慌張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

蘇洛往了下城下，敵軍數量太多，這樣下去，齊國的城門被攻破是早晚的事，她思慮了下，對朱暨道：“給我安排一批快馬，我現在要出城。”

“為什麽？”蘇哲大聲問：“現在外面都是攻城的人，而且你又是被楚國通緝的人，出去受死嗎？！”

“就因為如此，我若出去了，然後一直往南逃，也許楚軍會分散一大批軍力追捕我，這樣你固守起來才有希望。”蘇洛不想這齊國的江山，好不容易才回到朱暨的手上，就要立即被人奪取。況且，楚國能這麽巧的發現齊國的異常，多半是拜她所賜，她想只身出去引開火力，就當是報答朱暨三番兩次的救命之恩了。

但朱暨卻笑了下：“蘇洛，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一座偌大的城池放在眼前幾乎是唾手可得了，難道他們會情願分開兵力去追捕你？”

“那你說怎麽辦？”蘇洛有些生氣。

“當然是…我和你一起出去了。”朱暨顯得有些吊兒郎當：“我現在相當於齊國的王了，我若是出了城，他們一定會想要擒住我，這樣才會分散兵力。”

然後朱暨轉身對目瞪口呆難以理解的蘇哲道：“阿哲，找幾個人把玉湖好好安葬，我會回來找她的。最後，你幫我守好這座城，如果我死了，你就登基稱王吧，別回楚國了。”

然後，不管蘇哲怎麽聲淚俱下阻攔，蘇洛和朱暨還是出城了。留下了一個重任給蘇哲。

“阿哲不會有事吧？”蘇洛有些擔心。

“他是楚國皇子，就算城破，也不會死。但你若是在城內，你一定會死，所以我要帶你出來，但是城外生還的幾率也很渺茫，所以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朱暨和蘇洛上了一匹馬。

蘇洛坐在朱暨的前面，像是被他環抱著，蘇洛的背，緊貼著朱暨的胸膛，遠看著異常親昵。

果然，二人一出城，就立即吸引了大批的敵軍追趕。

馬兒在拼命的奔跑，後面追隨喊殺生陣陣，但朱暨卻不像是逃命，好像去正在去郊游一般，心腸疏散。

“你是不是活不久了。”蘇洛雖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舒緩的，在朱暨每一個決定裏，她早就肯定這件事。

朱暨沒回答，只是駕馬向前奔跑。

蘇洛感覺自己背上漸漸濕漉漉的溫熱一片，不禁眼眶酸澀難耐，本來背對朱暨的她，忽然轉了個方向，緊緊的抱住朱暨的胸膛。

朱暨低沈的聲音再她耳邊邊笑邊道：“怎麽，你勒的緊一點，就能止血了嗎？”

蘇哲臉頰上一行行清淚騙不過人，她低頭看著自己胸前又被朱暨心口湧出來的血浸透，緩緩哽咽開口道：“能有多少血，夠你這般流淌的。”

蠱毒也算是給朱暨帶來一點好處，旁人被射中心臟必定當場而亡，但朱暨卻堅持到了現在。

蘇洛越過朱暨的寬闊的肩頭往後看了看漸行漸近的追兵，輕輕道：“沒想到，我最後是和你死在了一起。”

朱暨輕輕舒了一口氣：“你不會和我死在一起的。你還有更長的人生。”說著他示意蘇洛向行進的方向看：“你看，他來了。”

蘇洛望過去，前方一片塵土飛揚。

伴隨著密集的馬蹄聲，蘇洛明白了，那是一群來救他們的人。

而這個方向，應該是春涼國來的。

“你給幕逸傳信了？”蘇洛問朱暨。

“嗯。”朱暨倒是老實回答：“從我剛把你救回來去栓馬的時候，我就傳信給他告訴他你在我這可能不安全，讓他想辦法帶人來把你安全帶走。沒想到來的倒挺及時。”

蘇洛心中一陣暖流湧過，他在自己被諸事纏身還面臨報仇的緊要關頭的時候，竟然還能為自己想的那樣周到。

但暖流過後，剩下的只是更加寒冷，朱暨他，真的沒救了嗎？

蘇洛和朱暨快馬加鞭的湧進了幕逸的軍隊中，接著就是兩軍對壘的廝殺。

這個時代，處處是戰場。

“公主！”幕逸攙扶著蘇洛下馬來，又把幾乎已經沒什麽氣力的朱暨扶下來：“好在我這次出來帶的兵多，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城內發生大事了…”看見朱暨的傷，幕逸默然嘆息一聲

朱暨慘淡一笑：“把我扶去那邊的樹林吧，我想靠一會。”

蘇洛一直眼眸含淚，不知言語。

幕逸依朱暨所言將他放置在一顆大樹下靠著，然後拿了水給幕逸喝了口，又看了看不遠處春涼國和楚國士兵的廝殺：“我們還是快些回春涼國吧，對方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增員兵力過來，這裏離春涼國又遠調兵不便，我擔心會處於劣勢。”

朱暨嘔了一口血，看了看幕逸：“不會的，他們的兵力至少有一半在攻城。”

“我不想去春涼國，你帶著蘇洛去吧。”朱暨閉了閉眼，滿面的倦怠和死氣。

“那你再這裏幹嘛？”蘇洛聲音有些顫抖：“你想一個人死去嗎？死的時候也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朱暨笑了下：“我只是，想死在齊國的地界。我不孝，好不容易殺了仇人，卻把國家至於這般危險的境地…我只想，起碼我能死在故土之上，讓我的…”

“你閉嘴。”蘇洛的淚落下來：“我們去春涼國吧，幕逸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幕逸神色哀傷，但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朱暨把手伸進懷裏，吃力的掏出天見石遞給蘇洛：“這是我殺了我那叔父的時候從他身上拿回來的，給你，也許以後可以當做籌碼。”

蘇洛強忍著悲痛接過來：“那我能用這個換你不要死嗎…”

朱暨先是不語，然後笑她傻。

接著道：“我死後，只希望你們把我和玉湖葬在一起吧…”說著又嘔了一口血出來，接著聲音更加細微了：“她愛了我半輩子，也是我前半生生命裏唯一的慰藉和亮光，可惜我對不起她，到最後，竟然愛上了別人…”

蘇洛心中猛然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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