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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時隔四百年的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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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澈的小茶館生意不溫不火——就和同在他人眼中,這個溫文爾雅的茶發青年(?)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直接導致了蒼純每次來這裏找好友喝茶談心的時候見到茶館裏三三兩兩稀稀落落的客人,都會先無奈地輕嘆一聲,之後卻並不對蘇澈多說什麽。

畢竟,蒼純還清楚地記得當他第一次建議蘇澈親自為來茶館的客人們泡茶,而不是將這工作一股腦地全部交給雇傭來的服務生的時候,茶發友人那一臉似笑非笑的戲謔表情……

“蒼純,你知道,我開這個茶館只是為了能讓惣右介安心而已,至於生意的好壞……那從來都不是我關註的重點。”

那個人微笑著將手中剛剛泡制好的新茶遞向自己,好看的眉眼略微彎起,瞬間柔化了原本就透著一股如玉般溫潤和軟氣息的面部輪廓。

手心傳來滾燙滾燙的熱度,升騰而起的白色水霧漸漸氤氳了視線,蒼純隔著一片搖曳的霧影靜靜註視了那樣的蘇澈幾秒,隨即釋然莞爾。

或許,一直都沒能將對方看清的人,只是蒼純自己也說不一定。

自那以後,對於桃櫻軒的經營運作,蒼純再未置一詞。

因為隨著相處的加深,他漸漸也摸透了自己這位新朋友的脾氣——對方和他迄今為止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無論是那些生活在流魂街各個街區的普通靈魂,還是那些生活在瀞靈庭之內的死神和屍魂界貴族。

蘇澈其人,看似溫和淡泊,然而相處得越久,卻越是會讓人覺得他難以琢磨。

這男人就好像是每次蒼純造訪時他都會習慣性地為他送上的那杯灼熱的清茶一般,隔著厚厚的杯壁又遮掩在濃濃的白色煙霧之後,迷蒙了觀者的視線,讓人……愈發地看不清就裏。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看著眼前那個抱著自家小兒子,眉宇間的神情徹底柔軟下來的茶發青年,蒼純眼底笑意愈甚。

起碼,這個人是真心想要與自己結友,他與自己的交往,之中從不帶一絲一毫的功利和目的。而且,兩人之間的氣場又難得地如此相合……

有時候,僅僅在意眼前和身邊的人就好,至於更深層次的那些錯結糾葛……並不適合時刻都去深究。

蒼純笑著伸手接過咿咿呀呀地嘟囔著嬰兒語向自己張開小手要抱抱的寶貝兒子,看著蘇澈一臉遺憾的模樣,不由笑絨愈發燦爛起來:“看來,澈你的魅力也有不適用的時候呢。”

看過幾次藍染帶同學回家時,那群小孩兒是怎麽圍著蘇澈“叔叔”“哥哥”地亂叫個不停、很清楚自己這位友人究竟有多受小孩子歡迎的蒼純很是歡樂地打擊著好友,順便在自家寶貝兒白嫩嫩的小粉臉兒上狠狠親了一口:“怎麽樣?我就說我家白哉怕生吧?雖然剛剛肯給你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但若是要抱上更長的時間……”

後面的話顯然不用再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小白哉剛剛的反應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不是?

對好友語氣中顯而易見的調侃意味渾不在意,蘇澈笑瞇瞇地湊近過來,同樣在雖然還頂著一張嫩呼呼軟綿綿的嬰兒臉,五官都沒有徹底長開,但是已經能隱約看出未來絕代風華的包子版朽木大白君的小嫩臉蛋兒上印下一個不客氣的親吻:“蒼純,你果然是個傻爸爸。”

蒼純也不生氣,只是同樣笑瞇瞇地擡手摸了摸顯然對蘇澈的臉頰吻並不排斥,此時已經笑彎了一雙子夜星辰般璀璨明亮的黑色大眼,好奇又略帶欣喜地回望著蘇澈的小兒子柔軟的胎發,而後才抽出空來擡眸輕瞥對方:“澈,我早就說過,就這一點而言,你真的沒什麽立場能來調侃我。”

身為一個“整”(雖然蒼純對此結論是否屬實始終抱著相當程度的懷疑),能夠為自己的養子做到不惜動用一切關系,甚至拜托剛結識不過數月,期間又有九成以上的時間沒再見過面的朋友,最終如願得以入住瀞靈庭……

蒼純覺得,如果一定要把這種對自家孩子“過分”關愛的行為總稱為“傻爸爸”的話,那蘇澈的程度只會遠遠超出自己——而顯然,那家夥自己可沒有這樣覺悟。

而必須承認的是,在這一點上,蒼純真相了。

果然,在他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秒,蘇澈就仿佛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樣,一臉無奈狀搖頭輕笑了起來:“蒼純,我對惣右介不是溺愛。”

得了吧。也不知道是誰每次都會在人家撲過來的時候瞬間自動敞開懷抱,小心翼翼地註意著自己的姿勢務必力求不讓對方感到難受!更不知道是誰,明明自己家的兒子都已經十幾歲了,居然還對對方的撒嬌邀寵極其受用,每次一被那雙PIKAPIKA的大眼睛一閃,都會不自覺地做出妥協讓步……

蒼純好笑地斜睨了自家好友一眼,也不再出言辯解,只是任由對方從自己手上“搶”走自家的白哉寶貝兒(相信我,碼出這個詞的瞬間,我真的木有邪魅一笑!看我正直的臉!)。

看著從小就不喜歡與除了自己和父親以外的人過多接觸的小白哉乖巧順從地被蘇澈摟進懷裏,被他小心翼翼地輕柔拍哄安撫,蒼純心中不由一片柔軟。

——似乎,自從妻子去世以後,自己再也不曾看到過如此溫馨的畫面。

妻子的身體比自己更加嬌弱,在產下白哉後不久便撒手人寰,這是蒼純心中永遠的遺憾。

雖說與妻子之間的婚姻並非出於自主,只是貴族之間的政治聯姻,但是對方性子溫柔賢淑,對自己也是關懷體貼備至,在白哉降生以後,更是拖著病重的弱體,堅持親自照顧,這讓一直對妻子只是責任重過感情的蒼純,第一次真正認識了這名與自己共同生活了近十年的女性。

然而可惜的是,正當蒼純開始真正地想要接納那個女子走進自己心中的時候,對方卻已經不堪病痛的折磨,先一步化為靈子,消散在了世間。

蒼純心中不知究竟是該慶幸還是傷痛——慶幸於對方在自己真正將感情完全交付之前離開,傷痛於他剛剛做出接納的決定,卻永遠無法將之實行。

更何況,那個時候的白哉還那麽小,嬌嬌軟軟的小模樣,還只是剛剛學會了翻身和爬爬,甚至連爬行也超不過幾米的距離,就失去了最疼愛他的母親……

蒼純對此,始終心存遺憾。

他的白哉是靈王賜予朽木家的珍寶,小小年紀就展現出了驚人的靈力天賦不說,更是個健康得令父親那張嚴肅的面容都會在每每提及時忍不住漾出笑容的壯實寶寶。蒼純自己和妻子的病弱,白哉奇跡般地沒有繼承半分。

這或許……也是靈王的恩賜吧。

看著在蘇澈懷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皮開始慢慢耷拉下來,可愛的小臉兒上漸漸泛起顯而易見倦意的小寶貝兒,蒼純笑得愈加柔和溫軟。

“澈,真的很謝謝你。”願意分出這樣多的時間,幫我照顧白哉。

因為小家夥對自己和父親以外的人過於嚴重的排斥,平常兩人都有任務的時候,只能放他一個人在鋪滿軟墊的育嬰室中玩耍——侍女們不能太過接近,更不能做出太多必要外的肢體接觸,否則小家夥就會哭得撕心裂肺。這個時候無論怎樣的安撫都不會起到任何應有的效果,就只能等小家夥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負荷,自動進入自我保護的休眠狀態。

而自有從一次蘇澈在蒼純的邀請下造訪朽木家大宅,兩人意外地發現白哉對蘇澈的氣息居然毫不排斥,甚至還隱隱露出了一種想要親近的渴望以後,蘇澈就成了小白哉的長期禦用保父(==),白哉開始每天的大半時間都在蘇澈的茶館中度過。

早早地由蒼純這個當爹的親自送來,每天下午或者傍晚再由蒼純或者朽木家的當家,朽木銀嶺老爺子接回家去——因為這樣,反而讓朽木老爺子對蘇澈的印象加深並且優化了不少,比起最初面對蘇澈時的面無表情僵硬嚴肅,朽木老爺子現在的偶爾溫和親切,簡直是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蒼純對此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自家寶貝有了放心的人可以交托,而自家好友也因為這樣被自己最重視的父親所承認,這不是一舉兩得,又是什麽?

於是以此為契機,蒼純和蘇澈之間的友情,也隨之愈發牢固起來。

而整件事當中,唯一感到不滿的……或許就只有藍小染少年了。

本來麽,自家爸爸對小孩子抵抗力低下,很容易被賣萌撒嬌這招打倒,進而不知不覺就放寬了容忍的底線的這個事實,在他看來真的很好很好。

因為這樣的話,他就能利用爸爸的這個弱點,不時撒嬌耍賴,讓他做出一些有利於自己的決定。但是現在……

磨牙狠狠瞪向正賴在自家爸爸懷中不肯放手,就算他的正牌父親此時正張開雙手打算將他接回過去也毫不買賬的混蛋小鬼,藍染心中的黑色火焰猛地又拔高了一截,燃燒得越加旺盛起來。

似乎是感應到了藍染少年過於哀怨的視線,蘇澈轉過頭來,恰好迎上了一雙滿含委屈的水潤棕眸——

“惣右介?”訝異地挑眉,蘇澈小心地將懷中昏昏欲睡的白哉小包子移交給了一旁的蒼純,而後快走幾步來到了藍染面前,“今天應該不是真央放假的日子啊?你這是……?”

“是特殊假期。因為下周要開始準備校慶的事情假期很可能取消,所以這周的假期就提前了。”藍染說著,熟練而迅速地撲進了蘇澈懷裏。

感受著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溫度,小孩兒滿足地彎起眼睛,笑得一臉甜蜜燦爛:“突然看到惣右介,爸爸有沒有覺得很驚喜?”

蘇澈失笑:“當然有。不過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我會擔心惣右介的。”

“是~~”甜甜地應聲,藍染“不著痕跡”地仰起頭,得意地瞪了一眼已經在蒼純懷中沈沈睡去的白哉小包子,那滿眼的炫耀和示威意味,看得蘇澈和蒼純都是一陣好笑。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見,澈。”看出藍染對自家寶貝兒子的不滿和防備,蒼純也不著惱,只微笑著同蘇澈告了別,臨走還很是溫和地輕輕拍了拍藍染的肩膀——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惣右介這個孩子有些過於少年老成、穩重聰慧了,如今居然能見到他像平常人家的小孩子一般,與人爭寵,將內心對於自己父親即將被人搶走的惶恐和焦慮表現出來……

蒼純心中倒是欣慰多過擔憂。

不管怎麽說,在白哉沒有占據蘇澈全部註意力的那些時候裏,惣右介那孩子,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弟弟,很願意幫忙照顧他的不是麽?

微笑著將懷中的小寶貝兒抱得更緊,蒼純最後給了好友一個微笑,轉身走出了茶館。

蘇澈同樣微笑地回了蒼純一句“明天見”,這才轉身將註意力再次集中在了藍染身上:“惣右介剛剛……吃醋了麽?”

“什、什麽?”小孩兒的臉驀地漲紅起來,一雙明亮的大眼之中眼神閃爍,視線四處飄逸,就是不肯和蘇澈對視:“才……才沒有那回事呢!爸爸你不要亂說!”

“是麽?”蘇澈挑眉,深深看了藍染一眼,卻並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好了,既然惣右介也已經回來了,那我們今天……就提早關門吧?上次惣右介說好吃的那個什錦燴豆腐,今晚再做一次怎麽樣?”

“爸爸萬歲~”藍染覺得,再沒有什麽比起飛撲和歡呼更能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了——雖然幼稚又丟臉了一點,但誰讓他家的爸爸大人……就吃這一套呢?

埋首在蘇澈懷中,小小的少年BOSS笑得一臉陰險。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環抱住他的茶發男人微微瞇眼,唇角的笑容,與懷中少年……竟是別無二致!

×××

內虛圈,地表世界。

慘白的彎月靜靜懸掛於空,在漆黑的夜幕映襯下散發著淡淡的白色光芒,照徹了虛圈一片蒼茫的白色沙海——這樣的景致,千百年來,仿佛從未有過變化。

而在那片月光照耀下的廣袤沙海深處,有兩個地方,是所有跨入亞丘卡斯級別的大虛最為恐懼,也最為向往的所在——虛夜宮LasNoches,還有……無主之穴Ndelhombrecueva。

前者由虛圈之王,死亡領主拜勒崗所支配,而後者的主人……

在虛圈,那是一個代表了禁忌的名字。

傳聞在三百多年以前,當那位剛剛突破瓦級的瓶頸,最終進化成為虛圈頂級存在之一的時候,伴隨著他的成功進化的,是內虛圈地表近三分之一大虛的消逝。

沒有人知道他那一次毫無理由和節制、瘋狂發洩般的屠戮行為究竟是出於怎樣的原因和目的,但是這並不妨礙那位從此……登上虛圈最頂端,成為幾名頂級瓦史托德之一。

但是與拜勒崗,還有其他的一些瓦級大虛不同的是,被稱為碧眼吞噬者的烏爾奇奧拉·西法大人,並不熱衷於被其他同級或低級虛追隨效忠。

那位大人總是獨自一人,生活在一處並不隱秘的山洞之中。即使有人表示了想要追隨,也會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以致到了最後,那位大人的追隨者們全部自發自覺地不再當面宣誓效忠,而是各自在那位大人的居所無主之穴附近找了自己的據點,默默將自己歸入對方的勢力。

亞級大虛的智力已經足以讓他們分辨,在成功進化之前,成為一名高位者的追隨者,顯然能夠為自己的生存和進化博取到更多的籌碼。

對此,烏爾奇奧拉並沒有表示出任何明確的意見。

而在那些跟隨他時間比較久的老牌虛們的眼中,這位大人的很多行為,顯然也完全無法被他們所理解。

除了每日必須的吞噬進食以外,這位大人幾乎能在無主之穴洞外的那一片平臺上坐著發呆上一整天的時間,不去收服下屬,也不去試圖挑戰同級的大虛吞噬對方求得更強的實力。

那雙讓他聞名於整個虛圈,曾經因為浴血而幾乎完全染紅的綠色眼眸,怔怔註視著某個未知的方向——而據說,他這樣的行為,已經維持了將近四百年的時間——從他成為一只瓦史托德開始。

這一天,眾多追隨者們又一次齊集無主之穴附近的山崖之上,遠遠觀望著他們尊敬的西法大人又一整天的靜坐發呆。

不得不承認,就算行為古怪,但是烏爾奇奧拉·西法大人的實力,的確值得他們為之付出自己的忠誠——當然,這個忠誠究竟有多忠多誠……就只有這些虛們自己知道了。

正當一群亞級大虛們陪坐陪得窮極無聊,商量著打算輪番出走去尋覓些獵物填填肚子打打牙祭(?)的時候,忽然,一直靜坐不動的烏爾奇奧拉居然猛地地站了起來!

大虛們面面相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還不等他們得出什麽實質性的結論,那邊,烏爾奇奧拉已經刷的一聲展開了身後收攏的一雙骨翅,向著一個方向急速騰飛而去。

頓時,虛群騷動了!

所有有能力跟從的大虛都各展所長,拼盡全力跟在了烏爾奇奧拉身後。而當他們追逐了半晌,視線中終於再次出現了烏爾奇奧拉身影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大虛都為眼前的一幕所驚楞了——

虛圈如墨的夜色之中,他們冷傲孤僻(?)的西法大人正靜靜懸浮在半空之中,雙臂之間,緊緊摟住了一個纖細高挑的人類靈魂!!

“澈……”

喃喃低念著那人的名字,烏爾奇奧拉垂首,將自己狠狠埋進那人懷中——

“澈……真的……”是你……

茶發的俊美男子在眾多亞級大虛的圍觀下擡手,輕輕揉上了烏爾奇奧拉露在骨質頭盔之外的柔軟黑發:“是我。抱歉小烏,讓你久等了……”

看著他們追隨的大人在那個人類靈魂的安撫下又向他懷中縮了縮,還撒嬌般地用自己的骨角輕蹭著對方的肩膀,一眾大虛的表情瞬間集體漂移了一下——

虛王陛下在上!這是神馬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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