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輪回夢境—戲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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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輪回夢境—戲生】 (1)
【輪回夢境以記憶為基石，抽取個人意識中最看重的記憶段進行播放，進入輪回夢境者以上帝視角觀萬物，亦可聽現取現時人對那時人的所感所想，故稱“輪回夢境”。】葉莫莫感到無盡的迷茫，她在哪裏？她感到自己的意識在風裏，在空氣的塵埃中，在漫天的雪花裏，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看著這個世界。
蒼茫的大地上反射出燦白的光，下了一夜的雪將地面厚厚地覆蓋，讓早晨熱鬧的城鎮顯得更加紅火。
似乎正好是除夕，城鎮裏到處張燈結彩，紅色的門對和門神在雪地裏格外顯眼，劈裏啪啦的鞭炮不絕於耳，吆喝聲嬉笑聲此起彼伏，看起來，聽起來，都熱鬧非凡。
不遠處的古巷子，一扇破損的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漏出一條縫，身穿破爛紅色小襖的七八歲男孩探出頭朝外面張望，清澈黑眸裏帶著隱約的喜悅。
葉莫莫隱約覺得這男孩有幾分熟悉。
就在男孩想要邁出大門的時候，一個衣著艷麗的同齡男孩從門前的枯樹後蹦出來，指著他大喊：“野種出來了！大家快來。”
突然炸開的聲音令男孩渾身一抖，驚慌失措下，他手忙腳亂地將門關上，瘦弱的身軀用盡全力抵住大門。
“野種，怎麽不敢出來啊？”大聲的嘲笑從門外傳來，伴隨著一群雜亂的腳步聲，男孩抵住的門開始被他們從外面撞擊。
“上次在小魚面前這麽拽，今天怎麽慫成這樣了？”
“小魚還誇他長得好看，我看就是一泡狗尿，呸，連給爺照樣子的資格都不配。”
“就是，不過是戲班子老爺閑著無聊耍他玩，讓他演演小少爺戲碼，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
“我呸，這桃花巷誰不知道，只有郭少你才能稱的上一聲少爺，他就是個野種。”
男孩聽到外面的辱罵，精致瘦氣的臉蛋上滿是羞紅，他大聲反駁道：“我沒有把自己當少爺，我那是在按照戲班爺爺的指導演戲！”
“我也……不是野種。”這句他說得極輕，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眸的委屈。
“還敢還嘴？給我使勁撞開。”
男孩的力氣終是不敵，隨著他一個踉蹌，大門被一群男孩撞掉了，像是腐朽了多年的朽木，發出沈重的啞聲落在地面上。
幾個男孩大笑著把他圍在中間拳打腳踢的時候，裏屋傳來一聲婉轉動聽的女聲。
“遠兒，怎麽這麽大動靜？”
幾個男孩停手，好奇地朝裏面張望，都說這野種有個天仙娘親，可他們從沒見過她出門，而且，他們從家裏聽到了不少關於她的事，好奇地很。
“娘親我沒事。”被喚為遠兒的男孩連忙爬起身推開圍著他的男孩們，抹了一下臉，朝房屋那邊跑去。
“怎麽？野種，打不過回家找娘哭哭唧唧告狀嗎？”
打頭陣的男孩指著他哈哈大笑，其他男孩也附和地嘲笑著。
“你們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這般毫無禮數，辱罵我兒，還動手打人？”
屋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素衣卻也超凡脫俗的女子出現在門檻處，她臉色蒼白，身體纖細，好似一陣風都能將其吹走。
一群男孩先是看傻了眼，兀自嘟囔著這野種的母親真的比自家娘親好看，隨後又反應過來，她說他們無禮，當下便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了。
“哼，你個不知道打哪來的未出閣姑娘生了娃娃，不嫌丟人，還敢管我們。”一個男孩張嘴就把自己從家裏聽到的詞說了出來。
女子臉色先是一白，後又詭異地泛紅起來，她顫抖著手掏出手帕劇烈地咳嗽著，直到那手帕的背面透出了紅色。
遠兒一直守在娘親身邊，見娘親咳血，他瘦弱的身軀害怕地顫抖起來，緊緊拽住她的衣擺，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晦氣，餵，野種，今天就放過你了，以後不準和小魚見面了，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領頭的男孩有模有樣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帶著一群男孩跑開了。
出了大門後，他惡狠狠地對幾個同夥的男孩說道：“今天的事，誰敢給家裏人透露，我就要誰好看，走，都回去吧。”
其他男孩連忙點頭，各自散去。
女子看著雪地裏破舊的大門，眼中生出無限淒涼，在遠兒擔心的眼神中木木地回了房。
“娘親……”遠兒緊跟著將門帶上。
“遠兒，疼不疼？他們經常這樣欺負你嗎？”女子從盆中濕了濕布，輕柔地擦拭著遠兒臉上的傷和土。
“不是的娘親，是昨天戲班子老爺說讓和他孫女一起演個戲，讓我演小少爺，那女孩演富家小姐，說演完了給我一些銅板，我想著除夕要到了，多些錢能給娘親買點好吃的補補，就演了，當時他們在臺下看戲，不知道為什麽就欺負上我了。”
“那，娘親問你，外面人都是怎麽說娘的？”女子說完，搭在遠兒肩膀上的手明顯緊了緊。
“他們都說你長得像是天仙。”遠兒看著娘親，就算是之前他哭著回來問自己是不是野種，娘親也沒這樣奇怪。
“……，遠兒，娘親要你記得，這世上，除了娘親和你自己，你誰都不能信。”
“記住了，娘親是最好的。”遠兒瘋狂點頭，“娘親你躺好，剛剛你咳了好多的血，我去找大夫給你看看。”
“好。”女子緩緩臥倒在床上，看著遠兒的身影消失，她垂眸思索，遠兒從小到大沒生過病，可她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大夫來到後，簡單把了脈，看了看癥狀，淡淡說了一句：“沒救了，準備後事吧。”
“怎麽會……”女子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大夫收拾東西，一個氣血翻湧，她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液，遠兒被嚇到，慌忙去拿手帕去擦。
“娘，娘親？”遠兒的手在抖，他從未見過娘親吐出這麽多血，“娘親？我，遠兒去再找一個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遠兒，呵呵，遠兒，我是多想讓你遠離我啊。”女子聽到“遠兒”二字，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她虛弱地顫抖著，除夕的夜本應該是溫暖的，但在這個破爛房子裏，她甚至連一件紅色的衣服都穿不起。
“娘親？我，我不明白？”遠兒手裏的手帕掉在地上，他的心臟跳的極快，他怎麽聽不懂母親的話呢？
“你之前問娘親，你父親是誰，娘親沒有回答，現在，娘親告訴你，你就是野種，是一個畜生的孽種。”
女子說的狠絕，眼中除了恨意竟連一絲生意都無了，遠兒被凍得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當年，我是秦家三小姐，容貌冠絕江南，家族上下寵愛，何等的風光，就算選入宮中也是貴妃級別，可那一晚，那一晚，那個畜生，他毀了我的一切。”
女子手緊緊地抓緊慘白的床單，纖細的手指竟然比那白色床單更顯蒼白。
“秦家上下百十□□生生的人，一夜之間被屠殺的只剩我一人，我問他，我秦家為官為民都問心無愧，他為何要毀我秦家。”
女子仰頭看向布滿蜘蛛網的床頂，抽泣著，任由淚水劃落打濕了枕頭。
“他說他要讓我懷上他的孩子，這個孩子會是天命之子，他要這個孩子從最艱苦的環境裏爬出來，所以，秦家必須毀掉，而我必須被扔到一個貧苦的小村莊。”
遠兒明白了什麽，他渾身像被電擊一樣顫抖著，眼睛瞪大，一眨不眨地看著娘親。
“遠兒，娘親不明白，為什麽會遭受到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試過很多辦法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可沒有一次成功，我試過魚死網破，可冥冥中每次都有力量阻止我。”
“最後，那個孩子出生了，我想殺了他，可是我無法成功，我不打算給他起名字，只想稱呼他為遠兒，我想讓他遠遠地離開我，這樣我的痛苦或許能少一點。”
說完她又是吐出一灘血，像是吐出了最後的血液，她感到自己昏昏欲睡。
“娘親……”遠兒感到無比的恐慌，他只能哀求地看著女子，但女子卻像沒看到一般，伸手朝上舉起，似乎想要觸碰到什麽東西。
“爹，娘，大哥，二姐，大姐，小弟，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隨著女子手臂的垂下，男孩楞在了原地，他顫抖著手臂擡起女人沾上血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卻只能感受到手在逐漸變涼。
過了許久，男孩爬在床鋪大哭起來，似乎要宣洩出自己所有的不安和恐懼，以及剛剛得知真相的壓抑。
沒人會留意到這裏，城鎮的鞭炮聲震耳欲聾，誰也不會在意這裏剛剛死去了一個女人，那個不愛說話的男孩經歷了什麽，會變成什麽樣。
初一早晨，戲班子大門前，遠兒敲門後安靜地等待著，戲班子老爺子被自家孫女纏著見了他。
從此，戲班裏多了一個俊俏男孩，小村莊的山上多了一個小墳頭，上面刻的是：秦家墓，遠夕奉上。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願再叫她一聲娘親，因為娘親這個稱謂對她來說是一個魔咒，她終於可以與她的家人團聚了，但是家人裏不包括我，而我也再也不想靠近那個噩夢一般的日子，遠夕遠夕，遠離除夕。】隨著遠夕的聲音響起，畫面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煙霧，再次清晰時，戲班已經來到了京都，遠夕也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郎了。
“遠夕哥哥，我和爺爺說過了，爺爺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俏皮可愛的女孩雙手背後，歡快地看著遠夕的臉，像他這樣好看的人真的太少了，而且從入戲班到現在他一直都很照顧自己，是難得的專情人。
“小魚你真的決定了嗎？我的身份配不上你。”遠夕穿著青色大褂，聽到小魚這樣說，他略有自卑地垂眸，憂郁的氣息越發顯得讓人心動。
“當然，我可得早點讓那些女人打消對你的念頭。”
小魚張揚一笑，挽住他的胳膊偷看他，七年來遠夕越長越優秀，引來了不少女子的青睞，但他向來安靜唱戲，從不回應。
“小魚，我想回老家看看。”遠夕目光投得很遠，似乎在思念遠離的故地，“我想告訴娘親，我現在過得很好，還有我們的婚事，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嗯，我去和爺爺說，我們這邊關了場，去古清鎮一趟。”小魚松開環住他的手，快速地跑去內堂。
【喜歡？愛？不，只是對她好我得到的東西更多而已，我不相信愛情，但利用它，我可以從相信愛情的人那裏交換到我所需要的。人人都想光明正大，可一個背負著罪孽的野種註定走在黑暗裏。】畫面又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煙霧，再次清晰時，已在山頂，小魚站在遠夕的身邊，默默看著他為墳上貢。
“小魚？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你，你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聽到這個略有熟悉的聲音，遠夕並未回頭，他早已將消息傳給了當年除夕闖入他家的那些人，當年的“郭少”現在已經有了妻子，卻還是來了。
“你是，郭剛？”小魚打量著打扮華麗的男子，與多少帶有幾分秀氣的遠夕不同，郭剛是極其陽剛的男人，俊美與他搭不上邊，但看起來卻有種京都書生男子沒有的男子氣概。
“是我，你還記得我？當年你們戲班走得匆忙，我都沒來的及找你。”郭剛顯出喜悅，一舉一動都直接粗魯，倒是讓見慣了優雅男子的小魚有些新奇，“對了，小魚，那個男的是誰啊？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讓你站著等他。”
見郭剛問遠夕，小魚才想起遠夕還沒動靜，她有些奇怪，遠夕平時都是最有禮數的一個，今日卻有些特殊。
“郭少，不記得我了嗎？”遠夕將貢品全部擺放好，才悠悠站起身，看向郭剛淡淡說道。
“哈，原來是你個野種，我說你怎麽不見了，原來是跟著戲班走了，怎麽，七年過去了，現在還是個唱戲的？你有什麽資格讓小魚在這站著等你？”
小魚看著遠夕和郭剛，特別是郭剛的話令她心底不知為何升起幾分傲氣，雖然她選擇與遠夕結婚，但多少是會有種傅遠夕除了臉和深情，其它配不上自己的感覺。
“郭少說話，還是那麽沒有家教。”
小魚瞪大眼睛看向遠夕，他可從未說過這麽無禮的話，這是怎麽回事？她感到臉上丟光，連忙呵斥並道歉道：“遠夕！不好意思，失禮了，郭少爺。”
“小魚你怎麽給他道歉，不過，既然你發話了，我就不計較了。”
遠夕看著兩人嗤笑出聲，餘光看到趕上山的一群人，手指微微一動，小魚和郭剛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朝山頂最陡的地方走去，看起來就像郭剛再追趕小魚，而小魚一臉惶恐地躲避。
遠夕跟在最後，大聲而又絕望地呼喊道：“郭剛！你要對小魚做什麽？！放開她！”
於是，在剛剛趕到的戲班老爺子和郭剛妻子的註視下，郭剛糾纏著小魚，小魚不從反抗，遠夕扒開郭剛護住小魚，卻被郭剛一推，兩人翻滾著從山頂滾了下去。
“小魚！我的孫女！快！快去救人，你們三個給我把那個畜生東西給我看住，報官，報官！”
戲班老爺子慌忙指揮著，踉蹌著身體就要去救人，卻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後來，小魚和遠夕被找到，遠夕渾身偏體鱗傷，小魚安然無恙，但磕到了腦袋，成了活死人，郭剛被抓，在醒過來的戲班老爺子暗中操作下被處以斬首示眾，他被斬首前大喊冤枉，瘋狂指控還在昏迷的遠夕，但沒人相信他的話。
於此同時，曾經在除夕那天闖入遠夕家中的男子全部瘋癲，行動舉止怪異無比，瞳孔中滿是恐懼，一邊幹嘔一邊朝嘴裏塞一些惡心的東西。
遠夕醒來後，第一時間詢問小魚的狀況，在得知她成了活死人之後，主動對戲班老爺子提出要娶她。
戲班老爺子為兩人舉行了婚禮，因山上那一摔虛弱的身體再也扛不住，病倒了，在宣布將戲班傳給遠夕後，撒手人世。
從此，京都最大的戲班，易主了。
【瞧，人是多麽的自私，郭剛叫我野種，她不在意，卻反過來呵斥我，如今這場長達七年戲完美落幕倒也對得起她，戲班老爺子不知真相安詳的去世，她躺在床上不用面對人世險惡，都很幸福，我嗎？我懲罰了我想懲罰的人，也很幸福。】京都最大的唐家戲班被一個年僅15歲的少年握到了手裏，這時常為皇家，為大臣，為天下演出大戲班成了人人都想吞並的大肥肉。
但直到遠夕17歲，唐家戲班始終都在他手裏，而唐家戲班也有了一個暗處的名字，最大的暗殺與情報組織：【除夕】。
但也就是在遠夕進入18歲那年，這個位面坍塌了，他看到世界像是被龍卷風刮過，天空破了大洞，地面塌陷，人瞬間被石化撕碎，一片灰色廢墟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哦，這是我之前做任務來過的世界。”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那是葉莫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傅恒。
“什麽任務？”似乎還有其他人。
“英俊采花賊沒按劇情來，對一個女人一見鐘情，想要好好過日子，我去附了他的身把那秦家三小姐給強了，不然位面之子無法正常誕生，世界會立刻崩壞。”
“這樣說，這裏的位面之子還算是你的孩子了。”
“可以這麽說，當初為了更好鍛煉他，我把那秦家全滅後將那女人扔到了一個破村子裏，要是按照原設定，那孩子安安穩穩在秦家長大，出生就是天之驕子，有人疼有人愛的，算不得磨練。”
“哈哈，我說，這位面崩潰說不定就是你擅自改流程改的。”
“小世界裏的人，除了位面之子，都不過是一群工具，影響不到世界。”
“哎，快瞧，那是不是還有個活人暈了？不會就是那位面之子吧，你傅家有繼承人了。”
【這是我此生第一場最難演的戲，我聽到了一切，這些話把我帶回了那個除夕，娘親的每一句話都在我身體裏劇烈翻騰，但在我沒有把握殺掉他之前，我必須要等待。】葉莫莫聽著遠夕的內心獨白沈默了，他究竟是多能隱忍的一個人，還沒等她感慨，場景就飛快變化了。
富麗堂皇的歐式正大廳上，傅恒坐在沙發上喝著仆人遞上來的茶，指著還穿著小世界服裝的傅遠夕對一個容貌絕艷的女孩說。
“莫莫，這是遠夕，他今年18不到，長你幾歲，以後就是你哥哥了，這段時間你多帶他熟悉熟悉傅家，給他講講時空間隙。”
女孩漫不經心地擡了一下眉眼，眼波流轉中竟是無比的冷漠，遠夕默默觀察著，眼光在觸碰到女孩時都有一絲抖動，她的身上有一些東西，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探究。
“遵命，父親。”葉莫莫應下，也不多問，也不多看。
“嗯，管家去給遠夕安排個住處，我看就在莫莫周圍，近一點，這樣平時也好交流。”
傅恒擺了擺手，管家會意帶著遠夕離開，葉莫莫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遠夕在管家的安置下簡單布置了自己的房間，等所有都收拾好後，遠夕帶著一位仆人去拜訪了葉莫莫。
“除了小姐，傅家還有一位姑娘賜名傅煙，是夫人從一個小世界撿回來的普通丫頭，自打夫人去世後，這傅煙不是稱病就是不在，這次老爺傳話也不出來，真是沒個規矩的。”
為遠夕帶路的仆人念叨著，言語中分明沒有對傅煙的一絲尊重。
“小姐的院子沒有仆人，後面你要自己去的話，記得一定要規規矩矩敲門，等小姐應聲了才能進她的院子，小姐自幼聰慧，在院子裏設了不少機關，看你也不是個身體素質過硬的位面之子，進去可是要遭殃的。”
“多謝哥哥提醒。”遠夕謝道。
“少爺可折煞我了，傅家沒有少爺，你來那就是大少爺，那可是傅家的繼承人，你看我這背上的字，主子們都是叫這的，你叫我三十就好。”
遠夕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倒是讓三十有了幾分好感，這樣臉皮薄的主子好伺候。
“小姐，少爺來拜訪你呢。”三十敲了三下門吆喝道。
葉莫莫做在屋內看了一眼外面，隨手按了一下開關，院門打開，她看著兩人開口道：“讓他自己進來，你回去吧。”
“好嘞，小姐，少爺，你們聊。”
遠夕試探著走進來幾步，院門砰的一聲在背後關上，見他並未被嚇到，葉莫莫眼眸微動，啟動了機關。
這院子很素凈，一條雨花路，兩池白沙清水，三只白鶴，四五綠荷，六七錦鯉。
住房外，一顆巨大的桃花樹蓋過了房頂，開的正盛，微風吹過帶著些許花瓣落入清池，泛起點點漣漪。
遠夕站在入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毫無顧慮地邁步走上雨花石鋪就的石路，誰曾想，水池裏射出一道暗箭直沖他的腦袋。
渾身一緊，他下意識就要使用輕功躲開射程，但時空間隙不存在輕功，所以葉莫莫只看到他笨拙地朝上蹦了一下。
聳了聳肩，葉莫莫放慢院子空間裏的速度，瞬移到他面前，輕輕握住了那根箭，時間開始流動，她帶動的氣流拂過遠夕。
原本氣勢洶洶的暗箭宛若失去了所有力道，被葉莫莫穩穩握在了手裏，沒有絲毫的慣性沖擊。
“你……”遠夕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和演技在一瞬間丟失了，他楞楞地看著面前那張令人驚艷的臉，來之前的準備一時間竟全忘了。
葉莫莫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反應，將手裏的暗箭收進自己的存儲空間，轉身朝房子走去，邊走邊說，語氣輕快。
“你不是原著居民啊，最近位面之子的風頭很盛，看來，你是個位面之子了，你的技能是什麽？”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遠夕有些懊惱地回過神，靜靜跟在她的後面，眼前的少女明明比他小了幾歲，卻讓人絲毫不敢小瞧。
“他就把你領回來，什麽也沒告訴你？”葉莫莫突然回頭，遠夕連忙剎住腳步防止兩人撞到一起，這個女孩似乎和在大廳裏不太一樣。
“你說的他是指父親嗎？”父親二字他說的艱難，也許是在這裏他感到了放松，並未過分註意話語，他心想葉莫莫應當只會當他不習慣叫父親。
“喲，你也不喜歡他，很好很好。”但葉莫莫明顯察覺到了，並且直接說出了他真實的想法。
“莫莫，你誤會了，我只是不習慣喊父親，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孤兒。”他隱瞞了自己娘親的事情，因為他寧願自己是個孤兒。
而且，這裏的人，似乎對他們這些其它世界的人很漠視，就算將“父親”所做的一切公之於眾，又有什麽用？誰會在意？
“嗯嗯，現在還不能信任我，不願意承認很正常嘛。”葉莫莫自顧自地點頭。
遠夕垂眸，不知道自己是哪裏露了破綻，思緒有些飄忽，但還沒等他說些什麽，葉莫莫便自顧自地伸手拉住他幾個跨步邁上桃花樹。
掌心第一次毫無雜念地與另一個人接觸到，少女柔軟的手掌帶著溫熱，卻有力地拉動了他的身體，遠夕擡頭望向葉莫莫，黑色長發被她那樣隨意地挽在腦後，透出的是無盡的自由與灑脫。
巨大的桃花樹上一個分枝長得奇妙無比，有桌有椅，足夠坐下倆人。
葉莫莫帶著他落在枝椏上，指了指桌上的棋局說：“煙姐姐上次與我下的棋還未分出勝負，不過，怕是不會有分出勝負的一天了，不如，我們下一盤。”
“我，不會下棋。”遠夕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做一個無知的廢物更為妥當。
“你那雙手，分明就是會下的。”葉莫莫坐下，將桌上的黑白子整理到棋盒裏，“罷了，你不願意下就算了，那你有什麽想問的嗎？世界坍塌，突然被帶到這個地方，應該是有一堆疑問吧？”
“我的確很迷茫，但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我想，該我知道的，父親會安排人告訴我的。”
遠夕坐在她的對面，溫潤爾雅地淡笑著回道。
“……”葉莫莫看了他片刻，淡淡移開了目光，遠夕心中一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裏惹她不痛快了。
“我非常惡心傅恒。”葉莫莫擡起手，接住一片花瓣，淡淡訴說著，“這是傅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傅恒是？”
“你口中的“父親”。”葉莫莫收回目光，直視著瞳孔猛縮的遠夕，“我看得出你的心思，所以你可以誠實一點，我希望我們可以合作。”
“我不關心你為何會討厭父親？但我剛剛所說就是心中所想，你，恕我無禮，你恐怕對我有什麽誤會。”
“唉，演來演去的麻煩死了。”葉莫莫煩躁地看了遠夕一眼，開始自顧自地講述關於時空間隙，時空局，位面，位面之子的事情。
遠夕越聽越驚訝，他看著毫不保留地訴說一切的葉莫莫感到震撼，她似乎是直接把自己當成了合作夥伴。
【這一天我不但知道了自己所想知道的一切，還得到了很多難得的小秘密。不過我始終不能理解，她是如何看透了我。每當我思念她的時候，我就會思考為何會對她有如此執念，或許，這是最重要的原因。】葉莫莫看著畫面逐漸模糊，知道是要跳躍到不同時空的畫面了，她長舒一口氣，她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像個傻子一樣，可她現在也從不後悔，該後悔的是他。
畫面清晰後，入目的是葉莫莫帶傅遠夕偷溜出傅家的畫面。
“遠夕，啟動你的穿書系統，今天帶你去現代位面吃燒烤。”葉莫莫摩拳擦掌地看著時空間隙，隨時準備躍進去。
“燒烤？”傅遠夕並未聽過這個詞，略有好奇，他啟動傅家給他的穿書系統，在身體周圍生成了可以防禦時空風暴的保護罩。
“吃了你就知道了，多跑一些位面，這樣萬一那傅恒老頭把你推薦進時空局，你熟悉業務要快得多。”
葉莫莫見他準備妥當，帶著他飛快地在時空間隙裏穿梭著，選中一個現代位面後沖了進去。
逛街和吃燒烤的畫面似乎被判定為不重要的部分，場景是一張張靜態圖片，但從圖片裏也可以看出兩人很放松。
再次回歸正常畫面的時候，葉莫莫已經帶著傅遠夕回到了傅家墻頭外，她剛想翻過墻頭，一個囂張的男聲響了起來。
“莫莫堂姐，你帶著這個私生子偷跑去哪了啊？”身穿華麗大袍的少年雙手環胸，不屑地看著她。
“你叫誰私生子呢？”葉莫莫皺眉看向少年，是傅恒很喜歡的那個堂弟，在傅家也算是小皇帝的待遇。
“不是吧？堂姐，這可是大伯背著你母親生的，你不是一直惡心大伯這一點嗎？怎麽現在要為這個私生子說話？”
傅遠夕垂眸站在原地，他知道這個少年，在傅家很受寵愛，與他起爭執對他來說並不劃算，況且他說的又何嘗不對呢？私生子？比野種好聽了不少。
“傅恒的過錯與他有什麽關系，給他道歉，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葉莫莫擼了擼袖子，這個動作把對方嚇了一跳。
傅遠夕擡頭看向兩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莫莫，這句話他在腦海裏妄想過無數次，可今天才第一次聽到。
“堂，堂姐，你要是打我，我就給大伯說你跑出去了，傅家女兒不許外出露面，大伯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罰你的！”
“堂弟說的並無錯，是莫莫沖動了，還請堂弟不要告訴父親。”傅遠夕連忙擋到兩人中間，對錦衣少年鞠躬說道。
“傅遠夕！你是真的打算好好頂著傅家這個姓了是嗎？！”葉莫莫憤怒地看著他。
“莫莫，我，我是擔心你……”傅遠夕並未說完，因為他看到葉莫莫翻墻而過，最後那失望透頂的眼神，竟說不出話來。
錦衣少年哼了一聲，閑步從傅遠夕身邊離開，走過他的時候還專門蔑視了一眼。
傅遠夕始終彎腰恭送他離開，才翻墻去找葉莫莫，卻發現葉莫莫就在墻後，依著墻閉目不語。
“你真虛偽。”葉莫莫睜開眼睛，語氣帶著嘲諷，“明明我第一次帶你溜出去，到不同位面去體驗生活的時候你就稟告給傅恒了，現在又在裝什麽？想顯示出你有多為我著想？”
“……”傅遠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已經不奇怪葉莫莫為什麽能知道這個事情了，在她面前，他藏無可藏。
他不信任任何人，哪怕葉莫莫表現出了無比的真誠，但也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更何況，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可以和一個家族對抗嗎？
傅遠夕選擇了傅家，冠上傅家的姓雖然讓他惡心，但確實能幫助他快速在這個時空間隙原著居民居多的地方穩住根基。
“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還帶我出去？為我說話？”傅遠夕的聲音低沈而陰郁，明顯不像平時的他。
“因為這件事你告訴他反而更好，他重男輕女的很，不可能把入職時空局的機會給我，讓你入職是再好不過的，你給他匯報這件事，他更會信任你，到時候你進了時空局，我們扳倒他的機會就更大了，所以我不介意你告訴他。”
“但你在堂弟面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傅恒根本不在意我偷跑出去，所以，快半年了，你依舊把我當做利用對象，而不是合作夥伴是嗎？”
葉莫莫眼中的失望毫不掩飾，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遠夕明明厭惡傅恒，卻還是要討好傅恒。
“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信。”傅遠夕的聲音冷漠中帶著眷戀，伸手想要去觸碰葉莫莫，“但你是特殊，我願意去信任你，可只有你完全依賴我，我才能放下戒心，不然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我該怎麽辦？”
“我不是那樣的女子，我早說過是合作關系，不是依附關系。”葉莫莫揮開他想要觸碰自己臉頰的手，卻在觸碰後發覺無法控制自己身體了。
“傀儡師技能，對原著居民只能簡單控制四肢，不過也夠了，莫莫，永遠留在我身邊吧，我會接手傅家，到時我們一起把傅恒處理了，不是也很好嗎？”
傅遠夕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少女的皮膚細膩白皙，他情不自禁地吻向她的唇，心臟的雀躍不已令他也倍感意外，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嗎？
“傅遠夕，我看不起你。”葉莫莫閉上了眼睛，語氣冷漠到了極致，對於他的吻，她就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
“要解決掉傅恒，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式，而你，我始終找不到留住你的辦法，我該怎麽辦？”
傅遠夕抱住葉莫莫，除了傀儡師技能，他還能怎樣留住她？半年的相處，他已經無法放手了，但她看著他的眼神卻始終如一，沒有半分喜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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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回夢境以記憶為基石，抽取個人意識中最看重的記憶段進行播放，進入輪回夢境者以上帝視角觀萬物，亦可聽現取現時人對那時人的所感所想，故稱“輪回夢境”。】葉莫莫感到無盡的迷茫，她在哪裏？她感到自己的意識在風裏，在空氣的塵埃中，在漫天的雪花裏，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看著這個世界。
蒼茫的大地上反射出燦白的光，下了一夜的雪將地面厚厚地覆蓋，讓早晨熱鬧的城鎮顯得更加紅火。
似乎正好是除夕，城鎮裏到處張燈結彩，紅色的門對和門神在雪地裏格外顯眼，劈裏啪啦的鞭炮不絕於耳，吆喝聲嬉笑聲此起彼伏，看起來，聽起來，都熱鬧非凡。
不遠處的古巷子，一扇破損的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漏出一條縫，身穿破爛紅色小襖的七八歲男孩探出頭朝外面張望，清澈黑眸裏帶著隱約的喜悅。
葉莫莫隱約覺得這男孩有幾分熟悉。
就在男孩想要邁出大門的時候，一個衣著艷麗的同齡男孩從門前的枯樹後蹦出來，指著他大喊：“野種出來了！大家快來。”
突然炸開的聲音令男孩渾身一抖，驚慌失措下，他手忙腳亂地將門關上，瘦弱的身軀用盡全力抵住大門。
“野種，怎麽不敢出來啊？”大聲的嘲笑從門外傳來，伴隨著一群雜亂的腳步聲，男孩抵住的門開始被他們從外面撞擊。
“上次在小魚面前這麽拽，今天怎麽慫成這樣了？”
“小魚還誇他長得好看，我看就是一泡狗尿，呸，連給爺照樣子的資格都不配。”
“就是，不過是戲班子老爺閑著無聊耍他玩，讓他演演小少爺戲碼，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
“我呸，這桃花巷誰不知道，只有郭少你才能稱的上一聲少爺，他就是個野種。”
男孩聽到外面的辱罵，精致瘦氣的臉蛋上滿是羞紅，他大聲反駁道：“我沒有把自己當少爺，我那是在按照戲班爺爺的指導演戲！”
“我也……不是野種。”這句他說得極輕，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眸的委屈。
“還敢還嘴？給我使勁撞開。”
男孩的力氣終是不敵，隨著他一個踉蹌，大門被一群男孩撞掉了，像是腐朽了多年的朽木，發出沈重的啞聲落在地面上。
幾個男孩大笑著把他圍在中間拳打腳踢的時候，裏屋傳來一聲婉轉動聽的女聲。
“遠兒，怎麽這麽大動靜？”
幾個男孩停手，好奇地朝裏面張望，都說這野種有個天仙娘親，可他們從沒見過她出門，而且，他們從家裏聽到了不少關於她的事，好奇地很。
“娘親我沒事。”被喚為遠兒的男孩連忙爬起身推開圍著他的男孩們，抹了一下臉，朝房屋那邊跑去。
“怎麽？野種，打不過回家找娘哭哭唧唧告狀嗎？”
打頭陣的男孩指著他哈哈大笑，其他男孩也附和地嘲笑著。
“你們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這般毫無禮數，辱罵我兒，還動手打人？”
屋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素衣卻也超凡脫俗的女子出現在門檻處，她臉色蒼白，身體纖細，好似一陣風都能將其吹走。
一群男孩先是看傻了眼，兀自嘟囔著這野種的母親真的比自家娘親好看，隨後又反應過來，她說他們無禮，當下便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了。
“哼，你個不知道打哪來的未出閣姑娘生了娃娃，不嫌丟人，還敢管我們。”一個男孩張嘴就把自己從家裏聽到的詞說了出來。
女子臉色先是一白，後又詭異地泛紅起來，她顫抖著手掏出手帕劇烈地咳嗽著，直到那手帕的背面透出了紅色。
遠兒一直守在娘親身邊，見娘親咳血，他瘦弱的身軀害怕地顫抖起來，緊緊拽住她的衣擺，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晦氣，餵，野種，今天就放過你了，以後不準和小魚見面了，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領頭的男孩有模有樣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帶著一群男孩跑開了。
出了大門後，他惡狠狠地對幾個同夥的男孩說道：“今天的事，誰敢給家裏人透露，我就要誰好看，走，都回去吧。”
其他男孩連忙點頭，各自散去。
女子看著雪地裏破舊的大門，眼中生出無限淒涼，在遠兒擔心的眼神中木木地回了房。
“娘親……”遠兒緊跟著將門帶上。
“遠兒，疼不疼？他們經常這樣欺負你嗎？”女子從盆中濕了濕布，輕柔地擦拭著遠兒臉上的傷和土。
“不是的娘親，是昨天戲班子老爺說讓和他孫女一起演個戲，讓我演小少爺，那女孩演富家小姐，說演完了給我一些銅板，我想著除夕要到了，多些錢能給娘親買點好吃的補補，就演了，當時他們在臺下看戲，不知道為什麽就欺負上我了。”
“那，娘親問你，外面人都是怎麽說娘的？”女子說完，搭在遠兒肩膀上的手明顯緊了緊。
“他們都說你長得像是天仙。”遠兒看著娘親，就算是之前他哭著回來問自己是不是野種，娘親也沒這樣奇怪。
“……，遠兒，娘親要你記得，這世上，除了娘親和你自己，你誰都不能信。”
“記住了，娘親是最好的。”遠兒瘋狂點頭，“娘親你躺好，剛剛你咳了好多的血，我去找大夫給你看看。”
“好。”女子緩緩臥倒在床上，看著遠兒的身影消失，她垂眸思索，遠兒從小到大沒生過病，可她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大夫來到後，簡單把了脈，看了看癥狀，淡淡說了一句：“沒救了，準備後事吧。”
“怎麽會……”女子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大夫收拾東西，一個氣血翻湧，她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液，遠兒被嚇到，慌忙去拿手帕去擦。
“娘，娘親？”遠兒的手在抖，他從未見過娘親吐出這麽多血，“娘親？我，遠兒去再找一個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遠兒，呵呵，遠兒，我是多想讓你遠離我啊。”女子聽到“遠兒”二字，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她虛弱地顫抖著，除夕的夜本應該是溫暖的，但在這個破爛房子裏，她甚至連一件紅色的衣服都穿不起。
“娘親？我，我不明白？”遠兒手裏的手帕掉在地上，他的心臟跳的極快，他怎麽聽不懂母親的話呢？
“你之前問娘親，你父親是誰，娘親沒有回答，現在，娘親告訴你，你就是野種，是一個畜生的孽種。”
女子說的狠絕，眼中除了恨意竟連一絲生意都無了，遠兒被凍得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當年，我是秦家三小姐，容貌冠絕江南，家族上下寵愛，何等的風光，就算選入宮中也是貴妃級別，可那一晚，那一晚，那個畜生，他毀了我的一切。”
女子手緊緊地抓緊慘白的床單，纖細的手指竟然比那白色床單更顯蒼白。
“秦家上下百十□□生生的人，一夜之間被屠殺的只剩我一人，我問他，我秦家為官為民都問心無愧，他為何要毀我秦家。”
女子仰頭看向布滿蜘蛛網的床頂，抽泣著，任由淚水劃落打濕了枕頭。
“他說他要讓我懷上他的孩子，這個孩子會是天命之子，他要這個孩子從最艱苦的環境裏爬出來，所以，秦家必須毀掉，而我必須被扔到一個貧苦的小村莊。”
遠兒明白了什麽，他渾身像被電擊一樣顫抖著，眼睛瞪大，一眨不眨地看著娘親。
“遠兒，娘親不明白，為什麽會遭受到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試過很多辦法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可沒有一次成功，我試過魚死網破，可冥冥中每次都有力量阻止我。”
“最後，那個孩子出生了，我想殺了他，可是我無法成功，我不打算給他起名字，只想稱呼他為遠兒，我想讓他遠遠地離開我，這樣我的痛苦或許能少一點。”
說完她又是吐出一灘血，像是吐出了最後的血液，她感到自己昏昏欲睡。
“娘親……”遠兒感到無比的恐慌，他只能哀求地看著女子，但女子卻像沒看到一般，伸手朝上舉起，似乎想要觸碰到什麽東西。
“爹，娘，大哥，二姐，大姐，小弟，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隨著女子手臂的垂下，男孩楞在了原地，他顫抖著手臂擡起女人沾上血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卻只能感受到手在逐漸變涼。
過了許久，男孩爬在床鋪大哭起來，似乎要宣洩出自己所有的不安和恐懼，以及剛剛得知真相的壓抑。
沒人會留意到這裏，城鎮的鞭炮聲震耳欲聾，誰也不會在意這裏剛剛死去了一個女人，那個不愛說話的男孩經歷了什麽，會變成什麽樣。
初一早晨，戲班子大門前，遠兒敲門後安靜地等待著，戲班子老爺子被自家孫女纏著見了他。
從此，戲班裏多了一個俊俏男孩，小村莊的山上多了一個小墳頭，上面刻的是：秦家墓，遠夕奉上。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願再叫她一聲娘親，因為娘親這個稱謂對她來說是一個魔咒，她終於可以與她的家人團聚了，但是家人裏不包括我，而我也再也不想靠近那個噩夢一般的日子，遠夕遠夕，遠離除夕。】隨著遠夕的聲音響起，畫面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煙霧，再次清晰時，戲班已經來到了京都，遠夕也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郎了。
“遠夕哥哥，我和爺爺說過了，爺爺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俏皮可愛的女孩雙手背後，歡快地看著遠夕的臉，像他這樣好看的人真的太少了，而且從入戲班到現在他一直都很照顧自己，是難得的專情人。
“小魚你真的決定了嗎？我的身份配不上你。”遠夕穿著青色大褂，聽到小魚這樣說，他略有自卑地垂眸，憂郁的氣息越發顯得讓人心動。
“當然，我可得早點讓那些女人打消對你的念頭。”
小魚張揚一笑，挽住他的胳膊偷看他，七年來遠夕越長越優秀，引來了不少女子的青睞，但他向來安靜唱戲，從不回應。
“小魚，我想回老家看看。”遠夕目光投得很遠，似乎在思念遠離的故地，“我想告訴娘親，我現在過得很好，還有我們的婚事，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嗯，我去和爺爺說，我們這邊關了場，去古清鎮一趟。”小魚松開環住他的手，快速地跑去內堂。
【喜歡？愛？不，只是對她好我得到的東西更多而已，我不相信愛情，但利用它，我可以從相信愛情的人那裏交換到我所需要的。人人都想光明正大，可一個背負著罪孽的野種註定走在黑暗裏。】畫面又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煙霧，再次清晰時，已在山頂，小魚站在遠夕的身邊，默默看著他為墳上貢。
“小魚？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你，你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聽到這個略有熟悉的聲音，遠夕並未回頭，他早已將消息傳給了當年除夕闖入他家的那些人，當年的“郭少”現在已經有了妻子，卻還是來了。
“你是，郭剛？”小魚打量著打扮華麗的男子，與多少帶有幾分秀氣的遠夕不同，郭剛是極其陽剛的男人，俊美與他搭不上邊，但看起來卻有種京都書生男子沒有的男子氣概。
“是我，你還記得我？當年你們戲班走得匆忙，我都沒來的及找你。”郭剛顯出喜悅，一舉一動都直接粗魯，倒是讓見慣了優雅男子的小魚有些新奇，“對了，小魚，那個男的是誰啊？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讓你站著等他。”
見郭剛問遠夕，小魚才想起遠夕還沒動靜，她有些奇怪，遠夕平時都是最有禮數的一個，今日卻有些特殊。
“郭少，不記得我了嗎？”遠夕將貢品全部擺放好，才悠悠站起身，看向郭剛淡淡說道。
“哈，原來是你個野種，我說你怎麽不見了，原來是跟著戲班走了，怎麽，七年過去了，現在還是個唱戲的？你有什麽資格讓小魚在這站著等你？”
小魚看著遠夕和郭剛，特別是郭剛的話令她心底不知為何升起幾分傲氣，雖然她選擇與遠夕結婚，但多少是會有種傅遠夕除了臉和深情，其它配不上自己的感覺。
“郭少說話，還是那麽沒有家教。”
小魚瞪大眼睛看向遠夕，他可從未說過這麽無禮的話，這是怎麽回事？她感到臉上丟光，連忙呵斥並道歉道：“遠夕！不好意思，失禮了，郭少爺。”
“小魚你怎麽給他道歉，不過，既然你發話了，我就不計較了。”
遠夕看著兩人嗤笑出聲，餘光看到趕上山的一群人，手指微微一動，小魚和郭剛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朝山頂最陡的地方走去，看起來就像郭剛再追趕小魚，而小魚一臉惶恐地躲避。
遠夕跟在最後，大聲而又絕望地呼喊道：“郭剛！你要對小魚做什麽？！放開她！”
於是，在剛剛趕到的戲班老爺子和郭剛妻子的註視下，郭剛糾纏著小魚，小魚不從反抗，遠夕扒開郭剛護住小魚，卻被郭剛一推，兩人翻滾著從山頂滾了下去。
“小魚！我的孫女！快！快去救人，你們三個給我把那個畜生東西給我看住，報官，報官！”
戲班老爺子慌忙指揮著，踉蹌著身體就要去救人，卻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後來，小魚和遠夕被找到，遠夕渾身偏體鱗傷，小魚安然無恙，但磕到了腦袋，成了活死人，郭剛被抓，在醒過來的戲班老爺子暗中操作下被處以斬首示眾，他被斬首前大喊冤枉，瘋狂指控還在昏迷的遠夕，但沒人相信他的話。
於此同時，曾經在除夕那天闖入遠夕家中的男子全部瘋癲，行動舉止怪異無比，瞳孔中滿是恐懼，一邊幹嘔一邊朝嘴裏塞一些惡心的東西。
遠夕醒來後，第一時間詢問小魚的狀況，在得知她成了活死人之後，主動對戲班老爺子提出要娶她。
戲班老爺子為兩人舉行了婚禮，因山上那一摔虛弱的身體再也扛不住，病倒了，在宣布將戲班傳給遠夕後，撒手人世。
從此，京都最大的戲班，易主了。
【瞧，人是多麽的自私，郭剛叫我野種，她不在意，卻反過來呵斥我，如今這場長達七年戲完美落幕倒也對得起她，戲班老爺子不知真相安詳的去世，她躺在床上不用面對人世險惡，都很幸福，我嗎？我懲罰了我想懲罰的人，也很幸福。】京都最大的唐家戲班被一個年僅15歲的少年握到了手裏，這時常為皇家，為大臣，為天下演出大戲班成了人人都想吞並的大肥肉。
但直到遠夕17歲，唐家戲班始終都在他手裏，而唐家戲班也有了一個暗處的名字，最大的暗殺與情報組織：【除夕】。
但也就是在遠夕進入18歲那年，這個位面坍塌了，他看到世界像是被龍卷風刮過，天空破了大洞，地面塌陷，人瞬間被石化撕碎，一片灰色廢墟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哦，這是我之前做任務來過的世界。”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那是葉莫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傅恒。
“什麽任務？”似乎還有其他人。
“英俊采花賊沒按劇情來，對一個女人一見鐘情，想要好好過日子，我去附了他的身把那秦家三小姐給強了，不然位面之子無法正常誕生，世界會立刻崩壞。”
“這樣說，這裏的位面之子還算是你的孩子了。”
“可以這麽說，當初為了更好鍛煉他，我把那秦家全滅後將那女人扔到了一個破村子裏，要是按照原設定，那孩子安安穩穩在秦家長大，出生就是天之驕子，有人疼有人愛的，算不得磨練。”
“哈哈，我說，這位面崩潰說不定就是你擅自改流程改的。”
“小世界裏的人，除了位面之子，都不過是一群工具，影響不到世界。”
“哎，快瞧，那是不是還有個活人暈了？不會就是那位面之子吧，你傅家有繼承人了。”
【這是我此生第一場最難演的戲，我聽到了一切，這些話把我帶回了那個除夕，娘親的每一句話都在我身體裏劇烈翻騰，但在我沒有把握殺掉他之前，我必須要等待。】葉莫莫聽著遠夕的內心獨白沈默了，他究竟是多能隱忍的一個人，還沒等她感慨，場景就飛快變化了。
富麗堂皇的歐式正大廳上，傅恒坐在沙發上喝著仆人遞上來的茶，指著還穿著小世界服裝的傅遠夕對一個容貌絕艷的女孩說。
“莫莫，這是遠夕，他今年18不到，長你幾歲，以後就是你哥哥了，這段時間你多帶他熟悉熟悉傅家，給他講講時空間隙。”
女孩漫不經心地擡了一下眉眼，眼波流轉中竟是無比的冷漠，遠夕默默觀察著，眼光在觸碰到女孩時都有一絲抖動，她的身上有一些東西，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探究。
“遵命，父親。”葉莫莫應下，也不多問，也不多看。
“嗯，管家去給遠夕安排個住處，我看就在莫莫周圍，近一點，這樣平時也好交流。”
傅恒擺了擺手，管家會意帶著遠夕離開，葉莫莫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遠夕在管家的安置下簡單布置了自己的房間，等所有都收拾好後，遠夕帶著一位仆人去拜訪了葉莫莫。
“除了小姐，傅家還有一位姑娘賜名傅煙，是夫人從一個小世界撿回來的普通丫頭，自打夫人去世後，這傅煙不是稱病就是不在，這次老爺傳話也不出來，真是沒個規矩的。”
為遠夕帶路的仆人念叨著，言語中分明沒有對傅煙的一絲尊重。
“小姐的院子沒有仆人，後面你要自己去的話，記得一定要規規矩矩敲門，等小姐應聲了才能進她的院子，小姐自幼聰慧，在院子裏設了不少機關，看你也不是個身體素質過硬的位面之子，進去可是要遭殃的。”
“多謝哥哥提醒。”遠夕謝道。
“少爺可折煞我了，傅家沒有少爺，你來那就是大少爺，那可是傅家的繼承人，你看我這背上的字，主子們都是叫這的，你叫我三十就好。”
遠夕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倒是讓三十有了幾分好感，這樣臉皮薄的主子好伺候。
“小姐，少爺來拜訪你呢。”三十敲了三下門吆喝道。
葉莫莫做在屋內看了一眼外面，隨手按了一下開關，院門打開，她看著兩人開口道：“讓他自己進來，你回去吧。”
“好嘞，小姐，少爺，你們聊。”
遠夕試探著走進來幾步，院門砰的一聲在背後關上，見他並未被嚇到，葉莫莫眼眸微動，啟動了機關。
這院子很素凈，一條雨花路，兩池白沙清水，三只白鶴，四五綠荷，六七錦鯉。
住房外，一顆巨大的桃花樹蓋過了房頂，開的正盛，微風吹過帶著些許花瓣落入清池，泛起點點漣漪。
遠夕站在入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毫無顧慮地邁步走上雨花石鋪就的石路，誰曾想，水池裏射出一道暗箭直沖他的腦袋。
渾身一緊，他下意識就要使用輕功躲開射程，但時空間隙不存在輕功，所以葉莫莫只看到他笨拙地朝上蹦了一下。
聳了聳肩，葉莫莫放慢院子空間裏的速度，瞬移到他面前，輕輕握住了那根箭，時間開始流動，她帶動的氣流拂過遠夕。
原本氣勢洶洶的暗箭宛若失去了所有力道，被葉莫莫穩穩握在了手裏，沒有絲毫的慣性沖擊。
“你……”遠夕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和演技在一瞬間丟失了，他楞楞地看著面前那張令人驚艷的臉，來之前的準備一時間竟全忘了。
葉莫莫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反應，將手裏的暗箭收進自己的存儲空間，轉身朝房子走去，邊走邊說，語氣輕快。
“你不是原著居民啊，最近位面之子的風頭很盛，看來，你是個位面之子了，你的技能是什麽？”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遠夕有些懊惱地回過神，靜靜跟在她的後面，眼前的少女明明比他小了幾歲，卻讓人絲毫不敢小瞧。
“他就把你領回來，什麽也沒告訴你？”葉莫莫突然回頭，遠夕連忙剎住腳步防止兩人撞到一起，這個女孩似乎和在大廳裏不太一樣。
“你說的他是指父親嗎？”父親二字他說的艱難，也許是在這裏他感到了放松，並未過分註意話語，他心想葉莫莫應當只會當他不習慣叫父親。
“喲，你也不喜歡他，很好很好。”但葉莫莫明顯察覺到了，並且直接說出了他真實的想法。
“莫莫，你誤會了，我只是不習慣喊父親，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孤兒。”他隱瞞了自己娘親的事情，因為他寧願自己是個孤兒。
而且，這裏的人，似乎對他們這些其它世界的人很漠視，就算將“父親”所做的一切公之於眾，又有什麽用？誰會在意？
“嗯嗯，現在還不能信任我，不願意承認很正常嘛。”葉莫莫自顧自地點頭。
遠夕垂眸，不知道自己是哪裏露了破綻，思緒有些飄忽，但還沒等他說些什麽，葉莫莫便自顧自地伸手拉住他幾個跨步邁上桃花樹。
掌心第一次毫無雜念地與另一個人接觸到，少女柔軟的手掌帶著溫熱，卻有力地拉動了他的身體，遠夕擡頭望向葉莫莫，黑色長發被她那樣隨意地挽在腦後，透出的是無盡的自由與灑脫。
巨大的桃花樹上一個分枝長得奇妙無比，有桌有椅，足夠坐下倆人。
葉莫莫帶著他落在枝椏上，指了指桌上的棋局說：“煙姐姐上次與我下的棋還未分出勝負，不過，怕是不會有分出勝負的一天了，不如，我們下一盤。”
“我，不會下棋。”遠夕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做一個無知的廢物更為妥當。
“你那雙手，分明就是會下的。”葉莫莫坐下，將桌上的黑白子整理到棋盒裏，“罷了，你不願意下就算了，那你有什麽想問的嗎？世界坍塌，突然被帶到這個地方，應該是有一堆疑問吧？”
“我的確很迷茫，但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我想，該我知道的，父親會安排人告訴我的。”
遠夕坐在她的對面，溫潤爾雅地淡笑著回道。
“……”葉莫莫看了他片刻，淡淡移開了目光，遠夕心中一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裏惹她不痛快了。
“我非常惡心傅恒。”葉莫莫擡起手，接住一片花瓣，淡淡訴說著，“這是傅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傅恒是？”
“你口中的“父親”。”葉莫莫收回目光，直視著瞳孔猛縮的遠夕，“我看得出你的心思，所以你可以誠實一點，我希望我們可以合作。”
“我不關心你為何會討厭父親？但我剛剛所說就是心中所想，你，恕我無禮，你恐怕對我有什麽誤會。”
“唉，演來演去的麻煩死了。”葉莫莫煩躁地看了遠夕一眼，開始自顧自地講述關於時空間隙，時空局，位面，位面之子的事情。
遠夕越聽越驚訝，他看著毫不保留地訴說一切的葉莫莫感到震撼，她似乎是直接把自己當成了合作夥伴。
【這一天我不但知道了自己所想知道的一切，還得到了很多難得的小秘密。不過我始終不能理解，她是如何看透了我。每當我思念她的時候，我就會思考為何會對她有如此執念，或許，這是最重要的原因。】葉莫莫看著畫面逐漸模糊，知道是要跳躍到不同時空的畫面了，她長舒一口氣，她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像個傻子一樣，可她現在也從不後悔，該後悔的是他。
畫面清晰後，入目的是葉莫莫帶傅遠夕偷溜出傅家的畫面。
“遠夕，啟動你的穿書系統，今天帶你去現代位面吃燒烤。”葉莫莫摩拳擦掌地看著時空間隙，隨時準備躍進去。
“燒烤？”傅遠夕並未聽過這個詞，略有好奇，他啟動傅家給他的穿書系統，在身體周圍生成了可以防禦時空風暴的保護罩。
“吃了你就知道了，多跑一些位面，這樣萬一那傅恒老頭把你推薦進時空局，你熟悉業務要快得多。”
葉莫莫見他準備妥當，帶著他飛快地在時空間隙裏穿梭著，選中一個現代位面後沖了進去。
逛街和吃燒烤的畫面似乎被判定為不重要的部分，場景是一張張靜態圖片，但從圖片裏也可以看出兩人很放松。
再次回歸正常畫面的時候，葉莫莫已經帶著傅遠夕回到了傅家墻頭外，她剛想翻過墻頭，一個囂張的男聲響了起來。
“莫莫堂姐，你帶著這個私生子偷跑去哪了啊？”身穿華麗大袍的少年雙手環胸，不屑地看著她。
“你叫誰私生子呢？”葉莫莫皺眉看向少年，是傅恒很喜歡的那個堂弟，在傅家也算是小皇帝的待遇。
“不是吧？堂姐，這可是大伯背著你母親生的，你不是一直惡心大伯這一點嗎？怎麽現在要為這個私生子說話？”
傅遠夕垂眸站在原地，他知道這個少年，在傅家很受寵愛，與他起爭執對他來說並不劃算，況且他說的又何嘗不對呢？私生子？比野種好聽了不少。
“傅恒的過錯與他有什麽關系，給他道歉，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葉莫莫擼了擼袖子，這個動作把對方嚇了一跳。
傅遠夕擡頭看向兩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莫莫，這句話他在腦海裏妄想過無數次，可今天才第一次聽到。
“堂，堂姐，你要是打我，我就給大伯說你跑出去了，傅家女兒不許外出露面，大伯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罰你的！”
“堂弟說的並無錯，是莫莫沖動了，還請堂弟不要告訴父親。”傅遠夕連忙擋到兩人中間，對錦衣少年鞠躬說道。
“傅遠夕！你是真的打算好好頂著傅家這個姓了是嗎？！”葉莫莫憤怒地看著他。
“莫莫，我，我是擔心你……”傅遠夕並未說完，因為他看到葉莫莫翻墻而過，最後那失望透頂的眼神，竟說不出話來。
錦衣少年哼了一聲，閑步從傅遠夕身邊離開，走過他的時候還專門蔑視了一眼。
傅遠夕始終彎腰恭送他離開，才翻墻去找葉莫莫，卻發現葉莫莫就在墻後，依著墻閉目不語。
“你真虛偽。”葉莫莫睜開眼睛，語氣帶著嘲諷，“明明我第一次帶你溜出去，到不同位面去體驗生活的時候你就稟告給傅恒了，現在又在裝什麽？想顯示出你有多為我著想？”
“……”傅遠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已經不奇怪葉莫莫為什麽能知道這個事情了，在她面前，他藏無可藏。
他不信任任何人，哪怕葉莫莫表現出了無比的真誠，但也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更何況，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可以和一個家族對抗嗎？
傅遠夕選擇了傅家，冠上傅家的姓雖然讓他惡心，但確實能幫助他快速在這個時空間隙原著居民居多的地方穩住根基。
“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還帶我出去？為我說話？”傅遠夕的聲音低沈而陰郁，明顯不像平時的他。
“因為這件事你告訴他反而更好，他重男輕女的很，不可能把入職時空局的機會給我，讓你入職是再好不過的，你給他匯報這件事，他更會信任你，到時候你進了時空局，我們扳倒他的機會就更大了，所以我不介意你告訴他。”
“但你在堂弟面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傅恒根本不在意我偷跑出去，所以，快半年了，你依舊把我當做利用對象，而不是合作夥伴是嗎？”
葉莫莫眼中的失望毫不掩飾，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遠夕明明厭惡傅恒，卻還是要討好傅恒。
“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信。”傅遠夕的聲音冷漠中帶著眷戀，伸手想要去觸碰葉莫莫，“但你是特殊，我願意去信任你，可只有你完全依賴我，我才能放下戒心，不然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我該怎麽辦？”
“我不是那樣的女子，我早說過是合作關系，不是依附關系。”葉莫莫揮開他想要觸碰自己臉頰的手，卻在觸碰後發覺無法控制自己身體了。
“傀儡師技能，對原著居民只能簡單控制四肢，不過也夠了，莫莫，永遠留在我身邊吧，我會接手傅家，到時我們一起把傅恒處理了，不是也很好嗎？”
傅遠夕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少女的皮膚細膩白皙，他情不自禁地吻向她的唇，心臟的雀躍不已令他也倍感意外，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嗎？
“傅遠夕，我看不起你。”葉莫莫閉上了眼睛，語氣冷漠到了極致，對於他的吻，她就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
“要解決掉傅恒，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式，而你，我始終找不到留住你的辦法，我該怎麽辦？”
傅遠夕抱住葉莫莫，除了傀儡師技能，他還能怎樣留住她？半年的相處，他已經無法放手了，但她看著他的眼神卻始終如一，沒有半分喜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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