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字一字的鉆研著醫書。

瀟羽曄看著顧明毫無頭緒，也是急得皺眉，門外趕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醫師，鎮南又有家被染了瘟疫的，這麽下去整個鎮子都……”

來者是一位婦人，還沒說完，她便哭哭啼啼地不成樣子，也難怪，這種病魔纏身的壓迫確實讓人生悲。

瀟羽曄看著那婦人滴在地上的淚珠子，渾身不自在。

“害得這瘟疫，能不能治啊？”那婦人絕望似得哭吼出聲。

顧明看她臨近崩潰，不想讓她失望，但他知道自己的無能為力，放下書道，“不瞞你說……”

“能治，怎麽不能治？”瀟羽曄搶先說道。

顧明知道是他，便就不再說話。

能不能治？瀟羽曄不知道，他不是神人，更沒有起死回生藥，顧明也不是，又怎麽可能讓那些個身體因瘟疫開始病變甚至潰爛的人完好無損地活著？

但他明白，什麽都可以亂，唯獨民心不能亂，他在皇宮憑著太子的身份安生享樂二十幾年，不能再這麽當個百姓口中的“閑王”

他上前一步，身處手拍了拍那婦人的肩膀，信誓旦旦道，“沒什麽病是治不了的，能治……”

最後說到他自己都沒有了底氣，顧明兩眼無奈地看著他，又將那醫書翻了一遍。

婦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摸了眼淚就往回走，說是太子都說了能治，那就能治。

“有什麽發現沒有？”瀟羽曄看著顧明將整個書櫃上的醫書翻了又翻，查了又查，終是忍不住開口。

他不問到好 這一問，顧明順手拿起一本，猛地又拍在桌子上，眼底發狠，又有些無可奈何道，“根本沒有！找了這麽多醫書，凈都是些無用的，平常倒是不覺得這些書庸，偏偏到了這種節骨眼兒上，一個字都沒有記載瘟疫的！”

聽顧明這麽說著，瀟羽曄靠在門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墨眸盯著房梁，“幸好的疫情不會蔓延整個皇都，我們還有些時間……”

顧明向外面望著，看見一個童子路過房前，不禁有些差異，揉了揉太陽穴，“這外邊瘟疫橫行的，小孩到底的膽子大些，也不怕染上……”

他話還沒說完，瀟羽曄瞇著眸子看那童子，勾起唇角，“可別把敢在疫災間出來晃悠的小孩當小孩看。”

言罷，轉身拉住顧明悄悄跟在那小童身後。

說到底瀟羽曄也是生在深宮長在深宮的，什麽樣的陰謀算計沒見過？這瘟疫雖厲害，卻只保守在小鎮子上，一看便是朝中某位想取他太子位而代之的皇子所為，從一開始，便是針對的他。

他到底是謹慎，一聲不響地跟著，慢慢地，周圍的空氣變得有些讓人惡心。

瀟羽曄說不出來這樣前所未有的嗅覺體驗，倒也是驗證了這小童並非什麽省油的燈。

這於這種腐肉和蒼蠅混在一起的惡臭味，他最清楚不過，而他所看見的，正是絲毫無差的證明了他的預測。

死人堆，或者說，亂墳崗！

果不其然，在小童走的這條路上，死屍橫七豎八地散亂在土地上，甚至還有些是半身在泥漿裏，半山漏在外邊，腐肉像天生就有似得黏在屍體上，腐肉旁大片大片的黑色，應是蒼蠅，時不時發出雜亂無章的“嗡嗡聲”。

顧明咽了咽口水，雖說他是個醫師，但這種場面還是從未見過的，瀟羽曄就更不用說了，楞是不想再看一眼。

想起來正事的瀟羽曄猛地擡頭看向前方，那一路領著他們來死人堆的童子早已不見蹤影，前方煙霧彌漫的地方似是有口水井。

顧明和瀟羽曄向前一步步走著，越靠近水井，屍體就越密集，甚至井邊也是有死屍匍匐著的。

瀟羽曄依稀覺得這井有問題，走進向裏面看著，那本該流淌著生命活力的水井裏，此事充斥著的卻是刺鼻的屍臭和血水的味道，這哪裏還是水，明明就是口血井。

想來自己還是不周全，他以為那些個皇子只想讓他下臺，沒想到是想要他的命。

顧明見瀟羽曄臉色不對，也站在井邊望了望 。

“顧明，驗毒。”

言罷，顧明從修中去了一根銀針，挨著井壁潮濕的地方刺下去，又小心翼翼地拿上來，眸子定準了銀針的一頭，那裏早已烏黑一片，和前頭那段銀白色的格格不入。

瀟羽曄看著那根銀針，覺得有些晃眼，擺擺袖不再去看，“朝中竟有如此讓人發指的奸臣！”

一瞬間，他又瞥了瞥來時的那條路，那麽多的生命，就因為這口井，就因為朝庭用人不當，就因為要殺他瀟羽曄而白白冤死，被棄屍在這荒山野嶺。

“太子……”顧明見他有些恍惚，“太子可知這瘟疫的背後，是誰在操控？”

瀟羽曄被這麽一問，有些慌亂，是的，從開始到現在，看到了一幕幕人間慘劇的他，雖然名義上是皇帝派來的救世主，卻連這幕後到底是誰掌控都不知。

“顧明，整個鎮子的人，都是賴這口井生存的吧？”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是先要搞清楚瘟疫的事。

顧明點點頭，又道，“我剛看了看這些屍體上的腐肉，鎮子裏害了瘟疫的那幾個百姓，也有相同的癥狀，可以斷定就是這口井。”

瀟羽曄擡頭，看著天空，目光有些冰冷，“既天讓我知曉是人為，那便簡單多了。”

說到背後捅刀子，瀟羽曄確實擅長得多。

他回去後派了人上山，封了這口井。

瀟羽曄看著井被封上，想著起碼不會再有人因為自己而死，心裏有些寬慰，轉身對著一旁的顧明道，“現在井封了，可解藥依舊是個問題。”

顧明拱手回應，“只要太子陛下有心為民著想，又怎會找不到方子配解藥？禍害之源已經找到，下來就沒什麽了……”

“不，禍害之源，遠遠不是你我想的那樣，皇都裏能有殺死這麽多人而不被供出的權力的人，屈指可數，但要真的杠起來，卻是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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